待授課結束,元嬰長老說道:“一月後,將會舉行外門弟子大比。前五十名弟子可以在大比結束半個月後,進入淩霄秘境,那裏麵有築基甚至是結丹的機緣。還望各位努力修行,莫要懈怠。”


    此言一出,下麵的弟子們議論紛紛。


    “一年一度的外門弟子大比又開始了。”


    “劉師兄,我們一同前往任務堂領任務吧,多換取些修煉資源,好在門派大比上拿個好名次。”


    長老離開後,諸位弟子也離開講堂。


    大部分人的目的地都是任務堂,想要去那裏領一些捉妖或是打雜的任務,來換取宗門內的貢獻點數。


    講堂裏的弟子們漸漸走光了,隻有裴蘇蘇和容祁無人問津。


    容祁抬起眼睫,墨眸看向靜靜坐在一旁,戴著麵紗的少女。


    她不似其他女弟子那般招搖,雖然不施粉黛卻肌膚若雪,頭發隻以一支竹簪鬆鬆挽起。


    容祁對這個女弟子有些印象。


    自己被欺辱,是因為不能修煉。而她被眾人排斥,是因為臉上的胎記。


    剛入宗門的時候,有人好奇之下,當眾揭掉過蘇蘇的麵紗。


    從那以後,整個外門都知道,那個整日戴麵紗的女弟子,根本不是驚為天人的仙子,而是臉上有大片紅斑的醜女。


    再加上她性格內向,不善與人交際,漸漸地就成了外門的邊緣人。


    以前容祁沒有注意過她的眼睛,今日一看才發現,她的眼角向下勾,眼尾細長微微上挑,形狀似桃花花瓣。


    眼波清冷,凜若冰霜,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讓人一見難忘。


    可她再怎麽看都隻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怎麽可能在元嬰長老的眼皮子底下動手?方才應當是自己感覺錯了。


    容祁生性冷漠,對他人的遭遇並不關心,這些想法隻是在腦海中一晃而過。


    他並未耽誤太久。等其他人都走了,他便起身離開,前往藥山。


    容祁早前領了去藥山培育靈植的任務,不必每天都去任務堂,直接拿著木牌去藥山就是。


    裴蘇蘇獨自一人坐在明亮的講堂裏,目光出神,久久都沒有動彈。


    外人眼裏,她是在發呆。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看識海裏那本書。


    早上起來的時候,龍族少年後麵的內容基本都是空白的,隻有後麵提到了一段虛渺劍仙。


    可現在,空白了十頁之後,書上突然出現了新的內容。


    裏麵講的事情是:問仙宗外門弟子容祁,辛辛苦苦培育了半年的靈植,眼看著就要交接任務,結果靈植卻被吳紀寶等人破壞,害得他被戒律堂懲罰。


    再之後,容祁領了一個十分危險的除妖任務。雖然數次命懸一線,但憑借聰敏的頭腦,他還是順利完成任務,得到了提升實力的丹藥。


    他服下丹藥,在外門弟子大比上成功進入前五十名。最後卻因骨齡限製,沒能進入秘境。


    這個淩霄秘境,裴蘇蘇倒是有所耳聞。


    淩霄秘境創立之初,就被大能設下了限製,隻有三十五歲以下的修士才能進入。


    而容祁生得年輕俊美,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三十五歲的人。


    除非,他曾經天賦極高,到達過某個很高的高度,所以容貌才能一直保持年輕。


    隻是如今他修為暫時被壓製,才淪落至此。


    這些仿佛都在印證著同一個事實——容祁很可能就是曾經的聞人縉。


    裴蘇蘇的眼眸亮起,沉寂已久的心髒不受控製地加快跳動,渾身的血液都似乎在沸騰。


    想到書裏寫的,容祁培育的靈植收獲之日似乎就是今天,吳紀寶等人的陷害也是在這個時候。


    雖然不知書裏內容是真是假,裴蘇蘇卻坐不住了,無論如何都要去藥山看一看才能安心。


    整座藥山都被長老布置了陣法,不受外麵四季影響,年年如春。山上溪水潺潺,綠樹蔥蘢。


    來到藥山以後,容祁僵冷的手腳總算恢複了知覺。


    隻是身上的新傷舊傷,也隨著升溫開始泛起麻癢刺痛。


    容祁眼眸微沉,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不適,徒步爬到半山腰提水,然後用葫蘆瓢澆在地裏。


    他一趟又一趟地來回跑,額角遍布細汗,抿緊的嘴唇微微泛白,卻一直沒有停下來休息。


    今日下午管事就會來收取靈植,用於門派內的藥修煉丹。


    他的靈植種得最用心,也是長得最好的,應當能獲得不少貢獻點數。


    到時可以用這些點數,重新換取一些修煉資源。


    就算所有人都說他不能修煉,他也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暗處,吳紀寶等人用過午膳後,遠遠地躲在樹後,低聲密謀著什麽。


    不知為何,容祁那廢物雖然不能修煉,但是六識十分敏銳。


    他們不能靠得太近,以免被他發現。


    “這小子昨天害老子丟這麽大一個臉,今天非得讓他好看不可。”吳紀寶惡狠狠地說道,臉上的肥肉都擰在了一起。


    雖然不知道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這不妨礙吳紀寶把所有賬都記在容祁頭上。


    吳紀寶嘴裏的味道還沒散去,如上午時一樣濃烈。旁邊的陳豪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把頭轉向另一邊。


    “吳師兄,這些靈植這個病秧子種了半年,平時寶貝得不行。待會兒我們把他的靈植都破壞了,定然能讓這病秧子心疼死。”


    “陳師兄,你也領了種靈植的任務吧?如果我們破壞了容祁的靈植,你的靈植肯定價值大漲,到時說不定能獲得更多點數。”有個弟子貪婪地說道。


    “放心,如果我多得了點數,會跟幾位師兄弟一起分享的。”陳豪聽出了他的暗示,隻能忍著肉痛答應。


    “陳師兄大氣哈哈哈。”


    “我們先不著急,等管事快到的時候我們再出手。在他最期待的時候,給他沉重的打擊,才能讓他最痛苦。”吳紀寶陰險地笑著。


    勞累過後,容祁身上的傷痛愈發明顯,很多傷口都被震裂開了,重新滲出血跡。


    他開始覺得頭腦昏昏,眼皮發沉,抬手碰了碰額頭,似乎有些發熱的征兆。


    這樣下去,怕是還沒到管事過來,他自己就先昏過去了。


    容祁皺了皺眉,神情冷肅,拿出懷裏的藥膏,墨眸中浮現出幾分猶豫。


    這是他身上唯一的藥物。


    但不知這是誰給的,也不知那人有何目的,他不敢貿然使用。


    這時,旁邊傳來“哢嚓”一聲。


    原來是一隻野兔跑過,正好一腳踩進門派為了防止野獸糟蹋靈植,特意安置的捕獸夾裏。


    思忖片刻,容祁起身走過去,提起兔子耳朵,把它的後腳從捕獸夾裏解救出來。


    他並沒有把兔子放生,而是打開藥膏,挖出一些,隨意塗在兔子的傷口上。


    之後,便提著那隻兔子,靜靜等著它的反應。


    按照他以前的經驗,別人給他的,多半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畢竟誰會那麽傻,無緣無故對一個廢物好呢?


    在龍族,曾經有一次,他被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圍毆,渾身是傷。


    那時他小時候的玩伴跑過來,給了他一顆丹藥。


    容祁毫不設防地吃下,誰知下一刻,腹中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他痛苦地彎下腰,渾身抽搐,吐血不止。


    那人卻在旁邊哈哈大笑,還叫上其他人一起看他的熱鬧。


    “你是龍王之子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不能修煉的廢物一個?我呸,什麽所謂的高貴血脈,又能比我們優越多少?”


    “來啊,從我們胯-下鑽過去,我就給你吃解藥,不然你就等著活活疼死吧。”


    那人如此折辱他,僅僅是因為在他兄弟那裏吃了癟,所以想在他身上討回來而已。


    從那以後,容祁就再也不敢輕易信人了。


    這次的藥膏會有什麽作用呢?


    是會讓它的傷口流膿不止,又或者發熱潰爛,還是會讓它當場斃命?


    容祁眼底如同結了一層冰霜,心中隻有這些冷血的想法。


    之後,他便斂眸,麵無表情地等著這隻兔子接下來的命運。


    可讓容祁沒想到的是,那隻兔子沒有立刻死掉,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在他冷冰冰的注視下,兔子原本還在流血的傷口,很快便止了血,還在逐漸愈合。


    從頭到尾,都沒有發青中毒的跡象。


    這個藥膏的效果,居然比門派裏的療傷丹還要好。


    容祁漆黑的瞳孔凝住,下頜繃緊,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震驚之下,他不小心鬆了手,兔子蹦蹦跳跳地跑走,躲進山林裏。


    看它的靈活程度,傷口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怎麽會這樣?


    難道那人並無害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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