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紅泥,夏風習習,藝院風景向來不錯。


    不錯,但是礙眼。


    謝奚眸光驀地暗下,薄薄唇線往下一壓。


    女老師見狀一愣,剛剛說了半天,說得她口幹舌燥,也沒見謝奚有半點反應,怎麽說到學分就突然變臉了?


    看來還是要用學分來勸!


    哪有學生不在乎學分的!


    以為掌握了訣竅,女老師信心大增,繼續勸道:“哎呀謝奚,你說你也不容易,上學期,事情鬧得那麽大,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院裏,影響都不好對不對?現在有個這麽好的機會,不僅能鍛煉你,老師還答應給你學分,你還猶豫什麽呢?”


    林玲站在一邊,緊跟著點頭:“是呀是呀,還有工資和實習證明!”


    道上兩人很快走過,站在窗邊無從得知他們去了哪裏。


    謝奚回頭,看看滿臉堆笑的女老師和緊張局促的林玲,冷聲說:“林老師,我還有曲子沒做完。”


    擺明了拒絕的態度,不想多談。


    多媒體教室裏有編曲桌。


    謝奚答應了布倒翁幫他改編曲,這幾天空下來的時間都在多媒體室編曲。


    林老師哎呀一聲,又說:“你編曲課一直是滿分,不用練習啦,再說理論知識隻是一部分,實踐也很重要啊,老師又不會害你,這是好事我才找你的呀。”


    謝奚一哂。


    好事才找自己?


    實踐很重要?


    真要是好事,這種拍廣告接代言的實踐,早該被隔壁表演係的同學瘋搶一空了,怎麽會跨專業來找他這種出了名的“問題”學生。


    林玲見謝奚表情不好,弱弱開口:“那個…雖然可能會有點辛苦…”


    剛一說完,被林老師一個胳膊肘搗了搗。


    沒讓林玲接著說下去,林老師笑哈哈幫忙往回圓話:“哎呀這世上做什麽事情是不辛苦的?尤其是工作,哪個工作不辛苦?就算是學生,天天上學也有點辛苦,對吧謝奚?”


    “對,這位老師你說得很對。”顧寅走進多媒體教室,接了話說:“所以,謝奚每天上學已經很辛苦了。”


    突如而至,如此自然地接了話茬,引得教室裏的幾個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轉過身看向來人。


    顧寅圖快,一路上步伐飛快,氣息有些不穩,額頭略沾汗熱,皮膚也稍稍透著紅潤,就連唇色都比往常深了幾分。


    殷紅。


    這種殷紅潤色很紮眼。


    尤其是在黃鶴庭走進教室站到顧寅旁邊之後。


    因為黃鶴庭看到謝奚,條件反射衝謝奚露出一個大大笑臉。同樣是麵色緋紅,唇紅齒白。


    謝奚抿緊了唇,眼眸裏的烏黑深色醞釀出沉沉的光。


    林老師疑惑:“黃鶴庭,你來找謝奚?”


    南江大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黃鶴庭。


    整個藝院沒有人不知道黃鶴庭對謝奚有意思。


    黃鶴庭瞪大了眼睛,看看林老師,又看看顧寅,頭頂打出一個問號。


    不,他也不知道他來幹嘛,他反正就跟著顧寅跑了一路。


    還跑得…累!死!了!


    所以顧寅是來找謝奚的?


    黃鶴庭眉毛一豎,覺得問題有點不對。


    這凶巴巴的表情讓林老師張大了嘴。


    怎麽了怎麽了!


    兩個大小夥子氣勢洶洶闖進來,搞得她們在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一樣?


    林玲一個外人,哪裏知道其間有多少彎彎繞繞,她單純因為見到顧寅而感到驚喜。


    手指指向顧寅,林玲說:“你不是那天,在步家別墅那個…”


    “原來是你,你好。”顧寅這時也認出來了林玲。


    那次周末在步重耀的別墅party上,被猥瑣男欺負的女孩就是她。


    原來她是祁橙公司的人。


    林玲甜甜一笑,走到顧寅麵前,大大方方伸出手:“我姓林,林玲,那天真是謝謝你啦,隻不過我太害怕了,都忘了自我介紹。”


    “顧寅。”顧寅抬手,手指虛虛和林玲的手碰了碰,笑了笑說:“沒事,我也沒做什麽,況且那也不是什麽愉快記憶,林小姐不用一直掛在心上。”


    林玲看向自己的指尖,微微有點臉紅。


    她那天回去後狠狠惡補了上層社會的社交禮儀,記得有一點說,有紳士風度的男士在和女孩子握手時,隻會碰女孩子前半截的手指。


    顧寅應該是上層社會哪家的大少爺吧…


    顧寅目光越過林玲,瞧向謝奚,發現謝奚正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自己。


    頓時顧大爺心裏咯噔一聲,臥槽小兔子是不是受委屈了?


    於是收了笑容,正色問林玲說:“難道林小姐在啟程網絡遊戲公司工作?”


    林玲驚訝,點點頭:“對,職位是宣傳總監,你怎麽知道?”


    這可真是巧了。


    顧寅心說這還行,他和林玲有過一麵之緣,而且人家對他印象還不錯。


    顧寅說:“我剛剛從貴司的招商會上過來。”


    林玲更驚訝了:“從我們公司的招商會上過來?難道顧先生想要投資我們公司嗎?”


    聞言顧寅似笑非笑瞥了一眼黃鶴庭,黃鶴庭立刻抬頭望天,不自在地咳了咳。


    這兩人間小小的眼神互動,一點不落被謝奚收進眼裏。


    顧寅下巴朝謝奚站著的方向一點,不答反問:“謝奚是我表弟,孩子乖巧的很,性格也很內向,從來沒想過拍戲接廣告什麽的,可能不適合貴司宣傳方針。要不林小姐另選其他人才?”


    林玲:“是這樣嗎…”


    很明顯,顧寅不願意謝奚接實習的活幹。


    林玲麵露惋惜,小聲說:“謝奚長得真的很好看,也很適合我們《劍步劍壓》裏的古風公子形象呢…”


    “不不不,”顧寅想也沒想,立刻反駁:“一點也不適合!”


    誰符合《劍步劍壓》的形象?


    就衝這款遊戲的名字,就算這活兒跟渣攻二號半毛錢關係也沒有,顧寅也不想讓謝奚摻和進去。


    什麽賤不賤呀的,他們家小白兔這麽可愛,像話嗎?


    黃鶴庭倒是巴巴看著謝奚,頗為同意地點了點頭,說:“你這麽一說,還真是…”


    說著黃鶴庭還激動起來:“我草,謝奚跟上次出的那個s卡人物角色好符合啊!那個卡我一直抽不到,氪了幾萬了都!”


    怪不得當時瘋了一樣想抽到?


    沒想到這還有個忠實玩家客戶,林玲很感動,說:“是吧是吧,我也覺得,真的好像啊!”


    謝奚:“……”


    顧寅:“……”


    顧寅走到謝奚身邊,溫聲問:“沒課了?”


    謝奚淡淡回答:“沒了。”


    顧寅點頭:“那走吧,咱們昨天不是約好了去書店嗎,到點了一直沒看到你,我才上來找你的。”


    沒約,假的,隨口編的。


    祁橙還沒到,趕緊地把小白兔帶走。


    一看人要走了,眼看著事情談不妥了,林老師急了。


    林老師連忙說:“哎呀等等,謝奚,你一直不上鋼琴課,這可不行。以前李老師可以讓你選別的課,可你現在重讀大四,鋼琴課是我在帶,我可沒李老師那麽好說話。”


    嗯?怎麽回事?


    顧寅眉頭皺起。


    顧寅問謝奚:“為什麽從來不去上鋼琴課?”


    剛巧顧寅還準備給小白兔買鋼琴,就聽說謝奚不上鋼琴課?


    這麽乖的小白兔不好好上課?


    站在門口的黃鶴庭忽然想到顧寅為謝奚挑選鋼琴來著。


    不知道為什麽,黃鶴庭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彈鋼琴挺好的,幹嘛一定要彈鋼琴,別彈了…”


    林老師:“???”


    黃大少爺請問您是有什麽問題??


    顧寅更是瞪了一眼黃鶴庭。


    趕時間要緊,顧寅對林老師說:“老師你放心,孩子不上課這事兒我回頭會教育他,今天還有事,我先把他帶走了。”


    “不行!”林老師更急了,甚至想要伸手攔人。


    “老師,我有其他方法可以補足學分,不用你操心。”突然謝奚放下一句話,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抓起顧寅的手腕,拉著他走向後門。


    開門,關門,直接離開。


    又不止一個門,非要一堆人堵在前門。


    林老師:“……”


    林玲:“……”


    黃鶴庭:“……”


    但黃鶴庭隻是愣了一秒,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黃鶴庭眼睛黏在謝奚拉著顧寅的手腕上,咬牙喊道:“謝奚!”


    謝奚停住腳步,回頭冷漠看了黃鶴庭一眼,寒聲說:“剛剛在商院教導主任辦公室,有人看到你家哪個哥哥了。”


    “!!!”聽了這話,黃鶴庭頭發一下子根根豎了起來。


    他媽的!老爸是不是派人在學校看著他了!


    怎麽一逃課就讓人去找教導主任了?!


    謝奚抓著顧寅的手腕的手一點點扣緊,對黃鶴庭說:“你不過去,沒事嗎?”


    “??”顧寅低頭看向被握住的手腕。


    是不是勒紅了?!


    小兔子力氣挺大??


    黃鶴庭:“……”


    看到黃鶴庭臉色變得很難看,謝奚又把手從顧寅的手腕下移,改成握住顧寅的手心。


    顧寅吃驚:“……”


    小兔子真的受委屈了!瞧把孩子嚇的,都抓著我的手了!


    還抓得這麽用力!


    以前可從來沒這麽主動親近過!


    黃鶴庭一下子攥緊了拳頭,眼睛裏蹭出火焰。


    盯著黃鶴庭的眼睛,謝奚唇角不易察覺地往上一勾,拉著顧寅下樓了。


    走廊裏有幾個學生,悄摸摸地捧著手裏的瓜站在遠處。


    小聲議論:


    “剛剛那個,是不是開學時候在學校貼吧火了一把的南大門不知名帥哥?”


    “熱帖第一的那個?”


    “好像是那個帥哥!nb啊!這帥哥已經把謝奚搞到手啦?!”


    “我的天呐,謝奚哎,那可是謝奚哎,謝奚居然是會和人搞對象的嗎??震驚我全家!!”


    “不,你應該震驚黃老虎的反應,他居然沒有追上去打人,放著那帥哥把他追了好久也沒追到的謝奚搶走了。”


    “對哦,黃老虎那麽喜歡謝奚來著……”


    黃鶴庭猛地回頭,衝遠處一聲怒吼:“吵什麽吵?都給老子滾!!”


    眾猹:“!!!”


    眾猹嚇得屁滾尿流,手裏的瓜砸了個稀巴爛,不要命似的跑不見了蹤影。


    黃鶴庭站在走廊,手往心口一放,覺得這個地方特別憋悶。


    對啊,他是很喜歡謝奚來著!


    追了那麽久謝奚都沒有睡上!


    說起來…最近好像都忘了想睡一睡謝奚的事了!?


    黃鶴庭:“……”


    而且!


    謝奚和顧寅拉手!!!


    他都沒拉過謝奚的手!


    他也沒拉過顧寅的手!


    天呐!


    黃鶴庭氣得跺腳,炸著毛在原地團團打轉。


    他覺得心髒地方特別難受,胃裏酸水直往嗓子眼翻滾。


    這一天黃鶴庭終於明白了語文老師說的“嫉妒”的真正含義。


    可他卻不知道剛剛這種情況下,他到底是該嫉妒謝奚還是該嫉妒顧寅!?


    沒有哪科老師教過這個!


    最後,頂著一頭炸開的頭毛,黃鶴庭心情極差地走進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教導主任正在批文件,抬頭一看這麽狼狽的黃鶴庭,嚇得眼鏡差點沒掉到地上!


    “黃大少…額…黃同學,你這是怎麽了?”


    黃鶴庭往空曠的辦公室裏掃了一眼,悶悶問:“我哥呢?我哪個哥來了?”


    黃老爸特別愛收幹兒子,黃鶴庭根本數不清自己有幾個哥哥。


    教導主任莫名其妙,“什麽你哥?我一直在辦公室坐著,沒有誰過來過啊…”


    黃鶴庭瞪眼:“???”


    教導主任眨眼:“???”


    黃鶴庭:“……”


    謝奚人跑了,林玲的臉垮了下來,抱著林老師嗚嗚哽咽:“怎麽辦啊堂姐,你幫幫我,再找個好看的小哥哥跟我簽代言吧!”


    林老師翻了一個白眼:“我都跟隔壁表演係的老師們求了個遍了,根本沒有學生願意接這個活!”


    林玲:“嗚嗚嗚嗚嗚,誰來救救我啊,主要我還給老板打過電話了。”


    林老師:“誰讓你這麽早打電話的?辦事一點也不穩重,不能等事情確定落實了再打嗎?”


    林玲哭泣:“因為這段時間公司沒有一個好消息,我感覺老板的精神已經快到極限了,所以想讓他高興一下嘛。”


    林老師歎氣,想了想,抱著林玲安慰說:“哎,算了,你別急。謝奚這個學生,確實欠了不少學分,而且就他這學習態度,學分怎麽補足?回頭我再幫你磨他,把這事給你磨下來!”


    林玲:“嗚嗚嗚,他長得也太好看了吧,簡直是從畫裏麵走出來的,哪有人長成這樣的?又仙又欲,咋回事啊?”


    林老師:“咳咳,這裏可是大學,你說話注意收斂一點!”


    林玲抬起頭,擦擦眼淚,弱弱地說:“可是…謝奚都說了不願意了,他哥哥還幫過我,我這樣不好吧?要不堂姐你再找找有沒有其他學生了?往那種特別缺錢天天勤工儉學的裏麵找,沒有謝奚這麽好看的顏值也行…”


    林老師無語:“……”


    你公司都這德行了,你都快沒飯碗了,能不能別這麽為別人著想了?


    怕堂姐不高興,林玲趕緊吹一波彩虹屁:“堂姐,你們學校好棒啊,這個教室真高級!能在南江大當老師,堂姐你真的好厲害!”


    林老師笑了笑,無奈地摸摸林玲的頭,說:“也還好也還好,也就當年多讀了兩年書,念了個博士。”


    林玲接著誇:“得虧你念了博士來教書,帶出了多少厲害的音樂人呀!”


    “說到這個,”林老師很開心,指著教室裏的編曲桌,說:“我們係可是臥虎藏龍,你平時聽歌嗎,去年,有一首b火遍了全網,僅僅是個b就爆火了,那個b後來被一個學生發現,是在這裏做出來的,應該也是我們係的學生。”


    林玲:“這也能發現?這怎麽發現?”


    林老師:“留下來了部分音軌。”


    林玲發現了華點:“那為什麽是被別的學生發現?哪個學生做的沒人知道嗎?”


    “是啊…”林老師也很奇怪:“不知道是哪個學生做的,居然這麽低調。我上網看了,他就發了一首b,用的藝名,藝名還不要太隨便,就是個‘1’,阿拉伯數字12345的1。真是搞不懂現在的小孩怎麽想的……”


    林玲嘴角一抽:“額…這好像是有點隨便…”


    這壓根不像是什麽藝名,更像是懶得想名字,隨便敲了個數字應付。


    因為名字一欄不得是空。


    林老師點頭:“可不是嗎,太可惜了,這b應該做出來啊,做首歌,肯定能得獎的,得獎了還有二十個學分呢。”


    林玲還想再說什麽,就看到自家老板過來了,頓時,她一張臉又垮了下去。


    林玲:“老板…我對不起你…沒談下來,人家學生不願意…”


    “什麽?”祁橙剛過來就聽到壞消息,整個人有點不好。


    但也沒有辦法,揮揮手,祁橙吩咐:“那就接著找吧,記得找學表演的,要科班出身的,別找門外漢。現在,公司一點閃失失誤也不能出!”


    聽著老板質感的氣泡音,林玲躲到了林老師身後,可憐巴巴地點頭:“盡量…我盡量吧…”


    錢太少了呀!真的找不到啊!!


    “嗯。”祁橙揉了揉眉心。


    手機又響起,祁橙接起:“喂?”


    半分鍾後,祁橙默默掛了電話。


    這半分鍾內,祁橙一個字也沒有說。


    風雨欲來的恐怖氣氛,讓林玲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


    林玲問:“那個…老板?”


    祁橙長長歎了一口氣,抬起頭,壓著嗓音說:“之前答應投資我們的公司,撤資了。”


    林玲:“……”


    公司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顧寅被謝奚一路拉到樓下,直到來到某棵樹下,謝奚才停住腳步。


    也放了手。


    謝奚已經很多年沒有和誰這麽長時間肢體接觸了。


    顧寅的手心很幹燥,手雖然放開了,手心好像還存留著他的餘溫。


    見小白兔不暴走了,顧寅趕緊上前摸頭。


    摸摸小白兔的頭,顧寅語氣特別溫和,安撫著小白兔說:“別怕別怕,你好好上你的學,一切有哥在,你不想幹的事,沒人能強迫你幹。”


    嘴唇還是殷紅潤色。


    謝奚明白了,這是劇烈奔走後引發的正常生理現象。


    無名鬱氣稍有緩和。


    顧寅這人特別愛笑,唇角天生向上。


    明明骨子裏有股野勁兒,卻總喜歡把銳色掩在皮囊之下,給人以一種溫潤俊雅的表象。


    表象即是偽象,是一種人為的偽裝。


    是偽裝,就是可以撕下來的。


    一旦撕下來,是不是那股子鋒芒光彩就會全部綻放出來?


    盯著眼前潤紅的唇色,謝奚眸光閃爍,問:“那我想幹的事呢?”


    顧寅一怔。


    沒想到謝奚會問出這種問題。


    但有想幹的事總歸是好事,顧寅就怕小白兔性格怯弱,無欲無求,那才真是太難搞了。


    所以顧寅很欣然,回答說:“你要是有想幹的事,哥當然會支持你啊!”


    聞言謝奚本就烏暗的眼瞳驟然變得深黝,深深看了一眼顧寅。


    顧寅沒覺得哪裏不對,衝謝奚一笑,又覺得此處不算安全,別撞上渣攻二號就不好了,於是很自然地拉起小白兔的手腕,繼續往前走。


    隻是歎了口氣,說:“哎,真是,就算把你放進學校裏吧…也還是覺得有點不安全。”


    小白兔整個就是一行走的劇情製造機,難搞!


    尤其本可以說服祁橙相信自己的計劃失敗了,說完全不頭疼肯定是假的。


    謝奚:“你覺得哪裏不安全?”


    顧寅自覺失言,補救說:“害,覺得你太乖,怕你在學校裏被別人欺負。”


    就像出租房外麵貼紙的事情是顧寅不知道的,這裏麵的渣攻們,謝奚是不知道的。


    顧寅也不想讓謝奚知道。


    但謝奚沒有那麽遲鈍,他能察覺到顧寅微弱的緊張。


    一次兩次的,謝奚發現顧寅有時候神經很緊繃,這種狀態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背後追趕他一樣。


    可事實上是,謝奚對顧寅一無所知,有太多的不了解,更無從得知顧寅在憂慮什麽。


    隻是顯而易見,這個東西一定和自己有聯係。


    謝奚回頭往後瞥了一眼


    剛剛支走黃鶴庭,顧寅一點兒也不在意,現在也是拉著自己往學校外麵走,沒打算等等黃鶴庭。


    說明顧寅接近自己的原因主要還是來自自己身上。


    但有關黃鶴庭的跳板理論也不能完全駁回。


    畢竟聽到了招商會之類的字眼,以及顧寅和姓林的宣傳總監認識。


    無論如何,顧寅和黃鶴庭的關係,確實是越來越近,實在不算不打不相識的程度。


    目光描摹在顧寅挺直的脊背,謝奚垂下眼睫。


    顧寅身上籠罩著一層謎團。


    顧寅和他一樣,藏著秘密,並且隱瞞。


    謝奚一直因為這一點在防範著顧寅。


    但現在…


    謝奚發現他對顧寅又多了一點其他方麵的在意。


    且,一回生二回熟


    目光落在與顧寅掌心相貼的手腕上,謝奚發現他並不討厭和顧寅有肢體接觸。


    這一結論,是在謝奚以為黃鶴庭和顧寅可能有過什麽肢體接觸後得來的。


    以前謝奚沒把黃鶴庭放進過眼裏,最近卻覺得黃鶴庭吵鬧和礙眼了。


    又過了三天,眼看著祁橙的公司真的快堅持不住了,且黃氏集團也要有所行動,小黃文裏的渣攻二號破產危機就要到來,顧寅終於把準備工作都做好了!


    在黃鶴庭的“幫助”下,顧寅已經失去了祁橙的信任。


    這種時候,顧寅知道自己就算嘴上說開了花,也不會贏回祁橙的信任。


    而且,顧寅也確實和黃鶴庭有交情。


    來到書中世界,顧寅雖然和黃鶴庭鬧過爭執,但渣攻一號劇情危機解除後,黃鶴庭給了顧寅不少幫助。


    顧寅向來公私分明恩怨分明,黃氏是黃氏,黃鶴庭是黃鶴庭,隻要黃鶴庭不會危機小白兔,他不會討厭黃鶴庭。


    再說了黃鶴庭這人設崩的…顧寅也討厭不起來…


    所以說來說去,顧寅這次選擇了單打獨鬥,靠自己的手段,幫扶祁橙的遊戲公司,拿出真正的業績給祁橙奉上,好重獲信任。


    顧寅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顧寅和東郊附近的大學生們建立了兼職合作關係。


    利用社交軟件,顧寅挑選了各個高校中幾個組織能力很強、並且很有賺錢欲/望的大學生,讓他們作為學生代表,在學校裏找到大量的想做兼職的學生。


    然後,顧寅自己出資,搞出了數量眾多的《劍步劍壓》的宣傳單、貼圖單。


    把宣傳單分發給一部分大學生,讓他們散到全市各地,分發傳單。


    把貼圖單分發給另一部分大學生,讓他們和各個地方的遊走的小商販商談,以出錢的形式,把貼圖單作為廣告,貼在小商小販的商車上。


    這是最簡單最基層的宣傳方法,隻需要人力物力財力就可以運行。


    第二件事,顧寅找到了一些平台上不溫不火,流量中等的網絡主播,讓他們推廣《劍步劍壓》。


    第三件事,顧寅親自出馬,跑了三天,和本市幾家具有代表性質的私人小商戶小作坊談投資。


    這三件事,顧寅都做成功了。


    其中所有運轉的資金,來自於顧寅全身上下最值錢的那塊rolex腕表。


    不破不立,這塊他從書外世界帶來的腕表,被顧寅賣掉了。


    腕表賣不出原價,價格折半再折半,顧寅花了五十萬,做成了上麵三件事。


    一開始顧寅以為會很辛苦,畢竟他太多年沒有跑在最基層了。


    可在過程中,憶苦思甜,實在是感觸頗多。


    事成之後,顧寅咬牙,覺得這破書應該改名叫《顧大爺創業發家史2》,作者:顧寅。


    抱著感觸和疲憊,顧寅撥通了祁橙的手機號。


    手機那邊,祁橙的聲音有些模糊:“喂?”


    顧寅笑了笑,說:“祁總,這幾天關於貴司的一點小消息,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


    當然是會注意到的。


    公司已經麵臨絕境,祁橙三天都沒怎麽合眼。


    當看到這一切發生後,祁橙再怎麽覺得奇怪和懷疑,也還是不得不相信,顧寅確實有真本事。


    那頭祁橙沒吭聲,顧寅便繼續說:“別怪我說話難聽,沒有人會救你的公司了,你再怎麽撲騰,也撲不出浪來了。現在擺在你麵前有兩條路,一是你繼續倔強,看著公司完蛋被黃氏收購,二是跟我合作。”


    祁橙:“我憑什麽相信你?”


    顧寅一笑:“沒讓你信我,你當我是黃氏的人也好,當我是其他也罷,反正現在願意幫你的,隻有我。我不是讓你信我,我是在讓你賭。”


    祁橙:“……”


    顧寅往沙發上一靠,沉聲說:“祁橙,絕望的商人隻能是賭徒,你明白嗎?”


    祁橙:“什麽?”


    “最壞就是完蛋,你不敢和我賭嗎?”顧寅低低笑了一聲:“我自己也在賭。我花了五十多萬,自掏腰包,這是我為你下的賭注,如果輸了,那就輸,我會心甘情願,願賭服輸。”


    不是所有人都會做這麽瘋狂的事情。祁橙震驚地握緊了手機。


    這個顧寅到底是什麽人?


    瘋子嗎?


    祁橙:“…你為什麽要在我身上押注?或者說,你為什麽要幫我?”


    聽到祁橙變回正常的語調,顧寅挑了挑眉。


    ok,看來差不多說服祁橙了。


    心情很好,顧寅舒了口氣,說:“倒也不是刻意幫你,我有我的需要罷了,例如你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最重要的是必須得把你這部分劇情給篡改了!


    沒得選!


    祁橙皺眉:“你……”


    聽得出來,渣攻二號此時內心非常的艱難,非常地搖擺不定。


    顧寅這幾天感悟頗深,又原本就打算培養一下這個渣攻二號,便對著手機多說了幾句:“盒飯效益這才剛剛開始,一無所有的商人就不要眼高手低,把姿態放低,把眼睛放在最塵埃的地麵,但——”


    語氣沉下,顧寅眸光銳利而亮:“目光要放得長遠,從無到有,一點一點,最終奔赴抵達到你想要去的頂峰。”


    從無到有,從來都是一場奔赴。


    祁橙:“……”


    祁橙直接被顧寅震撼到說不出話來了。


    有一瞬間,祁橙甚至想問顧寅,您貴庚?


    說完顧寅聲線又清朗起來,問:“你現在在哪?我帶著企劃案去找你吧,見麵,詳談。”


    祁橙:“……”


    手機背景音模模糊糊,甚至有一點燥。


    過了幾秒,祁橙說:“b露ar,一家酒吧。”


    顧寅:“……”


    這沒出息的渣攻二號!


    竟然已經絕望到借酒消愁?


    b露ar酒吧。


    員工休息室裏,駐唱刺蝟正坐在椅子上,他懷裏抱著把吉他,翹著腿,低下剃得像刺蝟毛一樣的頭,撥動著吉他琴弦。


    一首歌唱完,洋洋得意抬頭,對站在門口的年輕男人說:“咋樣,我唱的還不錯吧,翁兒?”


    布倒翁:“……”


    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刺蝟說:“對了,上次不是麻煩你幫兄弟推薦推薦麽,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布倒翁抓了抓頭,說:“刺蝟,你不要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得多磨煉磨煉,等時機到了,我一定會幫你的。”


    聽了這話,叫刺蝟的駐唱把吉他狠狠往桌子上一砸,站起身瞪大眼睛,大聲說:“放屁!這話你他娘的說了三四年了!”


    布倒翁眼皮一跳,朝他伸手:“冷靜點冷靜點。”


    刺蝟冷笑:“對,你是火了,忘了當年一塊街頭賣唱,一起跑酒吧的苦日子了,既然不把我當兄弟,不想幫我,那你走吧,以後也別來了!”


    布倒翁苦笑,“刺蝟,我要是不拿你當兄弟,我何必來看你,又何必幫你寫歌?”


    刺蝟嗬嗬:“就你那破歌,我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麽火的!”


    聞言布倒翁臉皮一抽。


    但兄弟過得不太好,心情也不好,布倒翁沒說什麽,隻是笑笑,又提議,說:“沒事刺蝟,你不要急,一切都會好的。”


    刺蝟又是一聲冷笑。


    布倒翁尷尬,硬著頭皮說:“今晚我給你當嘉賓,給你捧場,你好好唱!我去準備準備。”


    說完,布倒翁趕緊出門,關了門。


    布倒翁:“……”


    十幾年前的好兄弟,一起為了夢想奮鬥,為什麽現在變成了這樣呢。


    心情很失落,布倒翁拿出手機。


    微信上有不少消息,布倒翁心情萎靡,一條一條的劃過,忽然眼前一亮,發現有一條居然來自謝奚。


    這讓布倒翁的壞心情瞬間恢複了很多。


    尤其謝奚帶給他的還是好消息!


    謝奚:【編曲改好了,有幾個地方還需要聽你唱過再決定要不要微調。你還在南江嗎?】布倒翁很激動,連忙回複消息:【在在在!】


    布倒翁:【正好今天周末,你來找我吧。】


    布倒翁:【b露ar酒吧,我有點事走不開,謝奚同學,你來這找我,這裏正好也有設備,好改。】布倒翁:【是我朋友的地方,放心過來。】


    一連串的消息發過去,布倒翁開始期待回複。


    沒一會兒,收到謝奚回複:【好。】


    布倒翁:【開心大笑.jpg】


    nice!心情瞬間又好了!


    而此時,隔著一道門,門後的刺蝟越想越氣,越氣越想,踹開休息室裏的隔間,破口大罵布倒翁。


    隔間裏麵還坐著個小黃毛。


    看到刺蝟這麽不爽,黃毛笑了笑,說:“刺蝟哥,真是的,有這麽氣嗎,要不我教你個好辦法?”


    刺蝟瞪他:“哈?你小子能有個屁的好辦法?”


    小黃毛嘿嘿一笑,幹癟的臉上透出幾分猥瑣:“你兄弟,大明星,布倒翁。”


    刺蝟:“嗯哼?”


    小黃毛:“所以啊,人家看不上你,懂?談感情是談不通的!要用法子!”


    刺蝟耳朵一動,低下身子湊近小黃毛:“你什麽意思?”


    小黃毛笑得更壞了:“布倒翁吧,長得還挺好看的,我手頭呢,正好有點好東西,可以拿給你,你對他去用,你不吃虧,完事了之後還能拍照當個籌碼威脅他,最重要的是,舒服!”


    刺蝟聽傻了:“什麽玩意?”


    小黃毛曖昧笑笑:“刺蝟哥你知道你為什麽火不起來嗎?還是人太老實,別擔心,我幫你,一定讓布倒翁乖乖聽你的話,推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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