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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菲


    小狗祖祖就睡在我床下的小木箱子裏。我吃什麽,就給他吃什麽;我學習的時候,無論有多熱,都把他放在膝頭;我每天給他洗了澡,就抱著他在床上玩一會兒。第二天發現,T恤衫上都是白色的小狗毛。


    我有的時候帶他去廣場上玩,我買一個三明治,跟祖祖一人一半,他吃飽了,就去跟別的狗瘋跑,所以說,你千萬不要被任何雄性生物的外表所蒙蔽,這個平時頗有些沉默文靜的家夥,在廣場上叫起來能把大狗給吼下去。


    終於有人來投訴:“你的狗叫聲太大,影響交通!”


    我本來在椅子上看書的,聽了這話,抬起頭,賠了一臉的笑容,卻發現,原來是男孩祖祖·費蘭迪。我把自己的笑容吃在嘴裏,立著眉毛說:“人有人權,狗有狗權。我不能同意它叫的每一個句子,不過我誓死捍衛它吼叫的權利。”


    祖祖坐在我旁邊,仔細看著我:“這還了得,你再過一陣子,法語說得就比我好了。本來我念書就不多。”


    我嘿嘿笑起來:“你過獎了,你看,我正好看到這一段兒。”


    書上的伏爾泰皺著眉說:“我不能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祖祖的手裏拿著滑板,我說:“你會這個?”


    “你想試試?”


    “為什麽不?”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何況我又是體育健將。


    我把書放下,躍躍欲試。


    可是沒兩下,我就撅著屁股,雙膝著地,跪在地上。小狗興奮地在我旁邊大叫,因為幸災樂禍而激動萬分。


    祖祖說:“哎,還挺會摔的嘛,這樣不會摔到後腦。”


    我疼得要命,起來拍拍手,做漫不經心狀:“哎呀,這個,嗬嗬,比滑旱冰難點兒,哈。”


    兩個祖祖笑得都要背過氣去了。


    後來,他仔細演示,又講解了一番,天快黑的時候,雖然不太熟練,我也有模有樣的了。


    “真愉快,謝謝你,我要走了。”我把小狗抱起來,他今天玩瘋了,累得半截舌頭郎當在外麵。我對祖祖說:“我還不錯吧。”


    “還得努力吧。”


    我掉頭就走。


    祖祖在後麵說:“菲,周末我們去亞維農好不好。那是個老城,你肯定喜歡。”


    我想一想,中期課程開始之前,我還有一個星期的假期,亞維農是久負盛名的古城,我向往已久。我回頭說:“行啊,一起去。”


    “太好了。你等我電話。”


    我坐環城電車回家,藍色的車子行駛在石板路的軌道上麵,穿過廣場,經過滿座的咖啡涼棚,將停棲在路邊的鴿子驅趕起來,呼啦啦一片一片。透過落地窗向外看,祖祖·費蘭迪腳蹬滑板,就在我身邊,翩翩滑過。


    程家陽


    小華是處女座人,九月初,天氣微微涼爽,她約了幾個朋友一同出海過生日。大部分是陌生臉孔,小華把我介紹給他們說:“這是家陽,我的男朋友。”


    握手、寒暄、喝酒、講笑話、釣魚。我盡職盡責地陪著應酬。


    他們大部分是新聞圈子裏的人,聊著聊著,又開始說起行業內的傳聞。誰在哪個大部委有自己的內線,誰的照片因為模仿抄襲被外國人告上法庭,誰在計劃去海灣采訪。


    小華說:“你說什麽?老趙要去海灣?”


    知情者說:“不是新聞了,你怎麽才知道?你最近退隱,跟不上形勢了啊。老趙都在組織小分隊了。怎麽,你有興趣,小華?”


    “說什麽呢?”小華給自己倒上一杯香檳,姿態優雅地呷一口,“生命誠可貴。”


    我也倒了一杯酒,隻覺得她那天的話還在耳邊,她說,喜歡去最危險、棘手的地方采訪,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


    “不過,老趙這麽做,我也不意外。”小華說,“他離了婚,孩子判給前妻,無牽無掛的,沒有負擔。來,為老趙幹一杯。”


    我的釣竿響了,我去提線。釣上來的居然是一隻章魚,圓腦袋被掛在魚鉤上,長腳順著魚線往上繞。這是一條無力掙紮的蒼白的生命。


    我把它從魚線上拿下來,又扔回海裏,放這個糊塗蛋一條生路。


    天擦黑的時候,我把遊艇往回開。


    傍晚的海風清清爽爽的,小華從後麵抱住我。“等一下,打發他們回去,就剩我們倆。”女人的聲音又軟又甜。


    我拍拍她放在我腰上的手:“你這樣我開不好船了。”


    “那你就找塊礁石撞上去,咱們也不用回去了,就在那塊礁石上住,變成魯濱孫夫婦,好不好,家陽?”


    我笑起來:“你這個女人壞不壞?你的朋友們怎麽辦?”


    “他們個個是遊泳好手,讓他們遊回去。”


    我們回到港口,與朋友們分手。我載著小華去吃她喜歡的廣東海鮮。


    叫了幾個菜,我又對服務生說:“我要一盤土豆燴茄子,您知道嗎?東北菜,上麵要撒上小香蔥末的那種。”


    “你怎麽吃這種東西?”


    “好吃。等會兒你嚐嚐。”


    菜上來了,小華每樣隻嚐一小口,吃到那盤東北菜,吃了兩口,說吃飽了,說家陽你點的菜果然好吃。


    我很餓,自己就著大米飯把那道菜吃得精光。


    我送小華回了家,被她留了下來。


    聊了一會兒天兒,喝了點酒,她軟軟地躺在我的懷裏,這個時候總應該做些什麽。她的手一勾,我就吻住了她。


    我們第一次*,我在她的身體裏達到高潮,中間是一切中規中矩的姿勢和內容。撫摸、吸吮、進入、抽動、夾緊、呻吟。然後她在浴室裏洗澡,我去她的客廳把電視打開。


    電影頻道正在演《紅玫瑰與白玫瑰》。從前播過的老片子,我覺得太文藝,太小資,總是換台。不過今天被一個情節吸引,女人吃著花生醬對男人說:“我是個粗人,就愛吃粗食。”陳衝扮演的女子,有著風情萬種的身體,孩子一樣的腦袋瓜兒,*的時候會咯咯地笑。


    這仿佛是我心裏麵那個女人的樣子。


    不過男人愛紅玫瑰愛到骨頭裏,最後仍然離開她。


    我聽見浴室裏熱鬧的水聲,放心地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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