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正在工位上給一張結構圖“縫縫補補”,“盆地”翹著蘭花指一扭一扭小跑進來。


    “各位,各位!哎喲~”就見他拿手在臉前麵扇著,就像再不歇歇就要缺氧背過去了似的,“我這可是冒著心肌梗塞的危險來給大家通風報信啊!老爺子要來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電梯間裏了!”


    大家都停了手裏的活兒在看他,我聽得一頭霧水,“盆地”掃了大家一眼,往我這邊扭過來,“哎喲來往,尚老爺子來視察大家工作了!”


    我想了想,“是尚覃之老先生嗎?”


    “誒?”他將我上下一打量,“你還蠻了解的。”


    我聳聳肩,大家都在老老實實工作,他來就來吧,也不能他來了我們就組織起來給他吹拉彈唱一段吧,我真不知道“盆地”緊張個啥。


    不過,我心裏是有一絲緊張的,那跟工作無關,隻是因為他是尚宛的爺爺。


    “哦,他是不是已經退休了?”我問。


    “盆地”拿一根手指頭搖了搖,故弄玄虛地,將我肩膀一搭,“垂簾聽政,你懂吧?他是從一線退出去了,可還是董事會主席和總裁啊。”


    “哦,那也不算退居二線,實權還是他的吧?他今天怎麽想起過來看我們?”


    “那誰知道啊?太上皇一高興說要來各個衙門看看,總不能不讓他來吧?”


    “……嗯,那我們要做什麽?”


    “嗨,就好好表現就行了。”


    我剛想再問,什麽是好好表現,就見大家齊刷刷向旋轉樓梯行注目禮,我順著大夥兒目光一看,傳說中的尚覃之已經在裴司翰的陪同下走下旋梯。


    等等,為什麽是裴司翰??我伸長脖子仔細看,尚宛不在,我想老爺子應該是搞突襲吧?否則中午吃飯時尚宛怎麽沒提?


    我記得之前看過尚覃之履曆,他好像是三十年代末生人,父母輩和梁、林那些大師有些淵源,早年留學過英國,所以尚宛很小被送去英國讀書倒是不奇怪,老爺子個頭不高,但氣場滿滿,滿頭銀發襯著張紅潤的臉,說鶴發童顏也不為過。


    他穿著件黑色紐扣開衫毛衣,淺米色褲子,瘦筋筋的,是個自律的人。


    “尚老先生!”大家都這麽稱呼他。


    尚老先生?這倒儒雅了,可是能白手起家打下一片江山的人,誰手上不沾著點血?誰沒踩過別人的頭,甚至是踩著屍體往上攀?到了晚年開始修身養性,塑造儒商人設……


    我正刻薄腹誹,尚覃之大手一擺,“天氣冷了,大家中午吃暖點,別怕飯後困倦,身體最重要。”


    大家紛紛應著,zoey已將茶端來,看來已經熟悉了他的喜好。


    “謝謝zoey。”尚覃之微笑點頭。


    嘖,一個小部門秘書他都隨口能叫出名字,再看裴司翰,咖啡也端到了他手上,真是狐假虎威。


    尚覃之跟老j他們閑話兩句,都不是工作的事,家長裏短的,誰家的狗啊,誰家的娃啊,話音剛落看到我。


    “這位年輕人倒是沒見過。”他說。


    “她叫來往,”裴司翰介紹道,“今年的實習生,上兩周還和我們一起去了丹麥。”


    “哦?”尚覃之仍微笑著,“是小宛那個項目嗎?”


    “對。”


    “實習多久啦?”尚覃之問我。


    “尚老先生,”我也畢恭畢敬地喊一聲,“一個月了。”


    “那很了不起嘛,實習一個月就能和小宛、司翰一起出差歐洲談項目,來往一定有過人之處。”尚覃之說。


    “我運……”我想說運氣好還沒說完,裴司翰接腔了。


    “尚總是很器重她的。”


    他說的是尚宛。


    “哦?”尚覃之仍是笑著打量我,露出“有趣”的眼神。


    “來往是很有才氣和想法的,”裴司翰接著說道,“要不是被耽誤了幾年,今天也不會隻是個實習生了。”


    “耽誤了幾年?”尚覃之又問。


    我本能想阻止裴司翰,“沒有沒有,和尚古的各位前輩比我真是太微不足道了,每天都覺得有很多要學的東西,很榮幸能來尚古實習。”


    尚覃之保持著微笑,沒再繼續問,又點點頭,“年輕人加油。”說完便走了。


    我這才注意到,我的拳頭裏都捏出汗了。


    接下來半天我都被釘牢在電腦前,為了萊斯,為了夢想,也為了和尚宛縮短距離,我真的甘願24/7在這裏做事,何況,尚古配備的各種軟件都超級好用。


    等到大家陸續下班了,我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邊給尚宛發消息,問她啥時候走,她卻讓我上去找她。


    小意思,我現在去她那兒一路暢通無阻,再沒有以前的顧慮,我幾乎哼著歌就上去了……


    得意早了,剛刷卡進尚宛辦公區就迎頭碰上了景怡,她嚇得幾乎要尖叫出來,及時捂住了嘴。


    “來往?!你怎麽進來的?”


    “我……我這有卡。”我做賊心虛地拿出卡給她看。


    “你怎麽會有卡?”景怡眉心都擰到一起了,滿臉問號。


    什麽?尚宛沒跟她說給我配卡了嗎??


    “最近跟尚總一起做個項目,要經常過來,她給了我這張卡……”


    “你和尚總一起做項目?”景怡跟看熊貓似的把我打量一圈,“我是她大秘,我怎麽不知道?”


    我簡直有點火冒了,“嗨,是我私人的項目,所以你看我來的都是午休和下班時間,哎喲我說,你這是防火防盜防同事啊?不然你現在給她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你也好確保我不是來竊取商業機密或者殺人越貨的怎麽樣……啊?”


    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拿出手機在打了:“喂,尚總,您是不是給了來往一張門禁卡讓她來做項目的?……哦,好的……哦不是,我就確認一下,因為您一般都會跟我說的……好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尚總。”


    她掛了電話,我氣得牙癢癢,“景大秘書!我可以進去了?不是壞人?”


    “去吧去吧,哎呀我這是對尚總對公司負責,職責所在,你多擔待……”


    我早已不想聽她說了,轉了身往裏走。


    “誒?來往?”她突然叫住我。


    “姑奶奶又有何貴幹?”


    她意味深長地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圈,“尚總啥時候給的你門禁卡啊?”


    “前……要你管!”


    “嘖~”她又將我看一遍,“不錯啊,加油~”


    “加……加什麽油!”


    “你那項目啊,能被尚總親自指點,還不加油嘛?”


    “得,別假惺惺了,誰剛前一分鍾還懷疑我呢?”


    “哎呀~”她笑起來,“別氣了,今兒你先忙,明天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我揮揮手,“尚總等我呢,微信聯係~”


    我剛走進辦公套間,尚宛確實已經在那兒等我了,看到我笑得腰都彎了。


    還笑?我走過去將她腰一攬,手臂收緊,我的唇貼在她唇角,“還笑?”


    她微微止了笑,眼睛裏泛起柔情,我在她唇上點了一下,放開了她,“你怎麽這麽香?怎麽工作一天了還能這麽好聞?真神奇。”


    她伸手圈住我的脖子,“膽兒這麽大,不怕我這裏有人?”


    “有就有吧,收個觀賞費,你說你,怎麽也不和景秘打個招呼?搞得我像上來為非作歹似的。”


    “你現在是在為非作歹啊。”


    “既然小姐這麽說,那我就把歹事做盡吧,不然多虧。”我說著就去吻她的唇。


    “哎呀,別鬧,”她嬌嗔一聲,“我倒真忘了和景秘打招呼,你剛怎麽和她說的?”


    “我說,”我轉身走進裏間,打開冰箱找水喝,“你在幫我做一個私人的項目,所以多是午休和下班後來找你,怎麽樣,聰明不?”


    “景秘可不好糊弄,不然也做不了我大秘~”


    “那我申請學校也確實是私人項目啊。”我拿出一瓶水,對她眨眨眼。


    “行吧~一會兒一起吃晚飯吧?”她說。


    “好啊,你找我上來啥事?”我突然想起,“對了,你爺爺下午突然來視察,裴司翰陪著他,還來跟我講了幾句話。”


    “嗯?我知道他下午來過,跟你說什麽了?”她走過來幫我拿杯子。


    我擺擺手,“不用了,他啊,好像認識每個人,和每個人的貓貓狗狗。”


    尚宛笑起來。


    “到我這兒,嘿,不認識了,所以就來關心一下。”


    “哦,難怪他上來時問我這批實習生裏有沒有滿意的。”


    我愣了一下,我下意識覺得尚覃之這麽問有點點陰,更像是試探,裴司翰明明說了她帶我去丹麥出差了,還說尚宛很器重我。


    “怎麽了?”尚宛見我發呆,問道。


    “沒什麽,他挺和藹的,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能通過那麽嚴苛的麵試進來的都是可塑之才。”


    “嗯……裴司翰是不是很受他喜愛?”


    尚宛低了頭,“是吧。”


    “哦,”我聽了挺酸,但也看出尚宛可能想避免這個話題,她也怕我酸吧,“對了,你喊我上來幹嘛的?”


    “我爸從歐洲回來了,明晚一起吃個飯吧。”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覺得好像這頓飯和我也有關係?


    “啊?你說我也去嗎?”


    “對,就我們仨,我和他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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