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去槐花也跟著開了一路。


    純白的花朵一朵朵一簇簇,掛滿了枝頭,沉甸甸的壓得枝丫彎了腰。


    沈疏雨伸手接住了一朵簌簌然從枝丫落下的白色小花,細嗅著其中的濃醇香氣,道:“我記得小時候,奶奶經常給我做槐花餅吃,特別好吃。”


    沈疏雨說著便回頭看向了走在後麵的虞默。


    一陣風輕輕揚起,吹拂著滿地的白色花瓣,羸弱的枝丫不堪重負抖落下了許多已然花瓣。


    沈疏雨站在風的中心,長發撩動,青綠色的裙擺也隨風飄搖。


    她身形窈窕,曲線流暢,清冷的眸子裏含著的滿是對自己化不開的柔情。


    背後是含著霧氣的山景,腳下是被風吹的微微浮動的花瓣。


    那柔美的鈴蘭垂靠在沈疏雨的肩頭,與落下的槐花相吻。


    虞默覺得這簡直是是隻有漫畫裏才會出現的場景,美得讓人失神。


    許是自己就處在著畫境之中,沈疏雨並沒有察覺到這裏的美麗,她站在沈老太太的墓碑前,對虞默招招手:“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過來。”


    “哦,來了。”虞默忙回過神來,三步並兩步的跑向了沈疏雨。


    等虞默站到了自己跟前,沈疏雨這才蹲下,看著碑上那個依舊麵容慈祥的老太太,笑著給她介紹道:“奶奶這是虞默,我把她帶來給你看看了,這個花,還是虞默特意給您挑的呢,漂亮吧。”


    虞默覺得沈疏雨在吳玨跟奶奶麵前是兩個樣子,相比於剛才的大家閨秀,這個她看起來活潑還有點俏皮。


    就像一個在奶奶身邊撒嬌的小孫女。


    這麽想著,虞默便也放鬆了些,跟奶奶自我介紹道:“奶奶好,我是虞默。”


    沈疏雨看著沈老太太的照片,握住了虞默的手,帶著點自豪,又帶著點想哭的衝動跟她最親愛的奶奶炫耀道:“奶奶,我們倆和好啦。”


    沈疏雨努力收著自己的淚水,跟奶奶繼續講道:“奶奶您放心,這次我會好好對虞默的,不會再像上一世那樣了。”


    虞默聽著沈疏雨有些顫抖的聲音,趕忙蹲下去攬住了她。


    方才在吳玨那裏沈疏雨就差點哭了出來,這下在沈老太太這裏淚水更是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好了,姐姐不要哭了,這是高興事兒不是嗎?哭了奶奶在泉下有知,就要擔心姐姐了。”虞默安撫著沈疏雨,一雙手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肩膀,幫她平複著情緒。


    “嗯。”沈疏雨點點頭,連忙擦幹淨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又對奶奶講道:“奶奶你放心,我們這一世一定會過的很好的,不要擔心我。”


    “對啊奶奶,我會經常帶疏雨來這裏祭拜您。”虞默也跟著說道。


    “奶奶,我跟您保證,我這輩子要跟虞默好好的。”


    “我也是,奶奶,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疏雨的手了。”


    “奶奶,我會比上一世更愛虞默的。”


    “奶奶,我也是,我也會比上一世更愛疏雨的。”


    沈疏雨說著聽到虞默的這幾句話,兀的破涕為笑,甚至還笑出了聲音。


    虞默不解的看著沈疏雨,“姐姐在笑什麽?”


    沈疏雨眼角夾著幾顆沒有抹幹淨的淚水,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我笑你就像個小鸚鵡,我說一句,你就跟著學一句。”


    虞默癟了一下嘴,對沈疏雨輕哼了一聲,臉上寫著“我有小脾氣了”六個大字。


    沈疏雨卻依舊笑著,伸手攬過了虞默的腰,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親昵講道:“沒事兒,小鸚鵡我也喜歡。”


    在這種地方,在奶奶麵前,被沈疏雨這樣摟著。


    虞默有一種在長輩麵前秀恩愛的羞恥感,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沈疏雨,提醒道:“好了姐姐,奶奶看著呢,不要擾了她老人家的清淨。”


    沈疏雨看向奶奶的照片,正好對上了她的笑臉。


    她的奶奶才不會在乎這些事情呢。


    不過,的確這種地方做這種事情是真的很不好。


    沈疏雨這麽想著便站了起來,她拉著虞默的手,講道:“那我們回家吧。”


    虞默點了點頭,也跟著站了起來。


    臨走,沈疏雨還有些不舍的回頭跟沈老太太揮了揮手,道:“奶奶我們走了。”


    風輕柔的從山上吹了過來,老槐樹在搖晃著它的樹枝,濃鬱的槐花香氣晃滿了園子。


    白色的花瓣隨風飄搖,落在了沈疏雨的肩頭,就像是奶奶在送別她的小疏雨還有她的孫女媳。


    .


    時間如白駒過隙,春季過度成了夏季,石青色小洋房的周圍開滿虞默給沈疏雨種的薔薇。


    從傍晚開始,一場雨便嘩啦啦的落了下來,粉白的薔薇被雨水衝刷,羸弱又堅韌。


    自是被著連綿不斷的雨珠打的低下了頭,也未曾有花瓣掉落。


    二樓的房間裏亮著一道微弱的燈光,昏黃的像是這隨時都能睡去的寂靜夜晚。


    隻是房間裏的逐漸攀升的曖昧氣溫一絲都沒有要昏睡過去的樣子。


    雨聲淋漓,拍打在窗玻璃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不過相比這聲音,虞默覺得還是身旁人的聲音更令她身心舒緩。


    虞默捧著麵前這白皙如錦緞的肌膚,一寸一寸的吻著。


    她的吻或輕或淺,頑劣至極。


    虔誠如侍奉神明的忠實信徒,卻又放肆如聖殿裏不敬神明的浪|蕩子。


    沈疏雨覺得自己被虞默放在純白之中,身周卻是無窮無盡的浪濤。


    海鹽焦糖混合著茶梅酒氣將她的靈魂托起,沉浸在虞默給她編織的無盡海中。


    她緊扣著虞默的五指,在她耳邊呢喃吟唱著。


    曲調時高時低,低回婉轉有,引頸高唱也有。


    忽的,沈疏雨高揚起頸子,偏銀的眸子裏含著的那團氤氳的霧氣驟然散去。


    她的臉脫力的陷在了溫柔的軟枕中,嬌嗔的看著虞默:“總是欺負我。”


    虞默看著懷裏的人,一彎笑眼中盈滿了愛意,“是剛才姐姐說的,現在又來怪我。”


    沈疏雨像是也被虞默這笑感染了,將她本有些酸的手臂抬了起來,環住了虞默的脖頸,“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那姐姐喜歡嗎?”虞默說著便又俯下身,將一個吻落在沈疏雨那點這一個圓痣的耳朵上。


    又是一波沈疏雨無力反抗的信息素打來。


    她哪還精力回答虞默這個問題,顫栗著又攀緊了虞默的脖子,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沈疏雨說虞默越來越大膽,也一點都不假。


    就在沈疏雨要被喂飽的時候,虞默卻停下了她的動作。


    一雙紅棕色的眼睛露著狡黠,故意啄著沈疏雨的耳垂,問道:“姐姐,回答我。”


    “嗯……”沈疏雨咬唇,又氣又惱又著急的看著虞默,含糊不清的問道:“回答什麽……”


    “喜不喜歡?”虞默問著,尖齒一直徘徊在那小巧的腺體周圍,似有若無的撩撥著她脆弱的神經。


    沈疏雨整張臉都貼在了虞默的肩頭,低聲嗚咽道:“嗯……喜歡……”


    不知道是羞紅了,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沈疏雨的小臉通紅通紅,晶瑩的像枚誘人的果子。


    虞默滿意的笑了,將她的全部都主動捧給了沈疏雨,捧著她的臉溫柔的吻了上去。


    月光描繪著她們的身軀,似水一般,相互依偎,相互融合。


    窗外的雨聲愈來愈響,斜風將雨水拍打在窗戶上,淩亂又不是全然沒有節奏。


    房間裏原本灼熱的氣氛也被這靜謐的夜消食了幾分,隻剩下身邊人還有些沒有緩過來的喘息聲在證明著方才的那番雲雨。


    虞默半靠著床頭的軟枕,靜靜的看著睡著了的沈疏雨。


    就是這樣一張清冷卻乖巧的臉蛋,哪怕是讓她看一千遍,一萬遍都不膩味。


    像是又想起來了什麽,虞默躡手躡腳的拿起了一直搭在沈疏雨身上的手臂,探到床頭櫃前,打開了她那一側的抽屜。


    一個設計精美的紅色的小盒被虞默摸了出來。


    她看著自己與沈疏雨十指相扣的手,若有所思。


    .


    昨夜的雨在淩晨終於有所收斂,到了清晨便已然止住。


    麻雀拍打著它的翅膀在被洗滌一新的天空中飛來飛去,最後嘰喳的落在了沈疏雨房間窗前的那棵梧桐樹上。


    麻雀不知疲憊,跟幾個一通停在樹杈上的同伴聊個不停。


    沈疏雨皺了皺眉頭,終於在日上三竿之前醒了過來。


    她聽著窗外的麻雀叫聲,稍微有些不爽,抬起手梳了梳零亂的長發。


    恍然見,她好像看見自己的手上多出了一個什麽戒指類的東西。


    沈疏雨一下就清醒了,她兀的把左手放到了眼前,無名指上赫然帶著一枚戒指。


    這戒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極了自己上一世給虞默求婚時設計的那枚。


    就在這時,虞默端著一份早餐推門走了進來。


    她看著沈疏雨臉上的愕然,就明白沈疏雨已經看到了。


    虞默放下早餐,坐到了沈疏雨身邊。


    她握著她的手,同上一世她對自己說的那般,俯身在她耳邊講道:“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給你戴上了,但是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的吧。”


    沈疏雨聽著這句熟悉的話語,激動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摩挲著虞默手上那枚跟自己款式一致的戒指,隻覺得這個場景宛如昨天。


    可是這已經是她們重新走過的另一個八年。


    沈疏雨眼含熱淚,用一個吻代替了她的回答。


    時針哢噠一聲,將時間的列車重新撥回到了她們駛離的那條軌道。


    這年,


    虞默二十三歲。


    沈疏雨二十四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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