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說吧,有空我就去。】


    沈疏雨站在鏡子前捧著手機,看著屏幕上虞默那天發給自己的這句模棱兩可並沒有說死的約定。期待著虞默今天能有空賞臉來參加自己的成人禮。


    這一次沈疏雨為自己籌辦成人禮的過程異常順利。


    哪怕是把寫著虞家的賓客名單交給沈霖,她也隻是微微的抬眼審視著沈疏雨。


    而後在沈疏雨期待忐忑的目光下,輕點了一下頭,甚至都沒有多說什麽。


    所以沈疏雨也相信,在這樣順利有序的推進下,虞默也一定會如她當初預想的一樣,來到這場晚宴。


    休息間的燈光璀璨,沈疏雨銀瞳似寶石一樣,散發著光芒純粹的光芒。


    矗立房間一側的大立鏡上映襯著她今晚這一身的優雅性感,緞麵墜感的長禮裙給沈疏雨鑲嵌了一身的鑽石銀光。


    這條裙子跟沈疏雨上一次生日會的風格全然不同。


    高開叉的裙擺毫無遮掩的偏露著她分化後愈發修長勻稱的長腿。


    簡單的銀白色係帶高跟鞋恭謙的退讓,隻做微微點綴。


    如兩片花瓣一般的上裙,隱約的露著那綿延雪山的溝壑。


    細長的吊帶橫亙在肩頸之上,正正好好的卡在鎖骨與肱骨連接的地方,將最誘人的地方毫無掩飾的袒露出來。


    沈疏雨靜默的站在鏡子前,觀賞著自己這身有些略微大膽的裝扮。


    她輕撫著低盤在腦後,正好擋住腺體的發髻,微微對鏡側身。


    光潔的後背早就沒有了很久之前替虞默擋下那一擊的痕跡。


    隻一對漂亮的背後的蝴蝶骨伏在她的白皙的肌膚上。


    沈疏雨輕輕將手虛放在自己的腰胯上。


    想象著待會虞默會在自己的邀請下,也將她的手放到這裏。


    她的手溫會貼著著輕薄的布料,一點點傳遞到自己的身上。


    她會看著自己的眼睛,自己也會看著她的眼睛。


    光影之下,紅棕與銀白交織。


    裙擺纏綿飄起。


    這場生日會的主人跟這場生日會最尊貴的客人在悠揚的樂隊奏樂下,跳著這場成人禮的第一支舞。


    “小壽星,準備好了麽?你媽媽托我上來看看你。”周妍輕輕敲了敲門,語氣溫柔的探進了頭來。


    “來了。”沈疏雨微微拎起裙擺,朝周妍走去。


    “真好看,她今天來嗎?”周妍打量著沈疏雨,小聲的在沈疏雨耳側問道。


    沈疏雨微微點了一點頭,對著周妍還有些羞赧:“會的吧。”


    周妍看著沈疏雨這副小姑娘的樣子,心裏多起了幾分逗弄她的心思,調侃道:“我看你都不應該上腮紅,我多逗你幾句,就夠了。”


    “阿姨。”沈疏雨抬眼看向周妍,幾分嬌嗔,不見慍色。


    “好了,你的主場到了。”


    周妍說著,兩人麵前的門便被侍童緩緩打開。


    方才還人聲交織的宴會廳裏倏然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疏雨的身上。


    這個沈氏集團的大小姐出落的愈發美好。


    就像是一朵飽滿盛放的花朵。


    玉脂冰肌,明眸皓齒。


    窈窕有質,引人垂涎。


    讓人忍不住想要把這世界將最好的珍寶捧給她。


    將她放在高台,供養起來。


    沈疏雨輕撚酒杯,朝宴會中心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給她祝賀,與她敬酒。


    金光交盞之下,沈疏雨終於聽到了一聲她萬分熟悉的聲音。


    李卿卿舉著一個香檳酒杯,帶著幾分灑脫笑意的對沈疏雨祝賀道:“生日快樂啊,老壽星。”


    “叫老了。”沈疏雨笑道,跟李卿卿輕砰了一下杯子。


    而後她朝李卿卿身邊看去。


    魏籟在,馮若宇在,周秦也在。


    唯獨虞默不在。


    “她呢?”沈疏雨心中一滯,小心翼翼的問著。


    李卿卿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猶豫起來,她看了看魏籟她們,這才有些艱難的對沈疏雨講道:“她沒來。”


    李卿卿的聲音不大,她清楚這三個字會對沈疏雨帶來怎樣的傷害。


    可是盡管這樣,沈疏雨的心上還是被狠狠的捅了一刀。


    不是劃,不是刺,而是捅。


    鋒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被這三個字輕輕一推,就捅了進去。


    隻留了一個沾滿血汙的木柄在外麵。


    沈疏雨也沒有奢望虞默會這麽快回頭。


    她隻是以為虞默心軟了,肯與自己平淡相處了。


    可是就是連這樣一點細小的火星也還是被吹滅了。


    她對自己說再說吧,有空就來。


    可是她沒空。


    或許在自己這裏,她永遠都沒有空。


    .


    元宵節過完,春節熱鬧的氛圍也一點點的消散了。


    一彎下弦月安靜的掛在夜幕之上,寂靜的街道上投下一片片淡淡的燈光與這月光交織在一起。


    虞默家燈火通明,虞德財坐在客廳裏看著紀錄頻道播放的軍事紀錄片。


    廚房裏開著燈,楊愛媛的身影在她的地盤上來來往往。


    虞默拿著一盆楊愛媛新洗的草莓走到了客廳。


    一家人都難得放下了忙碌,聚在一起。


    暖黃的燈光將這溫馨的氣氛灑滿客廳。


    隻是虞默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哎哎,你這孩子怎麽把草莓放這裏了,會掉下去的。”虞德財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虞默放在桌邊,懸著一半的果盤。


    虞默這才發現自己溜神了,趕忙重新拿起果盤,往茶幾裏麵放了放,“看錯了。”


    “小魚今天有些不在狀態啊,剛才收拾盤子也是,我還在吃呢,你怎麽就把爸爸手裏的碗給收走了?”虞德財靠在沙發上,詢問道。


    “不是你說的,你要減肥,讓我管著你的嘴嗎?你今晚都吃了第三碗了,老魚同誌。”虞默說著還伸手拍了拍虞德財始終減不下去的啤酒肚。


    虞德財朝廚房看了一眼,不滿的嘖了一聲:“哎呀,哪壺不提提哪壺。吃草莓,吃草莓。”


    虞默接過虞德財遞來的草莓,一口都咬了下去。


    她看著虞德財又把自己的視線挪到了電視上,臉上方才還有的笑意逐漸淡了下去。


    不知道第幾次看向了掛在電視機背景牆上的鍾表。


    正如虞德財所說,虞默今晚狀態不佳,已經不知道溜神了多少次了。


    她的心裏惴惴的揣著件什麽事情,一直在心口卡著,上不來也下不去。


    她不知道原因。


    應該說,她是在裝作不知道原因。


    那日虞默聽到沈疏雨的那句語音的時候,心的的確確的動了。


    沈疏雨的哭腔把虞默的心都說軟。


    她的手指輕輕的敲著屏幕都打上了那個“好”字。


    可是臨了要發出去,卻猶豫了。


    她真的應該就這樣原諒沈疏雨嗎?


    或者說,她真的應該因為沈疏雨表現出這樣看起來格外可憐的樣子就去原諒她嗎?


    難道自己當時真切經曆的一切就不可憐嗎?


    難道你真的還要心軟重蹈覆轍嗎?


    虞默又點著刪除,把這個“好”字刪掉了,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房間一下就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可虞默的耳邊又重新播放起了沈疏雨的語音,腦海裏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自動浮現出了沈疏雨的樣子。


    她眼角通紅,滿臉淚痕。


    瘦弱削薄的身體緊緊的蜷縮在一塊。


    在他人眼裏沈疏雨是那樣一個尊貴體麵的人,可在虞默這裏卻是這樣的狼狽卑微。


    虞默的心被狠狠的扯了一下。


    她還是舍不得就把沈疏雨晾在那裏。


    卻也沒有完全下定決心要不要去見她。


    上一世,八年的追逐,萬劫不複的結局。


    這一世,兩年的相處,億萬點的心間悸動。


    哪一個都不是假的。


    虞默站在命運的分叉路上搖擺不定,不敢抬腳。


    給沈疏雨發去的消息被她刪刪減減,斟酌許久。


    最終虞默發去了那句:到時候再說吧,有空我就去。


    她看著這句話,這已經是自己跟給沈疏雨的最大程度的承諾了。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過,秒針哢噠哢噠的一圈一圈不知疲憊的轉著。


    虞默的心被著秒針哢哢的攪動著,遲遲落不下主意。


    霸王龍小分隊1.0裏不斷刷新著消息,虞默被李卿卿魏籟推著,猶豫著卡著最晚到場的時間出了家門,到路口打了出租車。


    她曾經是那樣的期待去沈疏雨的生日會。


    如今她就拿著那場入場券,卻關上了出租車門,轉頭回了家。


    她怕了,退了。


    她像她曾經最討厭的人一樣,選擇縮回了自己的殼裏。


    上一世的陰霾始終籠罩在虞默心頭。


    她不信任她,不敢把手交給她。


    虞默含著楊愛媛放多了糖精的超甜手工糖,心頭卻是一片苦澀。


    這時,楊愛媛拎著幾個精致的小鐵盒,張羅著她新烤出來的東西,“小魚啊,我跟去年一樣,準備好了給你這幾個小朋友的新年小禮物,你不是說什麽時候來著?要跟她們出去玩。到時候你一塊給她們帶過去。這個是給魏籟,這個卿卿……”


    虞默忙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她看楊愛媛介紹擺在餐桌上的四份小鐵盒都是給誰的,心裏不知道到為什麽鬆了口氣又有些悵然若失。


    她的媽媽好像已經忘記了沈疏雨。


    她好羨慕她……


    但是楊愛媛有什麽理由忘掉沈疏雨呢?


    說話間她就又從西廚裏拿出了一份看起來就比其他四份要精致的禮物,“當當”敲了兩下這個鐵盒,“呶,這是單獨給疏雨的,記住了嗎?”


    虞默看著楊愛媛這份明目張膽的偏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此時,虞德財拿起了他的茶杯,接著楊愛媛的話講道:“是得給疏雨單獨的一份。這孩子真的不錯。今年,不對應該是去年。小魚出事那次還是她幫著給把監控找到的。事後我聽說陳家沒少給沈家找麻煩。”


    聽到虞德財這句話,虞默眼瞳驟縮。


    玻璃球罐子被打翻,劈裏啪啦的在虞默的心上胡亂滾著。


    她滿臉驚愕的看向虞德財,“這件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嗎?我怎麽記得我跟你說過?哦……我好像還真的沒跟你說。”虞德財說著說著摸了摸自己的頭,打哈哈道:“現在知道也不晚,你看你媽都給你準備好了。”


    虞默心裏那本就搖擺不定的天平因為這個砝碼的落下,搖晃的更加劇烈了。


    虞默突然想起來兩年多前孫琦的那件事情,沈疏雨也是這樣一聲不吭的替自己做了。


    若非不是薑晨跟自己的爸爸,她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兩件事。


    她為什麽要這樣不求回報的替自己出頭……


    虞默神情恍惚的拿起了一顆新鮮的青梅,咬了一口。


    酸澀的梅子在她的舌尖劈啪綻放開來,刺激著她的味蕾跟神經。


    虞德財點了點他的茶杯蓋子,濃鬱的茶香順著縫隙緩緩的溜了出來。


    茶香混著梅子在虞默的唇齒間相遇。


    低劣的混合成她隻能在易感期的夢中才敢拿出來細嗅的味道。


    烏雲飄過,月色蒙上一層朦朧的紗。


    世間昏暗,分不出界限。


    虞默在想沈疏雨。


    這時候虞默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沈疏雨發來的語音。


    虞默戴上了耳機,點開了這條語音。


    沈疏雨的聲音打著顫兒,像是心都碎了。


    “虞默,大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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