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空都跟著凝滯的冷氣變得冷白了些。


    空氣中似乎永遠都蒙著一層寒氣。


    教室裏回蕩著班主任文老師流暢清脆的英語朗讀聲。


    沈疏雨輕撚書頁,第二十七次假做無意的偏頭看向了天井對麵虞默的教室。


    偏正午的陽光灑在幹淨的窗玻璃上,照的對麵教室明亮。


    隻是沒有在沈疏雨視線裏如願出現虞默的側臉。


    這還隻是校園裏沒有虞默的第一天。


    接下來還有四天要熬。


    沈疏雨不被人察覺的歎了口氣。


    她藏在桌洞裏的手機也跟著她來了一段長震動。


    沈疏雨趕忙把手機偷拿出來,果不其然虞默那隻黑貓的頭像正在跳動。


    【[魚]:這本書我看到三分之一就覺得有點難了。】


    沈疏雨看到虞默這條消息,摸了摸手機下麵墊著的那本嶄新的筆記本。


    她估摸著虞默會跟自己這麽說,周末熬了兩天夜給她把筆記提前做好了。


    【這本書我以前也有做筆記,今天找出來,晚上給你送去吧。】


    虞默還有些驚喜,【那麻煩你了,我媽媽做了小餅幹要我給你,正好順路來拿吧。】


    沈疏雨看著“小餅幹”三個字,想到是虞默媽媽給自己做的,不覺在臉上躍上一抹笑意。


    她的手指剛放在屏幕上想給虞默打個好字,頂頭就落下了文老師的聲音:“這段課文沈疏雨同學來讀一下。”


    沈疏雨熟練的將手機藏好,端著英語書緩緩的站了起來。


    臉上隱隱的有些尷尬。


    剛才隻顧著跟虞默聊天,根本沒有跟上文老師。


    就更不要說知道讀哪個地方的課文了。


    這時坐在沈疏雨前排的李卿卿豎起了她的課本,拿著一隻筆在今天講的課文的第二段來回劃著。


    沈疏雨立刻接收到李卿卿的信號,略微清了一下嗓子:“thingshappennaturally,justasnightfallsandthedaysinks……”


    沈疏雨的英語是很純正的英式發音,標準的發音加上她本身聲音裏自帶的清冷。


    高貴優雅的感覺不用刻意捏造,便脫然而出。


    文老師頗為欣賞的點了下頭,沈疏雨走神這件事在她這裏也就草草掀了過去。


    可是,這事卻沒有在李卿卿這裏掀過去。


    下課鈴一向,李卿卿一顆小腦袋就放到了沈疏雨的桌子上。


    李卿卿閃著她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別有意味的看著沈疏雨:“說,上課的時候在想誰啊?”


    沈疏雨整理著課堂筆記,沉默的抬頭瞥了李卿卿一眼。


    明知故問。


    李卿卿調侃的笑了兩聲,問道:“這快要聖誕節了,你有沒有什麽要送給她的東西啊?”


    沈疏雨大方的講道:“我定了她很喜歡的p國的巧克力。”


    李卿卿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你這真的很沒有誠意唉。”


    “?”


    沈疏雨停下了整理筆記的動作,不解的看著李卿卿。


    她送給虞默的可是最好的巧克力,聖誕節要提前小半年預約才能拿得到。


    李卿卿見沈疏雨是真的不開竅,揚起下巴示意她觀察一下班級:“你好好看看。”


    沈疏雨輕輕側了側身子,按著李卿卿的指示在班裏掃了一圈。


    她敏銳的捕捉到班裏不少同學都在拿著兩根或銀色或原木色的棒|棒,兩隻手一上一下的仿佛在做什麽編織。


    沈疏雨看著過道對麵班長腿上垂下的長條狀毛織品。


    不對,這就是在編織。


    沈疏雨有些奇怪的問道:“她們怎麽都在織圍巾啊?”


    李卿卿抿唇歎了口氣,耐心的給沈疏雨解釋道:“聖誕節,冬天,當然要給自己喜歡的人送親手織的圍巾了。”


    沈疏雨看著班長笨拙的倒騰著雙手,一對針織在她手裏棒來回打架。


    那腿上搭著的已經圍巾也是歪歪扭扭,針腳不齊。


    沈疏雨對此很是不解:“這東西買不就可以了嗎?自己何必費這麽大力氣織,織出來的還不一定好看。”


    要不是李卿卿知道沈疏雨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她一定會給沈疏雨一個大大的白眼。


    想來真的是奇怪。


    平日裏看沈疏雨是這麽一個精明能幹,七竅玲瓏心的人。


    怎麽到了感情這上麵偏偏就變得一竅不通了呢?


    李卿卿歎了口氣。


    她覺得上帝在給沈疏雨配藥水的時候,一定是不小心把智商藥水都給她倒滿了,而情商尤其是戀愛商一滴都沒有給她滴。


    “心意,心意大過一切物質,懂不懂?”


    沈疏雨愣了一下,緩慢的消化著李卿卿給自己說的這句話。


    她想起好像曾經有那麽一年的聖誕節,虞默也送給過自己圍巾。


    那個時候天空下起了白茫白茫的鵝毛雪花,聖誕彩燈交織在天空上。


    世界一片晶瑩,宛若精致漂亮的水晶球。


    虞默站在自己家門口,將那個她精心包裹的圍巾禮盒親手遞到了自己麵前。


    “姐姐,聖誕快樂!”


    盡管虞默在寒風中站了很久,兩股瑟瑟。


    但她的聲音還是如永不落下的太陽一般,暖暖的熾烤著沈疏雨的心口。


    沈疏雨突然覺得這一年的聖誕節似乎跟往日不那麽一樣了。


    她還記得虞默當時的臉被凍得紅彤彤的,一雙眼睛閃著期待的光。


    沈疏雨的心在這一刻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後來也沒有仔細去想。


    直到今天沈疏雨回憶起來才明白。


    是心動啊。


    隻是這份心動,被當時的沈疏雨如同她隨手將虞默親手織的那條雖然平整厚實,但是卻款式樣子都有些落伍的圍巾丟到衣櫃最裏麵一樣,隨意忽略掉了。


    沈疏雨低垂下了長睫,眼睛偷藏起許多的懊悔跟自己我厭惡。


    她曾經竟這般隨意的踐踏了虞默的心意。


    “卿卿,教我織圍巾吧。”沈疏雨講道。


    聲音輕輕,語氣卻格外堅定。


    .


    日輪偏移,還不到五點天空就已經昏沉了下來。


    被收走的陽光一點點撤離著這間安靜的病房,被拉長的窗欞影子斜斜的投在地上。


    虞默放下了手裏的書,伸長著胳膊,拉伸了一下自己坐的有些疲累的身體。


    寬鬆的病號服被帶著上移,一小截腰被毫無掩飾的露了出來。


    膚若凝脂,皙白若雪。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投在了病房門前,“當當”。


    虞默還以為是沈疏雨來了,也沒問是誰,便對門口的人講道:“進來吧。”


    門緩緩的被推開,一個個頭小巧的女孩站在了門口。


    曲文窈抱著一捧鮮豔還掛著水珠的花束出現在了虞默的麵前。


    虞默轉身拿餅幹的手頓了一下。


    不是沈疏雨嗎?


    虞默對於曲文窈的探望,感到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怎麽沒跟我說一聲?不用上晚自習嗎?請假了?”


    曲文窈麵對著虞默的三連問,搖了搖頭:“我忘了跟你說了。今天上午升旗儀式的時候才聽說了你的事情,我就想來看看虞默同學。待會趕回去上晚自習還來得及。”


    雖然現在曲文窈說的平靜,但當時她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心突突的跳著。


    擔心的情緒交織在她的心頭,久久揮散不去。


    虞默點了點頭,指著一旁的椅子講道:“那快坐吧。”


    曲文窈乖巧的拉過凳子坐下,看著虞默手裏鐵盒中各種造型樣式的餅幹,道:“這餅幹看起來真好看。”


    虞默晃了晃手裏的盒子,道:“這是我媽媽做的,是不是看起來像買的?”


    曲文窈點點頭:“是啊,阿姨的手藝真好。”


    而後她又輕舐了一下嘴唇,詢問道:“我可以嚐一嚐嗎?”


    虞默看了眼手裏的餅幹盒子,上午的時候還跟沈疏雨說這是要給她的。


    現在又給曲文窈吃是不是不太好?


    曲文窈見虞默有些猶豫,糯糯的伸出一根手指,問道:“就一塊。”


    曲文窈的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看著虞默,小心翼翼又滿是期待。


    虞默看了眼手裏的餅幹盒子。


    其實給她一吃塊也沒事兒吧,這裏有這麽多的餅幹,吃一塊沈疏雨應該也看不出來。


    “那你自己選一個吧。”說著虞默就把盒子遞給了曲文窈。


    曲文窈得償所願,接過餅幹盒,挑了一個她一早就相中的蝴蝶形狀的餅幹。


    餅幹一口咬下去,香脆可口。


    濃鬱的奶香混合著點點檸檬的清香在曲文窈的口腔中蔓延開來。


    這味道對於她這麽一個餓著肚子的小吃貨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滿足:“這簡直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餅幹了!”


    虞默看著曲文窈這有些誇張又飽含喜悅的表情,拿過了一張紙,遞給她讓她擦擦嘴角,語氣得意:“我媽媽做的餅幹可是我們酒店的招牌限定,預訂都預訂不來。”


    “那我今天真是有口福了。”曲文窈笑眯眯,一雙眼睛彎彎的像是腰果仁一樣。


    虞默看著曲文窈著不禁被她感染,也勾起了嘴角。


    吃完一整塊餅幹,曲文窈抱著餅幹盒子,想著自己滿足了,也得讓虞默開心一下,便微微探身到她身邊,小聲的八卦道:“哎,對了虞默,你知道嗎陳艾莓今天被學校通報批評了,具體處理通告明天就會張貼,大家對這件事都很是期待,不知道是留校查看還是直接開除學籍。”


    虞默並沒有被曲文窈的這個消息而表現出過分的喜悅。


    事情沒有塵埃落定,總歸還是不能太早高興。


    她隻淡淡的講道:“希望結果不會讓人失望吧。”


    曲文窈依舊是語氣篤定:“不會的,這件事情都驚動了吳校長。吳校長你知道吧,他可是高中圈子出了名的秉公無私。”


    虞默雖然跟吳元庸兩世都沒有交集,但卻對他這個人這頗為敬重。


    不為別的,隻為了他是a市第一個主張上下城公平教育資源的人。


    虞默:“吳校長的確是個很不錯的人,他是少數真的不歧視我們下城人的上城人。”


    曲文窈聽著虞默這話有些不由的覺得心酸。


    她小時候一直聽她的奶奶對自己下城人的媽媽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


    幾次她的爸爸跟老太婆爭辯,反而讓她變得變本加厲起來。


    她的媽媽甚至有次被那個牙尖嘴利的老太婆罵到眼圈濕潤。


    曲文窈記得從那次以後,爸爸帶著她們回奶奶家的次數就少了,除了逢年過節基本上不會來往。


    於是逢年過節就變成了曲文窈最討厭的日子。


    那時候她還小,看著媽媽被老太婆罵哭,也隻能伸著手吃力給媽媽擦淚。


    後來長大了,小兔子變成了大兔子。


    也學會了咬人。


    一次她又聽到老太婆刻薄她的媽媽,直接的就回敬了回去。


    欺軟怕硬的老太婆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從那以後,甚至連逢年過節曲文窈跟她的媽媽都不用回去了。


    而她的爸爸也隻是坐坐,不過午飯就回來跟他真正的家人團聚了。


    曲文窈覺得她的家裏在一天天變好,虞默也一定會的。


    她手指緊張的絞在一起,鼓勵道:“虞默,你要相信,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的,我,我就沒有覺得跟虞默同學做朋友有什麽問題的啊!”


    虞默有稍稍被曲文窈安慰道,她點點頭:“我知道。除了你,還有魏籟、馮若宇、周秦,還有李卿卿,她們都不曾歧視過我。就像你說的,會越來越好的。”


    曲文窈聽著虞默說的這些個人名,精準的捕捉到了她語句裏缺失的那個人名。


    ——沈疏雨。


    可能是出於omega神奇的第六感,曲文窈試探的問道:“那沈疏雨,沈小姐呢?”


    虞默聽到曲文窈問她沈疏雨,方才還微微張開的唇,逐漸抿在了一起。


    她沉默了。


    虞默當然是希望沈疏雨也是這萬千人中的一員。


    隻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去希望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抱有希冀。


    但是唯獨沈疏雨,她不敢輕易去希望。


    陰影揮之不去。


    縱然現在她與沈疏雨關係的確在逐漸變好。


    這一世的沈疏雨也跟上一世的沈疏雨全然不同。


    她甚至還記得,沈疏雨曾對自己說過,她們是朋友。


    但虞默還是不敢將自己的心全然放下。


    她曾窺見過她與她在一起會走向的悲慘結局。


    哪怕時至今日。


    她們因為各種事情又一次產生了不同的羈絆。


    沈疏雨也依舊是虞默心底那個解不開的死結。


    虞默長睫輕垂,輕聲回答道:“我對沈疏雨,從來都不會抱有希望。”


    夕陽帶著它仿佛回光返照般的最後一抹光投射進這個昏暗的病房。


    一抹狹長的黑影被毫無掩飾的映射在磨砂玻璃門上。


    沈疏雨輕靠在門後,眼瞳輕顫。


    明亮的白熾光打在她的臉上,不消寒冷。


    她剛才在門外將虞默跟曲文窈的這段對話完完整整的聽在了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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