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勢漸小,方才的疾風驟雨已然變成了淅瀝小雨。


    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沈疏雨的耳邊隻剩下虞默沉重又灼熱的喘息聲。


    虞默不斷將她唇間的熾熱撲在沈疏雨的麵前。


    就在沈疏雨以為她們下一秒就要吻上時,那枚誘人的唇卻懸在了她視線裏。


    濃密細長的睫毛之下虞默那雙紅棕色的眸子像琥珀一樣散發著晶瑩的光芒。


    殘存的理智在被穀欠望充斥的大腦中掙紮出來。


    拉住了她這頭即將越距的猛獸。


    虞默沉重的喘息著,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被她禁錮在身下的這個人。


    她企圖分辨清楚現在眼前的沈疏雨究竟是她的姐姐,還是她的同學。


    是夢境,還是現實。


    沈疏雨身上那件羊毛開衫在半掛在她的臂彎,吊帶連衣裙不掩雪白。


    虞默的視線裏偏露著一彎白皙誘人的鎖骨。


    她的視線緩緩的在沈疏雨的肩頸上遊走,用眼睛描繪著她的身體。


    白皙的肌膚上躍上一顆渾黑飽滿的圓痣。


    虞默的指尖輕輕觸碰著那顆圓痣,感受著它在自己指尖微微的凸起。


    她熟悉她身上每一個痣的位置。


    也曾親吻過這裏的每一寸肌膚。


    “姐姐……是你嗎?”虞默輕聲喚著自己上一世對身下人獨有的稱呼。


    沈疏雨的眼瞳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這是多少次隻有在夢裏她才能聽到的呼喚。


    而現在,她聽到了。


    卻不敢應答。


    也不能應答。


    沈疏雨抽出被虞默壓著的手,撫摸著眼前這人的臉頰,一言不發。


    是我啊……


    氣氛在這種無言的安靜裏籠上更深的曖昧。


    沈疏雨指尖微涼,眼角眉梢都在跟虞默詮釋著那個名為勾人的詞語。


    虞默掙紮而出的理智被alpha的本性張牙舞爪的拉扯著,又要再次被淹沒衝散。


    她抬手覆上沈疏雨輕撫著自己臉龐的手。


    那染著緋紅的指尖摩挲著沈疏雨如綢緞般的手背,劃過她修剪圓潤的指甲。


    而後,她在她溫軟的手心,輕輕的落下一個柔情萬丈的吻。


    潮濕的溫潤覆在沈疏雨的掌心。


    一陣電流穿過,撩起了她體內被抑製劑極力克製的火苗。


    沈疏雨的眼睛裏蘊起了一抹霧氣。


    青澀的梅子落入了濃鬱的茶水中,激蕩出一層又一層赤紅透亮的水花。


    她們四目相交,兩個孤寂的靈魂像是飄蕩在幽藍大海中的孤船。


    被這星月寂寥的夜空下掀起的海浪推著,向彼此無限靠近。


    就在她們的唇要吻上的時候,半掩著的門被“轟隆”一聲推開。


    緊接著便傳來一聲大吼:“疏雨!我們來了!”


    李卿卿帶著虞德財夫妻倆來了。


    沈疏雨的淪陷霎時間就清醒了過來。


    她微微偏頭朝門口看去,眼神裏罕見的帶上了一絲尷尬跟不知所措。


    虞默的唇擦過她泛著一抹酡紅的臉頰,落在了她們身下那個灰塵仆仆的墊子上。


    兩口子跟李卿卿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畫麵愣住了。


    虞德財更甚迅速轉身,背對著這副極富衝擊力的畫麵。


    尷尬被涼風帶進,在整個器材室裏狂歡。


    濃鬱的海鹽焦糖的味道對著李卿卿撲麵而來,她從剛才就有些混亂的身體直接脫力般的靠在了門口的門上。


    楊愛媛趕忙扶住了李卿卿,“孩子。”


    這是李卿卿從來都沒有聞到過的味道。


    濃烈、誘人,讓她不覺想要主動釋放自己的信息素應和去它。


    這時不遠處,魏籟三人小分隊撐著傘也朝這邊跑了過來。


    她們感覺自己越朝這邊靠近就越覺得空氣中縈繞著一股力量極具挑釁意味的味道。


    身為omega的周秦甚至在就要靠近這邊的直接腿軟,要不是馮若宇眼疾手快,她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混亂一觸即發。


    周秦跟李卿卿都不是沈疏雨這樣高品階的omega,也不是類似楊愛媛這樣跟虞默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她們麵對虞默這樣s級的alpha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一時間玫瑰花香跟焦糖瑪奇朵的味道在這淅瀝的雨中飄散開來。


    風倒灌著從門外刮進來,不安分的omega信息素因子討好般的縈繞在初分化的虞默周身。


    它們對虞默諂媚,又爭奪般的衝擊著虞默的身體。


    虞默感覺自己這艘小船身處的大海忽的掀起了萬丈波濤。


    浪打在她的身上,一波又一波,毫不溫柔。


    沈疏雨看著虞默臉上的表情又一次變得痛苦起來。


    她手緊攥著心口早已被揉皺的衣服,奶白的手背上暴起一片青筋。


    “虞默,虞默……”沈疏雨慌張的將虞默摟在懷裏,盡可能的幫她驅散空氣中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而後沈疏雨又趕忙對門口的楊愛媛喊道:“阿姨,快把李卿卿她們扶到避風口!”


    楊愛媛瞬間意識到,她的女兒分化成了怎樣高級別的一個alpha。


    她趕忙指揮虞德財跟那兩個孩子,四個人一邊撐著傘一邊扶著被迫進入發情期的李卿卿跟周秦朝安全的地方走去。


    雨勢反複無常,逐漸又有變大的勢頭,打得剛剛喘過氣來的花朵措手不及。


    救護車的聲音在雨聲中逐漸清晰,被連綿成線的雨水衝刷斑駁的紅藍兩色光交織閃爍。


    龐大的白色救護車在這混亂的時候終於姍姍而至。


    .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終於在午夜時分停了下來,刺骨的夜風悠悠的在這座城市閑逛。


    a市第一人民醫院內依舊是燈火通明,救護車往來的聲音連綿不斷。


    二十五樓的電梯叮的一聲響起,少女帶著衛衣上的帽子腳步匆匆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垂著頭看著手裏的報告單,黑長的頭發垂在胸前,有些糟亂。


    淩晨的走廊安寂沉悶,幹淨到一塵不染的走廊反射著白熾的燈光,給少女照亮前行的路。


    也照亮了少女的臉。


    瓷白的肌膚略帶疲態,濃密的睫毛有些沒有生氣的垂著。


    隻剩下少女那標誌性的銀瞳還帶著些強撐的光亮。


    這個穿著跟她平時風格完全不同衣服的少女,正是沈疏雨。


    而她身上這身衣服,是楊愛媛看到沈疏雨渾身都濕透了,從家裏拿來的虞默的衣服。


    “嘩啦——”


    距離少女不遠處的房間傳來了一長段清脆的破碎聲,仿佛是什麽易碎的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沈疏雨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心中一驚,立刻加快了步子朝虞默的病房走去。


    推開門,一地晶亮的碎片映入了沈疏雨的眼簾。


    楊愛媛有些慌張無措的看著滿地的水,尷尬的看著沈疏雨笑了一下:“剛才溜了一下神,不小心把水壺打碎了。”


    沈疏雨哪裏會聽信楊愛媛的這番說辭,她看著楊愛媛難掩疲態的眼睛,剛才怕不是楊愛媛一時困倦忘記手裏還拿著水壺,給鬆了手。


    沈疏雨知道楊愛媛很緊張虞默,但是她本來就在酒店忙了一天,現在晚飯也沒有吃,剛才又精神差到差點失手燙傷自己。


    實在是不應該再在這裏守下去了。


    沈疏雨誠懇的勸道:“阿姨,您還是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楊愛媛卻依舊不肯:“我沒事兒,你叔叔已經回去了,我不用的。”


    沈疏雨看著緩緩蹲下收拾一地碎片的楊愛媛,也跟著她蹲了下去。


    兩個人沉默著收拾著地上的碎片。


    可楊愛媛的精神實在是有些不好。


    沈疏雨看著她六神無主的拾著碎片,撿一片掉一片,徑直拿過了她手裏本就不多的碎片,換了一種方式勸道:“虞默也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這裏的東西她也不一定喜歡吃。我覺得她醒來一定會想吃阿姨親手做的東西,阿姨不如回去給虞默準備點吃的。”


    楊愛媛的神色稍稍有些鬆動的跡象,她抿了下嘴唇,搖擺不定了起來。


    沈疏雨又繼續勸說道:“化驗單上也顯示虞默各項指標都正常,她折騰了這麽一通,醒來總要有一口襯口的東西吃,您說是吧?”


    楊愛媛緩緩的點了下頭,沈疏雨說的也的確在理。


    虞默嘴刁,小時候每次生病都吵著要吃自己親手做的東西,“那我快去快回,給虞默做好了飯就立刻趕回來。”


    沈疏雨欣然鬆了一口氣,“我叫司機在樓下等您。”


    目送著楊愛媛離開,沈疏雨又重新蹲回了碎掉的暖壺前。


    一片一片的將破碎掉的暖瓶內膽收拾起來。


    而後沈疏雨又學著趙媽在家裏幹活的樣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第一次拿起了墩布。


    她幹的生疏,小心翼翼,但也還算幹淨利索。


    收拾完這些,沈疏雨搬了把椅子坐到了虞默床邊。


    當她疲累的身體沾到了軟包的椅子,不由的長舒了一口氣。


    但又怕是會驚擾到虞默一般。


    沈疏雨的氣息放的極低,小心翼翼,分外輕柔。


    她就這樣坐在虞默的床邊,安安靜靜的看著虞默沉睡的模樣。


    暖白的夜燈下,她睡顏平靜,濃密的睫毛如扇般在眼前鋪展開來。


    蒼白的臉上慢慢的恢複了些血色,幹涸的唇也不那麽的蒼白。


    虞默還在沉睡。


    方才打破暖壺的巨響竟然沒能把她從昏迷中驚醒起來。


    你還要睡多久啊……


    沈疏雨將手放在虞默的手背上,隻覺得這一幕格外的熟悉。


    上一世那場山路的車禍後,她也是這樣坐在虞默的病床邊,握著她的手。


    時間緩緩的流逝,沈疏雨過著從醫院到公司,來回往返,兩點一線的日子。


    那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就要感受不出時間跟日子的界限了。


    她不分晝夜的的守在虞默的床邊。


    有時候出去醫院天是黑的,有時候天是亮的。


    可是無論外界怎麽變幻,醫院的加護病房裏,永遠都是明亮的白天。


    就像是在沈疏雨深藏從未察覺的潛意識裏,虞默就是她的太陽一樣。


    沈疏雨也不清楚自己那個時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理。


    如果說隻是想把虞默留在自己身邊就跟她結婚這個理由似乎說不過去。


    她好像發現自己喜歡上虞默,甚至於愛上她。


    卻又不肯承認。


    她鬼使神差的將那枚自己定製已久的戒指戴在了她的手指上,像一個固執守著自己在大人眼裏已然暴露的秘密的小孩。


    沈疏雨枕著自己的手臂,緩緩的伏到虞默的手邊。


    恍惚的望著這間安靜的病房。


    沒有連續不斷的各種儀器交織的“滴滴滴”聲,也沒有一層層電動門開始時的隱約轟隆聲。


    這就是一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病房。


    虞默也不會像上次那樣沉睡幾個月都不醒來。


    可是恐懼感還是在沈疏雨的心裏蔓延,化成晶瑩的淚珠。


    從她的眼眶流了出來。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虞默的手背上,濕潤著她有些幹燥的肌膚。


    虞默眉頭聳動著皺了一下。


    而後她遲緩的睜開自己的眼睛,眼神渙散的望著黑線白格的天花板。


    在沉睡了近十個小時後,虞默終於醒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傳來,虞默辨認出這是一間病房。


    而後她低下眼睛,茫然的去尋找自己手背那滴濕潤的來源。


    她看到一彎削瘦的背影穿著自己那件寬大的衛衣,像是睡著了一樣枕在自己手旁。


    這是沈疏雨嗎?


    虞默有些恍惚。


    她望著這個的背影,心裏湧上了些不知名的情緒。


    不知道上一世自己在醫院昏迷的日子裏,她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伏在自己的床邊,陪著自己。


    這時,又一顆冰涼的淚珠落在了虞默的手背。


    虞默不自然的眨了一下眼睛。


    而後她看著那顆背對著自己的腦袋,輕輕張開了恢複了點血色的嘴唇。


    “沈疏雨,你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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