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還隻是傍晚,黑壓壓的烏雲就占據了整個天空,世界一片昏黑,宛如漆黑深夜。


    閃電穿行在烏雲之中,忽遠忽近。


    遲鈍的雷聲悶沉的在烏雲中裂開。


    沈疏雨隨手摸起床頭的手機,鎖屏之上赫然一通未接來電。


    來電顯示撥號人是虞默。


    沈疏雨不覺有些疑惑,她下拉到她跟虞默的聊天對話框。


    緊挨著虞默那句“嗯”的下麵,是自己那一句詢問:【圖書館最近是不是改冬季開館時間了?】


    沈疏雨還記得自己剛才一直在等虞默回自己的消息,實在是身上疲乏困倦,竟等著等著睡了過去。


    而現在距離她發這條消息已經過了二十分鍾了,虞默還是沒有回。


    並且在五分鍾前,她還給自己打了一通電話。


    沈疏雨看著這兩條線索,不覺心中一顫。


    她壓抑著心底的不安,先嚐試回撥電話給虞默。


    一聲長嘟聲後,是一個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沈疏雨的心瞬間猛墜了一下。


    其實關於虞默手機會關機有無數種安全的解釋,例如她玩了一天手機正好沒電了,例如她正在回家的路上,沒有意識到手機沒電了。


    等一會兒,隻要等虞默的手機重新充上了電,她看到你給她打過的電話她就會回過來了。


    盡管沈疏雨有無數個小人在勸說自己放心,但她看著外麵瓢潑的大雨,始終還是無法放下心來。


    她沒有辦法再跟很久很久以前那樣,因為外麵下雨這事情而選擇放棄虞默。


    她再也不會這樣了。


    沈疏雨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上,大步流星的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拉開了最上層的抽屜。


    她毫不憐惜的撥開抽屜裏放著的各種東西,從最下麵拿出了一個有些老舊的牛皮本子,在書皮的夾層裏摸出了一張白色燙金名片。


    ——這是虞德財的名片。


    幾聲正常的嘟聲之後,虞德財渾厚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喂,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聽到虞德財的聲音,沈疏雨略鬆了一口氣,而後強撐著淡定,禮貌的詢問道:“叔叔您好,我是虞默的朋友沈疏雨,請問虞默現在回家了嗎?”


    “啊,疏雨啊。我現在在酒店也不知道她回沒回家,你有什麽事嗎?”虞德財問道。


    沈疏雨肯定是不會告訴虞德財她夢見虞默跟自己求助這樣玄幻不真實的事情,道:“就是課業上有幾個地方不懂,想給她打電話卻發現她手機關機了,我有點擔心。”


    虞德財也沒怎麽把“虞默手機關機”這事放心上,跟沈疏雨講道:“這樣啊,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阿姨打個電話問問她,她在家裏呢。”


    “好的,謝謝您。”沈疏雨說,也不跟虞德財在浪費時間,暫時掛了電話。


    牆上的時鍾哢哢哢的走著,平日裏窸窣聽不見的機械聲這一刻在沈疏雨的耳邊無限放大。


    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過難熬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次怎麽會這般的惴惴不安。


    削薄的腳踩在白瓷磚地板上,寒氣倒流進她的身體。


    卻無法讓她焦灼的熾火熄滅。


    沈疏雨緊攥著手機,朝衣帽間走去。


    沈霖昨天剛出國去談項目,沈疏雨的囚籠金絲門大開。


    哪怕是得知虞默在家裏,她也一定要去看一看。


    正在沈疏雨套上一條紅底白花的碎花連衣裙時,虞德財的電話回過來了。


    “她媽媽說她不在家啊,給她打電話她還是關機。疏雨,你說小魚會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她媽媽出去問了一圈鄰居都說沒見到小魚。”虞德財的聲音明顯比剛才要低沉了兩個度。


    外麵下著狂風驟雨,世界一團漆黑。


    而他的女兒卻在這種時候失聯了。


    沈疏雨聽到虞德財這個答案心裏咯噔一下,沒有捏住的連衣裙從她手中墜落垂下,極其不工整的掛在她的身上。


    沈疏雨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她對虞德財講道:“這樣叔叔,您打電話問問您家的親友或者虞默朋友,看看她有沒有跟她們一起,我去找人查一下虞默關機前的手機定位。”


    “好好好,麻煩你了疏雨。”虞德財聽著沈疏雨的話連連點頭。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多廢話分頭開始行動。


    沈疏雨根據自己這半年來在沈氏集團接觸到的人脈網絡,給現在還隻是技術部做小職員的齊淵明打去了電話:“齊先生,您好,是我沈疏雨。”


    方才還在隻剩下他一個人的辦公室裏苦惱下這麽大的雨是該打車回去還是坐公交的齊淵明身板立刻挺直了起來:“沈小姐?”


    “是這麽一回事,我有一個朋友手機關機失聯了,你能通過我給你的一些線索幫我找到她現在的位置嗎?”沈疏雨萬分焦急的問道。


    齊淵明一聽自己工作公司的大小姐找自己有事所求,連連應道:“可以的,您給我說一下她的以下幾個信息……”


    沈疏雨將齊淵明要的幾個信息都告訴了他,電話那頭便傳來劈裏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


    沈疏雨坐在衣帽間中間的軟凳上,望著窗欞外風雨驟變的天空。


    心中從未有過的焦慮。


    一段氣聲雜音從電話裏傳來,齊淵明略帶抱歉的對沈疏雨講道:“沈小姐,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要跟您講,因為暴風雨的原因信號不穩,我隻能粗略的查尋到您的朋友現在手機的定位在a大附屬女高,但是具體是哪個位置,我更換了幾個方法,都無法精確到具體哪個坐標。”


    沈疏雨聽到a大附屬女高幾個字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有所放下,“這已經可以了,謝謝您,齊先生。”


    “不用客氣,能幫上沈小姐的忙是我的……”齊淵明還想跟沈疏雨多恭維兩句,偏頭一看卻發現沈疏雨早早的就掛掉了電話。


    “……榮幸。”


    .


    風雨之下,石青色的小洋樓裏傳來一陣騷動。


    胡亂沒有節奏的腳步從二樓的樓梯上重重的傳來,趙媽跟阿倩聞聲都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一根被隨手丟到地上的抑製劑針管從二樓平台上滾下,落到了趙媽跟阿倩的房間門口。


    趙媽彎腰拾起這根抑製劑,疑惑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沈疏雨套著一件厚重的羊毛羔開衫,正站在玄關處匆忙的換鞋。


    “小姐你要去哪裏?”阿倩登時大驚失色。


    “我有個朋友出了些事情,我要去找她。”沈疏雨說著隨手摸了一把放在玄關處的傘,便推開了房門。


    靜謐的屋子裏瞬間倒灌進了尖利叫囂的風。


    冰冷的雨水被風攜帶著撲在了沈疏雨的身上,纖細的小腿肚上一片晶瑩的水漬。


    “小姐外麵的風雨這麽大還是不要去了吧!到時候又折騰進醫院,夫人知道了會訓斥您的!”趙媽阻攔勸說著。


    這時一道明晃晃的車燈光從上方的小路上投射了過來,將沈疏雨整個人籠罩在光下。


    李卿卿家的車如約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沈疏雨家的門口。


    “上來吧,疏雨!”李卿卿打開了車門,對沈疏雨招呼道。


    “小姐,您不要胡鬧啊!快回來吧!”趙媽在沈疏雨身後急的直跺腳。


    沈疏雨看著向自己敞開的車門,不再去回應趙媽的勸說,徑直撐開手裏緋紅色的傘,朝門口的黑車走去。


    青石板路隨著沈疏雨的前行濺起一層層的水花,濡濕了她原本輕盈靈動的裙擺。


    沈疏雨像一隻輕盈的蝴蝶,在趙媽跟阿倩的注視下跳進了李卿卿家的車。


    隨著車門“砰”的一聲關閉,黑色的車子接到了它最後一個客人。


    豆粒般大的雨點啪嗒啪嗒的斜落在車窗上,雨刷器不停歇的刮著擋風玻璃上連綿不斷的雨水。


    這場突然而至的狂風暴雨讓每一個還在路上的車都開的飛快,明黃色的燈光在被雨水衝刷的世界裏連成了一片。


    “我真的是大意了。虞默剛才也給我打了一通電話,我居然沒聽見。”魏籟跟馮若宇周秦三人坐在前排,聲音裏滿是懊惱。


    沈疏雨心裏咯噔一下,“她也給你打過電話?”


    “是啊,就在五點五十七分。她那個時候手機肯定還有電,該死的。”魏籟真的很後悔,如果自己當時接了虞默的那通電話,大家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沈疏雨看了眼虞默給自己打電話的時間,五點五十八分。


    也就是說,虞默先給魏籟打了電話,等了一會她沒有接,然後她又立刻給自己打來了電話。


    而此時,虞默的手機沒電了,通話被迫停止。


    虞默是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的連續給兩個人打電話的行為,她這麽做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而且是她一個人無法解決的事情。


    李卿卿看著沈疏雨愈發冰涼緊繃臉,主動握過了沈疏雨的手放在膝上,安撫道:“沒關係的,虞默會沒事兒的。”


    盡管有李卿卿安撫,沈疏雨的手卻攥的愈發的緊了。


    虞默不是一個表麵十五六的孩子,她是一個有著極高職業素養經過正統保鏢訓練的二十三歲成年人。


    也正因為沈疏雨清楚她的實力,才愈發覺得事情變得糟糕。


    “你說虞默會不會分化了啊?”馮若宇這一句話無疑是給本就緊張的車內氣氛裏丟了一顆炸彈。


    所有人的臉色都更差了。


    包括沈疏雨。


    大家誰都不敢說不可能。


    片刻的沉寂,沈疏雨啟唇道:“你們有人帶alpha專用的抑製劑嗎?”


    “我帶了!我分給你們。”魏籟主動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了幾隻抑製劑,趕忙分給大家。


    她對於自己錯過虞默求助電話這件事萬分的愧疚,也正因為著分愧疚,讓她萬分想要彌補。


    “好,大家先聽我說,因為學校很大,所以我們要分頭行動,單人單組,哪怕是我、卿卿、周秦也要這樣。到時候誰發現了虞默就在群裏發消息,大家一定要保持手機通話正常……”沈疏雨緊握著手裏的抑製劑,聲音強努著鎮定,對車內的幾人做著部署工作。


    車內暖黃的燈光打在沈疏雨清冷的臉上,冷白的肌膚顯得更加出塵。


    她聲音平穩,尋找虞默的過程可能會遇到的每一個細節都被她考慮到了。


    鎮定跟慌張被同時寫在她臉上的,互不相擾,卻又互相滲透。


    魏籟覺得,隻要沈疏雨坐在車內,她慌張的心就被她穩穩按著定了下來。


    這種感覺同樣也在其他三人的心裏產生了。


    天邊的雷聲轟隆,連綿不斷的像是要把這個世界劈開一樣。


    車子被滂沱大雨澆淋著,緩緩的停在了a大附屬女高的校門前。


    精致複古的教學樓一幢幢像巨人一樣立於黑暗之中,唯有西南邊的一間獨棟教學樓燈火通明。


    幸好高三學生是周六下午放假,學校還沒有關門。


    大樓燈光被瓢潑的雨水衝的飄散,卻讓這幾個站在門口的少女覺得心安。


    就像是行駛在蒼茫大海裏孤船遇到了燈塔。


    虞德財在c區要趕到位於ab區交界的a大附屬女高還需要一點時間。


    李卿卿按計劃在門口接應他們,其他人則抓緊時間去學校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


    整個世界到處都在下雨,雨水打著枯黃的落葉,一地的泥濘。


    虞默整個人都蜷縮在軍綠色的厚海綿墊子上。


    好疼……真的好疼……


    即使是已經經曆過一次分化的痛苦,虞默的眼眶還是無法抑製的落出淚水。


    她感覺自己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撕裂,從骨髓裏發出的痛感讓她分外難捱。


    暴風雨激起的潮濕空氣倒灌進屋子裏,汗臭味與黴味交織在一起,借著風充盈在這個間器材室裏。


    這種味道像是一團漆黑混沌的汙濁,猙獰的絞在虞默的大腦裏。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行駛在茫茫海洋裏的小船,被空氣與風做的海浪輕輕托起又狠狠落下。


    她奮力的在著混沌中尋求自救,青筋暴起的手掌緊緊的攥著身下的粗劣綠布,指尖一片失血的慘白。


    忽的,一聲沉重而又遲緩的“吱呀——”聲從虞默的頭頂響起。


    殘酷冰冷的鐵門露出了一道微弱的光亮。


    雨水將洗滌過的清風送入這間仿佛混沌異世的器材室中。


    虞默掙紮的抬起頭,貪婪的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


    她看到,


    光與影之中,一個纖瘦的身影劇烈的喘息著站在了門口。


    盡管虞默現在意識已然接近模糊,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沈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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