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時間十分緊迫——阿薩受傷很重,但恢複能力同樣驚人,烈風之穀僅存的兩個人都在這裏,可其它三個地方的家族還都對此一無所知,隻能寄希望於“卡塔娜菲亞仍在”這個假象能夠多欺騙阿薩一段時間。


    他們之中阿嵐的情況最好,烈風之穀畢竟是風元素的地盤,她連魔力都沒怎麽耗費,而斷諭耗損則比較嚴重。


    林維相比之下要糟糕得多,他先是引動禁咒,把自己全部抽空,又強行使用了尚不熟練的《契約書》,精神力和靈魂力量全部透支。


    三人稍作休整,等到林維勉強打起精神來,就往女神的殿堂去了——林維這次有意識地抵抗了殿堂裏女神情緒碎片的影響,順利撥動琴弦。


    作為這個地方此時的半個主人,他頗為自覺地第一個走進靈魂通道。


    騎士聖山......假如沒有豎琴“深淵之歎息”,它可能永遠埋沒在曆史的塵埃中,因為如今已經沒有人知道它確切的位置,隻是模糊地記載它地處北方高山之間,林維對這個地方也很是好奇——畢竟騎士信物朗基努斯之槍現在就在自己的手裏。


    他走過灰色的通道,邁出了在傳說中騎士聖山的第一步,試圖去打量此處情景。


    林維:“!”


    他動作迅速地縮了回去,把自己藏在斷諭身後。


    “我要完了。”他心想。


    阿嵐的結界原本就不怎麽牢固,烈風之穀的元素亂流到底還是侵蝕到了他的身體,可通道後的那個地方竟然也是一個元素濃度不輸烈風之穀的地方——再走上一趟,估計就不是少活幾年的問題了。


    斷諭以為他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走上前去。


    林維敏銳地察覺前方魔法師的身影凝固了片刻。


    他從斷諭身後探出腦袋來:“我沒想到除了元素之穀還有這樣的鬼地方......”


    他注意到,斷諭的神情有些古怪——在這家夥的臉上,除了冷漠之外所有的表情都是極罕見的,更別提這種“難以言表的古怪”了。


    “怎麽了?”他問。


    阿嵐見兩人都不動,也上前看了看,她觀察了一會兒,道:“這裏的感覺很熟悉。”


    斷諭:“......這裏是銳金之穀。”


    林維:“......”


    說好的騎士聖山呢?


    怎麽就到了......斷諭的地盤了?


    他悚然而驚,心中被一個念頭迅速占據,伸出手指戳了戳斷諭:“你父親在這裏?”


    斷諭點頭。


    “那...我們是直接繞過去,還是要到你家看看?”


    斷諭打量著周圍景色:“往北會經過穀中心。”


    意思就是必定會途經了。


    林維瞬間不自在起來,他悄悄從空間戒指裏摸出一把鏡子大略檢視了自己的儀容——還好,勉強可以見人。


    斷諭自然不知道身後那家夥一貫詭奇難言的想法,他凝聚出結界來,帶著人走了進去。


    此時距離女神建立空間標記已經過了一千餘年,不僅塞壬島隨海浪推移改變了位置,讓林維斷諭兩人掉進了水裏,連高山中的位置也有些不大確切,他們落在了一處荒涼的半山腰上,山體不是慣常的岩石土壤,而是泛著隱約金屬的光澤,堅硬而銳利。


    斷諭帶著林維飛起,使他看到了這片地方的全貌,景物倒是其次,最直覺的感知使人印象深刻——那是一種冰冷的肅殺,仿佛空氣都是鋒利的,隨時能割破喉嚨。


    穿過一道峽穀,像是高低起伏的地麵忽然被削平般,前方出現了平整開闊的地麵,與烈風之穀形狀類似的魔法陣沉默著蔓延整個空地,鎮壓、埋葬著至今也沒有清晰為人所知的某些東西。


    與之前魔法陣不同的是,這一個的顏色似乎鮮豔些——如果說上一個是凝固許久的枯血,那麽現在這個就像是殷紅的鮮血。


    中央站起了一個白袍的法師,他發色與斷諭肖似,不過是簡單束起的,等林維逐漸看清此人麵容,不由得驚訝於他的年輕與俊美——以大陸的眼光看去,他的年紀至多是三十出頭。


    三人落至法陣中央——阿嵐的哥哥仍然沒有清醒,他和傑拉爾、傑拉爾的宮殿一起被留在了沼澤,那是林維所能保證的最安全的地方。


    那人對於來人有些驚訝,但隨即平靜了下來,打量過林維和阿嵐後,直接問斷諭:“有事找我?”


    “沒有。”斷諭的回答十分簡單且生硬:“路過。”


    林維:“......”


    好在族長大人沒有打算就此終結話題,不去追究“逃課”這個事實,放任自己的兒子帶人“路過”。


    “路過?”他挑了挑眉:“去哪裏。”


    “占星塔。”


    “嘖,”他道:“不在塞壬島待著,去那些瘋子們的地盤做什麽?”


    也沒等斷諭回答,這人微微上挑的眼角帶了些笑意:“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學院裏竟然還有兩個小家夥願意跟你玩。”


    林維忽然感到自己身邊的結界不著痕跡地被加固了一層,徹底隔絕了無孔不入的元素亂流。


    “兩個小家夥”之一的林維終於安下心來看這兩人對話。


    “烈風之穀沒了,”斷諭簡單地向自己父親交代著原因:“封印下麵的東西要出來。”


    “我知道。”他忽然轉身走了幾步,帶著三人來到魔法陣中一處,以林維的眼力,勉強能夠看出這就是所謂基礎魔法陣與輔助法陣融合的地方,但卻不知道它們的作用。


    “‘奎靈’在元素之穀的五個法陣間有聯係,”族長不知什麽時候割開了自己的手腕,鮮血滴在法陣深深的紋路上,使得顏色又殷紅了幾分:“與炎焰之穀的聯係已經開始不穩定,如果你們想做什麽,恐怕要盡快了。”


    林維看見這人白袍下的手臂上布滿斑駁傷痕,淩亂而有力。


    三人在這裏停留不過片刻,便被轟走了,的確是“轟走”,因為族長大人表示他有要緊的事做——“沒有功夫招待小家夥”。


    林維遙遙回望了他一眼,看見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站在鮮紅的魔法陣中央,有幾分說不出的蕭索落寞,然而脊背挺直,神色平靜,仿佛一個人就鎮得住整片山穀的肅殺與沉默——倒是與前世最終一戰斷諭血海中的身影隱約重合,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細柄長劍,在法陣上畫著什麽。


    “他在從這裏修複寒冰之穀和烈風之穀的法陣。”斷諭對林維解釋。


    “可是......”林維有些猶疑地說:“這裏也很危險。”


    那人忽然從法陣中抬起頭來,對林維遙遙一笑——他笑起來的樣子好看得很,但是多了一些讓人看不透徹的神秘,眨了眨眼睛,道:“不用擔心我。”


    離開的路上,林維再次理了理思路,往自己知道的情況裏添了幾樣。


    “當初騎士聖山所在地就是如今的銳金之穀——朗基努斯槍上同樣帶著濃鬱的金元素,在沉船裏時斷諭的感覺和動作也證明這兩者有聯係,”他心想:“還有,五個元素之穀裏的魔法陣果然是一體的,這法陣有名字叫‘奎靈’,以學院初代創建人命名,這人的名字也出現在了沉船的名冊上,位置還十分靠前。”


    這兩樣使得情況又複雜難懂了不少,但終究是在往好的方向進展——知道的東西多起來,總有一天能夠用上。


    銳金之穀離極北還有一段距離,三人繼續向北行進,天空飄起細碎的雪花,途徑的城鎮也愈發冷清,直至不再有人煙,腳下的地麵變成厚重的冰殼,才算到了極北的邊緣。


    但是三人的路途仿佛出現了一些偏差,他們走過了一望無際、寒風凜冽的冰原,穿過了水係魔獸多得異常的濃霧森林,又沿著疑似莫西澤爾峽穀所在的山脈飛了一段,不僅沒有找到任何與記載中占星塔周邊風貌相似的地方,還一頭撞進了黑壓壓的獸潮中。


    “這太多了......”林維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成千上萬隻魔獸——一眼望去全部是水係,連天空都被振翼的雪刺鳥與冰翼巨獸占據,它們像是不絕的波濤般湧向前麵某個地方,那個方向顯然正在交戰,閃爍著各色魔法的光芒。


    阿嵐:“去那裏?”


    林維點點頭,珊德拉現身,帶上三人,朝著獸潮橫壓過去,仗著極快的速度和高處的優勢,竟然真的撞出一條道路來,不乏正麵相遇的高階魔獸,但都被斷諭或珊德拉的龍語魔法解決了。


    他們離交戰處越來越近——可那裏就不是隻靠珊德拉能接近的了,類似魔法結界的地方貼滿了一層又一層魔獸,阿嵐眼尖,透過魔獸皮毛與鱗甲的空隙看到了結界後的情形:“後麵就是占星塔!”


    “走。”


    沒有其他的方法,隻能硬闖,巨龍噴吐綿綿不絕的灼熱龍息,阿嵐搭上銀弓,與斷諭一起來到前頭,朝著獸牆攻擊,林維的精神力存貨堪憂,除了珊德拉之外不能支撐更多的召喚獸,防禦用的傑拉爾又需要守在沼澤,於是隻拿出了沉船裏得到的水晶細劍來,劍中儲存了斷諭不少魔力,可以作為有效的攻擊手段。


    另外,一路跟出了學院的小貓強行從林維袍子裏鑽了出來,小短腿靈活地蹦跳在被殺死的魔獸屍體之間,意圖顯然指向新鮮的魔晶石,他原本還擔憂著出聲沒幾天小東西的安全——但是看那道小小的白影在“吃”的誘惑下動作無比迅捷靈活,也就放下心來。


    激烈的戰鬥持續不短的時間,龍背上的三人已經逐漸接近結界,結界內的人看樣子發覺了這裏的動靜——一個紅袍女魔法師口中念了什麽,獸牆猛地炸開一個缺口,珊德拉借機振翅試圖飛進結界,可惜狠狠撞在上麵,倒是三人被巨大的衝撞力所激,栽進了結界裏——看來隻有人可以通過。


    一道柔和的力量托住三人,女魔法師問:“你們從哪裏來?”


    林維看著她深紅的卷發、湛藍的眼睛,還有略顯熟悉的麵容,再聯係此時身處占星塔這個事實,忽然很有和斷諭麵麵相覷的衝動。


    ——最近撞見長輩的頻率有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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