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爵雙手抓緊方向盤,清晰的指骨因為用力浮突出流暢漂亮的輪廓,在“返回去”這個念頭第十遍閃回又消失的時候,他神色稍緩,慢慢冷靜下來。


    他給薑宇撥了個電話,睡得迷迷糊糊的薑宇聲音含混,聽著聽著便清醒了,“什麽?監控器?”


    薑宇瞬間清醒,病中驚坐起,“您不是已經知道您的糖有生命了嗎?為什麽還要……”


    司寒爵冷硬地打斷他的話,“照做。”


    照做就是,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司寒爵手指收緊,不小心摁出一聲聒噪的車鳴。


    醫院,崔醫生正在給接電話的薑宇檢查傷口。


    薑宇神情茫然,大腦飛速轉動,絲毫沒有察覺崔醫生拆開紗布的動作有多小心輕柔。


    醫生五指輕輕捋過薑宇天然卷的頭發,卷翹的發絲纏綿熱烈地勾著他的手指,淡淡的商務男士香水清雅又舒服,嫋嫋娜娜地迎麵飄來,禁欲的金絲眼鏡之下,一抹狡黠一閃而過。


    薑宇沉思片刻,怎麽想都覺得這事有問題,但是他的立場在那裏,薑宇聰明地決定閉嘴。


    半上午,薑宇戴著一頂卡其色的絨線帽,露出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先去公司找司寒爵拿房卡,司寒爵正在開會,隔著玻璃窗看到外麵徘徊的薑宇時,眼眸一暗。


    他讓秘書將房卡轉交給薑宇,撇過頭去,沒有和薑宇對視。


    目光沒有接觸,薑宇一時摸不準司寒爵的心思,沉吟片刻,便去安排安裝監控器的事。


    拿著房卡開門時,薑宇故意很用力地敲了一下門,又大聲咳了幾聲,開門時,裏麵卻空無一人。


    身後跟著的工人懵逼地看著薑宇。


    薑宇四下觀察,確認小熊軟糖已經躲好,於是輕聲安排他們做事,工人確定了幾個位置之後開始動工,薑宇雙手插兜,在各處房間裏溜溜達達的逛來逛去。


    一小時之後,薑宇有點慌了,他知道今天司寒爵沒帶唐小糖去上班,這個時候,唐小糖一定會在家,但是……糖呢???


    小軟糖聽到動靜,難道不會在角落裏露出小腦袋,緊張兮兮地和他招手嗎?!!


    薑宇腳步匆匆地重新搜查了一遍,再次確定,小熊軟糖失蹤了!!!


    ……


    長相精致的少年穿著寬大的休閑服,舒服的麵料質感與淡雅的顏色貼著年輕水嫩的皮膚,讓他有種慵懶的柔軟,兜帽遮著半張臉,隻露出花瓣一樣紅潤的嘴唇與收尖又有些圓潤的下頜,少年懵懵懂懂地走在街上,小腦袋轉來轉去,小鹿一樣的雙眼含著純淨的好奇,目光從挑開的兜帽一角溜出去,狡黠的可愛。


    唐小糖穿著司寒爵的衣服,像個穿著大人衣服強裝成熟的小孩,眼尾與側臉透著股激動緊張的紅暈,車水馬龍的城市風光讓他興奮不已,原來主人的世界是這樣的!


    這些場景唐小糖並不覺得陌生,卻又完全不認識了一樣,總感覺似曾相識,但眼下的景色又與那種模糊不清的感覺完全不同。


    是新生的,從未有過的角度與心情——唐小糖並不知道。


    他雀躍地在大街上走來走去,乖巧地站在人行道路邊等紅燈。


    路人頻頻回頭,竊竊私語地看著唐小糖。


    唐小糖人類的耳朵動了動,轉向一個激動地臉紅心跳的小姑娘,甜甜一笑。


    那姑娘暈了暈,捂著心口堅強地站好。


    人類真可愛,綠燈亮,唐小糖蹦蹦跳跳的走了。


    他想去唐糖漫畫裏的孤兒院看看。


    變成人之後,唐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漫畫裏的孤兒院去看一看,雖然是第一次出門,但去往那個地方的路途好像是藏在意識深處的,走在路上,心情就愉快的要飛。


    好像很喜歡那個地方一樣。


    第一次出門的快樂盈滿腦海,唐小糖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奇妙的感覺有多不正常。


    他好奇地看著陌生又熟悉的人間,伸長脖子看別人上了路邊的車,於是也有一學一的拉開車門要上去。


    司機和副駕上剛上車的青年對視一眼,青年下巴一抬,冷冷道,“這車是我的。”


    語氣冷漠,就差當場甩出一個滾字了。


    唐小糖怔了怔,疑惑地看著青年,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


    哦,糖這是用了別人的東西,還沒道謝呢!


    唐小糖雙手攏在胸前,像做糖果時那樣合在一起拜了拜,露出糯米白的六顆牙齒一笑,甜甜道,“謝謝您,您真是個好人!”


    又甜又脆的聲音,像熟透的脆蘋果在樹枝上裂開,清香撲人。


    青年:……


    司機:……


    別問,問就是被甜懵了。


    冷著臉的青年吐了口氣,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轉到前麵去,抱著胳膊不說話,默許唐小糖和他同乘一輛車。


    青年穿著隨意垮塌,金色潮牌logo囂張跋扈地占據著大麵積的視野,同款金黑二色衣服盡是名牌,一層疊一層地搭出一種街頭嘻哈的叛逆感,他皮膚稍黑,一頭叛逆的刺蝟短發,左耳垂上戴著一枚紅色的相思豆耳釘,眉骨,顴骨、鼻骨有種歐式的立體淩厲,雙眼微長,不算小,單眼皮,眼尾上斜,瞥人的眼神總透著股濃濃的不屑與傲慢,他長得很好看,是屬於混血的俊美,與蒼山冰雪般的司寒爵相比,則是孤狼一樣的野性桀驁。


    他叫顧鵬,大鵬起兮雲飛揚的鵬。


    顧鵬斜著眼,從後視鏡裏偷偷觀察後座少年的動靜。


    唐小糖不是第一次坐車,規規矩矩地坐在中間,將安全帶扣好,後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乖巧,但小腦袋卻不安分地轉來轉去,從車窗裏好奇地張望著外麵的世界,因為兜帽擋著臉,不太看得清少年的長相,但那玫瑰花一樣的唇,流暢漂亮的下頜輪廓與雪白的膚色,卻讓人憑空就能腦補出一種無法形容的絕色,人間無有。


    司機問,“小帥哥,你要去哪呀?”


    唐小糖微微朝向司機方向,一個字一個字,像是認真回答老師問題的乖學生,“叔叔,我要去,七、棵、樹、陽、光、孤、兒、院、”


    顧鵬頓了頓,“你去孤兒院幹嘛?”


    唐小糖轉了轉臉,朝向顧鵬方向,認真的解釋道,“因為、很、想、去。”


    顧鵬:……


    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顧鵬雙臂環抱,雙腿一抬,架在車窗上翹了個二郎腿。


    司機欲言又止,“哎,小夥子……”


    顧鵬斜眼釘著司機的眼睛,“怎麽,不行?”


    氣焰囂張,司機快氣炸了,後悔自己接了這刺頭,又怕被舉報打負分,想想還是忍忍息事寧人算了,於是臉色差勁地不說話了。


    唐小糖左右看看,小眉頭皺了皺,“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哦~”


    顧鵬又要發脾氣,卻聞到少年身上甜美的軟香,那撩人的甜香搖曳生姿地停在心尖上,像隻飛落在槍/口上的蝴蝶,暴躁的戾氣瞬間就啞了火。


    他哽了哽,幾次想開口罵人,卻發現自己連口頭禪“艸”都有點不太好意思說。


    顧鵬胸口悶著一口氣,噌地將腿收回來放下。


    唐小糖眼睛笑了起來,誇獎道,“您真好。”


    顧鵬抓狂。


    習慣了暴力解決問題的男人,真的很不知所措。


    車子緩緩開啟,漸漸加速。


    唐小糖坐在行駛的車子裏,看風景時又是另一種感覺。


    熟悉的陌生的風景和人流忽而很近,近的就在窗外,忽而又遠了,遠地唐小糖扭著脖子向後看,怎麽張望都找不到了,下一秒,新的風景又會印入眼簾。


    仿佛整個世界的交換更迭都縮小在車窗的方寸一隅。


    那感覺真的很奇妙。


    這就是人類視角的世界啊。


    唐小糖甜津津地笑著,像個看什麽都很稀奇的好奇寶寶,左看看,右看看,被安全帶綁在座位上,扭得像隻皮皮蟲。


    過了一會,一輛灑水車從他們身邊經過,輕薄的白色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流光,因為關著窗,灑水車路過他們時並沒有關水,直接唱著小歌衝了過去。


    水花揚到車壁上,唐小糖噌地往後一躲,小嘴慌張地微微張開。


    但他很快發現,咦,水花進不來呢!


    唐小糖又快樂了,開心地貼在窗邊看水花上麵浮著的迷你彩虹。


    顧鵬在後視鏡裏看著,噗嗤笑了出來。


    雖然有點傻,但是,真的可愛。


    他頓了頓,突然長出了口氣,和司機說,“先送他去那個孤兒院吧。”


    司機“啊?”了一聲,“您不是要去江海大橋……”


    顧鵬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去橋上幹什麽,自殺嗎?”


    司機連忙點頭,“好好好。”


    唐小糖耳朵一豎,“謝謝您!”


    真是個好人呐!


    別人對糖好,糖也要報答!


    唐小糖急忙從口袋裏拿出一顆紅色的小糖果,托在掌心裏送到前麵,“您吃糖嗎?超甜的哦!”


    顧鵬笑了起來。


    有被可愛到。


    他難得溫和了一下,伸手拿過那顆糖扔在半空裏,張嘴帥氣一接,舌尖一卷,甜味瞬間化開。


    甜甜的味道滑過口腔的時候,顧鵬喉嚨一滾,倏然就紅了眼。


    他摸了摸耳垂上的相思豆,沒有說話。


    他們很快到了孤兒院,唐小糖從車上下去,司機剛張嘴喊他付下車費,還沒下車的顧鵬便甩過一把紅色紙幣,“不用找,偷著樂去吧。”


    司機喜滋滋地笑了起來,“喲,現在的年輕人身上也會帶這麽多現金啊?”


    顧鵬推開門,一條腿已經踩在地上,卻停住回過頭來,“你知道嗎,我真的是去江海大橋自殺的,身上不帶點錢,怕別人不給我收屍。”


    他頓了頓,舌尖舔了舔唇瓣,像是在回味那抹甜到心裏的味道,痞痞一笑,“但現在,老子想等等再死。”


    先等等。


    也許,生活還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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