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星心裏裝著事,接下來每天都在仔細觀察自己周圍有沒有陌生人,不過也沒有過於擔心,因為裴刻的外公是隻有新聞裏才能看到的人物,阮月晚出麵,國東科不可能不賣她麵子,隻要有裴家在這裏,誰也不敢拿他怎麽樣。


    阮月晚辦事很快,第三天宋遇星和裴刻一起回家的時候正好碰到阮月晚紅光滿麵的從外麵回來,下了車看到宋遇星就朝他招手,宋遇星比裴刻孝順,立刻跑過去攙住她:“阿姨,您喝酒啦。”


    阮月晚笑著,心情很不錯:“和國東科的老同學一起吃飯,太久沒見了,說不完的話。”


    宋遇星聽到這話心裏的石頭就落到了地上,親親熱熱的又和阮月晚說了好多話,回到房間的時候,宋遇星想去玩遊戲,裴刻不肯讓他去,將人摁在牆上,幾乎是逼問的語氣:“你什麽時候和我媽關係這麽好了?”


    宋遇星愣了愣,然後不可置信的看著裴刻:“你神經病吧?”


    裴刻目光很沉,卻很快恢複了溫和,將宋遇星抱在懷裏,下巴擱在宋遇星肩上,發出一個鼻音,聲音帶著些許懶散:“嗯,吃醋了,你對我媽都比對我好。”


    宋遇星難得的反思了一下,如果裴刻對他的好是十分,那麽他對裴刻的好就隻有一分,他好像確實對裴刻不太好,所以他站著不動,任由裴刻抱著,安慰裴刻說:“那也是因為她是你媽啊,難道你要我去外麵討好別人的媽?”


    有幾秒鍾裴刻沒動,宋遇星就用手指推了一下裴刻,被裴刻捉住手,在他耳邊問:“再說一遍,因為誰?”


    宋遇星麵無表情:“因為裴狗。”


    因為隔日就是裴刻要去見寧宥的日子,這一晚宋遇星雖然嘴上沒說,卻一直睡不著,在床上折騰來倒騰去的,身邊的裴刻卻睡得挺好,一動不動的。


    宋遇星看著裴刻,湊過去捏住他的鼻子,才剛挨到,手就被裴刻捉住了,然後一個字不說,壓著他就吻,還帶著他的手往下去,宋遇星被他弄得整個人都有些失控,聽到裴刻帶著一些狠意說:“宋遇星,記住你今天晚上是怎麽輾轉反側睡不著的,記住你擔心我,記住你害怕我被別人的信息素吸引,記住你是怎麽喜歡我的。”


    宋遇星這人沒心眼,看著很橫,其實心裏什麽都不想,和他說愛太遙遠,裴刻隻想要一些喜歡,然後把愛交給時間。


    *


    隔日早上宋遇星是和裴刻一起起床的,難得的,他有些沉默,洗漱的時候在衛生間待了很久。


    裴刻引著他去餐廳吃早餐,在樓梯上的時候問宋遇星:“要和我一起去嗎?我可以讓人安排你小叔的複查改期。”


    這個問題宋遇星已經想過很多遍了,也想過許多次讓宋興燮自己去複診,但直到了現在他也沒能下定決心。


    他想和裴刻一起去,又有一些隱秘的害怕,他以為自己不該有這種情緒的,但是他確實有。這種情緒來自於他對裴刻的喜歡,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對裴刻有這麽多喜歡了。


    而且,他無法接受看到裴刻被另一個的信息素吸引,至失去理智,至瘋狂。


    就像那天他那麽任性,理不清思緒的跑去看寧宥,顯得很無禮,也很瘋,他一直沒有深究過自己的想法,但他知道那個時候他對裴刻就已經很在意了,在意到不願意裴刻去見寧宥。


    但是他無法控製alpha的本能,也無法控製完美契合的絕對吸引,不破不立,如果裴刻注定不是他的……


    裴刻捏了下宋遇星的手,又問他:“要嗎?”


    宋遇星盯著裴刻的眼睛:“那你不去行不行?陪我去醫院複診,不要去見他了,我不喜歡,不想讓你去,就按阿姨說的,把他遠遠的送走好了。”宋遇星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衝動,也有些負氣,明知裴刻不會答應,卻還是任性的開口問,“行不行?”


    裴刻挑著眉笑:“不行。”


    說完也不給理由,攬著宋遇星去客廳,阮月晚和裴致臻今天都在家裏,餐桌上的氣氛很好,阮月晚甚至和宋遇星開了兩個小玩笑,宋遇星看起來心情好了一些。


    臨著出門的時候宋遇星說要自己去醫院,之前都是裴刻怕他尷尬不肯坐家裏的車親自送他去丁溪漉,今天自然也不可能讓他獨自出門,而是把他帶到了醫院門口。


    阮月晚和裴致臻坐另外一台車子,在不遠處等著,裴刻隨著宋遇星下車,宋遇星讓他走,裴刻站著沒動,低頭看著宋遇星,嘴角是似有若無的笑:“真不跟我去?”


    宋遇星拿出手機看了看,對裴刻說:“我小叔馬上就到了。”


    “哦。”裴刻手插在褲袋裏,語氣閑閑的,似乎很享受此刻宋遇星的狀態,“那你還有沒有什麽要交代我的?”


    宋遇星沒有生氣,而是說:“你結束的早的話幫我回家拿樣東西吧,東西在你房間隔壁的客房,你到家早的話我再告訴你具體位置。”說完又不高興的說,“晚了就沒有了。”


    裴刻沒把宋遇星要的東西放在心上,而是問宋遇星:“那我早點來找你,你親自帶我去拿。”


    宋遇星抬了抬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行啊。”


    裴刻也笑了,抬手摸了摸宋遇星的腦袋:“我去了。”他本來想說一句讓宋遇星別怕,他肯定會早點回來,但是他忍住了,他就是想讓宋遇星擔心他。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情緒的代價至關重要。


    裴刻離開之後宋遇星一個人找了個位置坐著等宋興燮,醫院裏人不多,宋遇星心裏裝著事,明明低頭在看手機,卻什麽都沒看得進去。


    等了一會兒,宋遇星坐不住,就起身去幫宋興燮的就診卡充錢,誰知剛衝完錢,就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宋遇星。”


    宋遇星轉頭,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文可竟然在這裏:“好巧。”他沒問文可為什麽在這裏,但是文可穿著病號服,應該不是剛來。


    文可已經在另一隊交過錢了,隨著宋遇星走了兩步,說:“我過來做標記清除手術。”


    宋遇星想起在操場上文可要他陪他做手術的事情,再次覺得真是巧:“今天做嗎?”


    文可點點頭:“等下就去做術前準備,我怕錢不夠,就再衝一些。”


    宋遇星意識到文可是一個人,就多問了句:“醫生怎麽說?”


    “沒說什麽,隻讓我不要太緊張。”文可低聲回答。標記清除手術雖然已經很成熟,但是腺體周圍有著大量的神經從分部,一不小心就會出現不可修複的後遺症,但是文可不在意這個,他隻想擺脫孫冕。


    宋遇星點點頭,然後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在等人,你去幾樓?”


    文可低聲說了樓層,然後和宋遇星一起去坐電梯,扶梯上升到一半的時候,他說:“孫冕昨天給我打電話了,我有點害怕。”說來說去,還是想讓宋遇星陪他做手術,他害怕一個人,但是沒人願意陪他來,連家人都厭棄他。


    宋遇星愣了下,他都忘了這回事,因為他寫了諒解書,孫冕得了被保釋的機會。聽文可這麽說,宋遇星有了些許愧疚:“你放心吧,他不敢怎樣的,而且他的案子很快會判,到時候他就再也不能來找你了。”


    兩人在一樓大廳分開,宋遇星拿出電話給宋興燮打電話,宋興燮那邊說還要十分鍾才能到醫院,宋遇星就去醫院樓外小廣場的花壇前麵等,然而等了半小時都沒等到,他拿了電話又給宋興燮打,卻打不通了。


    上午十點醫院的人多了起來,宋遇星在來往的人群中不斷尋找著,又隔了二十分鍾,還是沒等到宋興燮,電話也打不通,他低著頭給宋興燮發短信,還沒發出去,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而撞他的人沒停下來,徑自跑開,宋遇星往後站了站,聽到有人大喊:“讓開!讓開!”


    幾個人從宋遇星身邊匆匆過去,宋遇星從繁雜的聲音中辨出了當前發生的事情,有人在醫鬧,好像還捅傷了醫生,而且手裏應該還拿著凶器,不然不會有這麽多人慌亂的竄性。


    宋遇星下意識的就往事發地走了幾步,想起自己沒有趁手的工具,就往副樓跑,想找些工具,然而才剛跑到副樓附近就被人大力的撞上,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可見對方速度之快。


    宋遇星爬起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宋遇星!你怎麽敢在這裏!誰讓你在這裏的!”


    宋遇星這下看清了對方,竟然是孫冕,他本來想諷刺對方兩句,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了孫冕手裏的東西,不是刀,而是鐵棍,而且還在往下滴血。


    宋遇星心跳停了兩拍,佯裝鎮靜道:“我陪我小叔來做檢查。”


    “撒謊!”孫冕赤紅著眼,緊緊握著鐵棍就朝宋遇星氣勢洶洶的走去,瘋了一樣盯著自己的獵物:“是不是你哄騙文可做手術的?你怎麽敢!”不等宋遇星回答,他又喊,“那是我的omega!就算我標記他的時候他喊的是你的名字也不行!我死了他也得帶著我的標記!”


    宋遇星早發現孫冕瘋了,和瘋子可沒有道理好講,宋遇星也不欲刺激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有好多人在追你,你趕緊滾!別讓我報警!”


    宋遇星說完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因為孫冕已經提起了鐵棍朝他揮了過來:“警察!你以為你沒了裴刻真能把我怎麽樣?宋遇星,今天我不弄死你對不住我在看守所待那麽久!”


    宋遇星閃了一下,孫冕的鐵棍堪堪挨著他的衣服落下,他不敢伸手去接,周圍也沒有趁手的東西,他罵了句:“孫冕你別發瘋了!追你的人就在你身後了!”


    “反正跑不了,我先弄死你!”孫冕整個人都很亢奮,額上的青筋高聳著,整張臉因情緒高昂漲成了不正常的紅,他眼睛裏帶著狠意,在手術室前砸傷醫生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事兒不能了,但是現在他要拉一個墊背的,特別這個人還是宋遇星,竟然讓他有一種很值的感覺。


    而此刻,看著宋遇星慌裏慌張的往前跑,一副害怕的模樣,更是助長了他的興奮。


    宋遇星是跑得很快,但是孫冕將棍子狠狠朝著他的背丟過來的時候,速度還是超過了他自身的速度,凶器沒落到他背上,卻砸到了他腿上,讓他一條腿直接跪在了地上,因為速度快,在地上摩擦了好長一段距離。


    宋遇星沒空去管自己的腿,拖著腿往前一步想拿到孫冕的鐵棍,還沒碰到,背就被孫冕狠狠壓在了地上,然後兩個人就打在了一起。


    宋遇星很凶,但是裴刻和他認真的時候他根本不是對手,孫冕也是alpha,在力量上宋遇星毫無勝算,他自己也明白,隻用巧力攻擊孫冕,而孫冕似乎不知道疼,隻往宋遇星已經受傷的腿上踹,一下、兩下、三下,宋遇星很快就落了下風,然後看到孫冕走開,撿起鐵棍,朝他一步步走過來……


    宋遇星拖著腿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明白和孫冕沒有道理可講,可他現在似乎也跑不掉了,隻往叫喊聲的來源處走,嘴裏喊著:“這裏!人在這裏!”


    孫冕已經靠近過來了,宋遇星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不知怎的腦海裏想到早上裴刻離開的時候摸著他腦袋時候的表情,他口袋裏裝著手機,卻沒機會打給裴刻,腳步聲就在耳邊,還有孫冕的笑,孫冕說:“宋遇星,一起下地獄吧!我得不到文可,你們也都別想!”


    宋遇星鴕鳥一樣,根本不敢回頭,他也跑不快,剛剛文可一直朝他腿彎上踹,此刻他的腿要斷了一般的疼,影子裏孫冕已經再次舉起了鐵棍,宋遇星閉了閉眼,然後轉身舉手,準備用手去接。


    就在鐵棍和手碰觸到的一瞬間,一個黑包衝著孫冕砸了過來,宋遇星聽到了宋興燮的聲音:“小星!”


    宋遇星在心裏罵了一句,也不去看宋興燮,瘸著腿就朝著孫冕撲去,用了全力試圖去製服孫冕,然而在alpha全力爆發的時候,宋遇星的那點力量根本什麽都不是,他以前也和alpha打架,但是對方隻是打架而他是拚命,所以很少輸。


    但現在,是和alpha拚命,他心裏又因為有了牽掛而產生許多害怕,局勢毫無優勢,他甚至奪不走孫冕手中的鐵棍,還讓鐵棍鎖了喉,喉嚨被桎梏,他整個人都有些脫力,肺部的空氣一點點被抽空,他反抗的手仿佛隻是個笑話。


    餘光裏宋興燮一直在打孫冕,可是沒用,宋遇星的手機響起來,是他給裴刻設置的獨有的鈴聲,宋遇星不知道哪裏生出一股力道,硬生生搬開了孫冕的鐵棍,又和孫冕廝打在一起,鐵棍掉落在一旁,孫冕發現自己沒有優勢,就再去踹宋遇星的腿,聽宋遇星發出痛苦的嘶吼,然後快速抽離,不再去管宋遇星,而是去拽宋興燮。


    宋興燮本來想去撿鐵棍,一把被孫冕拽著,他力氣抵不過孫冕,被孫冕拉著往小廣場走,宋遇星站起身跟過去,怒吼著:“孫冕你把我小叔放開!”


    宋興燮被迫被孫冕拽著走,衝宋遇星喊:“小星你別過來!”


    宋遇星怎麽可能不過去,他明明都聽到聲音了,可怎麽沒有一個人過來幫他們,他撿起孫冕掉落的鐵棍,一瘸一拐的朝孫冕走去,孫冕速度很快,宋遇星用跑的,終於在停車區跟上了孫冕。


    隻見孫冕將宋興燮推到了一輛開著門的商務車裏,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宋遇星快步走過去,手撐著門也鑽進去,手機還在響,他提著鐵棍點了接通,然後聽到了裴刻的聲音。


    “在幹嘛?”


    一如既往的溫和,還帶著一些溫柔,似乎很想聽他回答,聲音裏還帶了些笑意。


    宋遇星秉著呼吸看著眼前的情景,然後眨了眨眼,沒說話。


    坐在車裏的人笑著看宋遇星,然後抬起手動了動手指,示意宋遇星掛了電話。


    宋遇星低頭,看著屏幕上裴刻的名字,心裏生出了許許多多的後悔。


    想起裴刻對他的每一次妥協和忍讓。


    每一次毫無過錯的道歉。


    每一次主動求和。


    每一次等待的眼神。


    自始至終,他好像從未好好珍惜過裴刻。


    他好像永遠都是想對裴刻怎樣就對裴刻怎樣。


    哪怕是在一起之後,他也沒有好好待過他,他對裴刻有那麽多的理所當然,此刻卻統統成了他的枷鎖。


    身後的車門被關上,有人從後排去了駕駛位,車子緩緩往外開,宋遇星聽到有人阻攔的聲音,也感受到了車子開出去時瘋狂的速度。


    眼前是一張驗孕單,地上是昏迷的孫冕和宋興燮,宋遇星手裏提著凶器,卻揮不出去。


    杜清平麵無表情的將驗孕單鬆開,單據落在宋遇星流著血的腿上,抬頭寫著宋興燮的名字,宋興燮懷孕了。


    他也跑不掉了。


    杜清平有些不滿意的看著宋遇星流著血的腿和手,還有脖子,用一種可惜的口吻說:“怎麽可以把自己弄成這樣。”


    宋遇星捏著那張驗孕單,冷靜的看著杜清平:“你想幹什麽?”


    杜清平還是看著宋遇星流血的部位,仿佛此時此刻就想要把宋遇星流出來的血全部收集起來一般:“小朋友,裴家確實很厲害。”


    宋遇星明白了,是他讓阮月晚去國東科試探,他想要阮月晚做的,阮月晚做了,可他沒說實話,反倒引來了更嚴重的後果。


    杜清平想弄死他。


    宋遇星幾乎是一瞬間就重新握住了電話試圖去接裴刻又打過來的電話,隻是電話才剛接通,他人就被摁住了,宋遇星很急切的喊了一聲裴刻的名字,才剛喊完嘴便被人大力的捂住了,一種不知是什麽藥物的東西被注射進他脖子裏,隻幾秒鍾的時間,宋遇星就完全不能動了。


    他失去了所有的行動力,還有說話的能力。


    他聽到裴刻喊他的名字,很嚴肅,也很認真,就像和他吵架時候的語氣,不許他說謊,也不許他不回答。


    “宋遇星,怎麽了?”


    “宋遇星,你說話。”


    “你還在醫院嗎?”


    “我現在過去找你。”


    宋遇星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手腳被人搬動,也能感受到有人從後排去了前排,宋遇星看到了對方的褲子和鞋子,是和孫冕一模一樣的褲子和鞋子,或許臉和裝扮也和孫冕一模一樣。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


    車子快速開出去,宋遇星又聽到裴刻的聲音:“宋遇星,你說話。”


    裴刻的聲音很急,宋遇星聽到他的喘息聲,聽到他開車門的聲音,聽到有人喊他名字的聲音,聽到裴刻大聲讓人讓開的聲音,聽到阮月晚很溫柔的說讓裴致臻開車的話。


    宋遇星張張嘴,想喊裴刻的名字,卻什麽都說不出口,眼淚順著他的眼角一直往下流。


    電話被人從手中抽走,宋遇星很快便聽不到裴刻的聲音,他還被人摁著,眼淚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他聽到杜清平用不含一絲情緒的聲音說:“每年都有很多意外死亡,你可以死,裴家的少爺也能死,所以安靜點吧。”


    宋遇星眼睛動了動,他覺得很憤怒,杜清平怎麽敢去碰裴刻,他怎麽敢這麽想!杜清平還敢拿他小叔威脅他!


    宋遇星憤怒極了,他想弄死杜清平,哪怕和他一起滅亡也在所不惜,可他卻完全無法表達自己的情緒,甚至無法發出怒吼。他隻能像一個無生命跡象的人一樣趴坐在位置上,內心的憤怒和屈辱無人知道,也無人在意。


    車子急速往前開著,在每一個車縫中穿行,在蹭到某一台車子的時候車身被甩去另一個車道,宋遇星身子晃了晃,手耷拉在杜清平的腳邊,被杜清平用腳踢開,仿佛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人來對待。


    宋遇星想看看宋興燮,卻隻能看到他半個身子,他不知道宋興燮是否還清醒著,卻能看到宋興燮的手一直耷拉在小腹上,宋遇星鼻子酸了酸,他不該約宋興燮今天來複查的,不然宋興燮也不會遇到孫冕。


    蔣值是個很好的人,雖然宋興燮不怎麽在他麵前提,但是宋遇星心裏是很滿意蔣值的,如果宋興燮能夠和蔣值組成一個家庭的話,他會很開心,他甚至想好了如何說服蔣值住進他們的新房子裏,而不是讓宋興燮搬去蔣值的家裏。


    有他在,總不會讓蔣值欺負了宋興燮。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車子又撞到另外一台車,宋遇星自座位上跌下,整個人靠在宋興燮的小腿上,車子急速在車道中央轉了個圈,然後開上了另外一條路,這下追他們車子的車輛變成了三台,還有人在不斷的叫罵,宋遇星自下而上看到杜清平的臉,他鎮靜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宋遇星試圖動動手指,他要打電話給裴刻,他要裴刻來找他,他要裴刻來救他。


    或許是宋遇星急促的呼吸出賣了他,在車子再次急速撞車後,杜清平扶著椅背垂眼看著頭不知道磕到哪裏在流血的宋遇星,說:“別費勁了,沒用。”


    他的話音才落,宋遇星就聽到了巨大的撞擊聲,他們的車子撞到人了。


    然而,宋遇星沒有感覺到車速停下來,而是更快更快了一些。


    車子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是壓過被撞的人產生的波動,宋遇星心裏產生了巨大的震驚,他還是太天真,沒想到有人能夠沒底線成這樣。


    再然後,宋遇星聽到前排開車的人開口說話,聲音比他想的還冷酷:“後麵追太緊了。”


    杜清平透過前車玻璃往外看了片刻,然後說:“上橋。”


    車速比剛才又快了一些,這次宋遇星聽到了警車的聲音,他心裏升起一些希望,醫院的保安慢了一些,路上被撞的車輛慢了一些,警車總不會慢。


    裴刻會來的。


    裴刻一定會來的。


    “前麵有車。”那個冷酷的聲音又響起。


    杜清平聲音很堅定:“撞開。”


    宋遇星急速的被甩開,和宋興燮緊緊挨到了一起,他看到了宋興燮的臉,宋興燮的眼睛緊緊的閉著。有片刻時間,宋遇星脫離了地板,一直在半空中,他想拉宋興燮,可他拉不到。


    然後,宋遇星再次落下,手挨到了宋興燮的手,冰冷、失溫。


    宋遇星看不到,但是外麵發生了連環撞車,應該有許多車輛車控了,車子急速煞車摩擦地麵的聲音此起彼伏,還有不知發生了什麽的爆炸聲,所有的聲音穿透了宋遇星的耳膜,讓他覺得有些虛幻。他所在的車子仿佛變成碰碰車,在遊樂場裏撞來撞去,然後車尾被劇烈碰撞,整台車子都飛了出去。


    宋遇星感受到失重。


    他好像一直在往下落。


    他控製不住。


    他想要和宋興燮靠在一起。


    車子終於落到底,宋遇星聽到了巨大的水花聲,他看到車窗外全是水。


    裴刻……


    裴刻還是不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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