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道:“恐怕不會。”


    沈期欺低頭整理衣帶,然而思緒混亂,竟是越弄越亂,衣帶纏繞在一起解不開了。她滿肚子煩悶,泄憤似的用力扯著衣襟,正在這時,一隻白皙的手從身後伸來,將她的領子細細整理好。


    柳霜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微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頭頂:“別急。”


    沈期欺耳根一麻,自覺心中有鬼,垂頭不敢看她,囁嚅道:“好、好。”


    柳霜看著她淡粉的耳垂,還以為她是氣急上火,笑了笑,接過纏繞成一團的衣帶,簡單撥了幾下,那長長的帶子便在她手中神奇地解開。


    沈期欺低垂著頭,隻道:“多、多謝師姐。”


    柳霜道:“這麽客氣做什麽?”


    沈期欺不語,火速整理衣冠,待她紅著一張臉,強裝鎮定地走出來時,門外的討論聲靜了一秒,所有人同時投來目光,見她已經豎起領子,眼神裏都寫滿四個大字“欲蓋彌彰”。


    “……”沈期欺受不了如此直白熱烈的注視,表情一塌,“你們先聽我解釋!”


    月淮的臉上擠出笑容來,眼神揶揄:“小師妹不必再說,我們明白的。”


    “對,懂的都懂!大家都不介意的!”


    沈期欺啞然:“……你們懂什麽了?”胡說八道,你們根本就不懂!


    月淮身後一個男弟子擺手道:“小師妹大可放心,這件事是你們二人的自由,我們不會加以阻攔。”


    沈期欺:“……”


    她求助似的看向身後的柳霜,殊不知這一行為更是加深了幾人的誤解。昔日她便和柳霜之間形影不離、不清不白,今日又從同一間屋裏出來,再加上頸側諸多斑斕痕跡,簡直有理都說不清楚。


    月淮見狀,心道:信息網上早有關於二人各種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如今看來傳言不假,這兩人怕是早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隻不過柳霜平日裏看上去冰清玉潔、冷冷淡淡的,那牙印看起來卻咬得極深極狠,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接收到了沈期欺求救的眼神,柳霜輕輕挑眉,道:“別再說這個了。你們三人來到這裏,今後準備如何打算?”


    那三人聞言一愣,麵麵相覷。為首的月淮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本是想朝著那山脈走走看,沒想到能在此處遇見你們,十分慶幸。若是諸位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們加入,一同前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趙柯,儼然是將他視作了隊伍的主心骨。


    趙柯自然不介意,他看向柳霜與沈期欺,問道:“二位師妹覺得呢?”


    柳霜沒什麽表情,神色淡淡,一副不大在乎的模樣。


    沈期欺見話題被岔開,心裏鬆了口氣,略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遲疑道:“我還不太清楚你們的名字……”


    三人麵色一喜,主動介紹起自己。月淮自縱橫峰而來,她身後的兩名男弟子,一個高高瘦瘦如麻杆,名叫朱俊,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魁梧,名叫劉年,兩人皆是來自逍遙峰。


    清禮派鍾靈毓秀,坐擁七大峰,以弟子本性、能力與身份劃分,分別為青峰、玉峰、夜峰、逍遙峰、縱橫峰、忘峰和赤峰。


    其中,青峰弟子性情直率,敢愛敢恨,所收的弟子皆是人中翹楚;玉峰財大氣粗,其中弟子也盡是些心高氣傲的王公貴族、金枝玉葉;夜峰如其名,據說夜峰中人性格乖張古怪,來去神秘,行蹤成謎;逍遙峰崇尚自由隨心,樂於雲遊四海、布施傳道;縱橫峰的子弟足智多謀,通曉製衡天下之術;忘峰清心寡欲,克己複禮;而赤峰幅員遼闊,魚龍混雜,是外門弟子居住之處。


    她與柳霜皆是來自青峰的知名人士,在清禮派已經處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流量明星”地位,因此不必介紹自己,三人也已經對她們十分熟悉。如此下來,眾人彼此之間互相有了個底。


    沈期欺轉了一圈眼珠,左右看了看,在場隻有趙柯的身份還不清不楚,便湊近柳霜,悄聲問:“趙師兄是哪個峰來的?”


    柳霜道:“夜峰。”


    沈期欺稍感意外,看起來那麽正直的趙師兄竟然來自傳說中神秘孤僻的夜峰?這直男竟有兩幅麵孔!


    柳霜又補充道:“趙柯是夜峰大弟子,聲望頗高,一手畫藝出神入化,為人熟知。”


    沈期欺咂舌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就在這時,趙柯溫聲提議道:“諸位,不如趁現在時候尚早,我們早些上路吧。”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紛紛點頭,準備回房收拾行李。


    朱俊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被地上的一個東西吸引去了目光。那東西就那麽直愣愣地支棱在地上,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非常奇怪。


    他微微俯身湊近一看,當即變了臉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劉年見狀,走上前欲將他扶起,調侃道:“你今天是怎麽了,走個路都能摔著?”


    朱俊伸手指著前方,語言混亂:“手、手!”


    月淮垂頭一看:“你的手怎麽了?不是好好的麽!”


    朱俊喉結上下滾動,指著地上的東西道:“那立著的東西,是手!”


    眾人一驚,紛紛湊上前細看,果不其然,這正是一隻手,且看起來很像是人類的手。五指修長,枯黃的指甲鋒利尖銳,手指不自然地往內蜷縮,膚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淡紫,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這手裸/露著一截小臂,而下半截臂膀卻不翼而飛,竟然像是從土裏生長出來的。


    趙柯瞳孔微微收縮,驚疑道:“昨夜我們來到這裏時,似乎並沒有見到過這手?!”


    柳霜眯了眯眼:“絕對沒有。”


    朱俊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摸著後腦勺問:“那我們該怎麽辦,把它砍了?”


    月淮搖搖頭:“沒弄清楚是什麽東西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沈期欺直接在那手麵前蹲了下來,支著下巴左看右看,愈發覺得眼熟。旁人見她如此大膽,忍不住勸道:“小師妹,你離遠點,小心有詐!”


    柳霜走到她身邊,問:“看出些什麽來了?”


    沈期欺篤定道:“這是一隻女人的手。”


    柳霜側目道:“哦,為何?”


    “指骨纖細,掌心紋路細膩,中指指腹起了繭子。”沈期欺道,“男人極少會有這樣纖細的一雙手,中指起繭子,應當是織衣服時磨出來的。”


    柳霜垂頭看她,輕笑一聲:“哇,厲害。”


    這原本算不上什麽,但卻被她說得十分了不得,仿佛解開了什麽天大的難題一般,語氣無比自然。沈期欺被她誇得有些膨脹,恨不得翹起尾巴去參演唐探三。


    兩人又看了看,解不開其他的疑點了,柳霜便向她攤開掌心,沈期欺自然而然將手放上去,前者微微使力,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沈期欺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忽然發現月淮在一旁,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們二人,見沈期欺看過來,便向她促狹地一笑。


    沈期欺:“…………”搭把手而已,這也要嗑?不至於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正當一籌莫展之際,耳邊轟隆一聲,平靜的地麵忽而漾起陣陣波紋,猶如地震一般蕩開。眾人紛紛扶住身旁的建築,眼前地動山搖,突然揚起一陣幕牆般的飛塵,泥土中突然伸出許多隻僵直立起的手來,咻咻咻拔地而起!


    朱俊臉色慘白:“這到底是些什麽鬼東西?!”


    幾人紛紛後退數十步,擺出防禦姿態。硝煙塵土彌漫之中,原本空曠的地方突然從地下冒出幾十道身影,高矮不同,姿態卻出奇一致——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雙手平行於胸前。


    趙柯凝目一看,驚道:“不好,是活屍!”


    隻見那幾十“人”麵色青紫,目光無神,一雙瞳仁極黑極深,渾身散發著難言的惡臭,正站在原地,木然地望著眼前幾人。


    沈期欺心中一震,原來這些便是魔修所煉的屍體。魔域善於研究各種離經叛道的詭術禁術,其中便有將死屍煉化成“活屍”的秘法,這些活屍沾染上魔氣以後,便會“死而複生”,死心塌地地聽命於煉化它的主人。


    一般來說,成為活屍之後,那人便等同於喪失了生前的記憶和地位,忠心不二地聽候主人差遣。魔修煉屍,一般選用亂葬崗的無名屍體,此等屍體煉化難度較低,活過來以後也沒有多少思維能力,隻有一腔本能。少數精於此道的能人則會挑選身份地位較高的、甚至是修士的屍體,這些屍體靈智要比無名活屍高一些,能力也更強。


    但無論哪一樣活屍,最根本的特點,便是忠心。


    此等秘法在正常修士看來是反人道的,這些活屍喪失了人權,簡直“喪心病狂”,在魔修眼中,卻是一件順手的事情,反正人死燈滅,不如把那些屍體借來用用,至少還能發揮些作用。


    月淮擰住鼻子,小聲道:“我覺得,看這群人的衣著服飾,像是這村莊裏的村民……”


    這些活屍也不知在地底下埋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雖已破破爛爛,但仍然看得出其款式十分相近,像是同一個係列出來的少數民族服飾。


    沈期欺的心中頓時冒出一個猜測——莫非這魔修當時屠了村?怪不得這村莊看起來空無一人,原來真正的原住民早已經死完了!無人村莊夜晚亮燈,說不定也是為引誘活人來到這裏。


    四麵八方的活屍們圍成一個圈,向中心的幾人漸漸逼近,它們雖然行動遲緩,法力幾乎等於無,但勝在數量極多,皮糙肉厚,打鬥起來還是有點難纏的。更何況,一想到這群活屍曾是無辜的村民,眾人就更下不了手。


    劉年率先亮出法寶,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還是先下手為強吧?!”


    趙柯道:“活屍離不開主人太遠,它們身在此處,主人也一定就在附近。不如想個法子,將那魔修逼出來!”


    沈期欺看著漸漸聚攏的活屍們,道:“如果他就在此處,聽到我們這番話,豈不是更不想出來了?”


    “這……”眾人麵麵相覷,“有道理啊!”


    柳霜道:“禦屍煉鬼者皆使用自身魔氣,一次性禦這麽多屍,魔氣總會耗盡。”


    沈期欺愣愣道:“所以我們要跟它們耗麽?!”這雖然是個笨辦法,但的確不能說是沒用。不等那魔修耗盡力量,自然會現身的。


    月淮蹙眉道:“萬一他耗盡魔氣之前,我們不小心中了招該怎麽辦?”


    活屍不比普通屍體,利爪上有劇毒,輕則行動遲緩,重則思維混亂,麻煩得很。


    柳霜掃了她一眼,麵色平靜:“要麽直接開打,它們必輸無疑。可惜你們不忍心,就隻能耗。”


    朱俊聞言不悅道:“你這話說得可真輕鬆,這些活屍生前可是無辜枉死的人,怎麽能忍心直接下得去手?!”


    柳霜神色淡淡:“等你們被它們撓了之後,或許就忍得下心了。”


    劉年嗔道:“你!”


    趙柯深覺頭疼,搖頭歎息:“都先別吵了,不等魔修現身,我們就自行內訌起來了,那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朱俊冷聲道:“趙師兄,你可要看清楚了,這次是柳師妹咄咄逼人在先!”劉年也大聲附和。一旁的月淮表情難堪,忙不迭和起稀泥來:“大家都是同門,沒必要鬧得如此難堪。”


    劉年的聲音陡然變高:“同門?也不知人家心裏是不是這麽想的!自從某人攀上高枝,不同於往日了,身份地位水漲船高,連說話都硬氣許多!”這話說的可有些刻薄過分,趙柯和月淮頓時變了臉色。


    柳霜哂笑一聲,雙手抱臂,閉口不語。


    沈期欺卻是怒了,往前一步擋在柳霜麵前,語速飛快:“幹嘛,說話能不能客氣一點?說不過我師姐就算了,人身攻擊做什麽!真就陰陽怪氣唄?她和我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某些人心裏總要分個三六九等,就這麽想做人上人?”


    柳霜聞言頓了頓,一手按在她的肩上,輕輕撫了一下。


    劉年當即臉色漲紅,紅裏頭黑,言語十分蒼白無力:“……信口雌黃!我沒有!”


    屋簷上忽然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若有若無。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音色婉轉嬌媚,輕笑道:“嗬嗬……撕得好、再撕響些!”


    沈期欺抬頭一看,隻見房屋瓦礫間坐著一個年輕女子,雪白的玉足懸於半空,右足上束著一圈銀鈴,晃動時便會發出叮當響聲。再往上看,她身著一件輕薄的紫色紗衣,半遮半露間,將玲瓏緊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當真是風情萬種、媚骨天成。


    劉年、朱俊二人已經看呆,麵色緋紅一片,而趙柯連忙移開目光,嘴裏念叨著非禮勿視。


    看這放飛自我的出場方式,那女子應當就是那個魔修,不知是不是因為一個人圍觀吃瓜太孤獨,因此不堪寂寞地出來討打。


    月淮神色警惕,問道:“請問閣下是?”


    女子雙腿交疊,搭起一個二郎腿,不緊不慢道:“你們剛剛不是正在找我麽?”


    “你就是禦屍人?”趙柯望著地麵,高聲道,“敢問閣下為何要為難我們?”


    “哈哈哈哈哈……”那女子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竟哈哈大笑起來,身上紗衣被風吹動,襟飄帶舞,風光無限,“這位俊小哥,你問的好生有趣!魔域與正道向來不共戴天,我們魔修想害你們,還需要什麽正當理由麽?!”


    朱俊回過神來,厲聲道:“那你為何又要傷害這群無辜村民!”


    女子麵帶微笑:“那自然也是想殺便殺,想害便害。”這語氣可真是囂張至極,幾人齊齊變了臉色。


    沈期欺越看她越有一種莫名的既視感,放聲問道:“敢問閣下姓名?!”


    女子看向她,掩唇一笑:“這位妹妹真是可愛率性,剛才口齒伶俐深得我心。看在你們已是將死之人的份上,不如就告訴你吧,吾姓姬,名之華。”


    姬之華?!


    沈期欺瞳孔微縮。


    如果換做其他魔修,她倒不會這麽震驚。問題在於,姬之華可是等柳霜入魔以後,原書後期才會出現的角色啊!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


    原書中姬之華便是魔修大能,以禦屍養鬼斬盡無數修士,又將所斬修士全部煉做自己麾下的屍兵屍將。後期,她作為司徒雲老爹的部下之一,被柳霜成功策反當了二五仔,幫助女主推翻魔域的高層改朝換代,是缺一不可的開國功臣。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柳霜,柳霜正眯眼望著屋頂上坐著的姬之華,目光莫名。


    月淮低聲道:“我看不透她的修為,恐怕在築基期以上,大家都小心些。”


    劉年道:“我們六個人,六打一,也不一定會落下風。”


    趙柯道:“可她不止一人,還有這些活屍!”


    幾人同時陷入沉默,麵色糾結。


    姬之華一手托腮,饒有興致地眨眨眼:“謔,你們想好怎麽對付我了麽?”


    劉年咬牙道:“這魔修當真囂張!”而他一旁的朱俊神色恍惚,正怔怔地望著姬之華,一副鬼迷心竅的模樣。


    月淮道:“……朱師兄?”


    她伸手推了幾下朱俊,後者緩緩回過神,迷茫道:“怎麽了?”


    劉年見狀又是一番搖頭晃腦:“魔修果然都是紅顏禍水,竟將朱師兄禍害得五迷三道!”


    沈期欺涼涼道:“明明是自己沒意誌力,就別怪人家長得好看了。”


    劉年被噎得瞪大雙眼,憋紅了一張大臉:“你、你!”


    姬之華聞言,竟是捂著肚子笑了半天,快活地晃著腳丫子:“小丫頭真有意思,我喜歡!”她舔了舔紅唇,道,“將你做成活屍著實可惜了些,不如留你活下來陪我罷。”


    沈期欺沒想到自己能有如此殊榮,往柳霜身旁站了站,婉拒道:“這就不必了。”我隻想跟著師姐走,不想跟別人搞姬。


    柳霜看了她一眼,輕揚唇角,又望向姬之華,眸光漸冷。


    姬之華作惋惜狀,輕歎一聲:“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強人所難……寶貝們,快抓住他們!”


    虎視眈眈的活屍們頓時一陣鬼哭狼嚎,一擁而上!


    眾人同時祭出法寶,不由分說鏖戰起來,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趙柯的法寶是一支毛筆,隻見他在虛空中點出寥寥數筆,筆下便浮現一隻白虎,四蹄生火,勇猛非常,一筆筆勁道十足的墨跡如烙印一般,趙柯落筆點出最後的雙目,那老虎便倏然活了過來,口中咆哮著向活屍撲去,直將他們擊倒,而非趕盡殺絕。其他人也隻是用法寶將活屍擊暈,而那些屍體短暫地昏厥片刻,又仿佛打不死的小強一般重新站了起來。


    月淮額上滲出密汗,運轉靈氣維持著手中紅綾:“不行,源源不斷!非殺不可!”


    劉年隻得咬牙讚同道:“那還是殺吧!”說罷舉起火輪,一道火光急急掠過,生生削下身邊活屍的腦袋。


    沈期欺站在原地,神色鎮定地醞釀靈力。她體內的丹元就像個打火機似的,有時候火力十足,有時候怎麽也打不上火。


    數十隻活屍口中溢出野獸般地嘶吼,瞄準了她和柳霜二人。


    沈期欺咬緊牙關,看著眼前逼近的一幹活屍,心髒簡直跳到了嗓子眼:快點顯靈啊!快啊!


    絲絲縷縷的靈力緩緩從丹元處冒出頭來,但這一點分量簡直堪比沒有。


    正當她提心吊膽,以為快要完蛋之時,活屍們突然停下了腳步。


    沈期欺納悶道:……不會吧,我有這麽大的威懾力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些活屍看到自己皆是一震,在原地遲疑著不敢上前。


    回頭一望,身後正站著柳霜,負著手,好整以暇地望著前方的幾具活屍,神態鎮定自若。


    沈期欺又陷入了疑惑,難道是女主的王霸之氣震懾到了這些活屍?練氣強者竟恐怖如斯!


    姬之華掃視一圈,看見此處活屍畏畏縮縮的模樣,竟然破口大罵起來:“他媽的,你們這群廢物,怎麽殺幾個人都做不到?白養你們了!”


    活屍們不禁發出低低的嗷嗷聲,聽上去分外可憐。


    “怎麽還委屈上了!”姬之華怒道,“快點把那兩個女子給我拿下!不要殺了矮的那個,我還有用。”


    還有用的沈期欺:???


    活屍遲疑一陣,剛邁出一步,正對上柳霜平靜如水的目光,她身後朦朧黑霧中的萬千鬼神齊齊嘶聲尖叫起來,張牙舞爪的姿態堪比修羅地獄。


    於是活屍們果斷將伸出去的腳縮了回去。


    姬之華:“……也罷,一群不中用的東西,滾一邊去吧!”說罷,她伸出雙手拍了兩下,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她的背後忽然冒出一個巨大的頭顱來,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高大及山、目如銅鈴的紫黑巨人!


    活屍們忙不迭聽話地滾了。而那巨人大吼一聲,仿佛河東獅吼一般,處處都是聲波餘震,震得人黑發與衣袖狂舞,他目露凶光,臉色尤為可怖,大聲嚎叫向兩人撲了過去。


    沈期欺驚愕道:“她怎麽還有那麽大的怪物!”


    柳霜道:“那也是她的屍將,生前是巫山族的巨力士,身份地位崇高,因此死後力量更強一些,也更加聽話。”


    沈期欺十分絕望:“那豈不是死到臨頭?”


    柳霜笑了笑,並未答話。而其他人各自對付如海潮般湧上的活屍,已經是自顧不暇,自然無法分出心神幫助兩人一把。


    當時是,突然不知何處一陣青光破空而來,錚錚作響,沈期欺還未看清,那巨力士已經轟然倒下,腦袋上正插/著一把三尺青鋒!


    姬之華見狀勃然大怒,尖聲道:“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寶貝!”


    “是我。”一個清越旖旎的少年音自耳畔響起,帶著幾分獨屬於上位者的倨傲和肆意,“姬之華,你這沒眼力的東西!”


    姬之華臉色一變,單膝跪地,顫聲道:“少、少主!”活屍們也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戰鬥,隨主人一起跪倒在地。


    魔域少主?!


    水鏡前的掌門們神色一緊,心頭巨震。


    而在場的眾人也紛紛瞪大雙目,驚恐地停下手中動作,朝著聲源處看去,隻見一個半空中懸掛著一架極致奢華的輕紗步輦,那聲音便是從重重疊疊的紗帳後傳來。


    那魔域少主冷聲道:“姬之華,退下。”


    姬之華垂著頭,畢恭畢敬地退到一旁:“……是。”


    沈期欺瞳孔地震,心中哀嚎:臥|槽!不應該啊!司徒雲也不應該這麽早就出場的!完了完了,全都亂套了!


    眾人神色緊張地盯著那簾帳,片刻後,有人伸出蔥白兩指輕輕揭開眼前朱簾,隻見一個少年坐在帳中,身邊站著兩個輕搖羽扇的侍女,穿著十分香豔暴露。那少年一身玄衣,一手托腮,麵如冠玉,唇若塗脂,年紀不過十八九歲,一張臉精致得過分,鳳眼微微上翹,多情中透露出幾分無情。


    柳霜看著他,神色淡淡,並不驚訝。


    司徒雲不再看那姬之華,神態慵懶地掃了一圈,忽然輕笑一聲:“諸位不必如此緊張,我懂人類的禮數,不像那姬之華一般野蠻粗魯。”


    姬之華倒也不生氣,仍然垂著腦袋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趙柯凝聲道:“敢問魔域少主忽然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朱俊嗔道:“趙師兄,你和那混世魔頭如此客氣做什麽!”


    司徒雲長腿交疊,神色傲慢:“不好意思,你們在場所……幾個人加起來,都不夠我打的。”他說得皆是事實,此時的司徒雲已有元嬰期實力,幾人神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憤怒中暗含著幾分尷尬。


    沈期欺心情複雜:小少主果然如我所寫的風流倜儻……不過他突然出現難道是要把女主帶走?!


    水鏡外,幾位掌門已然摁耐不住,站起身來便要闖進魘境,正千鈞一發之際,又聽那司徒雲輕笑道:“別著急,我今天不想殺人,可以放過你們。”


    劉年拎起火輪指著他道:“你這魔頭會有這麽好心?!”


    司徒雲勾起唇角,眼中卻並無笑意:“這麽著急做什麽?我有一個條件。”


    眾人心道:果然!


    “我要帶走一個人。”他環視一周,一字一句道,“你們自己挑出其中一人作為交換,我便可以放過其餘人的性命。”


    幾人麵麵相覷,心思各異。


    要知道曾經被魔修擄走的人,要不就是身受重創、修為根基盡數被毀,要不就是淪為玩物和俘虜,供人享樂……下場可見一斑。


    一時間,四周沉默下來。


    司徒雲見狀,惡趣味地笑起來:“一刻鍾之內,給出答複,不然我就把你們全殺了。”


    朱俊急急開口道:“趙師兄,我們……選誰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趙柯張了張嘴,無力道:“我也不知。”


    “他分明是在挑撥離間,”月淮神色掙紮,“這魔修屬實頑劣,讓我們自己挑人,挑出來的那個,不就等同於被大家放棄了麽?”


    沈期欺心道:確實如此,司徒雲還真就是這麽惡趣味的人。


    眼下無人敢主動提議,以免當了那個傷和氣的人,但也都怕自己成為被選中的人。隻有柳霜站在外側,身長而立,神色古井無波。


    一片難堪的靜默中,有人主動站出來打破了被動的局麵。


    “我倒是有個提議。”劉年眼珠一轉,粗聲道,“依我看,我們最好挑選一個最弱的人,這樣隊伍的戰鬥力才能有保障。這魔頭隻是說帶走那人,也沒說會殺掉她,待我們平安無事以後,把她救回來就是了。”


    他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心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沈期欺麵色一寒:“憑什麽?!”


    “小師妹,現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時候,”朱俊沉聲道,“劉師兄說得有些道理。倘若柳師妹被抓,我們還有能力去救她,但換了其他人被選中,這實力可就大打折扣了。”說罷,他特意看了一眼柳霜。


    柳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揚了揚唇角,朱俊忽然脊背一涼,一股無形的威壓令他渾身冒汗。


    月淮閉口不語,神色複雜。而趙柯直接道:“我不同意!”


    “趙師兄,”


    趙柯搖頭,目光堅定:“不行,不能如此隨便地放棄柳師妹。”


    “放屁,你們根本不會去救師姐。”沈期欺冷冷地看向劉年與朱俊,“以你們築基期的能耐,拿什麽去救她?就是單純自私,不願意被抓走罷了!”


    被她戳中心思,兩人頓時心虛地移開目光,口中直直叫囂道:“再怎麽說,我們也比柳霜要強上幾分,總不會比她一個練氣期差!”


    “選好沒有?時間快到咯。”步輦上的司徒雲百無聊賴地提著一串葡萄把玩,懶洋洋道。


    眼見攛掇不動趙柯,朱俊又轉向另外一人發起攻勢:“月淮師妹,你也覺得我們說得有些道理吧?選中一人被抓走,總比大家一起死好多了啊!”


    月淮緊咬朱唇,低低道:“別說了,我……我不知道。”


    劉年厲聲道:“不要婦人之仁!難道你眼睜睜看著我們都死麽?!”


    沈期欺聞言冷笑道:“道德綁架!你說得如此偉大,你怎麽不主動請纓代替大家被抓走啊?!”


    “別理她,月淮師妹,快作出決定!”朱俊語速飛快,目光急迫,竟有隱隱威逼之意。


    “我、我……”月淮呼吸急促,連連搖頭,臉色蒼白。


    正在此時,司徒雲無聊地用金箔壘成巨堡,悠悠笑道:“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劉年抬高聲音:“快、快選啊!”


    箭在弦上,情況危急,月淮隻得無力地閉上雙眼,氣若遊絲:“柳、柳師姐,你放心,我們之後肯定會救你出來。”


    趙柯震驚道:“你、你們怎麽能如此輕易……”


    “一群無恥之徒。”沈期欺咬牙切齒,將柳霜緊緊護在身後,“要選她,你們想都別想。”


    柳霜對這個結果並無意外,看向沈期欺時眸光一暖,輕拍她的肩膀,低聲道:“別動怒,不值得。”


    劉年見狀得意大笑:“沒用了,哈哈哈,少數服從多數!”


    “小師妹,放棄吧。”那朱俊搖了搖頭,轉身對司徒雲高聲道,“我們決定好了。”


    司徒雲饒有興致地歪了歪頭:“哦?選誰呢?”


    劉年指著柳霜,厲聲道:“我們選她!”


    沈期欺與趙柯異口同聲道:“不行!!!”


    “是麽,那就她了。”司徒雲打了個響指,一片紫色的魔氣在他指尖凝結成雲,嫋嫋飄向地麵上的柳霜,將她緩緩騰空托起。


    沈期欺竟然直接看向司徒雲,怒不可遏:“你要帶走她,那把我也帶走算了!”


    司徒雲瞥了她一眼,輕笑道:“不可以哦,我隻帶走一個人。”


    沈期欺急忙握住柳霜的手,奈何柳霜已經越飛越高,那相交的手指也漸漸分開,沈期欺極力墊高腳尖,手中愈發用力,也依舊挽留不住那上升的雲朵。


    劉年和朱俊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而月淮直接閉上雙目,不忍再看。


    見沈期欺急迫得快要哭出聲來,柳霜俯下身,拇指安撫地蹭了蹭她的指腹,在她耳邊低聲道:“別怕,我不會有事。”


    沈期欺手中一空,那紫雲已經幽幽飛入步輦中。她抬頭仰著腦袋,脖頸酸痛,恨不得望穿步輦,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珠簾之後,司徒雲看著柳霜的模樣,倒不像是拐走女主的風流浪子,更像是下屬開車接上司去公司,充滿了一股公事公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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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家的支持!久等了,十分抱歉qvq


    宿舍裏有點吵,寫文效率低下……(捂臉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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