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彎腰給客人取更換的新棉鞋。


    青年端直站在門邊,摸索著收攏雨傘,深藍傘簷一斂,露出他清冷俊逸的臉。


    溫辭。


    秦寧不禁揚起唇角。


    這位客人,他果真認識。


    季老爺子見他挺高興的,說:“上次生日宴,發生那種事,讓溫辭有不好的記憶,我心裏過意不去,就邀請他來家裏吃晚餐。”


    秦寧說:“季爺爺,您不必內疚,我想溫辭應該不會介意的。”


    客廳的季應閑聽到這話,心中有點不爽,說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溫辭視線受阻,但聽力相當敏銳,他眼睛追著聲音望過來。


    “小貓先生?”


    他明明看不見,卻仿佛能精準找到秦寧的方向。


    溫辭對秦寧的聲音跟熟悉。


    他淺淡的琥珀色眼瞳看著秦寧這邊,莫名與秦寧的視線交匯。


    秦寧點了下頭,又想起他看不到,就回應了一句“是我”。


    季老爺子爽朗一笑,胸腔起伏,“小貓先生?你們這小年輕的稱呼,可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秦寧說:“先前他不知道我名字,所以取了個代稱。”


    季老爺子說:“倒挺可愛的。”


    秦寧一笑,有些無奈。


    在家中不方便使用盲人拐杖,溫辭折疊放在玄關櫃台,周姨扶著他走來,溫辭麵容清俊,眉眼帶著淺淡的笑意。


    走到近處,他朝著季老爺子那邊頷首,“季爺爺,晚上好。”


    他視線無法聚焦,看過來時,沒有準確定在季老爺子身上。


    季老爺子笑了幾聲,“好孩子,來,咱們去客廳坐,晚餐稍後便好。”


    他轉頭對周姨說:“小周,去準備準備,可以用餐了。”


    周姨笑著點頭,“好嘞,你們稍等。”


    她說完,高高興興進了廚房。


    季母從廚房端出一盤削好的水果拚盤,她放在茶幾上,招呼秦寧和溫辭吃。


    季應閑平時最不愛吃水果,今天莫名要吃,率先紮了幾塊甜橙。


    他後仰著靠在單人沙發,慢慢吃著,視線卻緊緊盯著挨坐在一起的兩個人,表情沉冷。


    那兩人稍微靠近些,他眉心就緊成麻花。


    秦寧嚐了塊白梨,一看旁邊的溫辭沒有動,想到他不方便,便用水果簽紮了一塊白梨。


    他遞給溫辭,“很甜,你嚐嚐。”


    季應閑皺眉,嘴裏的甜橙頓時不香了。


    本就味如嚼蠟,現在跟嚼橡膠沒區別。


    他把水果簽一扔,幹脆不吃了。


    季父正從外麵回來,見季應閑浪費水果,宛如找到突破口。


    他慍怒指責,“你不愛吃水果就別吃,吃一半就扔怎麽回事,誰慣的你這些坐等。”


    季應閑全然不帶理睬,低頭玩手機,置若罔聞。


    季父:“……”


    他一臉“逆子你氣死我了”的表情,憤然上樓。


    季老爺子見怪不怪,這父子倆什麽時候對盤過,自從經曆那年的綁架,自家孫子就沒對他爸有過好臉色。


    他無奈歎了口氣。


    旁邊的溫辭看不見,卻聽得一清二楚,默然吃著白梨,權當自己耳聾。


    秦寧看過原著,知道季家父子之間有怨,但沒想到連表麵功夫,季應閑都不屑偽裝。


    不過按照季應閑的性格,他偽裝成粉飾太平的樣子,才顯得奇怪。


    季應閑想轉移注意力,拿手機,順手劃拉朋友圈,正好刷到沈見溪發的那張圖。


    他手指在上麵遲疑了片刻。


    最終,點開。


    照片中,沈見溪咧嘴笑得特別傻氣,而他身後的人,微微背對沈見溪,坐姿端正,脖頸白皙頎長,微露的側顏線條優美柔和,黑發柔軟。


    這個視角,兩個人像是靠在一起。


    準確來說,像沈見溪親昵地靠在秦寧的肩頭。


    礙眼。


    真是該死的礙眼。


    季應閑皺眉,心裏非常不舒服,手機一關,扔在沙發上。


    他根本沒細致觀察兩人間的距離,那種空間距離,完全靠不上去,明顯隻是錯位。


    然而季總已經氣成河豚,無暇去仔細觀察。


    他顧自生氣,抬眸時,又見秦寧對著溫辭露出淺淺的笑臉,很溫和。


    不同於秦寧對他冷淡客氣的笑。


    很真誠。


    季應閑蹙眉。


    他越看越不舒服。


    這時,秦寧忽然轉頭。


    兩人驀地對視。


    秦寧一愣,默然轉開臉。


    季應閑似乎不喜歡看他回季家,從他進門,就全程冷臉。


    秦寧不想和他起衝突。


    季應閑眉頭深擰,轉開頭是什麽意思?連看他一眼也不耐煩?


    他嘴角弧度下壓,非常不高興。


    周姨這時候正好端著菜出來,她笑著招呼大家。


    “可以用晚餐了。”


    隨後,一行人到餐廳落座。


    *


    私立醫院。


    賀淩寒見李威躡手躡腳回到病房,闔上房間門。


    “回來了?”


    李威到他跟前複命,“沒,汪海也不在。”


    賀淩寒點了下頭,沒下文。


    李威看了看他臉色,不像生氣,更不像要找秦先生麻煩的樣子。


    那老板為什麽要找秦先生?


    李威腦子裏有無數個問號。


    賀淩寒似乎也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低眸注視筆記本電腦,目光停在藍白頁麵,一直瀏覽什麽。


    李威最終忍不住好奇。


    “老板,你找秦先生有什麽事?”


    賀淩寒抬頭,映著屏幕藍光的眼睛幽深又神秘,看不出情緒。


    李威撓撓頭,“老板?”


    賀淩寒後靠沙發,盯著李威不錯眼。


    李威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深怕賀淩寒下一句就是“扣工資”。


    他忙改口,求生欲超強的說:“老板,我就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真的,你要相信——”


    “你喜歡吃糖麽?”


    李威:“啊?”


    賀淩寒問:“你喜歡吃糖麽?”


    李威:“???”


    他一臉懵圈的望著賀淩寒,完全不明白他思維怎麽突然跳脫。


    兩秒後。


    李威遲疑的說:“還……行?”


    賀淩寒沒再說話,低頭繼續忙電腦的事。


    李威戰戰兢兢,他有一瞬間以為老板要給他發糖。


    下一秒,他手機“滴”地一響。


    賀淩寒說:“品牌名單發給你了,明天把上麵的糖都買來。”


    李威不明所以地點開微信文件。


    好家夥,這怕不是有一百家糖果店鋪,全是高端品牌,糖中貴族。


    要買這麽多糖,老板腦子是不是瓦特了???


    賀淩寒無視他震驚的表情,繼續吩咐。


    “你買之前先嚐一嚐,口感甜膩不要,味道奇怪不要。”


    他停頓一息,似乎在沉思。


    “還有,重點嚐草莓味。”


    李威:“???”


    老板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老板你清醒一點!!


    李威試圖拯救,“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


    所以腦袋不太聰明的亞子。


    賀淩寒寒眸睞他,“你聽不懂?”


    語氣隱含不悅,以及危險。


    李威點頭,“好的,老板。”


    *


    季家餐廳。


    晚餐間,無人說話。


    大家安安靜靜享用晚餐,周姨很會做菜,晚餐是泰式餐點,海鮮頗多,大部分經過處理,不用自動手。


    但少部分需要操作一番,溫辭吃起來有些不便。


    秦寧坐在他旁邊,見他不碰那些貝類,便靠過去些,問:“溫辭,需要我幫處理麽?”


    秦寧對麵的季應閑抬眸看來,臉沉若水。


    正座的季老爺子麵容沉靜的睇了眼,將之收入眼底,嘴角淡淡一笑,默然吃著自己的餐點。


    季父和季母相鄰坐著,正安靜吃東西,周姨在喝冬蔭湯,三個人都沒注意到季應閑短暫的抬眸。


    餐桌對麵。


    溫辭有些沒聽清秦寧說的話,傾身靠近些。


    “嗯?”


    秦寧又解釋複述了一遍。


    溫辭笑了笑,還沒回答,兩人中間突然橫來一隻修長的手臂,強行擠開他倆,放在骨瓷餐盤上。


    那條手臂的腕間,戴了一塊銀黑色的腕表。


    不等兩人反應,溫辭麵前的餐盤倏然被抬起。


    秦寧詫異回頭,撞上一雙灰藍眼瞳的漂亮眼睛。


    季應閑低睨著他,俊美臉上全無表情,說:“看什麽,我幫他剝殼,用不著你。”


    秦寧“哦”了聲,讓開空間。


    是他過界,忘記正牌男主在對麵坐著。


    秦寧安然坐回去。


    季應閑慢條斯理地抬起另隻手,單手摁在溫辭肩頭,鮮明眉眼含著讓人戰栗的冷意。


    “溫辭,這貝柱味道不錯,你多吃些。”


    季應閑掌心力氣不小,溫辭微微皺眉,朝左側肩膀偏了下頭。


    他看不見,但其他感官很敏銳。


    秦寧視線被季應閑遮擋,他看不清溫辭的神色,隻聽溫辭嗓音清冷的道了聲謝。


    “謝謝。”


    秦寧看季應閑低頭跟溫辭說話,兩人很親近的樣子。


    他腦海中一時浮現原著的畫麵。


    【季應閑站在俯瞰眾生的高樓,腳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溫辭安然站在他身後,目視著他。這時,季應閑回頭,兩人視線交匯,相視一笑。】


    這時尾聲部分最後一段,黃瓜君沒寫後續,秦寧也無緣看到番外。


    隨後,季應閑就站在中間處理貝殼,毫無挪位置的意向。


    秦寧被迫移動座位,等季應閑處理結束,秦寧和溫辭之間已隔著快兩個人的距離。


    他瀟灑離去,絲毫沒有影響別人的愧疚,眉眼飛揚,似乎心情還不錯。


    秦寧心想,果然和溫辭接觸,讓季應閑很愉悅。


    晚餐結束後,幾人坐在客廳閑聊。


    季母提到家中鋼琴,頗為可惜道:“我家應閑小時候也學過一陣,但他長大後就沒再彈琴,那架三角鋼琴都落灰了。”


    溫辭莞爾輕笑,“伯母,不介意的話,能讓我試試麽?”


    季母十分高興的回應,“當然可以,世界聞名的鋼琴家在我家彈琴,我很榮幸。”


    溫辭小心起身,由周姨扶著走過去。


    周姨掀開遮擋灰塵的罩布,又給溫辭抬了座椅過去。


    溫辭感謝後,扶著鋼琴落座。


    他嚐試著彈了幾個琴鍵,感受音色,繼而轉向客廳這邊。


    “要一起麽?”


    溫辭視線沒有落在具體某個人身上。


    但這句話,秦寧知道是他對自己說的。


    最近他們偶爾會在音樂室一起練琴,溫辭教了秦寧好幾首樂曲,他勉強能跟上。


    秦寧偏頭看了眼季應閑,他斂著眸,神色自若,瞧不出喜怒。


    察覺秦寧的視線,他徐然撩著眼皮看來,秦寧正好轉過頭。


    季應閑盱著秦寧略尖的下顎,臉色陰晴難定。


    秦寧猶豫著點了下頭,“好。”


    季母驚喜道:“寧寧你也會彈麽?”


    秦寧麵容浮現一絲赧然,“最近溫辭閑暇時,教過我一些,但我似乎沒什麽天賦,學得慢。”


    季母笑著催促,“快去快去,正好我也聽聽哈哈哈。”


    秦寧“嗯”了聲,拿了張座椅,挨著溫辭坐下。


    溫辭照舊摸索著握到秦寧的手,將之放在琴鍵上,很快鬆開。


    一個溫柔的小舉動,落在季應閑眼中,卻格外紮眼。


    又握又握!


    彈琴就彈琴,牽什麽手,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可牽的,膩膩歪歪!


    他眸底漸漸染上厲色。


    客廳中,悠揚的樂聲在秦寧與溫辭指尖流淌,悅耳又動聽,讓人全身心的放鬆。


    一家人正欣賞著美妙的音樂。


    “咚”地震響,突兀地打亂這首鋼琴曲的和諧。


    眾人齊刷刷看向噪音製造者。


    季應閑牽著嘿嘿站在門口,冷漠臉丟下一句“我去遛狗”,然後又嗙地關上大門。


    季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家的狗脾氣兒子,好像有點……不太開心?


    但,為什麽?


    她想不通。


    旁邊的季父瞬間沉臉,這逆子簡直要氣死他。


    季老爺子泰然處之,端起養生茶,小抿一口,倘若認真觀察,能瞧見他壓著的一抹笑。


    秦寧和溫辭不得不終止彈奏,不解的望過來。


    季母示意無事,請他倆繼續。


    秦寧和溫辭點頭,接著彈奏後半段。


    別墅外。


    季應閑深呼吸幾次,調整心態。


    秦寧跟誰牽手,誰又牽他的手,關自己什麽事?


    他心中這樣想,眼睛卻不受控製地偏頭,看向自家客廳的落地窗。


    窗外白雪紛飛,銀裝素裹。


    落地窗邊,兩道剪影格外般配的坐在一起,柔和的音符像是在為溫馨的氣氛點綴。


    稍矮的青年忽而抬手,撫/摸著另一個青年的臉頰,動作輕緩又溫柔。


    季應閑瞳孔驟縮,猛地扯緊牽引繩。


    嘿嘿突然被用力拽住,腳下一滑,摔得四腳朝天。


    它一骨碌爬起,不高興地咬了咬繩索。


    季應閑沉吸一口氣,強行轉開頭。


    他扣上運動衫的兜帽,輕甩了下牽引繩。


    嘿嘿感受到他的指示,瞬間如離弦之箭般衝出去。


    季應閑跟著它跑。


    *


    秦寧放下手,擦了擦,說:“你臉上黏了滴醬汁。”


    溫辭淺淺一笑,“謝謝你,阿寧。”


    秦寧微愣,心說,這稱呼稍顯親昵,季應閑聽見,不會生氣吧?


    這一耽誤,溫辭以為他不介意,便也沒改口。


    彈完琴,時間也不早,溫辭沒有久留,季老爺子讓司機送溫辭回家。


    等溫辭離開後,季老爺子朝秦寧招招手。


    “小寧,你跟爺爺過來一下。”


    秦寧點頭,跟季老爺子乘電梯到二樓,兩人一起進入書房。


    落座後,季老爺子便看著秦寧,問出話。


    “小寧,你老實告訴季爺爺,你是不是自己拿回遺產和雙秦了?”


    秦寧對他要說的話,早已預料,從季老爺子讓他回季家用晚餐,他就知道,季老爺子有話要對他說。


    秦寧也沒有隱瞞,這件事也不是他想瞞就瞞得住的。


    他說:“是的,前些日子拿回來的。”


    季老爺子似乎長舒一口氣。


    他撥弄著書房的地球儀,印著各國地圖的球體慢悠悠的轉動。


    季老爺子說:“小寧,季爺爺知道你長大了,想法也多,隻是,你想做這些事前,季爺爺希望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向季爺爺求助。”


    “你和應閑沒有緣分,季爺爺明白強求不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季爺爺拿你當親孫子看待,秦家明是什麽貨色,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又是什麽貨色,季爺爺一清二楚,你獨自應對他們。”


    季老爺子歎了口氣。


    “季爺爺真的很怕他們欺負你,他們根本沒拿你當親人,隻想扒在你身上吸血。”


    秦寧坐過去,挨著季老爺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道:“季爺爺,您也說我長大了,有些事,我需要獨自麵對,萬事依靠您的話,我成什麽了。”


    “我不想做誰的附庸,亦不想依靠誰,我想成長,想強大,想獨立,您給予我的一切,我很感激,但這是我該獨自麵對,獨自解決的事,不應該牽累您。”


    聞言,季老爺子不禁眼眶濕潤。


    這一刻,他發覺身邊這個小少年長大了。


    季老爺子擦了下眼睛,“小寧,季爺爺這裏是你的後盾,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季爺爺,即便季爺爺不在,你還可以找季叔叔,或者那個混小子也行。”


    說著,季老爺子又改口,“算了,季應閑那混小子就不指望,你隻管找你季叔叔。”


    秦寧“嗯”了聲,應下季老爺子的話。


    兩人在樓上談話時,樓下大門從外打開。


    季母正吃著雪梨,見季應閑牽著嘿嘿進門,十分奇怪。


    “平時遛一個小時,今天怎麽二十分鍾不到就回來了?”


    季應閑說:“嘿嘿想回來。”


    正撐著門框,死活不想進來的某隻黑背:“……”


    季母看了眼明顯沒玩夠的嘿嘿,無奈搖頭,隻當自家兒子討厭下雪,被迫折返回來。


    季應閑換好棉拖鞋,往客廳三角鋼琴睇了眼。


    “人哪?”


    季母不解問:“你問誰?”


    季應閑表情不太自然,“我問爺爺。”


    季母說:“跟小寧去樓上了。”


    季應閑望樓梯看去,但他沒挪腳,又問了溫辭的去向。


    季母說:“司機送他回家了。”


    “秦寧哪?”


    “老爺子讓他留宿。”


    季應閑“哦”了聲,徑直把嘿嘿牽去狗舍關著,也沒說話,上樓了。


    季母看他背影,心說,傻兒子的心情怎麽忽然又變好了?


    季應閑上樓時,正好遇見下樓的秦寧。


    秦寧看了他一眼,微垂著眼眸,側身讓路。


    季應閑目不斜視地上樓。


    兩人擦肩而過。


    秦寧默然轉身,下樓。


    季應閑走了幾步,淺淺偏頭,餘光見秦寧消失在轉角。


    他回籠視線,上樓回自己房間,路過書房時,季老爺子出來。


    他說:“小寧要回秦家,我剛把鑰匙給他,外麵天黑路滑,你陪他去。”


    季應閑:“?”


    季老爺子:“愣著做什麽,你不願意?那我讓——”


    他話音未落,季應閑已經轉身下樓。


    季老爺子無奈笑了聲,“這孩子總是口是心非,不知道像誰。”


    他說著,回頭看了眼書房牆壁上的一幅油畫。


    油畫中畫著一個異國美人,灰藍眼瞳如寶石般漂亮。


    “你說是吧?”


    *


    秦寧從季家出來,慢步走向秦家。


    季老爺子交給他一把老舊鑰匙,說鑰匙是秦老爺子留給他的。


    秦家是老房子,有閣樓。


    季老爺子說,閣樓有暗格,是秦老爺子給他留的東西,讓他在秦寧真正能獨當一麵時,交給他。


    而現在,季老爺子認為時機成熟。


    秦寧握緊掌心冰冷的老舊鑰匙,心中很沉重。


    這把鑰匙是給原主的。


    可惜太遲,原主已經離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來自異世界的自己。


    秦寧淺歎一口氣,轉頭看了眼離近的秦宅。


    他推開門,微微詫異。


    門居然沒有落鎖。


    秦寧壓下疑惑,進入宅院。


    草坪很幹淨,記憶中關於秦家明一家的東西都消失殆盡。


    行至門前,室內黑黢黢一片。


    秦寧什麽牛鬼蛇神都不怕,緩步跨進去,在玄關拿手機電筒照著,尋找開關。


    他正在牆壁上輕輕摸索,沒留神腳下。


    倏然。


    秦寧被什麽東西鋼管似得絆了下,整個人驟然前傾,眼見著要撞向看不清的黑暗。


    突然。


    他的手被一張溫熱的大掌緊緊握住,接著被一股大力輕輕拽動,後背驀地撞上結實的胸膛。


    秦寧轉過頭。


    視野中闖入一雙幽藍深邃的眼瞳。


    是季應閑。


    季應閑牽住秦寧的手,掌心的觸感溫涼又細膩,握住的不像一隻手,像一塊幹淨的羊脂玉。


    心髒猛地一跳。


    他滿腦子隻剩一個想法。


    真他娘的嬌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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