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嘴上依然強:“老三家的能走路,用不到這東西,我們不要。”


    “額……那個,其實施三郎早上已經付過錢,我隻是給你們送過來。”林二叔撓撓頭,憨厚老實地拋出一個噩耗。


    這次施母徹底眼一閉,暈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經過昨天那場硬仗,施家人已然有了經驗,掐人中喂糖水,不到半個時辰施母就悠悠轉醒,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氣急敗壞地讓人把鄔顏叫來。


    “老三呢?”


    “娘,三郎下午去了村長家。”


    這下正好,施母怕兒子在自己不好教訓三房婆娘。呸!不知好歹的家夥,真當自己是什麽寶貝疙瘩呢!二兩銀子的手動椅都敢開口要,下一步是不是還得攛掇著分家!


    一想到這種可能,施母就氣不打一處來,男人們不好插手婆媳關係,各自避開,周氏和林氏沒有走,甚至出於看熱鬧的心理,林氏回到自個屋把小兒子抱來,一邊喂.奶一邊在施母的頭上添油加火。


    等鄔顏一瘸一拐來到堂屋時,老太婆的火氣已經可以燎燒整個荷花村,手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鄔氏!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讓三寶休你!”


    “……”鄔顏往前走的步子一頓,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在門口站定。


    六月末的天一如既往熱,鄔顏穿著一身亞麻色的粗布衣服,明明在別人身上很普通,在她身上卻穿出一種華貴的感覺,腰間係一根同色布條,將纖細的腰肢拉得更細,仿佛一隻手就可以握住。


    她的頭發並未像其他婦人一樣挽起,隻從頂端往下編了兩條麻花辮,剩餘的大半披散在背後,被風一吹稍微有些淩亂。


    與此同時,屋裏的三個女人聞到一股香味。


    有點兒像花香,比花香更為濃鬱,帶著雨後青鬆的木質,讓人置身一望無際的林間和花海。


    周氏和林氏有些恍惚,目光落到女人腰間,腦海中不約而同升起一個念頭:我怎麽沒想到可以這樣穿!


    “娘作為長輩,自然可以讓夫君休我,隻是不知道兒媳做錯什麽?”


    鄔顏語氣淡淡,麵上不動聲色,內心瘋狂吐槽老太婆事情多。


    之前在房間就聽到院子裏的動靜,但具體發生什麽並未聽清。此刻看到施母恨不得吃掉自己的眼神,立刻猜想與自己有關。


    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她好像沒做什麽事情吧?


    “哼,還跟我裝傻。”施母黑著臉,像極了村後頭那個廢棄廟裏的神像,陰森森的,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一門子神,“我問你,是不是你讓三寶買手動椅呢?”


    “啊?”鄔顏露出疑惑的表情,這次的疑惑是真疑惑。


    她的確跟著施傅興去過林二叔家裏,甚至幾眼便看出手動椅的原理,但並沒有花錢買。


    難道是施三郎自己買的,然後“嫁禍”到自己身上?


    想起白天某人的行蹤,鄔顏頓時覺得頭大,說不定真的如此。


    施母冷哼,越看鄔顏越不滿意:“不管你之前是地主家的小姐還是秀才家的千金,既然嫁到我們施家,就得按照施家的規矩來,不過是崴了個腳,哪裏就金貴到坐手動椅!”


    “對啊,娘為這個家勞心勞力,都沒三弟妹這樣金貴呢。”林氏陰陽怪氣,周氏雖然沒說話,但那個表情也是同樣的意思。


    鄔顏無奈極了:“娘,這件事情我不知道,想來夫君買來有其他用處。”


    “家裏除了你腿腳不便,誰還用這東西?”


    “……”


    “也可能不是給家裏人使用?”


    接著她把昨天寧邵的事情說出來,故意把寧邵對手動椅的“癡迷”誇大,幾個女人果然被唬住。


    “這手動椅當真是給寧公子買的?”


    “極大可能。”鄔顏點頭。


    “咋林二叔說是給你呢?”林氏把喝飽的小兒子抱起來,狐疑問。


    鄔顏麵不改色:“可能因為那天我也在,讓林二叔產生了些誤會。”


    頓了頓又道:“即便不是給寧公子,也肯定是給爹娘,夫君曾說下雨天娘的腿經常疼痛,為人子不能替您承受,每每思及都痛徹心骨。”


    心裏腹誹:施三郎啊,姐姐可是被你坑慘了,然而我大人有大量,以德報怨替你在你娘麵前刷好感,以後千萬要記得我的好啊!


    “哎,三寶是個孝順的。”一談到施三郎,施母嚇哭小孩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對於這個說法,老太婆很滿意。


    她就說嘛,三寶都沒有給她買,怎麽可能給鄔氏買!


    見事情翻篇,鄔顏悄悄鬆了口氣。晚間施傅興從村長那兒忙完回來,她連忙把人堵在書房。


    “有事?”


    施傅興下午在村長那兒聽到一些消息,心情正不爽,眼下看到鄔顏半點沒有女子的柔弱,走起路來比男人邁的步子都要大,當即不滿:“注意行姿!”


    鄔顏撇撇嘴,當作聽不見,然後嬌滴滴開口:“夫君,今兒林二叔送來一輛手動椅,說是你訂下的?”


    “嗯,是我。”施傅興不覺得這種事情值得隱瞞,“你腿腳受傷,手動椅方便出行。”


    “不送給爹娘?”


    施傅興擰著老學究的眉頭,不解:“爹娘並無腿疾,那輛手動椅是給你用的。”


    “妾身知道,隻是妾身越過爹娘,怕是不妥。”


    “無妨,我會和爹娘說清楚。”


    “如果這般說,娘會更討厭我。”鄔顏歎氣,看著除了會讀書在其他方麵跟傻子一樣的少年人,想了想道,“其實,這不算撒謊,隻是善意的謊言,更何況我的腳已經好了。”


    這話算不得假,聶大夫留下的膏藥不知是用什麽藥材製成,效果驚人的好,甚至比後世的膏藥都要厲害。


    施傅興卻注意到第一句話:“為什麽娘會更討厭你?”


    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


    鄔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非常冷酷地戳開現實:“因為錢不是你的。”


    麵對女人突然的變臉,施傅興愣住了,不知道是被驚到還是其他,半晌沒說出話來。


    當晚鄔顏睡得早,她將油燈吹滅,房間裏陷入一片黑暗。


    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陣碰撞的聲音,因為太困了,沒有多想便陷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要送施傅興走,她起了個大早,也是被旁邊起床的動靜給吵醒,睜開眼身邊卻早就空了。


    忙碌了一早上給施傅興準備好帶走的東西,臨到關頭才看到從書房出來的人。


    哪怕要去縣學,施傅興的早晨也用來讀書。


    鄔顏落到對方有些發紅的額頭,有些欽佩,有天賦又努力,這樣的人不出意外絕對會有所建樹。


    一直將人送到村口,人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施母仿佛老了十幾歲,她擦了擦眼角,轉頭對著一起出來送人的鄔顏訓斥:“人都看不見了還在這幹啥,趕快回去割豬草!”


    “……娘,我的腳傷還未好。”


    “那就去喂豬,喂豬用不到腳!”


    施母的大嗓門變得不太清楚,太陽從山頭越爬越高,荷花村的村民扛著農具下地,開始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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