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靈變


    第56章飯店裏的演講(下)


    這時候,隻見一個年齡在六十歲左右,如同是鄉下老農一樣的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來,帶著三分醉意大笑了一聲,說道:“我來說兩句,這曆史上啊,每到大家夥該進到一個大變革時代裏嘞時候,那些革命嘞先驅者們哪,逗總是會對你說――曙光已現,光明即將驅散人間嘞黑暗,一個偉大嘞、博愛嘞、幸福嘞、平等自由嘞、還又是崇高嘞時代就要到來了逗是老百姓們跟住那領頭嘞革了一圈兒命之後,太平了,才發現,那‘帶兵嘞還是原來嘞老把總’,哦,這是魯迅嘞話,我引用一下,外甥打燈籠,一切照舊(照舅)。曆史,就是好開玩笑啊,好給一代又一代嘞人,開住那類似嘞玩笑,我敢說,要是那百十年前嘞革命家們都能活過來嘞話,他們肯定還得繼續革命,肯定還會像我一樣嘞激動嘞說――曆史嘞幽默感啊,是真他媽嘞乏味呀!哈哈哈哈”


    眾人看時,有人認得,那是和餘方平一起在寫地書的郊區的一個老頭兒,姓秦,名叫秦東昌,曾做過民辦教師,家庭出身是地主,早年高中畢業時,曾考上了西安的一所美術院校,大學呀,那個時候,考上大學那可是一件改換門庭的事呀。但這秦東昌也是命途多舛,在需要轉糧食關係的時候,在生產隊就給卡住了,一開始還沒什麽。就是生產大隊的隊長秦世傑看見了他的背影。就問手下的工作人員。說這小子來這裏幹什麽來了?工作人員就回答說,他考上大學了,來轉糧食關係來了,還有人說,這地主家嘞後代還就是比咱貧下中農嘞後代聰明,將來再一當官兒,這紅色江山還不知道逗又傳到誰嘞手裏麵去了。


    秦世傑一聽,馬上就激起了自己滿腔的階級義憤。說道:“不中!咱貧下中農辦嘞大學,理應咱貧下中農嘞子弟去上啊,咋能讓一個地主家嘞狗崽子去上啊,**萬歲這句話逗不能讓他們喊,他們要是一喊,那逗成了粉碎嘞碎了,那還得了,不給他辦,別嘞咱管不住,這個公章咱逗是不給他蓋。他愛咋咋地。”


    於是,也就是這麽簡單。這秦東昌也就被窩在了家裏,做了一輩子的農民,平時農閑之餘也就是愛讀讀書、寫寫毛筆字什麽的,這一生中,他除了種地,就是斷斷續續的做過好些年的民辦教師。


    要說這教師也就是教師了,怎麽還民辦官辦的呢?真是讓人搞不懂,搞不懂誰是統治階級,誰是被統治階級,誰又是人民群眾,反正也就是胡子眉毛一把抓,上麵說啥就是啥了。中國人的命運,就是這麽像極了舞台上的戲劇。


    現在,六十歲出頭的秦東昌,自己種不動地了,前兩年老伴兒也去世了,兩個兒子和一個閨女也都各自有家,這秦東昌於是就將心一橫,決定要在自己的殘燭之年突破自己人生的束縛。


    他在自己的陋室之中,為自己寫下了“破囿”二字,意思是打破局限,他要靠賣字為生,帶著一小捆毛筆,行走江湖,走到哪兒,寫到哪兒。就這樣,一兩年下來,賣字所得,也足以果腹,而且還結交了天南海北的很多朋友,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人生至此是無牽無掛,夫複何求?


    對於中國的傳統文人來說,賣字,是一種即高雅而又清苦的生活方式,也瀟灑,也悲苦,令人忍不住要扼腕三歎,烈士暮年壯誌未酬的人,麵對這樣的江湖清客,還就會忍不住要一掬感傷之淚。


    中國人的覺醒,是不是太遲了呢?也是,也不是!朝聞道,尚且夕死可矣,更何況是像秦東昌這樣做出了行動的人呢?讓我們來為義無反顧的破囿的勇敢的中國人熱情地鼓掌叫好吧。


    當你看過本文此段文字之後,若是再在那長街側畔看到了一個飽經風霜的賣字翁的時候,就請駐足欣賞一下他的書法藝術吧,雖然無名,但是那種藝術的美的力量,是會讓有文心雅韻的人感受到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藝術陶冶的。


    餘方平比秦東昌的年齡大一些,是個退休的老幹部,平時隻看《新聞聯播》和《人民日報》,有人說,這兩樣物件都是在新社會裏當家做了主人的人們才看的東西,最起碼也是自認為自己是國家的主人翁的人才會看。


    主人翁的素質,自然就是比自認為還不是主人翁的人的素質要高。看到今天這麽個局勢,餘方平老先生就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來為眾人做一個總結了。於是就在大家議論紛紛莫衷一是的時候,他就站起身來,對眾人說道:“剛才大家都說了各自的意見,我也說說我的意見,說不上是對大家意見的總結,但是爭論必須得有一個結論,人活著,畢竟是得活個明白,對吧?”


    秦東昌接口笑道:“人生識字糊塗始,哪裏能夠活得明白呀!想要讓人明白,這本身就是一種大糊塗呀!”


    餘方平不禁皺起眉頭,正色道:“老秦,你喝醉了,不要說話,這裏還有很多的年輕人,你不要將他們引入歧途,我們都年紀大了,老了,無所謂了。但是年輕人還需要好好地活下去呀,要走的路還長著呢,我作為老大哥,今天命令你不要再說話了,好吧?”


    於是秦東昌也就不再說話了,一旁的樊嘯天就又開始給秦東昌勸酒,還又吩咐自己的好友黃大安,趕快派人去取筆墨紙硯來,一會兒好讓老書法家們都留下些墨寶,據說書法家們是喝得越醉,字就寫的是越好。誰知道這又是哪裏來的道理呢?真是:一生筆墨技,換得濁酒杯,揮毫淋漓處。知己有幾人?


    看到大家安靜了下來。教育係統退休的革命老幹部餘方平就說道:“我今天不是和稀泥。也不是各打五十大板,我是掏出良心來說話,是憑著自己一輩子的經曆來談感受談感想,是站在一個中國人的立場上,來說一說中國該向哪裏去、會向哪裏去的問題。”


    餘方平話音一落,大家就爆發出了一陣掌聲。是啊,中國該向哪裏去?中國會向哪裏去?這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迫切關心的問題呀。


    就在餘方平要開口講話的時候,樊嘯天就站起身來。說道:“餘老師,先讓我說兩句,我也要說說自己的觀點。今天隻是文化交流,隻會有文化思想上的碰撞,不會再有肢體上的碰撞了。”


    大家聽了樊嘯天這一番話,就都笑了。接下來,樊嘯天就開始說話了。


    樊嘯天說道:“我們的國家和政府是越來越開明越來越民主了,要不然,我們今天也不能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這樣開誠布公地談論國事。


    我以為,要評價**。就首先存在一個階級立場的問題,中國廣大的勞動群眾。沒有誰會反對**,隻是有一些知識分子在借**和文革的動亂來發牢騷發怨氣。這些人都是站在什麽階級立場之上說話的呢?


    知識分子自來就不是一個能夠獨立存在的階級,知識分子分散於社會的各個階級之中,那些反毛的知識分子,其實也隻是被人給當槍使了,是被那些依靠卑鄙手段得了貪腐利益卻又還在掌權的政治biǎo子們給當槍使了。我這話並不針對在座的誰,還請大家不要介意。我是有些激動了。


    **發動文革,其實也就是為了要避免中國社會再經受二次革命的洗禮,但是事與願違,英雄老矣,亂了,但是整個社會也還是一直都處於可控的狀態之中的。要一分為二的看問題,世界上有完全一無是處需要全盤否定的東西嗎?這個階級說要全盤否定,那個階級就會說不能否定。結果,也就是社會的大分裂。


    剛才,南奎說得很好,沒有黨性原則,中國**就不會成為一個具有堅強戰鬥力的政黨,放棄群眾路線,中國**就會變成為是空中樓閣,是會最終垮台的,而沒有了階級分析的原則,中國的革命事業也會變質。剛才念生所說的理論,我覺得那是一種新型的無政府主義理論,當前的中國,要想富強,就必須在經濟自由的基礎上,推行強權政治,依法治國,要用法律的方式來確立中國他媽的強大政治領導力,有意見,說可以說,但是,違法了就不行,擾亂了社會秩序就不行,中國不能再走回頭路了,我們這麽一個偉大的民族,難道真的就跳不出治亂交替的曆史大循環了嗎?


    反毛是愚昧的,正像盲目的去崇拜一個偶像一樣,都是會擾亂中國社會的安定的。人類曆史上的任何偉大人物,都不是讓後人去頂禮膜拜的,而是要讓後人去學習去超越的,**也一樣,需要我們去總結去學習去超越。


    一個執政黨,是哪一方勢力的代表,這不是誰口說為憑就能夠作數的,這是要以它的施政方針來定的,看看這個政黨的作為到底是讓誰真正的受益了,它也就是那個人群階級的代表。”


    張一航站起身來說道:“嘯天,我們是有共同點的呀,法製,建立憲政治國的政治體製,這就是我們左派和右派的結合點呀。”


    顧念生則說道:“一航,不要下結論太早,你這個所謂的右派和嘯天這個所謂的左派,你們關於‘法製’與‘法治’的理念還是有著根本的區別的。你的法製是製度說了算,他的法治還是最高權力者說了算,所謂依法治國,歸根到底還是人治。人治曆來就是靠不住的,現代社會,人治不僅是靠不住,而且還會成為是一種曆史的反動力量,是要阻礙人類社會的進步的。”


    張一航不說話了,樊嘯天則有些迷惑地說道:“應該是一致的吧?依法治國有什麽錯嗎?”


    顧念生說道:“嘯天,我們所追求的是將所有的行政權力都約束進法製的籠子之內,法律麵前。再沒有可以違法行使的權力。而你的法治。仍舊是中國傳統法家思想的表現。是最高權力者在用法律來治理天下,法律就像是最高權力、絕對權力手中的一個小鳥籠子,裏麵隻是關進去了底層的權力,而沒有關進去那個一直橫行於中國大地之上的最高權力、絕對權力,天下依然是最高權力者手中的玩物。


    若要是實行真正的法製社會,那就應該是將那個最高權力、絕對權力也一並給關進籠子裏麵去,而你剛才所說的強權政治,就隻是一種最高權力用法律來治理天下的模式。這本質上還是一種人治政治,是中國曆史上皇帝製度的一個延伸,連西方的君主立憲製都不如。而我們強調的則是將政府和執政黨的權力也一並都關進法律的籠子裏麵去,西方政治思想家托馬斯?潘恩曾說過一句著名的話――愛國者的責任就是保護國家不受政府侵犯。老樊,你能夠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嗎?”


    樊嘯天不說話了,他聽明白了顧念生的道理,覺得自己還是太膚淺了,中國的左派,真是不堪大用啊。


    看來,左派和右派還是沒有結合點的。中庸之道。難哉!


    顧念生接著說道:“在中國要發展民主,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走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就可以實現的。而是首先就要搞中國式的君主立憲,要把政府和執政黨的絕對權力給關進法律製度的籠子裏麵去,不能是搞批評與自我批評、黨要管黨的那一套,那不是辦法,那隻是善良的一廂情願,那隻會是文過飾非掩耳盜鈴,問題會越出越多越出越大的。


    所謂‘良醫治未病’,現在,擺在中華民族麵前最為迫切、最為重大、最為意義深遠的事,就是要依靠法律製度來管住政府,管住執政的**,立法權歸人民代表大會,人民代表通過全民普選海選來產生,人民代表隻立法,不行政,政府官員在一般的情況下是絕對不能夠被推選為人大代表的,更不要說去主持人大的工作了,那種包辦人民代表大會的做法,已經不再是越俎代庖了,而是在對民主製度進行閹割。要行真普選,要確保人民代表來自於人民,誰的施政方針好,就按照誰的辦,這才是真正的在走群眾路線,是在讓人民群眾自己來當家作主,而不是替人民群眾當家作主。


    中國**是偉大的,**也是偉大的,但是,人世間的道路總是崎嶇而又坎坷的,知錯能改,與時俱進就好。


    我認為,中國的未來,走民主的道路,除此之外,別無坦途。而一旦舍棄了這一條道路,則要麽是官僚資本進一步公開化合法化,中國變成為是一個新興的帝國主義國家,對內鎮壓,對外擴張,最後失敗,那樣,中華民族將在民族崛起的道路上再次從頭起步;要麽就是官僚資本內鬥搞分裂,中國重新回到四分五裂繼續被外強淩辱的地步,那樣,中華民族將再次被迫進行民族解放的二次革命。


    如果說1949年是民族解放鬥爭的勝利的話,那麽,今天的中國,才是真正地走到了民主政治的十字路口了,不民主則國必亂,沒有法律原則高於一切的政治製度,任何繁榮都將是不能夠持久的。這不是危言聳聽,這是我們中國未來的現實。”


    顧念生的話說完了,眾人都沉默的坐在那裏,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沒有自己的主見。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的行情,麵對這些個位卑不曾忘憂國的文人,人們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大家就像是一群幼兒園裏的兒童,誰說的話,他們都覺得是很有道理。


    人民在政治麵前做兒童做的久了,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自我獨立的來思考問題了。這種狀態,對於中世紀的君主國家來說,算得上是一項巨大的成就了,但是對於已經經曆了工業革命改造的人類社會來說,這種萬馬齊喑的人民的政治兒童狀態,實在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餘方平老師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他感到自己先前鼓起來的精氣神,一下子就全都泄漏殆盡了,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和樊嘯天、張一航、顧念生。還有那個青年鄭南奎的思想。都有些互不搭界的味道。但是。他還是有話要說。


    餘方平說道:“好啊,我今天很感動,真的很感動,你們的對話交鋒,讓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們中華民族的脊梁骨,鐵骨錚錚啊!熱血和激情,真的就像是大海一樣澎湃洶湧激蕩不息呀!我仿佛是又回到了自己一二十歲時的年紀,懷著純真的理想和抱負。欲為天下人來謀永福。這種情懷,真的是很崇高,很令人向往,景仰呀!


    你們都是有血性的愛國者,大家有了這樣的見識,難道還會讓我們的國家再走回頭路嗎?難道還會讓我們的民族再次去經受苦難嗎?不會的,我們以我們祖國的名義,我們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是我們自己祖國的主人翁,我們保證不會讓我們的祖國再經受磨難。


    我想,不管什麽左派右派還是中間派。我們一定都會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我們的國家不能亂。這才是我們愛國者當下的最基本的共識,也就是我們各種思想派別的結合點。不管是誰,我們都不會希望我們的國家發生動亂,這一點是我們對話交流的基礎和前提,對吧?”


    大家都紛紛點頭。


    餘方平接著說道:“封建帝製,早在袁世凱稱帝的時候就已經表明,那是已經退出了中國曆史舞台的事物了,我們現在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是集體領導,我們國家的方方麵麵都在不停的調整進步著。隻有穩定,才能夠更好地發展,不管是什麽事,我們大家都可以在一起協商,急不得,治大國若烹小鮮嘛,要穩妥著來。


    我的水平有限,但是,中國不能亂,這一點,絕對是我們全體中國人的共識。”


    餘方平說到這裏,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大家都在支著耳朵聽,就隻有秦東昌一個人還在那裏一筷子一筷子地叨菜吃,於是就對秦東昌說道:“是不是呀,老秦?”


    大家都將目光轉向了秦東昌。


    隻見秦東昌又獨自舉杯飲下了半盅殘酒,開口說道:“是啊,對呀,我就知道,不管是誰主持,不管是行什麽法兒,隻要是老百姓都能過得好,過得揚眉吐氣有尊嚴,那就是好,做個有吃有喝的窮人,整天窩心受氣,這就是不好。”


    餘方平笑道:“你這也是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筷子罵人呀。”


    秦東昌笑道:“哥你說對了一半,我們老百姓吃肉,那也是我們老百姓自己幹出來的呀,我們享受我們自己的勞動所得,心安理得呀,氣不順了,才會罵。”


    餘方平笑道:“要不是改革開放的好政策,你上哪兒去掙肉吃啊?”


    秦東昌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哈,哥呀,你這就太官僚了吧?那香港澳門的人比我們過得好,那不是他們自己勞動掙得的,還是葡萄牙人、英國人施舍給他們的不成嗎?”


    眾人於是就都跟著笑了起來。是啊,道理不說不明,中國人的幸福生活,不就是中國人自己勞動掙來的嗎?難道還是誰施舍的不成?這個人世間,就是有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在對人說些本末倒置的言論。當然,這餘方平老先生也隻是人雲亦雲鸚鵡學舌罷了。


    就在大家都談笑風生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在哭泣,誰呀?就是那個熱血青年鄭南奎呀。


    兩行熱淚順著鄭南奎的麵頰流了下來,他搖了搖頭,歎息著,抬手抹了兩把麵頰之上的淚痕。但是這卻被大家給看見了,有人默默無言,有人就關切的追問,小鄭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樊嘯天說道:“南奎是報國無門呀。”


    鄭南奎睜著淚眼說道:“不是,我隻是內心裏感到痛苦,我在舊書地攤兒上買了很多的馬列著作,越看心中越亮,但是在現實中,我卻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今天聽了這麽多老師所講的道理,就好像是有許多條道路擺在我的麵前,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了。”


    張一航在另一個飯桌子上聽到了鄭南奎的話,就鼓起了掌來,眾人都將目光又看向了他。張一航鼓掌完畢,就說道:“好啊,南奎這一哭,很有講究啊,古人說,楊子觀逵路而哭之,以其可以南可以北,歧路可亡羊,學者以博學而亡其身。南奎,你今天這一哭,就足見你的非同一般,你還年輕,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不要灰心,你會有作為的。”


    眾人都跟著說了一番鼓勵的好話,這個小插曲也就過去了。是啊,一個廳堂之內,眾人都在說笑,而有一個人卻在向隅而泣,這哪裏能夠不引起大家的關注和同情呢?


    這時,大家都吃好了飯,餐廳的服務員就開始收拾桌子上的盤碗和殘羹剩飯了。黃大安也派人取來了筆墨紙硯,就由餘方平帶頭,一群寫毛筆字的老頭兒們,有名氣的沒名氣的,大家就都開始揮毫潑墨了。文人聚會,就是和市井俗人聚會不一樣。


    誰知道,當黃大安邀請秦東昌寫字的時候,秦東昌就瘋瘋癲癲的也開始流淚哭泣了起來。並說道:“給我鋪開一張六尺的大紙,我要把我滿腔的情緒都寫出來。”


    於是就有人恭恭敬敬地為秦東昌鋪開了一張六尺的宣紙,幾個人站在桌子的四角,為已經醉酒了的書法家壓著那張潔白的宣紙,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秦東昌又飲下了最後一杯酒,接過了有人遞來的一杆毛筆,流著淚看了看那支毛筆,一甩手就給扔到另一張桌子上麵去了,接著就對酒店的服務員喊道:“拿毛巾來,拿一塊幹淨的毛巾來。”


    黃大安誠惶誠恐地催促著酒店裏的人,很快就取來了一塊雪白的毛巾,交給了秦東昌。


    秦東昌淚痕滿麵,說道:“楊子哭逵路,天下誰知正道啊?認真學習,踏實勞動,就走投無路,打破規矩,不守成法,就春風得意,這個世道,到底是真善還是真惡呀。”說罷,就見他將手中的白毛巾疊做了一個帶尖的團,在墨碗中輕輕地蘸著墨,感覺著那毛巾吸取的墨量,然後麵對那張潔白的宣紙,計白當黑,就開始寫了起來。


    真是神奇啊!簡單的一張白紙,一團浸墨的毛巾,在秦東昌的手中,一下一下,很快就給變出了一個大大的“哭”字來,那個字有一兩米見方,整體左傾,一捺向右飛動,如晴空中千裏長雲,飛白與濃墨相間,字體為行草,流暢之中帶著剛勁,端莊之中又神采飛動,尤其是那最後的一點,在寫完了那氣勢恢宏的一捺之後,隻見秦東昌渾身一震,喉中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大吼,“啊!”隨手就將手中黑黑的毛巾一下子摔按在了紙麵之上,頓了兩頓,然後就抬手收起了毛巾。


    一副大氣磅礴神采飛揚令人駐足流連的書法作品,就這樣完成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種藝術的美麗給征服了,大家都靜靜地站立著,誰都不說話,都在自己的內心裏感受和回味著這個“哭”字對於自己靈魂的震撼,就好像是在感受一個驚天動地的霹靂在科羅拉多大峽穀裏麵久久地回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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