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靈變


    第37章公園裏的文人們


    鄭南奎照常到市委第一招待所去上班了,工作一切照舊,但是,他已經不在廚房幹了,他主動要求到負責鍋爐房和水電維修的後勤上去了。


    鄭南奎幹活很下身份,對什麽事都顯得是極度的認真好學。其中清理爐膛裏麵爐渣的工作最為艱苦,滅了火的鍋爐,爐膛內部會附著很多堅硬的爐渣,必須有人從小小的爐膛門鑽進去,拿著錘子和鑿子一點一點的清理,冷天還好,熱天就真是太受罪了。


    鄭南奎一米八二的瘦高個子,蜷縮在不大的爐膛裏麵,一錘一鑿的清理著附著在爐壁上的爐渣,汗水流濕了衣服和戴在臉上的口罩。但是他的內心裏卻感覺到很坦然,心中突然就湧現出了一句詩――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你說,這人和人有什麽區別呢?


    人和人的根本區別就在於思想情操的不同,同樣的一個人,思想觀念一旦變化了,情感的價值取向變化了,那麽他的生活也就完全的變化了,他也就已經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在鄭南奎工作的這個招待所的東柵欄牆外麵,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園,綠樹掩映,雜草自生自滅,平時一早一晚就會有人在這裏散步、閑聊。在一處花崗岩石板路麵的小廣場上,還有一群手拿毛筆蘸著膠泥水在寫地書的老先生。中國人寫毛筆字,不管寫得好壞,隻要提筆,就都是書法家,因為,我們無論是誰,都總比那些不認識漢字的外國人寫的要好。每到周日的早晨,這裏還有一個英語角,大多都是一些江河大學的學生。還有教師和一些社會上麵愛學習的人。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裏還又多出了一群愛好朗誦詩歌的人。這裏簡直就快要成為新開市民間的一個文化小廣場了。


    八十年代的中國,愛好詩歌,就像是具有了高人一頭的修養一樣,好像那就是一個很不簡單的人了。這也許都是那大革命時代裏中國人激情澎湃後的餘波,往近了說,也是文革末期“天安門詩抄”這顆文化原子彈爆炸後威力的延續,但是,遠離了那使人熱血沸騰的時代,這起源於五四運動時期的白話的詩。也就不再被人民所看好了。隻留下了一些寒號鳥一樣的大白話詩人擠在一起紮堆兒。相互取暖,變成了大眾眼中的另類分子。


    其實中國的文人和一些所謂的文人,曆來都是良莠不齊的,多數人充其量也隻不過就是一些文學愛好者罷了。但是。沙裏藏金,非凡的人物也就是生存在這些平常人之中的,不是風雲際會之時就難見英雄的真麵目,而平常時刻,英雄慣見,也都隻是些常人。


    鄭南奎過去對這些愛好文藝和自覺研究學問的人是嗤之以鼻的,覺得這些人都是些神經病。但是自從他受了鳳津的點化,他突然就感到這些人是非常的可親可愛了。於是他就主動地向這些人靠攏,他走進這些人的行列。和這些人交談,聆聽大家的說話,分析眾人的思想,他很快的就和這些人都熟識了。文化人之間的交流就是這樣的,在思想的相互碰撞之下。彼此都能夠得到淬礪。


    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後期了,中國社會正處在一個新時代的發軔期,各種新的和舊的思潮在神州大地之上滾滾來去,如一波又一波洶湧的浪濤,互相碰撞,各領風騷。中國的知識分子們就像是那些對風雨異常敏感的一群小麻雀一般,聚在一起熱烈地交流著自己的見聞和思想,這種活動本身也就是在為中國大地之上的滾滾思潮在進行著推波助瀾的工作。


    這一個周日的早晨,鄭南奎來到公園的英語角,就見詩人樊嘯天在充滿了激情的朗誦著著名詩人艾青的一首詩――《我愛這土地》


    假如我是一隻鳥


    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


    這被暴風雨所打擊的土地


    這永遠洶湧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


    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


    和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


    然後我死了


    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裏麵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的深沉!!!!


    樊嘯天對這首詩的最後兩句作了重章疊唱式的重複,他那厚重顫抖的嗓音,到最後就已經是在呐喊了。樊嘯天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從他的聲音裏所透射出來的那種無限熱愛的激情,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真正的朗誦是可以讓真正的詩歌展翅高飛的。這真真切切,一點也不虛假。


    鄭南奎以前自己也曾出聲的朗讀過這首詩,但是他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被感動過,他簡直是想要為這首詩而哭泣了,他感到自己的靈魂,瞬間就得到了一種徹底的淨化,這一刻,他突然知道,自己就是一個真真切切的愛國者。


    而詩人樊嘯天朗誦時的那種投入和忘我,簡直就不是在朗誦詩歌了,而是在和詩人一起完成一件藝術品。不管是什麽形式,人類真正的藝術品,都是那些可是讓人感動的東西,讓人在感動之中使自己的靈魂得到淨化和升華。


    這正如樊嘯天自己所講述的那樣――朗誦詩歌的時候,朗誦者死了,詩活了。


    在眾人熱烈地的掌聲中,詩人樊嘯天又為大家朗誦了自己新近所創作的一首詩――――《野草》


    時間久了


    有誰還會再記得


    野草的靈魂


    原本是一把烈焰


    時間久了


    我們隻看到


    野草的身軀在一代一代的腐爛


    腐爛成泥土


    滋養著自己的根係


    守望著新生代


    艱難的再一次發芽泛綠


    野草依然被踐踏被啃食


    踐踏野草的家夥趾高氣揚


    啃食野草的畜生心安理得


    那些新貴族一樣的東西們


    他們好像真的是已經不知道了


    不知道


    這野草的靈魂


    原本就是一把


    可以燎原的烈焰


    樊嘯天的詩朗誦完了,眾人在一片沉默之後,再一次爆發出了響亮的掌聲。


    在這個深秋的清幽的早晨,文朋詩友們在自由的交談著,切磋著各自詩歌創作的心得體會。不遠處,老書法家們也在一起邊寫邊聊。這其實就是一個中國內陸小城中文化人的露天沙龍啊。


    鄭南奎在人群之中,突然就看見了兩個熟人的麵孔。那是宋天祥和宋誌強堂兄弟兩個。這宋天祥在前文書中已經交代過了,這是一個文人,其父親曾是國民黨時期的高官,解放前期棄暗投明。還參加了新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不幸很早就去世了,不過早死也有早死的好處,沒有經受文化大革命的洗禮。目前,宋天祥正是因為自己父親的緣故,已經從一個文具店的銷售員被破格調進了市對台辦去工作了,專門從事針對港澳台及海外的政治文化和經貿事務,這個機構其實也就是後來招商引資辦公室的前身。現代社會,要想讓社會生產的大機器飛速的轉動起來,就必須要有啟動這機器的原始動力。那就是資金和技術以及先進的社會組織形態。或者說成是資本、科技並與之相協調的上層建築也可以。所以。招商引資勢在必行。沒有資本,哪來的主義呀?


    隻見宋誌強身後背著個畫夾子,原來是他哥哥宋天祥給他找了一個美術老師,每個周末就在這個公園內。免費給他做指導。你看,文人也自有文人們的活法和路子。


    鄭南奎和宋誌強說了沒幾句話,就各忙各的分頭走開了。這裏我們對於鄭南奎的交待就先到此告一段落,日後,還會有關於他的大幅的章節要說。


    再說宋天祥,他站在一群玩兒詩的人的圈子外麵,隻是認真地傾聽著大家的談話,並不插言。他知道這裏麵是魚龍混雜,有的人是有真才實學的。有的人則隻是在附庸風雅而已,有的人是有著深刻的思想內涵的,但是有的人卻實在是淺顯的可笑。


    比如有兩個叫做張厚才和向儒生的所謂詩人,就是兩個滑稽的角色,一個是不務農進城來寫詩的農民。叫張厚才;一個是高中畢業待業在家寫詩的青年,叫向儒生。這兩個人都是詩歌的發燒友,讀書不多,毫無見識,但是卻會自命清高,一個是進城不打工,專一寫詩,一個是待業不著急,整天跑文聯,餓了就跑回家等著父母開飯。


    你也別笑話這兩個人傻,其實他們也不傻,他們自詡是文學青年,是想要通過文學創作的道路進入到文聯部門的,也好能在文聯這個新時代的禦用唱詩班裏麵領到一份體麵卻也微薄的俸祿。惜哉,這樣的偽詩人,自來就是文物店鋪裏麵的假古董,隻能是博得世人善意的一笑。


    這兩個人今後也有一段笑話,隻是我們現在有更緊要的話題要先說,故此也就將這兩個活寶先放一放。


    那邊,有人爭論了起來,宋天祥抬眼看去,隻見樊嘯天和顧念生在激烈的進行著辯論。顧念生是江河大學的英語教師。


    就聽樊嘯天說道:“要全中國的中小學生都去學英語,還占升學考試分數的比重那麽大,這是很不合理,很不科學的,這也是國家對我們自己的民族文化不自信的一種表現,是一種在西方文化麵前缺乏底氣的做法。”


    顧念生說道:“照你說就不用再學英語了?中國人愛國,就不學英語,我這個英文教師也可以失業了,是不是?”


    樊嘯天說道:“你這不是在吹毛求疵嗎?我的意思是說建立專業的英語學校,培養出足夠用的專業翻譯人員也就夠了。犯不著全民都學,中國人要學好的還是自己的母語才對。”


    顧念生說道:“老樊,你也太守舊了,我們不傾心地學習西方,我們民族的出路又何在呢?你看看我們現在的生活方式,看看我們身上的穿戴,這不都是西方社會所開創出來的東西嗎?生活方式就是文化,現代人類社會就是由西方文化在引領著人類文化的進程的。這是老頭兒的拐棍兒――不扶(服)不行的呀。自五四運動以來,中國人就一直都在抵製著胡適之先生所讚同的中國要西化的理論,但是,事實上卻是中國人正在一步一步的西化,我看,最終還是會全盤西化的。”


    樊嘯天說道:“中國人讚同‘全盤西化’的理論,那是一種數典忘祖的表現,是因為不了解自己民族的曆史,而就缺乏最起碼的自信。前些年不是就有人提出過漢字要拚音化的改革方案嗎?說是漢字無法運用於電腦,中國人將會因為使用方塊漢字。而就被阻擋在信息化時代的大門之外。但是到了八三年的時候。農民出身的學者王永民先生就發明了‘五筆字型’的漢字輸入法,這就等於是給了持全盤西化論者一個響亮的耳光。”


    顧念生笑了,並未開口。


    樊嘯天繼續說道:“我上個月回了趟老家,我竟然見到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一對老夫妻一生養育了六個子女,四男二女,結果怎麽樣?最後自己老兩口兒竟落得個無家可歸的下場,自己在村邊小樹林子裏麵搭了個窩棚,靠撿破爛過活。幾個兒女互相推諉,誰也不肯贍養老人,這在我們中國曆來以孝行治天下的國度裏,這難道還不是觸目驚心的可怕的事件嗎?這世界上又有哪一個國家和民族是強調要以孝行來治天下的呢?隻有我們中國人是這樣的呀,傳統文化的缺失。使得相當數量的人變成了不知人倫廉恥的牲口,這難道不可怕嗎?一個丟失了自己文化傳統的民族,就是一個丟失了靈魂的民族,迷失了信仰,就像是迷途的羔羊。這難道不可怕嗎?”


    顧念生說道:“你又在老生常談了。還是那套‘在家孝子出外忠臣’的儒家說教,封建中國宣揚孝順,那是為了要百姓像孝敬自己的親爹一樣地,去忠於貴族老爺們的統治啊,那是愚民政治,父子之間是平等的,就像是朋友一樣,這才是正確的人倫關係,那種孝感動天式的人身依附關係,絕對不是正確的人倫秩序,而不贍養自己父母的這種行為,竟然就沒有相關的法律予以製裁,這隻能是法製建設的不完備,和社會行政與公眾輿論的缺位,單純的講求道德的自我約束,那是傳統儒家的政治幼稚病,是一種並不可愛的天真。”


    樊嘯天嚷道:“照你的說法,那中國人也就都不是中國人了,啥都要靠法律去製裁,完全的不講道德的教化功能了,中國人的內心裏也不再有道德的自我約束了,啥都向錢看,有錢就有道德,沒錢就沒道德,這還算是個什麽社會呀?”


    顧念生說道:“所以呀,才更要徹底的向西方學習,法律的製裁,也就是公共道德的一種社會約束呀,社會主義、社會主義,不靠社會,靠什麽呀?”


    這回輪到詩人樊嘯天不再說話了。


    宋天祥背著雙手,慢慢離開了這兩個用頭腦在扳手腕的人,向著那群寫地書的老先生們走去,他也是一個書法的愛好者和練習者。


    隻見有一位瘦高的老先生正在那裏拿著個加長杆兒的大毛筆,在龍飛鳳舞地寫著草書,花崗岩地麵上滑過帶著膠泥水的毛筆,馬上就出現了美妙的線條,真是美輪美奐,令人賞心悅目。


    這位老先生名叫餘方平,是地書陣營裏麵的泰鬥級人物,也是一位國家教育係統退休多年的老幹部。隻聽他說道:“書法之所以易學難精,就在於這是一種協調了人體多種活動狀態為一種狀態的過程,拿著毛筆,誰都能寫,但是想要寫的美就難了。每一個字都有各自的長相,比人的長相複雜多了,行草書,同一個字還會有很多種不同的寫法,而曆代的書家也都風格各異,書法是你不僅要用毛筆來寫字,還要能夠寫出精神境界和思想感情來,行筆的變化和自己所想要表達的思想感情的變化要統一起來,字形的變化要和自己內心的精神境界統一起來,每一筆和每一筆要統一到一個字裏麵去。每一個字又要統一到整篇的創作之中,這樣在一個活動之中要兼顧到多個領域的統一協調,難也就是難在了這裏。”


    眾人都點頭稱是,宋天祥也感到是茅塞頓開。於是就走過去笑著說道:“真是聽餘老師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餘方平笑道:“哪裏哪裏,隻是老朽的一番體會罷了。”


    宋天祥誠懇的說道:“這就是學問,您這種境界所總結出來的體會,對於我們來說,那都是字字珠璣呀,是無價之寶啊!”


    餘方平說道:“漢字是咱中國人的寶啊。這就像是空氣和水一樣。天天在用。也就不知道珍惜了,用的有時候幾乎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而書法也是同樣很神奇的,看到字就可以看到字後麵的很多東西。”


    眾人都沒有聽懂餘老先生說的是什麽意思,宋天祥也是一知半解。於是就開口問道:“餘老師您能不能夠給具體的說一說呀?”


    餘方平看了看地上自己寫出來的字,又抬頭四下裏張望了一下,就用手一指馬路的對麵,說道:“你們看,馬路那邊稅局大門上寫得‘中國稅務’那四個字,要說是寫得很好,但是書法背後的味道就不好了。”


    眾人都一起抬頭望向了那幾個字,大家都沒有看出來有什麽味道。


    看著目光茫然的眾人,餘方平說道:“看字的時候。你就將這字看做是一個人,再結合字義來分析,也就可以看出一件書法作品背後的味道了。你們看,那稅務兩個字豐肥多肉,可見稅收的充盈。稅皆民力,盛世裏,百姓隻要多出力也就可以完稅,亂世裏,這麽豐肥的稅收,搜刮的也就隻是民脂民膏了,你們再看那個中字,扁口向內塌陷,中間一豎獨大,大得超出比例,足見為政者妄自尊大、人莫予毒與刻薄寡恩的秉性了,最糟糕的是那個國字,本來應該四麵封嚴,卻在上麵的部位缺了那麽老大的一個口子,這是金甌有缺、國如漏卮之相啊,下麵不漏,都從上層建築那裏漏掉了,中國曆來官風奢靡,這個國字,也真是反映的太逼真太形象了。”


    眾人聽了餘老師的這一番話,都在唏噓感歎,宋天祥則低頭沉思不語。


    就在這個時候,隻見有一輛漂亮的小轎車開過來停在了公園的路邊,車牌號是xx:00001,有人認得,這是市委市政府裏麵的一號車,民間俗稱小號車,都是當官的座駕,這個一號車就是新開市市委書記王忠臣的專車。隻見開車的司機跳下車,徑直就向著宋天祥走了過來。


    來人是市政府司機班的班長馬宏,他和宋天祥打過了招呼,就顯出一副要立馬上車走人的架勢,看著宋天祥。


    宋天祥對馬宏說道:“先等一會兒,我和老師說幾句話。”


    說罷就又轉身對餘方平說道:“餘老師,我理解您的意思了。但是,我也有自己的體會,您看那四個字,稅務二字豐肥多肉,足見國家財政收入的富足,稅收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國家搞得那麽多基礎建設,投資的錢都是來自於稅收,國庫充盈,百姓受益,所以這稅務二字是越肥越好,至於那個中字,就像是我們的五星紅旗一樣,大家都向心凝聚,全民族有一個統一的領導核心,國富民強,是越過越好,至於那個國字嘛,何必看得那麽悲觀呢?我們現在正是要打開國門大搞改革開放嘛,這是一種開放進取的形象啊。餘老師,您說是不是呀?”


    眾人聽了宋天祥的一番話,也都是不住地點頭,餘方平也笑道:“嗯,說得好,我們衷心的希望是你說得對,是我說錯了,這樣才最好,我們都愛我們的國家呀,都希望我們的國家好啊。”


    大家又在一起寒暄了片刻,宋天祥就告別了眾人,跟著馬宏上車離去了。


    大家都議論道:“這是過去國民黨省政府官員宋誌毅嘞兒看來也是個有本事有學問嘞人呀那可不是,原來給文具商店賣個文房四寶,現在調到市政府去上班兒了,你沒看剛才來接他嘞那輛車逗是市政府嘞一號車。”


    餘方平低頭繼續寫著字,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嗯,小宋行,將來能幹個市長,市級幹部都沒有他這個水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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