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靈變


    第36章兄弟夜談


    吃飯的時候,鄭東奎、習翠蘭、鄭南奎三個人都沒有怎麽說話,飯後,收拾幹淨了餐桌和灶台,習翠蘭說道:“明天我得回娘家去了,家裏離不開我呀。”


    鄭東奎說道:“我不是已經給雇了一個保姆了嗎?”


    習翠蘭笑道:“那我也得隔三差五的就回去看看呀,要不然不放心啊,再說了,你要是有事一出去,家裏就隻剩下我一個人,除了打掃衛生,也沒有啥可幹的,怪難受的。”


    鄭東奎說道:“嗯,我早就考慮過這些事了,咱們回去把咱爸咱媽的房子給重新翻蓋一下,我就過去給你們家做倒插門女婿吧,你看好不好啊?”


    習翠蘭笑道:“哪有你這樣賠本兒的倒插門女婿呀?


    鄭東奎也笑道:“這邊的房子就留給老三了,將來手頭再寬裕了,我們倆就再另賣一處宅院,給你們家蓋得新房,將來就是你哥的,現在我手頭還有些多餘的錢,就回去給你們家先蓋蓋房子吧。”


    正刷著碗的習翠蘭聽了鄭東奎這一番話,不由得心裏一酸,一疼,繼而又是一熱,眨了兩下眼睛,就笑道:“又成我們家了,你不去倒插門了?”


    鄭東奎笑道:“真要是倒插門了,那小孩兒將來姓誰的姓啊?”


    習翠蘭笑道:“多生幾個,你要是願意,有姓習的我們也不反對啊。”


    鄭東奎隻是笑,沒有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衝了一壺茶,端著一盤子茶具走回到正堂屋,放在了正當門的老式槐木八仙桌上,叫來了自己的兄弟鄭南奎,兩個人就開始交談了起來,習翠蘭也手拿毛線球和毛衣針,坐在一邊。雙手動作飛快而又輕巧伶俐的打起了毛衣。


    鄭東奎看著自己賢惠美麗的妻子,真是感到整個天地之間都隻是充滿了幸福的感覺啊。


    鄭東奎倒了一杯茶,雙手捧到了愛妻的麵前。習翠蘭說道:“你先喝吧,我不渴,一會兒我自己倒。”


    於是鄭東奎就又端著茶杯自己坐回到太師椅上,吹了吹浮在水麵上的幾根未泡開的茶葉,也沒有喝,就又放到了桌子上,沉默著發了會兒愣,表情凝重。眼神深遠。仿佛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鄭南奎看著自己的哥哥。也坐在那裏陪著發呆。此時,那融入鄭南奎體內的一點鳳津,已經開始在他的體內起作用了。


    19世紀美國“總統自由勳章”的獲得者,被美國人視為英雄偶像的盲聾女作家、教育家、慈善家、社會活動家海倫?凱勒說過:“當一個人感到有一種力量推動他去翱翔時。他是絕不應該爬行的。”


    不,不是不應該,而是已經不能夠了。當一個人感到自己與眾不同,自己就是一個要去幹大事業的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不能夠再允許自己繼續平凡普通的活下去了。


    此時的鄭南奎就是這樣,他突然的就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力量,一種不同凡響的力量,他突然的感覺到自己開始高大起來了,整個世界都開始在自己的麵前低矮了下去。


    這時。鄭東奎說道:“咱大哥,要我說,那就是一個亂世梟雄式嘞人物。”


    鄭東奎手撚桌子上的茶杯,繼續說道:“他從小逗強,咱爸打他。從來都打不孬,要是有人欺負我了,再大嘞小孩兒,他都敢給人家打。紅衛兵大串聯嘞時候,咱大哥逗是個頭兒頭兒,當知青回來後,就接咱爸嘞班兒進機械廠當工人了。文革後期,社會上亂嘞很,到處是一幫一派嘞,年輕人動不動逗是打架兒,一打還都是打群架兒,咱大哥會武術,為人又仗義,在機械廠嘞青工群兒裏很快就又成個頭兒了,分派工作,廠長都得先找咱大哥說好話,咱大哥不發話,廠裏嘞機器都開不動,誰都不願意幹活。”


    鄭南奎說道:“那幹脆讓咱大哥來當廠長不妥了。”


    鄭南奎說道:“廠是公家嘞呀,上頭不認哪,上頭嘞大頭兒不發話,誰能當那個廠長啊?咱大哥就是會偎人兒,大家夥兒逗是願意跟住他走。咱大哥最出名嘞一次,是給化肥廠嘞人打嘞那一架,雙方總共上了有一千多人,打了兩天,警察都管不住了,最後還是調來部隊了,部隊來之前,咱大哥逗領住人打贏了,那一架,機械廠嘞人是以少勝多,算是把化肥廠嘞人給打怕了,大街上見嘍機械廠嘞人逗躲住走。咱大哥也逗是從那時候開始,算是把路給走邪了。”


    習翠蘭說道:“嗯,俺鄉裏也都聽說了,說是打死好幾十個人嘞,過去搞武鬥嘞時候,兩個廠之間逗有仇。”


    鄭東奎說道:“沒有那麽嚴重。那都是文化大革命嘞時候延續下來的習慣,動不動逗打,不認識嘞倆小青年走到大街上,誰看誰一眼都能打出人命來,那時候,也真是厲害。”


    鄭南奎問道:“那咱大哥是因為啥事兒讓槍斃嘞呀?”


    鄭東奎說道:“他後來鬧大了,聯係嘞本市嘞、郊區嘞、還有外地嘞,都是社會上嘞混家兒,一個比一個孬,光咱大哥嘞換帖弟兄都有將近二百多人,白管城裏嘞還是鄉裏嘞,那些人都是留住一頭長頭發,那些貨們,有嘞逗是專幹偷雞摸狗嘞事兒嘞,還有嘞逗是純粹嘞流氓,後來,這些人都讓咱大哥給組織起來了,集體出動去偷火車、偷工廠,偷來嘞東西能賣嘞賣賣,能用嘞分分,咱大哥規定不偷老百姓,老百姓家嘞門倒是沒人去撬了,就是這方圓幾十裏家家戶戶裏養嘞雞啊狗呀嘞,都快讓這幫貨給偷吃光了。”


    習翠蘭說道:“就是嘞,那時候,俺們那兒嘞人都說,市裏邊鬧長毛了,長毛逗是過去嘞太平軍,清朝不是興男嘞剃頭嘛,洪秀全領住鬧太平天國嘞時候,男嘞都留長頭發了,算是造反了。”


    鄭東奎繼續說道:“這要是亂世。咱大哥也逗成事兒了,咋著也得幹成個將軍啊,你不著,那一幫子孬家夥,讓咱大哥給管嘞,逗跟那軍隊樣嘞,這要是天下一亂,再一有槍,那都成事兒了。”


    習翠蘭說道:“《林海雪原》裏座山雕不是有個唱詞兒麽――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便是草頭王。聽俺爺爺說。過去舊社會嘞時候。咱新開這兒逗讓好幾個大大小小嘞軍閥給占過。那時候,槍逗是政府。”


    鄭東奎說道:“現在不也是啊,政府逗是槍,槍逗是政府。”


    鄭南奎問道:“二哥。那時候你咋沒有跟住咱大哥跑啊?”


    鄭東奎說道:“咱大哥不讓,我一開始是不懂事兒,光想跟住跑、跟住去看打架兒,讓咱大哥把我給打了一頓,給我說,他這樣幹是騎虎難下了,將來天下亂了,可以不受人欺負,一旦亂不起來。太平了,他就是死路一條,說讓我多讀點兒書,帶住你好好嘞過,家有詩書人不窮。白管到啥時候,這天下逗還是那些有文化人嘞天下。”


    習翠蘭說道:“老話都說,有人不為窮,一個家族裏,隻要是人丁興旺,再窮也窮不過三輩兒。”


    鄭東奎歎了口氣,說道:“唉!咱大哥臨了也沒有留下個後人,那時候有好幾個女嘞都追住他,他也沒有成個家。”說著就搖了搖頭,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是一聲歎息。


    三個人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外麵夜色漸濃,習翠蘭將電燈打開,重新又坐回到自己的竹藤子椅上,沒有說話,仍舊在飛快地鉤織著自己手中的毛線活兒。


    鄭東奎接著說道:“咱大哥後來天天不給家,帶住人滿世界嘞跑,到處作案,給鄭州還召開過‘賊代會’,天南海北嘞吃火車嘞人,給鄭州聚會,劃分地盤兒,劃分鐵路線兒,還搞投機倒把嘞生意,弄了不少錢,靠牌兒跟住他跑嘞人逗有二三百人,錢來嘞快,散嘞也快,他算是沒有回頭路了,最後跟住他一塊讓槍斃嘞逗有二三十個,一兩百人讓抓住判刑臨死我也沒能再見住他一麵兒,還是警察來家裏要子彈錢嘞時候,我才”說著,鄭東奎就雙手掩麵痛哭了起來。


    習翠蘭趕忙放下自己手中的針線活兒,過去安慰自己的丈夫。


    那邊,鄭南奎也跟著就哭了起來。


    習翠蘭安慰著這兄弟兩個,自己禁不住也跟著就抹起了眼淚。


    哭罷多時,三人止住悲傷。


    鄭東奎對弟弟說道:“我交子彈錢嘞時候,心裏真是難受啊,塊把錢買個子彈,把自己嘞親哥給槍斃嘍,真是越想越難過,但是翻過來想想,咱大哥就是走錯路了,要說,他那也是罪有應得。我當時就告誡自己,我絕不走咱大哥走過嘞路,那不是正路,又不是天下大亂了,該止步嘞時候就得止步,明明知道自己走錯路了,還一意孤行,那是不明智嘞,是錯嘞!我想他是想他,但是絕不認可他走嘞路。我今天把我知道嘞咱大哥嘞事兒給你說說,就是要你知道,一,不能走咱大哥走嘞那條路,二,你也不能沒有出息,讀書讀不出來,腳底下嘞路寬住嘞呀,給當官兒嘞擇個豆芽兒,你逗出去給那兒諞嘞,這樣下去,你能有多大嘞出息呀?不說要大富大貴,你也不能比別人差嘍,做人,得活嘞硬氣點兒。你著不著啊?”


    鄭南奎使勁的點了點自己的頭,語氣堅定的說道:“二哥,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努力嘞。”


    一家人又說了很多的話,直談到了深夜,才各自回臥室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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