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站著奇特的呆傻三人組,法力強大的雪狼妖,已經魔化的曇花神和羸弱的小狐狸妖。哦,不對,雪狼身上還纏著一株沉睡的彼岸花神。是他的俘虜,仆人還是契約神?


    他也忍不住有些呆傻了,現在的三界已經如此和諧了嗎?


    “汝等是何人?”他用翠色欲滴的眼珠盯著麵前喚醒他的人。


    白寒露鎮得住場麵,依舊不改油鹽不進六親不認的架勢,冷清清地問:“你娘沒教你問別人姓名的時候,要先報上自己姓名的嗎?”


    幽曇和遊兒都擺出雞蛋嘴,老板這笨蛋這樣回答確定沒問題嗎?


    “哦,那些凡人都稱小神為八翠澤。”那人理了理頭發,施施然地站起身,舉手投足都是高貴的做派,“剛才失禮了,小神沒娘,所以也沒有娘教。”


    八翠澤,八翠澤。


    白寒露反複咀嚼著這個略耳熟的名字,有些愣怔了。神話史籍上記載過,在開天辟地之時,凡間有了由八個大小不一的湖首尾相連形成的大澤,人稱八翠澤。那時四季還未分明,冗長的冬季和幹旱耗盡了八翠澤,原本的八翠澤幹涸後在嚴冬過後變成了鬱鬱蔥蔥的山穀。


    若他真的是那幹涸掉的八翠澤的話,那他便是天地之間孕育出的最古老的水神。


    “你是遠古時期八翠澤的水神?”


    “有禮了。”


    幽曇一拍手,恍然大悟,“太好了,原來你們認識。”


    白寒露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嫌棄,“都跟你說了,平時要多看點書。”


    “……”


    八翠澤已經沉睡了六百萬年,早就不知人世現是今夕何夕。不過對於水神來說要帶他們三個穿過那湍急的暗河不過是舉手之事。李小狼在湖邊蹲了半天幾乎認定他們是被水妖吞了,已經哭著回家了,隻有竹仙老神在在地躺在屋簷下吹風。


    剛來到現世的八翠澤站在湖邊靜靜地打量著落冰湖周圍,他當年沉睡時選的是一座廢棄的山穀,可滄海桑田變換山穀竟然被顛覆到了湖水之下。他沉睡時還是漫漫嚴冬,冰雪侵蝕了大地,屍骸遍野。除了怒吼的北風,他聽不到任何的蟲鳴鳥叫,隻有幼獸臨死前的哀鳴。


    “翠,我以後不再來了。”她帶著一臉厭棄的神色說。


    唉,為何不能笑著說再會呢,明明以往見了他,都是笑得那樣明快可愛的。


    白寒露看他站在水邊望著遠處,問:“你在看什麽?”


    “青山綠水猶在,可人已不知何處尋了。”八翠澤眼中有失落,卻很快地轉移了話題,“現今神、魔、妖、人,鬼,都和諧地生活在一起了嗎?”


    “倒也不算,不過是各司其道,互不幹涉罷了。”


    這時遊兒鬧著餓,竹仙待來者是客,也準備了水神的飯。八翠澤以往都是以鮮果為食,所以隻喜歡青菜。飯間白寒露簡單地將如今的世道同他說了一遍,三界已有秩序,魔界獨善其外,這幾百萬年神與魔之間打了八回不止了。至於他們醉夢軒情形之複雜難以表述,隻能用“助人為樂的鋪子”和“收留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來總結。


    八翠澤聽得一愣一愣的,神竟然真的贏過了魔,一隻雪狼妖竟然是開善堂的,果真世道不一樣了。


    他遇到了這樣的好妖物,心情很好,多吃了一碗飯。


    半夜白寒露起來給小狐狸蓋被子,發現八翠澤不在床榻上,一出門見他坐在湖邊的歪倒的枯木上正望著幽幽湖麵發呆。


    “你在想什麽?”白寒露說,“雪衣嗎?”


    八翠澤非常的意外,“汝能看透小神所想?”


    “不,是我曾誤闖入你的夢裏,而瀑布水潭下成堆的白骨是你夢中的歌聲引了他們在睡夢中走進湖水裏被卷入暗河。”


    不知道是哪隻晚睡的蜻蜓拍過湖麵,一鉤鐮刀彎月立刻碎成激蕩的波紋。八翠澤也收斂回了心神,想起過去的種種,那隻雪女趴在他膝蓋上酣睡好似昨昔,緩緩地低低地笑開了,“小神的那些往事實在是不值一提,汝莫要嫌煩才好。”


    ——


    那時,雖開天辟地已久,可覺醒的神與魔正為天界領地打得如火如荼。那是個混沌的妖怪橫行的時期。他不肯去戰場打打殺殺,那天界是魔的還是神的,於他來說都沒有分別。他已在八翠澤守了幾千年,對著青山綠水彈琴,枕著春風鳥鳴入眠,夜裏星海如河,早已習慣了一個人。


    直到他經過雪穀時,在食腐怪的利爪下救了雪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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