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離開了荒漠小村的老僧,還有那群與老僧結盟的神靈,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小村中的一切,就連空氣中的灰塵都不曾放過。


    神靈的視角自然和人類不同,高舉於天界的神靈,沉潛於深淵的神靈,注視大地的方式就像大日懸空,遍照一切——


    低矮的土坯房,蓋著木板的枯井,快要被沙礫埋沒的小村,卷起飛沙的幹涸河床。


    而後,是一片用了鷹眼術也望不到頭的遼闊沙海。


    這就是被旅行家們視為生命絕境的劍刃沙海,有著“虛無之境”惡名的死寂之地。


    劍刃沙海位於北方大陸中最貧瘠的埃諾奧克沙漠中央,也是古代魔法帝國滅亡後唯一的遺跡所在,除了沙漠種的蜥蜴人和人麵蠍尾獅這類魔物,就連在沙漠邊緣遊牧的貝戴蠻族都不願意深入到沙海中去。


    但就是這樣一片死地中,卻坐落著這個小小的村莊,不得不說是一個生命的奇跡。


    不過在神靈的眼中,這個奇跡就要打點折扣了。


    吹拂在沙海中的熱風帶起細膩如粉的沙塵,不斷地推動著沙丘改換方位,可在神靈眼中,那些不斷改換方位的沙丘永遠是按照特殊的位置、特定的時間在移動。


    而在熱風吹動沙塵的時候,沙礫在流動時,總會形成一些奇異的文字,排列成極為規整的圖案。


    是的,整個劍刃沙海都在這種奇異的力量運作下,極其小心而謹慎地看護著這個村落,像是在守護什麽一樣。仿佛這裏不是貧瘠得連魔鬼都懶得光顧的窮鄉僻壤,而是古代魔法王國的都城,值得無數巫師投入心力,修建起如此誇張的防禦迷鎖。


    直到今天為止,劍刃沙漠都以這種被預設好的方式運轉著:讓熱風吹拂,讓沙丘移動,甚至偶爾讓稀缺的水汽聚集起來,下一場及時雨。


    但是在一支商隊進入埃諾奧克沙漠的時候,一切就都改變了。


    熱風漫無目的地吹拂起來,讓曾經守護著劍刃沙海的秩序之力飛快地崩解開去,沙丘崩塌,沙礫四散,仿佛從來就沒有一座迷鎖在守護那個小村落一樣。


    隻有風中傳來一陣陣幾不可聞的歌吟,似在歡迎那支商隊的到來:


    “唵,利樂三界諸有情,不動悉成無畏力,聞是妙法不思議,證入無上菩提心。恒懷攝受大慈悲,平等具足無邊智,清淨廓然無怖畏,不斷不破亦不空。”


    聲聲梵唱,卻是絲毫不入商人們的耳朵,事實上,光看這些商人的打扮,也很難將他們與一般人印象中的商隊聯係起來。


    負責探路的武士都穿著混合秘銀打製的鎖子甲,這種用細小的秘銀合金環編織成的鎖子甲具有極強的防禦功能,還能為裝備者提供額外的火焰抗性,是在沙漠中活動的武者們最歡迎的一類附魔裝甲,自然價格也遠遠超過了普通的甲胄。就算是那些有個人封地的正牌騎士,得到這樣一領秘銀合金的鎖子甲,也要當成傳家寶,仔細地收藏保養起來。


    而負責指揮這些鎖甲武士的人,也不像是真正帶領商團進行長途貿易的豪商,反倒是一位穿著血色天鵝絨短衣的中年貴族。


    這位貴族打扮的男人很明顯沒有什麽穿衣打扮的品味,他的脖子、耳垂和手指、手腕被各種各樣的寶石耳環、寶石戒指和寶石手鐲占據幹淨,不留一點空間,就連額頭上也套了三隻造型完全不同的秘銀額冠,分別鑲嵌著黃玉、紫晶和祖母綠,寶石發出的光芒甚至扭曲了他四周的光線。但這麽一個活動的寶石架子,反倒一點不給人以暴發戶的印象——


    那些戒指、手鐲、項鏈和額冠,都帶著極強的魔力,在他的身上套了一層又一層力場防護、元素吸收、靈能反製、敵意偵測的增益狀態。除了這些常見的防護飾品,還有法術定序器這種隨時激發多個低級魔法的高級貨。


    單憑這身昂貴的行頭,放在某些小國裏就隻有首席宮廷法師才能置辦得起。


    更不要說這男人胯下還騎著一頭背生龍翼的紅棕色雄獅——比起喜愛在高山地區活動的獅鷲,這頭獅子可能更危險一點,因為它的大嘴裏上下都生著三排利齒,身後還拖著一條蠍子尾巴。


    這種模樣怪異的動物到底是魔法師們在法師塔裏創造出的合成獸,還是某些邪神和惡魔的造物?因為它們已經在大陸上繁衍了許多年,漫長的時間足夠掩埋一切真相,也沒人會關心這個無聊的問題。人們隻知道,蠍尾獅喜歡在沙漠和草原上捕獵人類和矮人為樂趣。除了那些強大而又審美觀念異常的黑魔法師,沒人喜歡接近這種凶殘成性的怪獸。


    而在大陸北方,騎著蠍尾獅的魔法師,也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黑幫組織“散塔林會”特有的標識。


    作為一個以邪神牧師為主導、大部分高層都是黑魔法師的****勢力,散塔林會包攬了北大陸絕大多數的非法行當。綁個票、收個保護費這類盜賊行會的小把戲,他們是看不上眼的,販賣奴隸、倒賣各種“快樂藥水”、“愉悅熏香”這類非法交易,也隻能算是這個著名****勢力的下遊產業。散塔林會就像某個時空中已經做大做強的墨西哥毒梟,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兩件事上——


    壟斷北大陸的商業網絡、在北大陸的城邦和小國裏進行政變。


    一般來說,這樣的****組織名聲都好不到哪去,可在北大陸上的名聲其實不算太壞——一般人對散塔林會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貴族們在有需要的時候也會求助於散塔林會的情報網和非法交易活動。


    畢竟,散塔林會的一切罪惡行動,都基於對財富和權勢的追逐。在具備共同利益的前提下,這些無惡不作又喜歡翻臉不認賬的****分子,也算是一個可以考慮的合作對象。


    至少,比起那些喜歡製造天災人禍、甚至每天都在思考怎麽毀滅世界的邪神教會與惡魔教團,散塔林會起碼屬於比較講道理、能坐下來討價還價的一撥。


    在埃諾奧克沙漠南方,散塔林會占據了一條由綠洲和貨棧串聯起來的黑色商路,並且每一天都在為了這條商路填入許多鮮血和人命。以打劫商隊為生的貝戴蠻族,崇拜惡魔的人麵獅身獸,偏好人肉的蜥蜴人,每一個都是黑色商路上的大麻煩。


    所以這支散塔林會的商隊離開了黑色商路,冒著被強盜和魔物攻擊的風險,深入到劍刃沙海中來,實在是很沒道理的一件事。


    但若是注意一下那個坐在蠍尾獅背上的魔法師就會發現,除了那些閃瞎眼的魔法寶石外,還有一個黃金打造的圓盤形項墜顯得格外惹眼。金盤上用淺浮雕的手法鏨刻出一隻黑色的手,有綠色的光芒從合攏成拳的手指間散出,讓整隻項墜顯得格外妖異。


    這是暴政之神班恩的獻禮聖徽,隻有那些對這位邪神絕對忠誠又做出重大貢獻的信徒才能在舉行邪神獻祭的時候特別恩準佩戴。而作為大陸上久已知名的老牌邪神,暴政之神的教會也有捕獵活人向他們的邪神血祭的傳統。


    一般說來,這類邪神對活祭品也是有偏好的,比如暗夜女神莎爾最喜歡的犧牲是那些善神的牧師,蜘蛛神後最欣賞地表精靈在祭壇上被折磨致死的悲慘場麵。但邪神們對祭品的需求也有一個共性,越是純潔、善良的生物,越能夠讓邪神感到愉悅。


    暴政之神的教會沒有特定的祭神節日,隻要牧師們想要取悅他們的主子,就會舉辦一場以刑求拷掠為主題的獻祭儀式,將綁架、誘拐而來的受害者送上黑色玄武岩砌成的祭壇上淩虐至死,而暴政之神也十分欣賞他的走狗們時不時獻上的這些小驚喜。


    就算散塔林會是相對理智的“溫和派惡勢力”,但對於碰到他們的普通人而言,照樣是不折不扣的噩夢!


    不知道是否因為與世隔絕太久了的緣故,散塔林會的隊伍出現在荒村外的時候根本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這個被廣財王和他的“菩薩”選定的村莊實在是與世隔絕得太久,久到村外的結界被解除之後,這裏的居民根本不懂得如何麵對這個險惡的世界。


    甚至當全村人被身披甲胄的散塔林武士手腳並攢地倒綁起來,活脫脫像是一個個待宰的羊羔時,村民們還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邪神也好,惡魔也罷,他們在物質界的追隨者雖然多少都有些瘋狂和******的傾向,但不表示他們沒有智商和品味。特別是暴政之神、蜘蛛神後這類具有嚴重施虐癖的人格神,對於獻祭的要求就更加扭曲——


    村子裏最年長的老人們被選了出來,讓他們跪在那個寶石架子般的班恩教會使者的麵前,戰戰兢兢地不知道會得到什麽樣的命運。


    “寶石架子”也沒有向這些老人傳播福音、教授真理的興趣,他隻是低下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些皮膚黧黑的幹瘦老人,操著帶北地口音的通用語慢條斯理地開口了:“向你們表示祝賀,無知地生活在塵土中浪費生命的賤民們!作為你們靈魂的拯救者,我將把偉大的黑色君主,主宰黑暗的至高真神、消滅一切偽神的黑色之手的真理,傳達給你們。”


    暴政之神的那些冗長銜頭被報了一遍後,終於年紀最長的村老哆哆嗦嗦地提問道:“這位尊貴的大人,請問您要賜給我們的真理究竟是什麽樣的……”


    然而老人的話沒有說完,“寶石架子”就不耐煩地舉起了左手,從他小指上套著的寶石戒指上射出了一道冷光,正落在老人的左臂上。


    隻用了一息時間,老人的手臂就在急速到來的寒意中爆碎開來,那是皮膚和血肉在低溫下瞬間的凍結,以至於整隻右臂如同盛開的紅蓮一般——但這露出慘白骨骼、血肉外翻的紅蓮,又是怎樣的慘烈!


    因為大部分手臂上的神經已經在一瞬間被低溫所破壞,老人暫時還沒能理解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周圍的人已經在恐懼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慘叫!


    “寶石架子”很不耐煩地一揮手,便有身穿鎖子甲的武士走近,完全是隨心情地抽出刀劍,將好幾個村民從肩部斜砍下來,鮮血帶著內髒飛出,濺落在村民們的身上、臉上,瞬間就把還在尖叫的人們嚇得倒吸氣。


    主導這場殺戮的“寶石架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後用他一貫的裝腔作勢的口吻說道:“不要驚叫,叫嚷這種行為,是不成熟的奴隸們才有的多餘的情感,試圖用這種聲音來進行反抗。這是不對的,錯誤的,必須要進行糾正的,也是和偉大的黑色君主的真理相違背的。要記住啊,卑微的蛆蟲們,偉大的黑色君主告知我們,統治者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對他的奴隸們做任何事情,奴隸隻需要滿懷感激的接受就可以了,不需要做出任何反抗……”


    “啊,反抗、反抗、反抗……”像是在嘴裏含著個糖塊般地,“寶石架子”把這個單詞重複了好幾遍,然後感慨般地說道:“暴動是反抗,逃亡是反抗,咒罵是反抗,懈怠是反抗,哭泣是反抗,哀嚎是反抗,你們肮髒的臉上做出的表情也是反抗,甚至思考都是反抗,這是最肮髒的罪行,最邪惡的褻瀆!”


    “——我宣布,你們需要製裁!”


    在神經質般的尖利聲音裏,“寶石架子”抬起手,一個個魔法戒指散射出各種各樣狂暴的攻擊咒文,電擊、冰凍、火焰、毒氣,毫無準頭地向著村民們發射,在收割生命的亂舞中隻有這個瘋狂的邪神信徒的聲音不斷傳來,作為殺戮狂舞的最佳伴奏:


    “咦嘻嘻嘻!這麽多的罪惡!啊,多麽嚴重的罪行,必須給與淨化,給與製裁!”


    血肉翻飛,生命之花枯萎,幸運地在“寶石架子”的收割中幸存下來的人們,顫抖著仰望著這個帶來死亡的男人。


    轉眼間就將四周變成一片屠宰場的“寶石架子”踏著滿地的血水、肉塊和殘缺的屍首,走到了還活著的村民們身邊,帶著最和善的笑容俯下身去:“現在,來告訴我,你們當中還有誰想要反抗嗎?”


    對著這張扭曲而恐怖的臉,這個麵容樸實的男人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勉強回答道:“我不是……我沒有……”


    然而“寶石架子”的臉上隻是浮現出嫌棄的神色,隨即將手指上的戒指對準了對方的額頭:“真遺憾,回答錯誤。”


    隨著戒指上魔法靈光的閃動,“寶石架子”丟下了失去頭顱的屍體,走向了一旁目睹這一切的另一個村民。


    在連續收獲了十餘次的“錯誤回答”後,終於一個瘦小的農婦在恐懼中支撐不下去,一邊涕淚橫流,一麵胡亂指著身邊的鄰居叫道:“我檢舉,我揭發,是這個人想要反抗!”


    有些滿意於瘦小村婦的“悟性”,“寶石架子”走到了被“檢舉”的村民麵前,點了點頭:“那麽,被檢舉的罪人,你有沒有戴罪立功的打算呢?”


    “檢舉”這種事當然也有親疏遠近,不到最極端的情況下,“檢舉骨肉血親”還是太強人所難了。那麽不合群的人、交際關係單薄的人、初來乍到落戶沒幾年的人,就成為最好的檢舉對象。


    不斷地檢舉,不斷地供出新的反抗者,罪名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荒謬,在人群中傳遞起來,最後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同一個“反抗者”頭上。


    那個年輕而平凡的農夫。


    但是這一次,望著那個渾身顫抖卻沒有出聲的農夫,“寶石架子”卻不肯再動用他的魔法了,反倒將目光落在幸存的村民們身上:“那麽告訴我,我的奴隸們,對反抗者你們該做些什麽?”


    在這如惡魔般的耳語中,村民們盯著年輕的農夫,他們的束縛也被散塔林會的武士們解開,足可以做出很多事了。


    從血泊中,人們撿起了沾著人血的石頭,折斷的農具,朝著年輕的農夫走去,卻絲毫不敢抬頭去看他們的“主人”一眼。


    ……


    ………


    對散塔林會而言,在荒村中的獻祭不過是一種表達對神靈的虔誠、享受施虐快感的日常活動。他們選擇的最後的犧牲品,按照“寶石架子”的習慣,被押送到了沙丘上。


    那是讓人不忍目睹的慘象,年輕農夫的右眼眶已經變成一個血淋淋的空洞,那是被一個陷入瘋狂的農婦用指甲挖出來的。他的手腳也被“懲罰反抗者”的村民們打斷,又被瘋狂的村民們撕咬得隻剩下半截骨頭。


    而在這具殘破的身體上,卻被“寶石架子”恒定了一個初級治療術——這個治療術能夠暫時吊住他的生命,卻也帶來了更殘酷的刑虐。年輕人殘破身軀上留下了一隻隻從下層界召喚而來的靈魂蛆蟲,這些生著人臉的怪蟲是墮落的靈魂所化成的魔物,也是惡魔們所喜愛的餌食與貴重資源。


    靈魂蛆蟲想要擺脫被惡魔品嚐的命運,就必須吞噬其他生物的血肉和力量,讓自己得以進化為真正的惡魔。對於這些幸運的靈魂蛆蟲而言,年輕農夫的血肉簡直就是最美味的十全大補藥,它們恣意地咬破肌體,吞噬血氣,甚至來不及發出靈魂蛆蟲應有的哀嚎聲。


    這些靈魂蛆蟲不是別人,正是那些負責刑虐年輕人的村民們。


    對暴政之神與他的教會而言,這些村民顯然沒有什麽成為暴君的資本,也錯過了最好的年紀,不論是作為奴隸還是炮灰都顯得缺乏價值,隻能夠做這樣的廢物利用。


    也正因為如此,當這些可悲的蛆蟲在身軀上啃咬的時候,年輕的農夫一邊發出破碎的呻吟聲,滿腔的恨火卻不知道要向哪裏發泄了。


    恨這些愚昧的村民嗎?他們是無辜的人,甚至如今淪落到了最悲慘的下場。


    恨那些邪惡又凶殘的邪神信徒嗎?一個被放在這裏,被酷刑折磨待死的小人物,仇恨又有什麽用呢?


    漫長的折磨時間內,年輕農夫的仇恨甚至不知道要寄托在什麽地方。


    似乎是瀕臨死亡時的幻覺,年輕的農夫似乎聽見了無數人在哭號:


    洪水、饑荒、瘟疫、戰爭。


    詛咒、石化、人祭、下毒。


    拷打、監禁、販奴、拘役。


    貧窮、殘損、疾病、傷痛。


    別離、侮辱、失落、遺忘。


    似乎整個世界的不幸,都為這個不幸的青年所感知,直到他的情感也在全世界的不幸與罪惡中變得一片混沌,直到一個聲音在他的心底呼喚他:


    “說出你的願望,說出你的願望。”


    願望?


    這種東西對他有什麽意義呢?


    但是巨大的混沌中,最後殘存的意識向著那個聲音做出了微弱的,幾乎不合邏輯的回應: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和這一切都消失吧。”


    這是最不合實際的願望,就連許願的人都清楚地意識到,這最絕望的臨終囈語。但是那個聲音卻是在此刻映射進了年輕人的心底:“那麽如你所願,我的孩子。”


    就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年輕人最後的意識裏,似乎看見了一道光,純潔而神聖的光線中,有一個身材清瘦、頭發卷曲的男人在對他微笑。


    在這男人的手中,捧著一隻華美無比的金色酒杯,杯中有紅色的液體在微微蕩漾。


    但很快地,這隻金杯就變成了金色的頭骨,似乎有蛇一般的黑色怪物在頭骨內掙紮湧動,似乎還有更多的黑暗,朝著頭骨中湧動而去。


    這不是年輕人臨死的幻覺,就在此刻,被稱為“虛無之地”的劍刃沙海之中,一道金光滿布雲空,不論是天堂山、極樂境、機械境,或者混沌海、焦熱地獄、無盡深淵,都受到這道金光擾動,並將某些不可見的力量牽拖起來,朝著一個方向運轉。


    此刻,遙遠的時空中,魏野和鮑方祖同時隱隱有感,向著北天方向抬起頭來。


    “怎麽回事?”


    仙術士疑問方生,一段禪唱之音,便從天外遙遙而來:


    “善男子,汝之所願可得成就,三界有情流轉生死,其苦無量,種種罪障,不得解脫。我今以此大願力,為眾生荷擔一切不善業。以此威神力,饒益有情,廣大無邊,不可說不可說,不思議不思議,能令眾生得無量無邊福德具足,所有地**生焰魔羅界阿修羅身及餓鬼趣皆得解脫。若不爾者,終不取無上正等正覺。”


    這禪唱之聲才起,便有微妙香華自天而降,也讓魏野不由得一愣:“這是佛門悲心大願,難不成此界還有佛門大德,發了誓不成佛的根本大願,以至天心感應,現出天降花雨的瑞相?”


    鮑方祖卻是麵色一變:“佛門大願,於天人感應最是靈應迅捷,甚至能震動十方世界——不對,是天關地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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