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時空中,滿臉慈悲的僧人們,壯懷激烈地討論起了如何發動一場侵略戰爭。


    在這件事上,自古就有培養僧兵傳統的高野山真言宗,擅長發動“一揆一向”宗教戰爭的淨土真宗(或者說一向宗),從開山祖師日蓮上人起,就興致勃勃地攙和起政事的日蓮宗,都從自己的角度提出了許多意見。


    與別的宗派不同,淨土真宗與日蓮宗向來以戒律鬆散聞名,而這兩宗的信徒裏,也有不少人已經成為了日本軍部中的精英將校與參謀。


    日蓮宗久遠寺的日慈和尚,就像個二道販子一般,轉述著投在他門下的一個陸軍參謀的戰略構想:“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欲征服支那,則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滿蒙,則必先征服朝鮮。明治時代的政治家們,通過對清國的戰爭,使得我們獲得了對朝鮮的統治權。但是白鬼們在支那的利益太多了,甚至出現了三國幹涉還遼這樣的恨事!”


    東本願寺的契緣點頭讚同道:“因為太古以來,光明軍團的力量,被嚴格限製在對黑暗的戰鬥上。東方的律宗法脈、梵蒂岡的裁判所,都是用來監視和製約我們。但是現在不同了,我們可以繞過製約,先為皇國開墾下一個蒙昧而落後的世界,用它所有的資源來武裝我們。哪怕白鬼們的國力如何強盛,他們又怎麽能夠與控製了一個世界的皇國相匹敵?”


    “沒錯啊。所以皇國的國土,應當橫跨兩個世界。先征服一個羸弱蒙昧的世界,然後再征服這個被白鬼們汙染了的世界!”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


    ………


    匍匐在供養大明尊的法壇之前,蒙麵女尼沉默了許久,終於爬了起來。


    她解下了身上的僧袍,露出了白皙的身軀,像一節嫩生生的藕。


    將身體貼上了那方冰涼的石壁,微微地低吟了一聲。


    分不清楚是歡愉還是痛苦的低吟聲裏,那些雕鏤在石壁上的神佛,卻漸漸地消褪。那些琉璃長明燈,那些朝拜大明尊的神佛,漸漸地變得一片虛無。


    但同時,在女尼光裸潔白的後背上,仿佛有人拈著看不見的針,刺下了繁複的花繡。


    結說法印的大明尊,四方來朝的諸神,一盞盞被人們捧在掌心的長明燈。仿佛原本存在於這裏的一切,都被轉移到了女尼的背上。


    強忍著針刺的痛苦,光潔的頭顱,豐腴柔美的雙肩,纖細卻有力的腰肢,曲線完美的臀丘,乃至雙腿與腳跟,都在微微顫抖著。


    這份忍耐,讓本來就充滿成熟風韻的軀體,更多了一分迷人之態。但是從女尼額頭涔涔而下的汗水,卻證明了她經受了怎樣的痛苦。


    終於,當最後一盞琉璃長明燈浮現在女尼後背上之後,那種呻吟與顫抖終於停了下來。


    女尼注視著麵前的石壁,沉默了片刻,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僧袍,披起僧衣,走入了黑暗中。


    轉眼間,她已經踏進了一所禪房中,麵前還滿堆著些未繡完的荷包、繡帶之類女紅活計。


    禪房外,一個老佛婆拍著門連聲催促著:“月娘,月娘!女紅做完了沒有?再有兩日就是大相國寺萬姓交易的日子,你要是沒有好繡活兒拿去發賣,我便隻好減了你的吃穿用度,叫你隨我沿門抄化去!再不要想過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


    對老佛婆的催促,女尼操著低沉暗啞的嗓音應道:“庵主請放心,能做得完。”


    隨著她的回答,外麵佛婆的聲音方才低了下去,然而那牢騷話依舊一點點地傳入了女尼耳中:“要不是你還能做手好繡活,似這樣嗓子啞、臉難看的尼姑,哪個庵子肯收留與你?不過是我佛慈悲……”


    那老佛婆嘟嘟囔囔地去了,女尼卻隻是靜靜坐在桌邊,拿起桌上的繡品,靜靜一笑。


    說來也許旁人不信,但這個不起眼的水月庵,還有庵中這個碎嘴、小氣兼而有之的庵主,或許是收容過她的人裏,難得一見的溫柔體貼了。


    就在女尼拿起一隻未完工的繡囊,飛針走線的當口,早已空無一物的地下法壇旁,漂來了一張翠綠的荷葉。


    荷葉之上,光線猛然扭曲間,有人竹冠道服,踏浪而下。


    這個賣相,看起來倒是有十二分的仙氣,可惜頭頂上抱著竹冠的團子貓,就足夠把仙風道骨減分成了“先鋒稻穀”。


    司馬鈴一雙帶肉墊的貓爪扒住浮筠竹冠,貓臉幾乎都皺成了一團:“這就是鬼樊樓嗎?空氣簡直汙染到爆啊,叔叔!能在這種潮濕又充滿臭味的地方待下去的人,隻怕是嗅覺神經都要壞死了吧?”


    “啊,這裏味道很臭嗎?”魏野無所謂地一聳肩,指了指自己的鼻孔:“我預先就塞了兩粒朱砂香蒲丹,根本聞不到這裏有什麽怪味啊。”


    “犯規!耍詐!居然一點不考慮你可愛的侄女,我要是嗅覺失靈了怎麽辦?啊,親情真是一種虛無的東西……”


    “金精清明之體,哪裏還能對有機質腐敗的氣味有反應?雖然你盡力表現得自己像是隻貓,但你本質上是屬於五金之精這一掛的好不好?”


    “根據邏輯學,我長得像隻貓,行動也像隻貓,所有人也都覺得我是隻貓,那麽我就是一隻貓沒錯!”


    叔侄倆的相聲還在繼續,有人卻有氣無力地插了嘴:“主公,小娘子,莫鬥口了。主公,我馱著你們從黃河逆流而上,直遊了這幾百裏路,實在是撐不住了,讓小僧先爬上來歇歇可好?”


    說話間,一隻指甲蓋大的石蟾,有氣無力地從蓮葉下麵爬了出來,直趴在地上大喘氣。


    望著要死不活的蛤蟆王超,司馬鈴又多了一個和自家阿叔閑磕牙的話題:“明明摩卡這頭蛟精也是能催浪禦水的,怎麽叔叔你就指著王超一個折騰?”


    “讓那頭蛟精在黃河裏催浪禦水?知道什麽叫蛟龍入海麽……讓蛟精的本性上來,那就是從黃河到汴水,一起鬧蛟的結果,那你阿叔我還玩什麽‘蓮葉舟上蓮葉翁’的神仙逸話,改走‘狂蛟之災’的災難片路數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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