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住處,隻見屋中仍然亮著燈,她不覺皺了下眉頭,不用說,她那位便宜兄長一定又帶女人回來了。


    她一開門進屋,便聽到女子一浪比一浪高的叫聲,不禁一愣,目光落向那緊閉的房門,臉火辣辣的燒起來,耳根緋紅。


    她差點命都沒了,她這位兄長竟然在做……那種事?她如今是相信他是真的一點不關心她,甚至她就算死也無所謂,她氣得將門使勁一甩,砰的一聲巨響,那女聲頓時停了下來。


    她哼笑一聲,砰砰砰的走上樓梯,進了自己的臥室,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外頭的聲音便聽不見了,她點亮了桐油燈,隨即她發現窗戶還開著,她走過去,夜風拂進,十分的涼爽,庭院中幾點螢火在草叢中時隱時現。


    這是桑落買的一小院,院子不大,有主屋和廚房,主屋分兩層,她住樓上,外邊是一個足夠寬敞的庭院,環境很好,有樹有花。


    她倚著窗台,吹著夜風,滿腦子想的竟然都是那個才剛剛見過一麵的男人。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她捂著隱隱發悶的心口,皺緊了眉頭。


    如今細細追想,那男人之所以放過她的原因,分明是因為那個叫白玉的女人。


    他認錯了她,誤以為她是一個叫白玉的女人,緊接著他開始對她和顏悅色,甚至決定不送她見官,最後還把珠寶首飾都給了她。


    究其種種原因,全都隻是因為她像另外一個女人!他根本不是因為看上了她才對好聲好氣。


    意識這一點,她感覺自己應該感謝那個叫白玉的女人,可事實上,她感覺十分的不爽。


    那女人是他的什麽人?是他愛的人?


    等等,她做什麽好奇這個……


    **


    次日,她醒來,桑落的房間仍是緊閉著。她撇了撇唇,走出庭院。


    太陽剛剛升起,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呼吸了晨間的新鮮空氣,洗漱過後,桑落還沒有起來。有點餓,但她不會煮飯,以往都是桑落給她煮的,但他一和女人在一起,她就會被當做空氣,輕歎一聲,她坐在了庭院的秋千架上,無聊地蕩著。


    秋山架旁種著一棵桃花,清晨的風吹過,柔軟的花瓣紛紛揚揚,輕落在她的衣裙間,她望著那柔嫩的花瓣,忽然間憶起昨夜的一個夢。


    夢裏是在一個喜堂內,大紅的囍字,鼓樂喧天,周圍洋溢著一片喜氣。


    她鳳冠霞帔,她的身旁是一挺拔昂藏的男人,她與他挽著同心結,一步一步走向喜堂……


    畫麵一轉,紅燭高燒,她坐在新房內,蓋頭挑開,她激動地抬眸看向新郎,隨即發現,那男人竟是那位首輔大人……


    那樣的夢太真實,真實到她現在仍舊清清楚楚的記得夢中的畫麵,心口突然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她扯了扯嘴角,無意識地笑了下,將這股惆悵失落的感覺從腦海中揮走,這時候,從屋中走出來一位女子,她滿麵春風,看到秋千架上的她先是一怔,隨即親熱的打招呼道:“妹子,早啊。”


    卻是昨天碰見的那位秋娘。她美眸微眯,隨即臉上浮起笑靨,不客氣地說道:“不早了。”


    秋娘臉上浮起尷尬之色,正要說話,身後桑落悠悠然然地走出來,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他語氣含責備,“焰。不許對客人不敬。”


    她撇了撇嘴,沒回話,也不道歉。待桑落將人送走後,回到她身邊,她還是堵氣不理人,桑落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去廚房做兩人的早飯。


    煮完早飯,桑落出來,見她仍然坐在秋千架上,不由有些好笑,“吃飯了。”


    她就算再生氣,也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她起身,進了廚房。


    桌上已經擺好了她的碗筷,粥給她盛好了,她坐下,心不在焉地扒著碗裏的粥,抬眸看了眼桑落,他自顧自地吃著並不理她,她有些不高興,夾起一根青菜送進嘴裏,胡亂嚼了三下吞入腹中,又抬眸看了桑落一眼,他還是沒反應,她忍無可忍,啪一聲放下筷子,“你就不問問我昨夜發生了什麽事?”


    桑落聞言抬眸,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隨即也放下筷子,淡定地問道:“昨夜發生了什麽?”


    被他輕輕淡淡的語氣氣得險些吐血,她怒氣衝衝道:“我差點要死了!你怎麽能夠如此的淡定!”


    見她氣得小臉通紅的樣子,桑落突然輕歎了口氣,“我相信你不會死,你見到那位沈首輔了麽?”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句話,想到那個男人,她臉不禁微微一紅,“見……見到了。”


    桑落早已料到,目光落在她略顯害羞的麵容上,他平淡的問:“他什麽反應?”


    她如實回答:“他本來要把我送官的,後來卻把我認成別的女人,然後就把我放了,還把我盜來的東西贈與了我。”現在想想,那些珠寶首飾沒準是那個女人的,這麽一想,她一點都不想要這些東西了,幹脆把它還回去好了。


    “哦,那不是挺好。”桑落臉上依舊沒有太大的反應,繼續吃自己的東西,又隨口問道:“那他就如此輕易的放你回來了?”


    “一開始他要留我住宿,我不肯,他就放棄了。”怎麽覺得他對她的遭遇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然而她已經忘了與桑落置氣,不知道想到什麽,她忽然微笑了下,“其實那個沈首輔人挺好的,他生得是真俊,脾氣也挺好,說話也溫溫和和的。”


    “怎麽,喜歡上人家了?”桑落桃花眼微揚,薄厚適中的嘴唇勾起輕微的笑容。


    聽到桑落略帶揶揄的話,她臉上泛起緋色,“我才沒有呢。”


    桑落搖了搖頭,失笑,也不戳穿她的謊言。


    她等了片刻,沒等到桑落發表意見,她又忍不住問道:“你有喜歡過人麽?”略一思考,加了句:“不是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是讓你茶不思飯不想,魂牽夢繞的女人。”


    桑落微笑的唇角微滯,而後唇角又深深的揚起,很平靜的說道:“沒有。”


    “真的?”她有些不信。


    桑落沒有回她這句話,放下筷子,起身,眼睛半睜不合地斜睨了她眼:“我還有困,回房補覺了,碗筷你收拾。”


    “喂!”看著那頭也不回的身影,她氣極。


    **


    是夜,夜深人靜,萬簌俱寂,她壯著膽子再次闖入沈府,根據自己的記憶,來到主院,她伏在屋脊上,目光落在書房的方向。


    書房的紙窗內隱隱有光亮傳來,不用猜,也知道裏麵是何人。


    她告訴自己,她是來還東西的,不是為了看他才來的,她剛落地,書房的窗上人影一晃,吱一聲,窗戶開了,嚇得她連忙找地方躲。


    大概是處理公務疲憊了,想要放鬆一下,他手撐著窗,閉眼,感受著空氣中流動的花香,月光融融,整座庭院籠罩在一層淡淡柔和的霧中。


    無風,庭前一葉緩緩飄落。


    他忽然微微一笑,目光不知道落向何處,月光泄下,他渾身像是籠著一層柔和溫潤的光芒,溫柔得讓人想接近。


    明明第一次見到他,她還覺得他氣勢淩人。


    片刻,他直起了身,轉身回去,卻並未關上窗,她藏身於樹上,看著在書房中伏案忙碌的人。


    她看到書案搶整整齊齊擺放著堆疊著公文書籍,以及文房四寶。後麵還有幾列書架,上麵也滿堆著書籍。


    壁上懸放著一床古琴,或許他還是個好風雅的人。


    就在她看得入迷之際,裏麵的人忽然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又收回視線,端起茶,準備喝,大概是茶喝完了,他起身端著茶盞去添水,他穿著一襲常服,白衣勝雪,又襯出他身材修長,寬肩窄腰。


    她喉嚨禁不住滾動了下。


    他倒了水,回到案前,將茶盞放下,卻沒有喝,又開始處理公務,他一手支著下頤,一手握著筆,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麽。


    夜風拂過,樹葉沙沙地響,她抬頭望了眼月亮,時辰不早了,正這麽想著,沈墨起身了,望窗戶走來,隨即關上了窗,就在她感到遺憾之際,裏麵的燈滅了,不一刻門打開,他自裏麵走了出來,看來是要回去休息了。


    他沿著走廊而去,她悄然從樹上躍下,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沈墨回到了主屋,打開了鎖,推門而進,進入房中,關上門。


    她躲在不遠處一桂樹下觀察房中的動靜,她可不是在跟蹤他,她隻是想等他睡著之後,再悄悄的把東西放回去。至於方才為什麽沒有趁他不在將東西放回去,還要怪她看人看入迷了。


    讓她好奇的是,堂堂一首輔大人,身旁竟沒有一個貼身侍女,身邊好像也沒有女人,這男人也太潔身自好了吧,他和太後真有一腿?她突然有些不信。


    她看到他臥室的燈滅了,心中一喜,又守了片刻,才輕手輕腳地走到屋門前,左右四顧,不見有人,下意識伸手推了門,門頓時開了一條縫,她十分震驚。


    門竟然沒上閂,這位首輔大人也不擔心有盜賊或者刺客找上門來。而且她守了這麽久,也見著個值夜的侍衛,這些人也不擔心他們的首輔大人出事?這些人光真是光知道吃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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