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音忽然道:“還有一件事,我得向你確認一下。”


    既然他能回來,決定要追究當年的事情,那麽有的東西,他就不得不和紀飛雨攤牌。


    紀飛雨:“你說。”


    “你應該知道大妖都有自己的[天預],鳳凰一族雖然沒落,卻也算是上古大妖。”俞音道,“當初鏡雪關之役後,劍閣受到不明勢力的攻擊,你爹紀沉受傷,消息被封鎖無法傳出,劍閣危在旦夕,但因為你成功地趕回了劍閣,才化解了這場危機,但後來也……”


    後來沒多久,俞歌出事,紀飛雨被劍閣的事情牽絆,趕回江南時,隻找到了俞歌用來束發的紅色緞帶。


    那次鏡雪關城樓上的送別,成了他們倆之間的永別。


    紀飛雨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不是沒有想過,當初劍閣遭到的襲擊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他無數次慶幸自己剛好趕回,又無數次後悔自己將俞歌丟在了江南,也因此恨過很多人,恨南陽夏家的貪婪,也恨俞音和秦霜寒沒有保護好俞歌,但他最恨的,還是自己。


    時隔多年,他和俞音再次聚首,拋開彼此的隔閡,把當年的傷口撕扯開來看,才發現一係列的貪婪、疏忽與巧合背後,是被人精心設計的局。


    可鳳凰,是無辜的。


    二十多年前,直到俞歌在那場獵鳳中死去,紀飛雨才知道俞歌是鳳凰,還能有誰,在這之前就識破了俞歌鳳凰的身份,利用鳳凰預知的能力,讓他主動離開鏡雪關,又把俞歌和秦霜寒引入了京誠,一手促成了當年慘烈的三清山獵鳳。


    當年他們幾人,在鏡雪關之役後,命運幾乎都發生了改變,其中最大的獲利者,不是拿走落英劍的毓秀,也不是自此建立威望繼任沈鶴塵帝位的沈雲央,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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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音和紀飛雨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楊霽明。


    “楊瀚的死因,楊霽明知道嗎?”紀飛雨忽然問。


    這是一個先前他們從未思考過的問題,卻讓北逍和俞音同時皺了眉。


    俞音忽然覺得後背發涼,從心底裏升起一股涼意。


    他還記得,在臨安渡雪山莊裏,看見過多年前的楊霽明,除卻父母,與他血緣最近的人,成為了他幼年時期的噩夢,那口裝滿血淋淋的雪貂屍體的箱子,還有院落裏擊打箱子的沉悶聲音,僅僅是旁觀,都讓俞音覺得毛骨悚然。


    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如果他知道父親的死因,知道是百裏家的人殺了自己唯一的親人,知道真相被所有人一起掩蓋,從而在那種晦暗和屈辱的生活裏,度過了十多年的時光,那他怎麽可能不恨,夢蝶蠱生,混亂四起,凝風樓在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楊霽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凝風樓被陷害,連同著大半個江夏城,覆滅在一場大火中,當年的楊霽明真的能置身事外嗎。


    一直活在他們幾人保護中的楊霽明,在鏡雪關之役後嶄露頭角,先是加入了沈雲央的近衛,後又在俞音死後,奪回了渡雪山莊莊主的位置,前任莊主楊爭以及楊爭的幾個孩子相繼死去,要說這是巧合,俞音不信,紀飛雨也不信。


    在那個他們所有人一起保護的柔弱孩子的心裏,仇恨的種子早已種下,遠在他們所有人認識他之前。


    楊瀚獵殺過鳳凰,楊家的祖上,也有獵殺鳳凰的記載,不論是俞歌還是三十多年前京城暴露身份被獵殺的那隻鳳凰,很可能都是因為楊家有識別鳳凰的特殊法術。


    而且,蘇以彤說過,在鏡雪關之役後,他中夢蝶蠱前,最後見到的人,是楊霽明。


    “楊霽明。”紀飛雨咬牙切齒道,寂寥劍銳鳴。


    “從剛才我就想問。”俞音指著寂寥道,“從我剛才見到你開始,寂寥劍就一直在發出劍鳴,是因為落英劍或是北逍的天誅嗎?”


    寂寥劍這震動模式開了半個時辰了,要不是真的有更重要的事要講,俞音早就問了。


    “劍鳴?”紀飛雨也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不是落英,也不是天誅,寂寥隻有在麵對一把神兵的時候才會散發出戾氣……是你的重劍承影。”


    俞音困惑:“承影嗜殺伐,寂寥劍感應到承影的戾氣會產生劍鳴,這我都知道,可重劍承影,現在還不在我的身邊。”


    “重劍承影……”紀飛雨思索道,“當初你死後,承影劍悲鳴,自長空墜落,落下的地方,人鬼俱泣,山穀初成,人們後來就把那個地方叫做落劍穀,而落劍穀就在南陽城外。”


    “還有一事。”俞音打斷了紀飛雨的話,“我當初是怎麽死的?”


    紀飛雨麵露驚詫:“你不記得?”


    俞音搖頭:“隻記得自己說要避世,歸隱三清山,然後就死了。”


    “你是說要避世,但你沒避幾天,後麵的呢,不記得了?”紀飛雨發覺不對。


    俞音搖頭,他的確不記得了。他以為,那段三清山上避世的回憶,就是他前世人生的終點,可回來之後,他發現不是這樣。他原本以為能在北逍的記憶中,追溯到自己前世的過往,可那段記憶不知道為何,被北逍自行封鎖了,那是一段,連北逍自己都不願意去拾起的回憶。


    紀飛雨皺眉,難怪自始至終,俞音提及自己的前世,神色都是淡淡的,沒有記憶,所以才不會難過,不會遺恨,可事實就在那裏,就算他不說,俞音遲早有一天也會知道。


    紀飛雨忽略對麵那隻大妖凶巴巴的眼神,開口道:“那時你……”


    話音未落,天誅、寂寥、落英三把神兵忽然銳鳴,通體閃爍著靈力流動的光。


    三個人停下了原本的話題,看著忽然發生變化的三把神兵。


    神兵異象,天下大亂。


    不遠處的屋頂上,陳誓睜開眼睛,瞳孔內綻放出猩紅色的光芒,與此同時,遠處的天空中,流星劃過天宇,墜落向不知名的原野。


    星辰墜落,是天道在動搖。


    “冥靈……”北逍閉上眼睛,片刻後睜開道。


    “你覺得是冥靈?”俞音問。


    北逍點頭。


    “那隻樹妖?”紀飛雨回想臨安城內的場景,“他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俞音搖頭,北逍也搖頭。


    “我認得他手裏的武器,那把弓是不是叫望月,第一任妖族尊主冥靈的神兵,那隻妖很有名,因為傳說人族和妖族的戰爭,就是從他開始的。”紀飛雨說,“人界與仙界的通道在幾千年前就被關閉了,那個傳說,你們應該還記得,幾千年前,四界混戰,人族苦於戰爭,而真仙卻冷眼旁觀,於是人族的先聖盜取了仙藥,想法設法關閉了四界之間的通道,此後魔族再也不能危害人間,而人族和妖族,也再也沒人能夠飛升成仙。我覺得冥靈這麽多年沒有飛升,很可能就是因為他無法飛升,二十年前,我聽說過一個傳聞,奪走烈陽殿的血脈,並用數萬條人命去祭天道,就能打開四界之間的隔閡。”


    紀飛雨的推測很合理,冥靈想要飛升,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打開四界之間的屏障,為了祭天道,取數萬人的性命,為了奪血脈,想要殺烈陽殿的後人俞音,可不知道為什麽,俞音總覺得其中還有不對的地方。


    飛升成仙,與天道同壽,是很多人族的畢生追求,可是對一生格外漫長的上古大妖來說,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尊主、尊夫人。”妖修叩響了門,“剛剛傳來的消息,南陽地動。”


    南陽?


    神鶯閣,薑諾衣,南陽春神祭上的那一曲,俞音始終覺得有奇怪的地方,如今臨安陷落,死傷無數,下一個麵臨災難的,又將是哪座城池?


    “今夜先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去南陽。”俞音道。


    “好。”北逍立刻答應。


    紀飛雨想也沒想就開口道:“那我和你們一起。”


    俞音還沒做出反應,北逍看紀飛雨的眼神由冷漠轉向了憤怒,又由憤怒變成了嫌棄。


    紀飛雨:“???”這個時候不應該準備一下客房嗎,看什麽看。


    俞音:“???”


    接著,北逍站起身,拎起桌上的鴿子芸芸,一把塞進了紀飛雨的手中,甩給紀飛雨一個嫌棄的眼神,紀飛雨捧著鴿子一臉茫然,下一刻,紀飛雨被北逍一把推出了門外,接著門被人從裏麵落了鎖。


    俞音目瞪口呆地見證了這一幕發生的全過程,剛要開口詢問,就被北逍推到了牆邊,吻了下去。


    “你……”俞音先是一愣,本能地想要推拒,隨即按在北逍心口處的右手,感受到了北逍神魂中的不安。


    記憶追溯的副作用還沒過去,俞音的手腳還有些虛軟,在對方的動作中,他逐漸放棄了所有的掙紮,放軟身體,放任著北逍所有的動作,北逍感受到他的動作,按在俞音腰間的手更加用力,隨後慢慢加深了那個吻。


    妖修的田莊外,紀飛雨捧著一隻鴿子,站在初春乍暖還寒的夜裏,吹了半天的冷風,想了半天也沒想通自己什麽時候又招惹了北逍,隻能歸結於北逍還是向從前那般行事詭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最終,紀飛雨隻能把鴿子揣進了懷裏,罵罵咧咧地走了。


    ——第二卷木落雁南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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