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淩左手緊緊捏住他。


    右手伸出來,緩緩撫過貨架上方成排的紅酒。


    “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這個牌子的酒。”


    “就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嚐過更好、更貴的了,已經看不上這些舊的了。”


    紀鍇:“……”


    朱淩:“你拉黑我,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連小琰你都不管了?那是你兒子,你擠出點時間陪他過年都不願意?”


    其實紀鍇倒是也很想陪兒子過年。


    問題是,朱淩讓小琰打電話來,請他在除夕的晚上“去奶奶家一起吃個飯”,鴻門宴的感覺未免也太明顯了,他是真心不敢去!


    朱淩的眼神有些定定的陰冷,又望了望四周滿是昂貴進口貨物的貨架,勾起優美的唇形冷笑了一聲:“……你不住家裏,去你學校也等不到你,我隻好來這兒找你。”


    “咱們分開才幾個月?你在這兒看來已經住得很習慣了。也是,豪宅大別墅住起來,肯定和普通的公寓感覺很不一樣吧?”


    紀鍇:“……”


    敢情專程蹲點這兒等老子,就是單純為了挑釁來了?


    好好,來得正好。


    上次遊樂園剛正麵,他對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後來回家腦子裏至少過了一百零八種反殺方法,隻恨不能回到遊樂場那天一雪前恥。


    結果,你自己送上門來。


    繼而突然反應過來,手還在人家手裏攥著呢。連忙狂甩!這光天化日的扯著老子幾個意思?這男男授受不親的,可千萬別叫我家醋缸總裁給繞回來給看見了!


    ……


    朱淩的臉色徹底變了。


    像是憤怒、又像是隱隱的受傷,卻倔強地扯起了唇角:“所以鍇哥,我現在對你來說已經是細菌了嗎,碰一下就會中毒?”


    可不是會中毒咋的。萬一被未都看見,這一下子劑量足夠致死了吧。


    萬一被未都……


    紀鍇愣了愣,雖然一直也都有大概的感知,但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當下更為清晰——眼前的人,曾經一個皺眉、一束花、一句話就能徹底他心軟如棉,隻身上莫名蹭來的閃閃亮亮的粉末,就能讓他笑著拍打半天的人。


    而現在,別說像這樣紅了眼睛,就算在他麵前嚎啕大哭,他也已經完全不會有任何感覺了。


    他看著他,滿腦子隻想著自家那隻笨笨的小木偶,心裏軟軟的。


    ……朱淩,我不愛你了。


    是真的不愛你了。


    長舒了一口氣,紀鍇俊朗的臉龐都變得柔和起來——剛分開的時候,被車撞了都還執迷不悟。一度以為徹底忘記他,一定會是一件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


    以至於總是懷揣著隱隱不安。就算被黎未都溫柔照顧,漸漸動心、喜歡,享受著新奇、甜蜜和幸福的同時,也不忘努力把過去的一切層層密封包裹在盒子裏,扔在心房牆角始終不敢多看一眼。


    總覺得,那裏麵裝著一顆□□,最好一輩子都不要打開。


    因為,曾經那麽喜歡他。


    遊樂場那天,莫名其妙掉了眼淚,心裏把自己嚇了個半死——不是還對他餘情未了吧?要是那樣豈不是糟糕透了,對得起誰?


    直到今天。


    所有的惶惑,終於塵埃落定。


    線路剪斷了,□□倒空了,那枚□□永遠不會再造成傷害。他的整顆心,已經全是那隻小木偶的了。


    朱淩:“你,是不是已經跟他上過床了?”


    紀鍇:“……”


    紀鍇:“?!?”


    不然呢?都離婚半年了,我一個正當年的肉食動物難道還要守貞節牌坊不成?


    “紀鍇,你知不知道?自打從南美回來,我每天到處找你!!”


    身子突然被狠狠壓住,後背抵在紅酒貨架上生疼。朱淩的臉很近,凶神惡煞紅著眼活像一隻吸血鬼。


    “你拉黑我,我就去家裏樓下等你,在那一亮一暗的破路燈下不知道站了幾個晚上!天特別冷,我整個人凍得發僵,就一邊在手上嗬氣,一邊跟自己說這一切都是我做錯事的懲罰!”


    “這半年來,我每天都在後悔,懊惱自己為什麽要去南美,我蠢,當初一直待在你身邊看著你、纏著你就對了!每次看見別人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都忍不住會去想我、你、小琰,過去我們三個有多幸福!”


    “可是你呢?你心夠大啊!”


    “在我想你想得睡不著時候,在我遇到南美恐襲差點沒命的時候,你呢?你牽著人家的手幸福去了!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被逼著去醫院打營養劑的時候,你在他家吃他做的東西、跟他親熱!”


    “你明知道我最恨他,為什麽偏偏是他?還是說你們兩個其實早就……鍇哥,你說實話,你跟他到底什麽時候好上的?你說實話,你逼我走是不是為了他?要不是他做了什麽,我們那麽多年感情,哪有那麽容易說沒有就沒有了的?”


    ……


    紀鍇從懵逼,到發呆,到暴脾氣蹭蹭蹭——真的,可能有些人真要在失去了之後才知道,當初就不該好好珍惜他!


    “朱淩,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怎麽分手的、什麽原因分開的,他就不相信這個人自己心裏難道沒有一杆秤。又不是失憶了,難道還選擇性健忘?


    “還是喜歡裝委屈、顛倒是非,就連套路都跟過去一模一樣的。網上那麽多留言罵你“永遠都走同一個戲路”的,你都裝沒看見的是嗎?過去的那些事,非要我拿出來、擺在桌麵上再說一次?”


    “……是不是在你看來,你始終沒做錯過什麽。因為……不就為你給人家買了個戒指嗎?不就因為你跟別人上了床嗎?不就是前後騙了我兩句嗎?”


    “也是。”


    “那麽按照這個邏輯,再往宏觀點說說,世界那麽大,統共‘不就’也就是那麽點破事——不就是殺人放火,不就是作奸犯科,不就是誅了別人九族十八代,幹嘛那麽心胸狹窄呢?別放在心上啊。”


    “按照這個邏輯,咱倆……不也就是離了個婚?”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你也包容我、祝福我不就好了?”


    “真的,朱淩,你以後別來找我了。我不想讓未都誤會。”


    ……


    朱淩晃了晃,一臉的不敢相信,人也站不穩。


    紀鍇向他逼近了一步,他往後一退,撞到貨架,差點把上麵罐頭給撞打下來。


    “你還不走?”


    “你既然一直問我跟他到底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好上的,他到底跟你有什麽不一樣、我為什麽喜歡他——好,我都跟你說。”


    “因為他從來不會騙我,跟他在一起從來不用猜來猜去,有什麽說什麽。”


    “因為他既懂收拾家,又能體貼人。脾氣也好,跟他在一起每天過得都很舒服,一點也不心累。”


    “工作雖然忙,但總能想著發信息給我。節假日加班再晚,也會努力想辦法趕回家陪我。”


    “吃魚永遠留給我魚肚子那塊沒刺的地方,買飲料都讓我喝第一口,給我剝鬆子、敲核桃。我咬過一口不愛吃的東西,會毫不猶豫替我吃掉。”


    ……


    “以前我一直覺得,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本身就已經非常幸運了。其他的事情,不能再抱有太高的期待。”


    “所以,跟你在一起那些年,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不兌現、有時候把我晾一邊甚至故意騙我,我也覺得沒什麽不正常。”


    “因為我以為人生就是這樣、婚姻就是這樣,是很現實的,是要忍耐的!直到跟他在一起……”


    “他答應我的事情從來不會忘記,對我無微不至。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這讓我對他、對這段感情很有信心,覺得跟他在一起走下去不有任何問題,就算遇到什麽事情也一定可以解決!”


    “我現在的人生目標就是努力,努力之後能跟他結婚。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嗯?”


    “……”


    黎未都站在貨架背麵,渾身發燙。


    他不是故意偷聽的,而是正好剛才繞到這邊來,也不知道該走不該走,最後就變成了全程隔著貨架聽ing。


    所以這、這算是被隔空求了個婚嗎?應該不會隻是說說而已吧?


    正粉紅著,朱淩一聲“鍇哥”,瞬間把他從暈乎乎的狀態驚醒了。朱影帝不愧是混歌壇出身的——聲音一軟,出來的完全是帶顫的正太音,簡直鑽腦子。


    要知道朱淩弱勢、可憐的樣子向來是很招人疼的,每次電視劇一演那種角色,總是能讓萬千粉絲嗷嗷叫心疼不已。


    黎總扔了空蕩蕩的購物籃衝出來,一把拍開朱淩伸過來的賊手:“你別碰他。”


    “小的時候家長沒教過你嗎?別人家的東西不準隨便摸!”


    ……


    ……


    黎未都抱著紀鍇宣誓完主權,跟朱淩大眼瞪小眼沒兩秒,直接互撕開幹。


    在紀鍇老家,像這種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仇家,有個專門的稱謂叫做“烏眼雞”。


    紀鍇原來一直覺得挺怪的,隻見過“烏雞”,並不知道“烏眼雞”到底是個什麽物種。結果,就剛才這倆大庭廣眾下不要臉不要皮的鬥雞狀,以及最後黎未都臉上落的傷和朱淩的熊貓眼,給他徹底生動地上了一課到底那神奇動物長啥樣!


    黎未都:“哈哈,哈,朱淩剛才那張臉真是可笑,嘶——”


    “行了,還笑!也不先看看你自己!跟那種頭腦簡單的人有什麽可打的?”


    紀鍇皺眉,又抽了一張濕巾給黎未都擦了擦破掉的唇角。也是邪乎了,看他臉頰唇角幾處擦傷明明挺心疼,但……那種莫名的誘惑感又是怎麽回事?


    “未都,咱們小區就這一家超市,以後還怎麽過來買菜啊?”


    超市打架,不出意外地貨物撞倒一地,保安衝過來拉架,差點都報了警。後來念顧著兩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好把事情鬧太大,最後協商賠了款才從超市小黑屋裏放出來。


    全程,紀教授無言以對。


    腿殘邁不開,空有武力值無法加入戰局,隻能瞅著那兩個人瞎胡鬧望洋興歎。文新學堂.wenxinxuetang


    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兩次碰麵也都是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向,第一次是為了小白蓮瑪麗蘇弱受瑪,後兩次……仔細想想居然都是為了他!


    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中這神一樣的結局。


    人生真奇妙。


    身邊黎未都還在氣勢洶洶打電話:“沒問題王導,我確保戚揚和林寶妮到位。嘶……隻要朱淩不在劇組裏,一切好說。”


    紀鍇:“行了你。別說話了,你看嘴角又扯破了。”


    黎未都:“你別管!我就是要惡整他一次,讓他張長記性,你還舍不得他是怎麽著?”


    “……舍不得你,舍不得你!”


    黎未都帥氣地拿手背隨便蹭了一把,“剛才要不是保安攔著,當場就徹底收拾他了!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以為之前威脅他的那些話都是說說而已,我真不能拿他怎麽樣是不是?”


    “上次南美,這次直接把他趕非洲去!”


    “哎喲……”紀鍇平地一個趔趄,疼疼疼。


    “還能不能走了?”黎總遠遠望了一眼灰瓦小別墅,“我背你回去吧。”


    紀鍇心說你背得動?老子那一身緊實的好肉,很沉很沉的!


    “你說背不動?”黎未都仿佛get到了一絲挑戰的意味,一雙黑瞳緩緩閃出詭異興奮的光,“別說背了,抱你回去好不好?”


    “不不,未都,你幹啥!你千萬別!我都扯著腿了你待會再閃著腰,咱倆都躺了誰伺候誰……哎哎哎,等等黎總!黎未都!”


    真的,人類永遠無法預測自己人生的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搬磚民工紀鍇,人生中第一次,居然!直接享受到了公主抱的待遇!


    ……


    被吭哧吭哧抱進門的瞬間,一個大男人羞澀得像是一個一米八三的新娘子小媳婦。


    被小心輕放在柔軟的沙發上,黎未都整個人這才終於舍得徹底癱下來大喘氣,同時瘋了一樣趴在他身上笑個不停。


    “黎總,黎總,未都,淡定。”


    “你看,我抱得動,以後……多抱幾次。”


    行吧,您老先把氣順順吧!逞強抱一茬,感覺半條命都耗沒有了!


    “紀鍇,”指尖被勾住,緩緩纏繞磨蹭,大美人蹭著他的肱二頭肌,“我是真的喜歡你。”


    一言不合就幹架,一言不合就表白。紀鍇老臉一紅,結果人家黎總表白完還帶個小尾巴,“喜歡得沒辦法用語言表達。”


    胡說!這不是用語言表達得挺好的嗎?!


    “要是,能早點遇到你該多好。”


    “好不甘心。要是我能在朱淩之前遇到你該多好。”


    紀鍇輕笑一聲,蹭了蹭他柔軟的黑發:“但你那個時候真遇上我,你還真未必會喜歡我。”


    就像一顆青色的梅子,還沒有完全熟透的時候,貪心吃下去隻會酸到牙痛。


    “我反倒挺慶幸現在才遇到你的。‘早’未必一定是好事,我更願意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一起過得長長久久。”


    因為,真的不想錯過。他很慶幸遇見黎未都的時候已經褪去了青澀,修煉出了成熟、穩重和包容。


    幾年前的他,未必是現在這樣。那個時候的他還有許多尖銳的鋒芒,說不定反而會刺傷他珍惜的人。


    黎未都的親吻落了下來。呼吸繁繞,抵死纏綿,直到不能呼吸,喘著氣的聲音低沉瘙癢著耳廓:“紀鍇,我想……你跟我秀個恩愛。”


    “……”這位的腦回路,總是難測。


    秀給誰看?紀鍇環顧四周,秀給果毛毛看?


    黎未都有點小小的委屈:“我在通訊軟件裏都寫了‘熊寶寶的家屬’了,可你到現在都把我藏著掖著,朋友圈裏都影子看不到!”


    紀鍇一愣:“什麽熊寶寶的家屬?”


    “我的簽名!都那麽久了,你沒看見?”


    “???”


    紀鍇一般看聊天工具,都直接忽略用戶名底下那行小字的。


    自以為隔空示愛了好幾個月的黎總瞬間感到泥石流般的失落。


    以及,他非常不能理解紀鍇的簽名是什麽鬼——“6月10日隨堂考,東校區環階301教室請不要遲到”。啥意思啊?


    幾秒鍾後,乖乖改成了“未都都的家屬。”


    小日子總是突然一口蜜糖,黎總要撐不住了。這……未都都是什麽物種啊?怎麽感覺到了惡意的賣萌!


    ……


    紀老師的老寒腿在黎總每天的精心按摩療養下好得飛快。


    很快就開著他那二十萬的小邁騰,繼續出門上他的班了。


    上課的日子真心好、特別有規律。一節40分鍾,下課休息的時候正好可以定時查看手機,回複黎未都的各種“路上看見了貓”“發現一棵歪脖樹”,內核是“我想你了”的短信。


    幾個月前,在紀鍇還不了解他、完全沒預料到能有一天能搞在一起的時候。曾經默默同情過小妖精。男朋友霸道總裁拘禁係又煩死人、神經病自以為是還搞信息轟炸。這特麽誰受得了?


    現在完全推倒當時的想法。


    不就回幾條短信嗎?人家那麽愛你,家務全包、人帥身材好,床上也是電動小馬達好用得不行,不就是沒安全感,需要時刻關注嗎?


    那關注他就是了唄!


    有愛的話,一小時抽出幾分鍾回短信根本不麻煩吧!何況就算在怎麽忙,每幾個小時想起他一次也完全沒問題!


    ……


    三月末,是x大校慶。


    紀副教授某天在辦公室備課,華麗麗被院長和副院長敲門了。


    作為剛剛結項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的優秀青年學科帶頭人,被盛情邀請在校慶日禮堂大會上發表開幕致辭。


    “這……要是分配任務的話,當然不會推辭。但其他同事會不會有意見?院長您看我上學期請了整整一學期的假,那項社科基金項目後來主要都是劉老師和張老師他們做完的。”


    老院長老花鏡下和藹臉:“小紀你就放心吧,我已經和小劉小張他們溝通過了。”


    “可是院長,我記得張老師一直特別希望能有機會上台致辭……”


    “這次情況不一樣!”話頭到這兒,直接被年輕的副院長給搶了過去,“簡而言之,這次校慶最重要的事項有捐款人要來。作為我們學校青年教師的‘臉麵’,你必須上!這事兒張老師知道,而且是百分百理解的!”


    “……”啥?


    “捐款人是某大公司的老板,去年給管工院捐了好幾百萬。紀副教授啊,今年咱們院能不能拉到科研基金全靠你了,咳……”副院長湊過來,“那位老板據說性別男愛好男,咳!”


    紀鍇拍案而起。


    說好的公立大學學術殿堂,不存在這種烏七八糟的py交易呢?


    副院長:“就為了學院賣個臉,又不是讓你賣身!”


    “……”


    “紀教授您想躲了!絕對沒有潛規則!你的職責就是上去站個台,讓大老板賞心悅目一下給我們多捐點經費而已。這樣以後報銷也能從院裏麵出了,辦公室也能裝修了,紀教授加油,為了學院!”


    ……


    三月末,不但是x大校慶,還是紀鍇的生日。


    黎未都一天拖一天,想不好要送什麽生日禮物才好,每天心急如焚。


    “不去,跟他們說不去!”


    “可是黎總,x大那邊副校長和幾個學院院長都打電話來請了,說是校慶日為您專設了席位。”


    黎未都簡直無奈:“讓陳副總去!那不是他母校嗎?之前捐款也都是他牽頭的,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是x大畢業的。”


    “可是,陳副總他不是在b市參家科技展會呢嗎?”


    “不去,我這幾天得專注逛街!”到底買什麽好?蜂蜜?小魚幹?熊寶寶的生日要買什麽才好!


    同樣是三月末,小區裏的杏花櫻花都開了。清早紀鍇拉開落地窗簾,眼前是一片紛紛揚的盛景。


    “……嗯,又走那麽早?”黎總春困揉了揉眼,“今天不是周六嗎,你平常今天休息的。”


    “加班。”致辭。


    紀鍇一身便服隨意穿好,默默精神分裂ing——待會上台要換的西裝革履都在辦公室裏,而他至今,居然還在黎總麵前佯裝乖巧小民工。


    ※※※※※※※※※※※※※※※※※※※※


    merrychristmas~~~


    包養吼吼吼式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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