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來約著要找時間再一起玩,但因為年關將近事情都很忙,於是再次聚會的時間就一拖再拖。


    岑安和紀覓已經把寫論文當作和修仙同等級別的事情,日常打坐平心靜氣,以及喝黑芝麻糊保護頭發。


    ——一年內想畢業是不可能的,就是做了神仙也是不可能的。


    葉肅評了主任的職稱,鮑富成功升職為主治醫生,梅斯菲爾德則奔波於兩國之間忙於交流醫學研究的新進展。


    時間一晃,2016年初的新年就要來了。


    大夥兒已經習慣了在葉狐狸家裏過年,提前好幾天就跟岑安打了招呼,買酒的買酒鹵肉的鹵肉。


    葉肅也習慣了家裏時常來一堆客人,去年年初的時候就把客廳翻修擴大了兩倍。


    聚會的時候十幾個人來了坐著都不擠,平時變回本體還可以在地板上打滾。


    小道士和老道長提前來拜了一回年,感激之餘送了他們一整盒老瓷器,瞧著都古樸又雅致。


    小黑貓現在正式改了名字,學名叫孟沉似,小名依舊叫蘿卜。


    前世和今生的記憶融合的很好——那並不像他所恐懼的兩個靈魂強行擠在了一起,而是看了後五十集突然把前五十集記起來了。


    “肅哥!我跟臭道長今年就在永央寺過年了呀!”黑貓打電話時還是喜歡搖尾巴:“大年初一我們來拜年!”


    “你媽媽那邊知道麽?”


    “他們不喜歡大城市,都是在長月丘裏過年,”少年忽然把聲音壓了下來:“道長說等我大學畢業就去見我父母,怎麽感覺他說這事好嚴肅的樣子。”


    岑安噗嗤一笑,叮囑他在佛寺裏吃肉的時候稍微收斂著點,掛了電話繼續照料廚房的湯鍋。


    葉肅在旁邊用稻草紮捆著五花肉,隨手喂了他一勺新蒸的珍珠圓子。


    “葉醫生的手藝一直好好……”岑安叼著圓子由衷道:“我還想吃蟹釀橙。”


    “好,等會給你做。”男人俯身把圍裙帶子係好,又親了一下他的鼻尖:“杏子酒來一點?”


    “嗯!”


    大夥兒熱熱鬧鬧的接連到了,一撥湊在一起打遊戲,一撥來廚房幫著收拾東西。


    “對了,你們還記得上回過年的時候,有幾個搶劫犯突然闖進來了嗎。”鮑富豎起手指道:“聽說他們在監獄被肛了!”


    “監獄裏肛來肛去的很正常。”紀覓隨手打開了電視,剝著橙子道:“我看看今天春節晚會都有誰來……”


    “本台臨時播報——緊急情況——”


    聲音一出來,所有妖怪同時安靜了下來,電視聲音自動被調到了最大聲。


    “時都動物園的一條美洲鱷已經出逃,身長約四點二米,性情凶悍且攻擊性強。”


    “廣大市民朋友請遠離水池、江邊以及視野不明區域,警方與工作人員正在全力搜尋中——”


    “鱷魚?”璩玉扭頭看向他們,躍躍欲試道:“我們去麽?”


    梅斯醫生非常上道:“可以加菜了是嗎!”


    “不過吃野生動物是不是不太好,”鮑富停頓道:“雖然不是瀕危動物——”


    “你數數咱這客廳裏有幾隻野生動物?”紀覓掃了一眼在專心幫獨角獸削桃子的某隻雪豹:“瞧見那大貓沒有,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這得叫物競天擇。”


    小柴犬陷入茫然:“好像有點道理?”


    “話說回來,你要真把這魚吃了,動物園那邊不好交差啊。”紀覓看向已經連繩子都掏出來的漢子們:“人家動物園管理員大過年的也不容易。”


    “再變個假的屍體就成了。”葉肅露出讚同的神情:“走吧,出去打獵。”


    岑安把鍋灶交給鮑富代為看管,跟著他們一塊飛了出去。


    小動物就不要亂跑……迷路了會被吃掉的。


    他們循著土腥味找到人民廣場的時候,有個大媽抱著小孩已經被嚇得跌坐在了地上,不遠處就是那大張著獠牙的鱷魚,半拉身體還隱沒在水潭中。


    “救命——救命啊啊啊!”大媽慌慌張張地後退,努力的想要站起來,身體都在哆嗦著:“它要吃我!它要吃我!”


    明琅把她和小孩扶了起來,幫著拍幹淨身上的雪粉,領著她們往反方向走:“沒事的,我們已經報警了。”


    “你們也離它遠點——這東西可凶了!”大媽一臉心有餘悸:“帶著棍子也不一定製得住啊!”


    “嗯,會的,您放心。”明琅笑了起來。


    就怕家裏的湯鍋不夠大。


    鐵灰色的鱷魚趴在水池邊,一臉警惕的看著這幾個男人。


    璩玉蹲了下來,伸手戳了下它的長鼻。


    後者頗為暴躁的張嘴就要咬,然而撲了個空。


    “皮很厚啊……要拜托葉醫生切塊了。”岑安掏出了麻繩,順手把旁邊的破塑料袋變成了一條死鱷魚。


    那野獸低吼著張開嘴想要威脅他們,然而還沒等尾巴橫甩過來,就連爪子帶嘴巴都被困了個嚴嚴實實。


    “嗚!”


    “嗚嗚嗚!”


    明琅把目擊者送走之後走了回來,瞧見那鱷魚跟麻花似的被五花大綁,詢問岑安道:“等會是紅燒還是薑爆?”


    “做三吃吧,”岑安伸手摸了摸硬殼下的嫩肉:“就當是為民除害了。”


    他們四人把野生的外賣打包帶回了家裏,伊恩把流理台都清掃出來了。


    梅斯菲爾德站在他們身邊,也伸手開始摸那頗有彈性的尾巴。


    “我本來是隨口一猜,”他感歎道:“沒想到你們真的連鱷魚都吃。”


    “現在還有專門養殖這玩意的基地,”紀灼嗅了嗅,非常專業的用頸椎脫位法把這鱷魚跟小白鼠一樣幹掉,接過手術刀就開始給葉醫生幫忙:“畢竟肉嫩又蛋白質高。”


    兩把銀刀交錯著破開堅實的硬甲,把雪白的肉質暴露了出來。


    葉肅處理著頸背,紀灼打理著尾巴,岑安則站在旁邊幫忙遞工具。


    還真和做手術時的氛圍有點像。


    紀覓接了一杯鱷魚血當紅酒喝掉,垂落的如墨長發上還綰著一朵藏紅花。


    “這東西補氣血、滋心養肺、壯筋骨、驅濕邪,”她慢悠悠道:“是個補品。”


    “我覺得有點奇怪。”梅斯菲爾德坐在旁邊,順手拎了把手術鉗幫忙剝皮:“東方的醫學裏……好像很多肉和草都有藥用價值?”


    “不是好多,”某棵千年大補品糾正道:“是所有,所有東西都有藥用價值。”


    “豬肉,羊肉,鱷魚肉,這些我還能理解,”精靈雙手按住白花花的一片肉,讓他們把這套皮都剝了下來:“但是像蒲公英雛菊之類的……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有個先祖叫神農,”紀覓慢慢道:“他是三皇之一,被我們敬稱為藥王神。”


    “他嚐遍天下各種草藥的根皮種果,還寫了一本《本草經》。”她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可惜最後吃了斷腸草,沒撐過去。”


    伊恩聽著有些好奇:“還有這種事?”


    紀灼跟著一笑,慢悠悠道:“不光是草,還有各種粑粑。”


    “比方說夜明砂!”岑安搶答道:“蝙蝠粑粑!”


    “望月砂,兔子粑粑做的,”紀覓坦蕩蕩道:“去翳明目,還可以解毒。”


    在場的兩個外國人露出非常複雜的表情。


    “真的……假的啊……”


    眾人嘿嘿一笑:“你猜啊。”


    等鱷魚被大卸八塊正式上鍋了,飯菜粥湯的香味也飄了出來。


    他們挑了好幾種餡來包餃子,敲敲筷子就能一鍵揉麵切皮包餡兒,效率相當的高。


    正聊著天,大門又砰砰砰被敲響了。


    “肅哥——岑哥——”薄和高聲道:“放我進來過年——”


    葉肅抬頭掃了一眼,大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薄和抱著個筆記本跑了進來,氣鼓鼓道:“我今年就要搬出去住!”


    “搬哪兒?”璩玉幫著關了門:“你今晚不跟薄叔他們過年?”


    “家裏實在太吵了……而且開結界都沒有用,那兩小孩才兩三歲居然都會解咒了!!”


    “你爸媽應該不會同意吧,為什麽要搬出來住?”鮑富往旁邊讓了個位置,示意他坐下來吃驢打滾:“是影響學習了麽?”


    “不,是影響我寫小說了,我妹成天跟貓似的往我鍵盤上爬。”薄和義正言辭道:“我,薄和,如今是正兒八經的簽約寫手!”


    眾人沉默了一秒鍾,然後笑到噴飯。


    “哈哈哈哈哈你才讀初一啊——”


    “吃個飯就回去吧乖哈哈哈哈——”


    “你們居然不信我!”男孩抱著電腦到了炸毛的邊緣:“我都寫完兩本了!”


    他本來曆經千辛萬苦才終於小學畢業升了初中,本來以為自己離成年人的世界會更近一點,誰想得到初中生的中二和裝逼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學生頂多互相攀比下自己王者榮耀有幾套皮膚上了鑽石沒有,好些初中生為了表現我是這條街最酷的崽什麽沙雕事都做得出來,一下課就開始抱團吹流弊!


    薄和感覺自己的心態已經老了,後來拿零花錢換了台電腦,上課時間上上網寫寫文,權當是當一天學生摸一天魚。


    “不瞞你們說,我現在每個月的稿費都夠付房租了!”男孩舉起手指:“兩千塊!”


    “實際上,小朋友你可能對現在的房價有什麽誤會。”大房東璩玉慢條斯理道:“真要租咱這的房子,現在每個月至少兩萬起步。”


    “你欺負人!!”


    “好好好,來吃梅肉團子,”岑安給他遞了個小瓷碗,笑眯眯道:“薄大作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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