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喻錚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司煬的眼裏難得閃過一抹錯愕。


    在喻錚所在世界裏的殼子結束生命後,司煬就被拉到這個用作休息的主神空間裏。和其他快穿係統不同,司煬綁定的這個係統竟然要求司煬即便完成任務,也要留在主神空間裏用第三視角的模式,就像看電影一樣看完喻錚的後半生。


    司煬是抱著驗收的模式看的,畢竟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至於喻錚發現真相後的崩潰和掙紮也在他的設計之內。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除非喻錚是傻子,否則他早晚會發現真相。最起碼當年的綁架案警察局那頭還有記錄。”司煬這麽和係統說著,然後周密的安排了後續。


    從秘書到林棠,那些禮物,還有始終鎮守老宅的老管家,他甚至算出來喻錚可能會燒掉他所有的照片,幹脆提前埋下盧朦這個引子,讓喻錚在多年之後熬不下去的時候,可以看一眼,透過這個人想念一下自己。


    任務要求喻錚要壽終正寢,司煬必定得讓他長命百歲。


    而喻錚後麵的發展也的確和司煬安排得一模一樣,唯一讓司煬覺得不滿的,就是喻錚太過執著以至於到了偏執的情感。


    因為在司煬的計算中,喻錚會結結實實的懷念他幾年,然後就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結婚生子,過屬於自己的日子。


    畢竟人心是最無情的東西。任何重於千鈞的感情,最終也會被歲月磨滅,風過無痕。


    可偏偏喻錚沒有。


    他寧願守著一座空蕩蕩的喻家老宅過一輩子,也不願意走出去開始自己的生活。更不願意忘記司煬,甚至臨死前都在念叨司煬的名字。


    這種超出掌控的失控感一度讓司煬十分煩躁。


    而現在,這個讓他心情微妙的人,竟然又站在了他麵前。還死死的盯住他,紅著眼睛喊他。


    司煬有一瞬間想要冷笑著反問,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哥哥到底是誰嗎?


    是那個從小答應你要照顧你一生一世的溫柔兄長,還是那個惡意戲耍安排你的外來者?


    然而這些話還沒出口,喻錚就再度開口喊了他一聲,“哥哥。”


    這一聲帶著哭腔,更藏著壓抑了數十年的思念。而喻錚被淚水洗過的眼裏,純粹到了極致的猛烈情感也讓司煬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他清清楚楚的看見,喻錚的手裏提著一盞夜燈。


    “哥哥,我錯了,別……別不理我……”


    喻錚這一句話讓司煬心裏咯噔一聲,他七歲那一年,也曾經跪在祖母的陵前說過類似的話。


    “祖母,祖母我錯了,您醒醒,別不理我。”


    那時候的他在想什麽?是恐懼、害怕、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憤怒。


    畢竟祖母因為自己而死,可他卻廢物到了掌權司家都沒有找到真正的罪魁禍首。


    司煬抿了抿唇,看喻錚的眼神也變得複雜了許多。他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朝著喻錚伸出了手。


    喻錚眼神一亮,奔著司煬就撲了過來。死死的抱住了他,摟著他的脖子悄無聲息的哭了出來。


    他原本就長得好看,外貌又處在最好的年歲。這樣安靜的撲在司煬懷裏,滿眼的水汽,眼睫毛抖一下,都像是抖在人的心口,招人疼的要命。


    司煬哄小情兒手段不少,可哄弟弟還是頭一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隻能由著喻錚抱著。


    可係統卻慌得一批,按照總局規定,喻錚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的,可他查了一遍,得到的反饋竟然是沒有問題?!


    “宿宿宿宿主大人,現在怎麽辦?”


    司煬被他氣樂,“你才是係統,你怎麽還反問我?”


    一針見血,係統直接被嘲諷成了一串亂碼。


    而喻錚那頭似乎也察覺到了司煬的走神,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緊接著他打量了司煬一會,淚意未消的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疑惑,接著就微微眯起眼,仿佛若有所思。


    司煬猛地想起,他回到主神空間之後,就變回了原來的樣貌。所以喻錚方才是連他的長相都沒看清楚,就認定了自己是他的哥哥?


    可正在這時,司煬的腦內陡然傳來一串公告。


    “評價等級s,劇情完成度100,任務完成度100,目標人物崩潰值100。”


    “獲得成就【呸!你這個死遁脫身的小妖精】”


    “……”小妖精三個字酸得司煬牙疼。隻覺得快穿總局怕不是腦子有病。


    然而下一秒,還沒等反應,暈眩感便陡然襲來。


    “任務者準備,下個世界任務開始。”


    “等等,我現在走了,那還留在主神空間裏的喻錚怎麽辦?”司煬掙紮著詢問係統,可還沒得到回應,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第二個世界開始了……


    -------------


    b市,華文娛樂。


    雨後初晴,陽光正好。一輛黑色的私家車順著台階邊緣緩緩停下,大大咧咧的擋住了華文娛樂公司敞開的正門。


    “您好,這不允許停車!”保安探出半個身子揚聲道。


    可那車子的車門卻直接開了,從裏麵下來一個及其漂亮的男人。


    狹長的丹鳳眼,眼角懸著一顆淚痣,嘴唇卻很薄。


    他上半身穿了件銀色細紋的酒紅色襯衫,扣子開了三顆,鬆鬆垮垮,下半身一條低腰牛仔褲卻和身材十分貼合,襯得雙腿修長。


    車子副駕駛門開,裏麵下來另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看樣子像是秘書。


    “司先生,現在進去嗎?”他對司煬的態度十分恭敬。


    司煬停在原地沒動,隻是隨便打量了一拳。


    “二十多天沒來了呀!”他低聲感歎。


    保安看清他的臉後,卻下意識站起來,額頭也冒出了冷汗。


    司煬隨意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都這個點了,該辦的事兒得先辦了。”


    話落,他帶著秘書走進了公司。


    說來有趣,第一個世界,司煬做的第一件事是找人,而這個世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買人。他要把這個世界的男主陳昭買到自己手裏。


    如果說上一個許願人是為了親人,那麽這個世界的許願人就是為了報恩。


    這是一個架空而成的娛樂圈背景電影,男主陳昭是圈內新晉偶像,唱跳俱佳。至於原身司煬,表麵是陳昭的隊友。但實際上卻是陳昭的腦殘粉。而且是一個甘願為了陳昭付出一切的腦殘粉。


    因為陳昭少年時救了他一命。


    至於原身的願望也非常簡單。他希望他喜歡的人,他愛慕的對象,能夠親手奪回他失去的名利地位。至於他被那些混蛋折斷的翅膀,最好也可以借由自己的手為他接上!


    祭奠靈魂,永生永世不得輪回,也要讓另一個根本不可能給他回複的人能夠得到救贖?無私到了幾乎可笑。


    司煬不能明白為什麽人在愛上另外一個人的時候能做到這種地步。他難得好奇探尋了原身對陳昭的感情。


    卻看到了一片純粹的愛。


    他信服著男主,仰慕著男主,哪怕藏著的愛慕,都是最純潔無瑕的虔誠,不帶半分情丨欲和汙穢。


    可惜了,這樣純粹的感情,選擇交付的對象卻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想到係統給出的背景和人設介紹,司煬的眼裏多處幾分興致。


    與此同時,華文娛樂三層練習室。


    十來個剛出道的藝人等在這裏,臉色全都十分忐忑。隻有一個青年不同。他安靜的站在角落裏,半垂著頭仿佛沒有什麽存在感。偏偏五官格外俊美,笑眼笑唇,即便麵無表情,也讓人忍不住想對他和顏悅色。


    可如此討喜又出眾的長相,在其他人眼中,卻堪比閻羅令人退避三舍。


    “你聽說了嗎?他們團之所以會突然解散被雪藏都是因為他得罪了華文高層。”


    “小點聲,不止如此,他和興盛的少東也有些過節。大半個月前宴會上叫咱們給他難看的就是那位。”


    “臥槽!興盛手裏可掌控著半個娛樂圈的資源。他因為什麽啊?”


    “私生子。”最開始說的人壓低嗓音在按幾個人耳邊說道,“不過我也聽人說了,陳昭才是正兒八經的太子爺,他母親是原配。可惜興盛老總沒和那個農村女人領證。最後取了太子爺的母親。”


    “不……不是吧!陳昭已經二十了,興盛老總才三十七?”


    “嗯。”那人一邊點頭,一邊遞了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就在這個時候,經紀人匆匆從外麵進來,臉色十分難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都站好了,還有五分鍾興盛娛樂的負責人就過來了。”


    屋子裏的人一下子就變得興奮起來。


    “玉姐,他們是來挑人嗎?”興盛娛樂,那是圈子裏最頂尖的名利場。哪怕擦著點邊,都夠吃一輩子的了。


    然而這位玉姐卻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往陳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會不會挑人走我不知道,但討債是肯定的了。”


    一直沒說話的陳昭若有所思的抬起頭看了一眼門口,就在這時,大門被人輕輕推開。


    司煬敲了敲門,順勢靠在了門邊。他那身衣服太惹眼,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家過來約小情兒的風流公子哥。


    順勢看了屋子裏一圈,他大大方方的朝著眾人笑了笑。


    “一陣子不見,各位還過得好嗎?”帶著笑意的聲音瞬間融化了眉眼處的薄涼,可語氣卻是與之截然相反的不懷好意。


    仿佛數九寒冬裏陡然炸開一團炭火,不少人都用見了鬼的眼神看著司煬。


    他不是因為倒貼興盛娛樂少東不成被推進鴻門宴了嗎?為什麽現在還能站在這?


    重點是那天的事兒,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所見。他們的確幫著少東算計,可卻和司煬無關,是他自作自受要領了牌子替陳昭送死。


    但即便如此,這幫人還是害怕。娛樂圈裏就是這樣,瞬間浮沉。不管是多麽不起眼的人,隻要找到靠山,就能立刻平步青雲。


    例如現在的司煬,能從那席子上活著出來,已經就是他的本事了。再看玉姐的態度,就明白他身後那人的權勢不會太小。他們這樣的,恐怕連玩物都算不上。


    有人忍不住開始顫抖。


    司煬卻並不理會他們的恐懼,隻是慢條斯理走上主位坐好。


    身後的秘書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伺候。在司煬坐定後,先給他倒了杯熱水,又把手裏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他是興盛娛樂老總的貼身秘書,照顧人上的細節一向做得滴水不漏。


    “司先生畏寒,空調度數調高些。”


    “是。”玉姐連忙照做,可陳昭卻猛地抬起眼,死死的盯住司煬不放。


    他認識司煬身邊伺候的人,也比這屋裏所有人都明白司煬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所以才更加覺得錯愕和不可思議。


    他那個人渣父親,隻會讓秘書跟著眼下最受寵的情人身邊。


    可三周前,司煬代替自己去見興盛太子爺前,剛剛哭著和自己表白。


    而現在,這個發誓非自己不愛的人,卻雌伏在了他親生父親的身體下。


    “你到底回來做什麽?”陳昭忍不住走到司煬麵前質問他。


    司煬坐在椅子上紋絲未動,黑發垂落在他線條優美的脖子上,越發顯得那塊肌膚雪白到幾乎透明。


    “我回來……”他先喝了口杯子裏的溫水,然後才抬眼正視陳昭,“我回來辦點事兒。”


    “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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