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的視線突然變黑。


    她下意識慌張地伸出手要勾著一樣東西,手指微微一動,摸到的是溫歸遠的手,溫熱複又彈性。


    被她觸碰的人,用力的回握著她的手,瞬間安撫了她在黑暗中不安的心。


    溫歸遠安撫地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會兒,緊接著兩人轉過一道彎。


    路杳杳在黑暗中迷茫地眨了眨眼,感受到掌心的手溫暖而幹燥,指腹上的繭子磨得人心癢癢,心跳聲在耳邊劇烈地跳動著,她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我們去……”


    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平安興奮的叫聲,緊接著平安的大腦袋拱著她的腰,直接把她拱到身旁之人的懷中。


    原本緊握著她的手落在腰際,摟著她的腰,淺淡呼吸落在她的頭頂,鼻息間滿是他的氣息,被曬得蓬鬆的衣袖混著淺淺的雪鬆香,在炎熱躁動的夏夜安撫著她怦然慌亂的心跳。


    “平安!”紅玉興奮又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能聽到平安不甘的哼唧聲,以及□□被拖動的聲音。


    平安的聲音逐漸在耳邊遠去。


    眼前的布條被人摘了下來,她一抬眉就看到一雙倒映著無數光點的漆黑雙眸,粲然一笑勝星華,千斛明珠照秋波。


    “喜歡嗎?”麵前之人低頭,微微笑著,腳步往旁便挪去,露出麵前燦爛至極的夏日花燈景。


    路杳杳自美色中回神,目光落在遠處,瞳孔微微睜大,明亮如琉璃,心蕩如橫波。


    原來他們不知不覺來到了清波湖。


    萬頃碧波在黑夜中星星點點,如群星落入水中,在水波中搖曳,飄忽的燭光飄滿每個角落,讓這片水域陡然多了幾絲仙氣。


    “好漂亮。”她喃喃失語,數不盡數的光亮在夜色中逐漸匯集成一點點明亮的模樣,耀若星辰,觸手可及的光暈,讓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飄忽的燭光。


    白皙纖細的手指被頭頂的燈柱散發出的圓暈籠罩著,秀白如玉,溫潤無暇。


    “喜歡嗎?”一旁的人堅持不懈地索要一個答案。


    路杳杳噗呲一聲笑起來,粉腮紅潤,秀眸清明,被籠了微醺暖意的臉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眼底的紅痣似紅蝶翩然若飛,嫣然一笑,當真是順了美人如花隔雲端的遐思。


    “喜歡。”她伸手,墊腳,輕輕摸了下頭頂宮燈下的尾翼。


    大紅色的流蘇在夏夜的微分中微微晃動,平白暈開了一點漣漪朦朧之色。


    轉眄流精,光潤玉顏。


    溫歸遠看著她,一顆心便如今日的花燈一般在夜風中搖曳,軟了全身的防備。


    他隻需這樣靜靜看著,滿心滿眼便都是她的模樣,再也容不下其餘一點。


    “殿下就沒自己做個什麽送給我。”路杳杳歪著頭,翠鳥雙飛翼的金玉步搖在風中擺動著薄翅,聲音嗔嬌軟糯,稱得上是惑陽城,迷下蔡,立即酥了麵前之人的五髒六腑。


    他咳嗽一聲,看著路杳杳打趣狡黠的視線,麵容冷靜說道:“自然還有。”


    “要我閉眼嗎?”路杳杳快人一步,笑眯眯地問著。


    笑顏如花綻,玉音婉轉流,倚著燈火絢爛的廊柱前的美人,身後是朱色豔麗的柱子在燭火中流光瞬息,一時間竟分不出倒是誰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


    溫歸遠見她打趣,心中越發柔軟,臉上笑意越深,劍眉微揚,斜飛入鬢,素來溫柔的臉上露出一點少年飛揚之色。


    “那你閉上。”他說著。


    路杳杳玩心大起,牽著他的手擋在自己眼前,嘴角微揚,帶出一點雀躍之色。


    “好了!”


    溫歸遠一愣,手腕是炙熱的溫度,燙得他好似右手不是自己的一般,而手心又好似被兩把細軟的小扇子來回刷著,又軟又輕,連著心底都帶出不可明說的異樣。


    兩種極端的觸感讓他滿肚子綺思,可偏偏又不得不站著,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好了嗎?”路杳杳心急,想要拿下手張望,卻突然被人真真切切的擋住視線。


    “不急。”


    她聽到溫歸遠低聲說道。


    夜色深沉,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比往常要來的低沉,好似風在耳邊低鳴。


    路杳杳舉著他的手,乖乖站好,一雙眼睛不停地眨著,好奇極了。


    湖邊似乎有些動靜,可很快又沒了動靜,但她感覺到一樣東西好像出現在自己身邊。


    “睜開眼吧。”溫歸遠收回手。


    路杳杳睜開眼,一低頭,就看到平安乖乖蹲在自己腳邊,而它一側赫然是另外一隻小一號的蹲坐著的平安,花燈模樣的狗栩栩如生,發絲精細。


    隻是花燈平安的頭頂上放了一小盞蠟燭油芯,燭光閃耀,乍一看,好似平安禿了頭一般。


    路杳杳看了一會,突然笑得樂不可支,扶著紅柱才沒有笑趴下來。


    “又覺得相似又覺得好笑。”她扶著溫歸遠的胳膊,指著那個花燈,“禿……禿了,哈哈哈,好醜。”


    溫歸遠也沒想到點上拉住竟然這般醜模樣,一時間也無話可說,隻是扶著人不讓她笑軟下去。


    “太醜了。”她剛笑停,視線隨意一轉,愣了一會兒。


    “別看了,我讓旭陽把東西抬下去。”溫歸遠急得要伸手去捂住她的眼。


    路杳杳扒拉下他的手,手指顫抖,嘴角抖了片刻,愣是沒說出話來。


    “你讓人做的?”她斜眼問著,眸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水光。


    溫歸遠點頭,破罐子破摔地坦白道:“前幾日事多,怕你不開心,想讓你開心一點的。”


    “確實看了好開心。”她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溫歸遠卻是不由紅了而言,露出一點惱怒之色:“我們去放花燈。”


    他伸手去牽路杳杳的手,這才發現她憋得連手都抖。


    “要笑就笑,別憋了。”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訕訕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路杳杳放聲大笑,笑得眼角都是水光,捂著肚子要趴下來,卻被人攔腰抱著,又隻怕趴在他懷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對不起,太好笑了,哈哈哈,太好笑了。”她一邊笑,一邊道歉。


    “平安……平安,頭,頭禿了……真……真的好難看。”她被按在溫歸遠懷中,平息了片刻這才壓下笑意,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散去的笑意。


    誰知道還沒抬頭,不過是眼尾一掃,就看到平安推著一個同樣是奔跑模樣的花燈平安在眼前一閃而過,又是克製不住地笑軟下來,根本停不下來。


    隻見湖邊站著七八個或坐或站,或跑或躺,全都是按著平安模樣做的花燈,唯一相同的就是頭頂都頂著一盞小蠟燭。


    花燈時用紙或者被硝過的薄牛皮做的,有了燈光的加持,平安頭頂的那一圈太過發亮,落在紙張或者牛皮上就好似頭禿一般。


    一條毛茸茸的大犬,毛發濃密,偏偏禿了頭頂,甚至七八隻一臉呆板地站在自己麵前,可不是笑得人直不起腰來。


    “笑的我肚子疼了。”路杳杳扶著他的手臂,眼角還帶著來不及擦去的淚,委委屈屈地說著。


    溫歸遠無奈,隻好坐在遊廊欄杆上,把人抱在膝蓋上,伸手,慢慢推揉著她的肚子。


    “笑這麽厲害,小心肚子岔氣。”他反客為主地教訓著。


    路杳杳趴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不服說道:“那也是你的錯,是你讓我笑的。”


    “為什麽好端端做平安模樣的花燈啊,老實說,一下子看到這麽多它,有點來氣。”她慢吞吞地說著。


    “我以為你喜歡的。”溫歸遠幹巴巴地說著。


    路杳杳靠在他懷中,不說話,嘴角卻是不由勾起。


    “你做的我都喜歡。”她扣著溫歸遠衣襟前的細花藤蔓紋,輕聲說著。


    溫歸遠揉肚子的手一頓。


    “我也有個禮物要送給元遙。”路杳杳眼珠子一轉,一本正經地說著,“不過,你也要閉眼。”


    溫歸遠不明所以,隻好也閉上眼。


    很快他就知道那個禮物是什麽了。


    一個輕輕的紋落在她的下巴,緊接著緩緩的,一點點上移,最後落在他略帶冰涼的唇角。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


    “無以回報,隻是以身相許。”


    她學著話本中公子哥的模樣,故作風流地笑說著,手指捏著他的耳朵,輕攏慢撚,調笑著。


    但是很快她就沒了說笑的心情。


    隻見溫歸遠一個用力,把人抵在遊廊的紅柱上,讓她麵對麵和他一起對視著,頭頂的步搖終於不堪重負,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可已經無人顧忌這根昂貴的首飾。


    兩人身形緊貼,隔著夏日薄衫,兩人的體溫在夏夜中火速升溫。


    溫歸遠的目光倒映著燭光,好似火光在漆黑的瞳仁中閃耀,深邃而幽深,吞噬而隱忍。


    “杳杳。”他靠近著,低聲喊著。


    路杳杳渾身戰栗,那視線好似一張網把她完全束縛著,讓她掙脫不開,卻又忍不住讓自己深陷其中。


    “元遙。”她輕聲喊著,目光映照著湖麵上的萬千花燈,可瞳孔正中的模樣卻是麵前,近在咫尺的人。


    一顆石子打破水麵,花燈在水中飄動,避開蕩開的漣漪。


    被薄紗遮擋住的交纏身影,粘稠而曖昧的呼吸聲。


    白皙修長的脖頸被高高揚起,脆弱而緊繃,纖細地不堪一折。


    原本就不甚牢固的青絲如瀑布般落下,讓兩人十指交纏在如雲秀發中若隱若現。


    那雙手已經落在腰間的綢帶上,隻需要輕輕一扯……


    “汪汪!”


    兩人交纏的手背突然被一條濕漉漉的舌頭舔過。


    路杳杳渾身一僵,從沉醉眩暈中倏地回神。


    溫歸遠趴在她脖頸處,灼熱的呼吸落在散開的領口上,激起雪白肌膚上的戰栗。


    “確實看著就來氣。”他平息了呼吸,再開口時,聲音帶著沙啞之色。


    路杳杳已經羞得滿臉通紅,手腳發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隻顧著平複自己的呼吸,無暇說話。


    “汪汪。”平安歪頭看著他們,大眼睛無辜又懵懂,前爪把一隻熄了燭火的花燈狗推到兩人中間,自己的狗腦袋也要拚命擠進來。


    溫歸遠抱緊著懷中之人,漫不經心地斜了平安一眼。


    難得敏銳的平安尾巴一夾,耳朵貼在而後,後腳向後退了一步,眨眨眼,隨後頭也不回地叼著花燈狗噠噠噠地跑了。


    “去放花燈嗎?”他問道。


    路杳杳手腳一點力氣也沒有,閉上眼無奈說道:“這個樣子怎麽去放花燈。”


    “那我們回去。”


    “嗯。”


    溫歸遠捋了一下她的衣服,見她此刻這番模樣,長發盡數而下,眼睛水潤,唇色通紅,嫵媚動人,和白日裏的矜貴高潔截然不同。


    他眼睛幽深如黑夜,深不進底。


    “我抱你回去。”


    “嗯。”


    路杳杳索性整個人靠在他懷中,懶懶地閉上眼。


    溫歸遠把人打橫抱起,大步朝著寢殿走去。


    “娘娘不來放花燈嗎?”紅玉看著獨自一人跑回來的平安,好奇地張望著。


    衛風的視線遠遠掃去,看到太子殿下抱著娘娘遠去的聲音,淡淡地收回視線。


    “那我還可以放花燈嗎?”紅玉可憐巴巴地說著。


    旭陽站在綠腰邊上,同樣收回視線,聞言,隻是笑說著:“自然可以,還可以晚些回去。”


    紅玉雀躍地跳了起來,揪出一個花燈,拿著筆似模似樣地換了幾道橫,嘴裏念念有詞,動作虔誠地放下花燈。


    五個人在湖邊西側的涼亭邊上,直到紅玉和旭日把花燈全放完了,這才狀若無事的回了迎鳳殿各自的角屋。


    第二日,被折騰一夜的路杳杳睡得沉,直到午時才睡醒過來,懶洋洋地睜開眼,緩了片刻,這才叫綠腰進來洗漱。


    等她慢吞吞地梳好頭發,穿好衣服,坐在抱廈中準備用午膳時,這才發現不對:“殿下中午不來。”


    “早上傳話過來,午膳不來了。”綠腰搖頭,“說是早朝那邊出了事。”


    路杳杳迷瞪的神情一掃而空,立馬精神起來,緊張問道:“怎麽了?”


    “聽陽率衛說,靜王被剝奪職務,降為郡王,回家閉門思過了。”


    路杳杳手中的湯匙不動了。


    “剛才鳳儀殿那邊,聖人和皇後鬧得很凶,聽說聖人打了皇後一巴掌,不過沒取走鳳印。”綠腰頗為遺憾地說著。


    “半個時辰前傳話來,說鳳儀殿鎖殿了,皇後抱病不宜修養,各宮的請安都免了,中饋如今讓淑妃獨掌了。”


    路杳杳心中大駭。


    是淑妃動手了。


    借著她親自遞的刀,借著天家難以揣測的心思,一刀又一刀地直擊皇後軟肋,一夜之間雷霆萬鈞,情況翻天覆地。


    路杳杳頓時吃不下飯了。


    “殿下呢?”


    “應該無事,陽率衛來傳話時,神色無異。”綠腰說道。


    路杳杳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粥。


    “好狠。”她喃喃自語。


    這一下可是讓白家損失慘重,不論白路兩家在前朝是如何刀光劍影,硝煙彌漫,可一切都是為了後宮的這對母子。


    如今淑妃不動聲色,今日直接釜底抽薪,重創白家。


    可偏偏這事誰也不知道,除了給人送上刀的太子妃。


    眾人眼中的暮靄殿淑妃,依舊是和善溫柔,不理庶務的寵妃,好似一隻安靜的貓,毫無殺傷力。


    不知不覺這把屠人的刀竟然又落在東宮頭上了。


    畢竟現在這樣的情況看來,隻有東宮是最為受益的。


    她蹙眉,覺得有些不安。


    是她低估了淑妃的野心,沒發現她笑臉後的真正**。


    淑妃要的絕對不止後宮之主而已。


    “可要和相爺知會一聲。”綠腰見她臉色難看,不由擔憂地問道。


    路杳杳沉默片刻,點點頭:“你親自去。”


    “不必慌張,如實說就好。”路杳杳冷靜下來,把手中的碗筷一推,心思回轉,理清了眼前的困境,“不過是叫人做了一回刀,可也確實見了血,路家和東宮這波不虧。”


    她半闔著眼,眉目間依舊是還不曾褪去的疲倦,可有帶出一點堅韌之色。


    “不過是叫爹爹小心一些,此事是我唐突了,嬤嬤,你把那兩個婢女身邊的人和醫藥嬤嬤都仔細盤問一下。”


    寬大的衣袖中露出一截纖細的手,隨意地搭在桌子上。


    “盯著兩宮動靜,白家不會沒後手,淑妃也不會坐以待斃。”


    “對了,還有把東宮那日靠近清波湖的人都排查一遍。”


    綠芽和春嬤嬤一一點頭應下。


    “娘娘,暮靄殿送了帖子了,說是禦膳房上了螃蟹,請下午娘娘過去賞花吃蟹。”紅玉捧著一枚梅花紋的金絲帖子送到她手邊。


    路杳杳倏地睜開眼,冷淡的淺色眸子露出一點駭人晶亮的光來。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她接過帖子嗤笑一聲,細細看著,淺淡的梅花香盈鼻暗動。


    “娘娘要去嗎?”春嬤嬤猶豫問著。you改網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手機版網址w 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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