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


    江戀氣的跺腳,臉都紅了。


    蔣尋把她這個麻煩扔給陳知言就溜了。


    屋內就剩她和陳知言兩人,氣氛也就有些古怪起來。空氣仿佛收縮,將兩人的距離拉的很近。


    近到江戀一抬眼就能看見麵前男人的下巴上,微微泛青的胡茬。


    她慌的視線亂飛。


    “真對我有意見?”陳知言笑著打破沉默。


    “沒有……”比起剛才硬邦邦懟蔣尋,江戀現在的聲音軟了八度。


    陳知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江戀耳朵有些燙,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故作鎮定的聊天:“你要回去嗎?”


    陳知言:“嗯。”


    江戀悄悄又退了一步,說:“那你晚上不釣魚了嗎?”


    “不釣了,有些事要回去一趟。”


    陳知言說著,把她的小動作收進眼底,有些想笑。


    “啊,工作的事嗎?”江戀接著話茬,繼續後退。


    陳知言這次沒回應,在她即將撞上身後的小矮幾時,叫住她:“行了,再躲就要摔跤了。”


    江戀不明所以,小腿碰到矮幾時才反應過來他的調侃。


    “看來的確是對我有意見。”陳知言慢悠悠的比劃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


    被他戳穿,江戀七分羞三分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還不是他說要離他遠點的。


    她難道不要麵子的嗎。


    現在還要笑她。


    “都說了沒有嘛!”江戀加重語氣,似嗔似惱。


    看著麵前小姑娘烏溜溜的黑眼珠,像極了浸水的黑葡萄,水亮水亮的透,陳知言彎了彎唇,剛才心中的煩悶感被驅散了些。


    “好,沒有。”忍著笑意,陳知言沒再繼續逗她,抬腳向外走,“出去打個招呼,一會兒我們先走。”


    江戀用力揉了揉發燙的耳朵,跟在他身後去找秦熠等人說再見。


    “戀戀妹妹下次見啊!”


    秦熠一口一個妹妹,讓蔣尋笑的直不起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要不要也喊我聲舅舅。


    秦熠瞥了眼拎著一袋零食的陳知言,笑嘻嘻的意有所指道:“就算我願意喊,有人也不能同意啊。”


    蔣尋聽不出來,和他瞎貧:“誰不同意?你叫,我不介意。”


    一旁的男人神色不耐,在蔣尋肩頭拍了下,說:“走了。”


    蔣尋“嘶”了聲,捂著肩膀:“草,走就走,你使這麽大勁幹嘛……”


    -


    回去時是楊明安排的人開車,江戀和陳知言坐在後排。


    車內雖然寬敞,但身邊男人的存在感太強,隔著一個座位,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混雜了些煙草的氣味。


    江戀不自覺的拽著胸前的安全帶,扭頭假裝看外麵的景色。


    其實她也不是不想和他說話,就是有些緩不過勁兒來。而且被推出門外這個事,怎麽說也有些傷自尊。


    她需要緩緩。


    隻是沒緩多久,她就主動放棄了。


    因為她察覺出陳知言的情緒似乎不太好。


    車裏沒放音樂也沒放廣播,沒人不說話時就顯得異常安靜。雖然陳知言之前也不愛說話,但神色和氣質終歸是沉靜的,像靜謐的湖麵,讓人安心。


    但此時的他,從臉部線條到肩背和腰,感覺整個人都繃的很緊。


    江戀暗中打量了一會兒,能察覺出他身上有種隱約的焦躁感。她猶豫了片刻小聲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胃裏有沒有難受?”


    她突然的出聲,讓陳知言有些意外,轉頭過來,和她擔憂的視線碰上。


    他狀態之差,連小姑娘都察覺到了?


    陳知言心中苦笑,盡量放鬆了神色,說:“還好。”


    江戀“哦”了聲,依然不太放心的左一眼右一眼的偷瞄他。


    換做平時,陳知言可能會想逗一逗她,可現在,他隻想一個人安靜的呆著,不要被打擾。


    他想控製自己的情緒,可是效果甚微。


    也許是中午喝的太多了,酒精讓神經係統無法有序的工作,體內壓抑的某些因子有些失控。


    就如同中午時,失控到差點無法挽回的地步。


    看著小姑娘全身心的信賴,乃至依賴他時,他會抑製不住,想逗她,想掌控她,想把她嚇哭,想看她驚慌失措並對自己求饒……想在她麵前展示自己惡劣陰暗不為人知的一麵。


    陳知言閉了閉眼,沉沉吐了口胸中的濁氣,扭頭對上江戀再次探究的眼,低聲道:“我沒事,是有些麻煩事要處理,不用擔心,別看我了。”


    這下江戀更擔心了。


    她回憶了一下之前聽到的他和陳知言的對話,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是家裏的事嗎?”


    陳知言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


    江戀忙解釋:“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對不起,我是想說,我大伯是中心醫院的院長,他們醫院有很多厲害的醫生,別的醫院他也有認識的專家,沒準可以幫得上忙……”


    陳知言看著她忐忑不安的眼睛,卻發現裏麵盛滿擔憂的光。


    心底某處軟肉被不知名的東西刺了下,有短暫的酸澀。


    意念微動,積攢的情緒像是找到了薄弱的突破口,爭先恐後的向外衝。


    他垂下眼,輕聲說:“謝謝,老人已經出院了,暫時不用麻煩你大伯。”


    江戀呼了口氣,認真道:“嗯,如果以後有需要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別不好意思。”


    很孩子氣的話。


    陳知言牽了牽唇角。


    江戀又絮絮叨叨說了一些大伯提起過的,各式各樣疑難雜症被治愈的案例,想法設法的安慰他。


    女孩子聲線軟糯,絮絮叨叨也不顯得聒噪,反而能讓人放鬆心神。


    陳知言安靜的聽著,心底的燥鬱奇異的被紓解掉大半,整個人不再緊繃著,鬆散的靠進座椅中。


    他側臉看向身邊的人,傍晚的陽光透過深色玻璃映在小姑娘漂亮的側臉上,鼓鼓的,飽滿而鮮嫩,眼睛裏滿是光,明媚的讓人移不開眼。


    陳知言認真的說了聲謝謝。


    他這麽認真的道謝,江戀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手:“哎呀,我都沒幫上什麽忙。”


    陳知言彎唇笑了起來。


    見他終於笑了,江戀可算鬆了口氣,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然而好景不長,這個司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開車很猛,車子上了山路後也不減速,連續的急轉彎和顛簸,江戀就又開始難受了,胸口那股惡心勁兒往上翻。


    她深呼吸撫著胸口,試圖緩解惡心感。


    陳知言第一時間發覺:“怎麽了?暈車?”


    江戀有些無力的點點頭。


    她也是奇怪,平時不暈車的啊,今天怎麽回事,這車大概是和她八字不合,克她吧。


    又來一個急彎,江戀抓住扶手,臉色白了白。


    “開慢點。”陳知言聲音有些嚴厲。


    司機小夥連忙道歉,把車速降了下來。


    可山路就是這樣,避免不了搖晃和顛簸,江戀漸漸難受起來,胃裏開始往上反,她不得不彎下腰壓製。


    突然一雙大手覆上了她的後背,從上向下的順了起來。


    陳知言不知何時已經解開安全帶,靠了過來,給她拍背順氣。


    “很難受?”他問。


    江戀虛弱的“唔”了聲。


    他身上的氣息有些暖,沐浴露和煙草混合,清冽而幹燥,衝淡了些胸口的憋悶感,江戀本能的朝他打開的懷裏挨過去。


    那裏氣息最濃。


    陳知言察覺到她的動作,拍著背的手微頓。


    就在江戀都要鑽進他懷裏時,突然停住,然後開始推他。


    陳知言不明所以,以為她不喜歡自己碰她,解釋道:“給你順一下會舒服點,深呼吸。”


    “安……”江戀深吸了口氣,壓了壓惡心感,趕忙說,“安全帶要係上。”


    陳知言沒想到她這個時候還記著這個,瞬間失笑,手上用力:“先顧好你自己。”


    江戀又去推他的腿,小手軟綿綿的,沒什麽力度,有些急:“係上。”


    陳知言沒辦法,隻好坐回去,重新係好安全帶,伸長胳膊給她順背。


    “喝點水?”他沒暈過車,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江戀搖頭,難受的蜷縮著身體,額頭抵上膝蓋,說不出話。


    前麵的司機見狀,提醒:“有沒有糖?暈車吃點糖會好點。”


    陳知言想起來之前準備好的零食袋,翻開一找,果然有一袋水果軟糖。


    是上次江戀在便利店買過的,他今天上午買早餐時順手拿了一袋。


    他立刻拆開,捏出一顆遞過去。


    江戀聽說吃糖能吃緩解暈車,立刻張嘴就咬。


    陳知言來不及反應,指尖已經被溫熱濕滑的觸感包裹。


    細微的電流感從指尖飛速蔓延開來,在身體裏炸開,他當即愣住。


    軟,不可思議的軟。


    他腦中猛然冒出無法抑製的念頭。


    怎麽會這樣軟嫩,水豆腐一般,仿佛一用力就能戳破。


    男人喉結微滾,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借著身體的掩映,指尖不自覺的摩挲數下,想把那殘留的觸感碾碎。


    “好點了嗎?”過了會兒,他低聲問道。


    酸酸甜甜的水果軟糖的確緩解了些惡心感,江戀稍稍直起腰,指著他手中的袋子說:“還要。”


    陳知言腦中有一根細線錚然作響。


    幾秒後,他重新捏出一顆,遞到女孩兒唇邊。


    -


    因為暈車,後半段路,江戀幾乎都是昏昏沉沉的,司機不敢開快,到市區時天色都晚了。


    司機把車停在江戀家的別墅門口,出聲提示:“陳總,到了。”


    陳知言解開安全帶,微微靠近江戀一些,問:“怎麽樣了?”


    江戀好些了,不是很想吐了。


    “好點了。”


    司機見狀問:“要開進去嗎?”


    可江戀卻不想坐車了,忙說:“不用不用,我走回去就行了。”


    “能走嗎?”陳知言問。


    雖然江戀不太確定,但她更不想坐車,就說能走。


    陳知言點頭,下車繞到她這邊拉開車門。


    江戀一下車才發現自己腿軟,幸虧扶著車門才站穩。


    “能行嗎?”陳知言皺眉。


    雖然腿有些軟,但站在平穩的地麵上感覺好多了,江戀不想被陳知言盯著走路,走到一旁就催他上車:“我可以的,你不是還要回家,快走吧。”


    陳知言打量她一番,有些不放心。


    “下次見。”江戀催他,乖巧的擺著手。


    時間不早了,陳知言沒再堅持,上車離開。


    -


    江戀等到車子開走才不顧形象的往地上一蹲,大口大口的吸氣呼氣。


    太難受了!


    不僅身體難受,心理上也備受壓力,生怕自己控製不住在車上吐出來。


    早上去的時候當著陳知言的麵吐一地,已經讓她悲憤欲絕了。


    為什麽每一次見麵她都要這麽丟臉?


    江戀絕望的抓著頭發,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小名。


    “慢慢?”


    江戀抬頭,是馮霽。


    他帶著棒球帽,踩著滑板,手裏拎著紙袋也不影響他的帥氣。


    “馮小四。”江戀有氣無力的叫他。


    “還真是你!你蹲這兒幹嘛呢?撿錢?”馮霽腳一蹬,滑到她身邊問。


    “滾啊,我暈車,難受著呢。”江戀瞪他。


    “啊?”馮霽立刻跳下滑板,手裏的紙袋往地上一放,問,“怎麽還暈車了?哪兒難受?我看看。”


    說著他就彎腰去探江戀額頭。


    江戀無語:“又不是發燒,是胃裏難受,你怎麽在這兒?”


    馮霽堅持摸了摸她額頭,察覺溫度正常,放了些心,指了下地上的紙袋,不爽道:“你還說?你今天一天都沒回我信息,虧我還想著給你買奶茶。”


    江戀有些心虛,她今天就沒怎麽顧得上看手機。


    “我手機沒電了嘛……哎呀,你別說我了,我暈車難受著呢,差點都吐了,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你沒看我,連路都走不動了嗎。”她故意撒嬌,試圖轉移馮霽的注意力。


    這招對馮霽最有效。


    果然,少年漂亮的眉毛皺起來,往她麵前一蹲:“上來吧。”


    從小到大馮霽不知道背過她多少次,所以江戀習慣成自然,想也沒想的就趴了上去。


    馮霽站起來,握著她的腿彎顛了顛,笑道:“老實說,你是不是重了?”


    江戀立刻給他肩膀一巴掌,惡聲惡氣:“想死嗎?”


    少年悶笑出聲。


    江戀看見地上丟下的滑板和紙袋,忙提醒:“等一下,還有奶茶和滑板!”


    馮霽想了想把紙袋撿起來遞給她,說:“奶茶你拿著,滑板就扔這兒吧,沒手拿了。”


    江戀不同意:“別啊,這不是你等了半個多月的限量款嗎?被人拿走咋辦?”


    馮霽猶豫了一下。


    就他猶豫的這兩秒,江戀想到了好辦法,她讓馮霽放她下來,然後坐到滑板上,讓馮霽推她。


    馮霽當然不願意,江戀又是撒嬌又是耍賴威脅的,兩人掰扯了好一會兒,最後以馮霽的妥協告終。


    “你真是我祖宗!”少年甩下一句,認命的俯身推著滑板。


    女孩喝著奶茶,笑的得意又驕縱,沒注意身後一輛車悄無生息的停了很久。


    -


    “陳總,走嗎?”


    少年推著女孩消失在視線裏,司機小夥出聲請示。


    後排男人握著零食袋的手緊了緊,塑料袋發出“嘩啦啦”的噪音,在安靜的空間裏更顯刺耳。


    一股無聲的情緒在車內延展開。


    小夥看向後視鏡。


    黑衣黑褲的男人和深色的座椅快要融為一體,陰影籠罩麵孔,分辨不出情緒。


    小夥心頭一跳,突然有些後悔開口。


    安靜了幾秒,男人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走吧。”


    車子開出一段路,到了一個路口停下等紅燈。


    小夥知道這個紅燈很長,換上了空檔。


    剛才就是在這個路口,陳知言突然喊調頭的。


    是為了回去送零食的吧,都要下車了,不知怎麽又關上了車門。


    零食沒送出去,白白多繞了一圈路。


    真是倒黴。


    小夥心裏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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