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別呀!我這是趕了多少天的路才來到了這裏,你就不能讓我先休息一晚嗎?”方才還在看熱鬧的葉筠一聽到晚上要去做體力勞動加腦力勞動,整張臉立馬擰成了苦瓜,趕緊表示自己快累散架了,說完還怕薛裕豐不信,作勢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便不等薛裕豐有所表示便扭頭走出了房間。


    “啊,累死了,我要先去睡一覺,不到第二天別來叫我。”


    說著便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盡頭。


    夜深人靜的時候,葉筠窩在自己的床上嚇得不敢合眼,就怕什麽時候就被薛裕豐一把拽起床去驗屍。直到深夜,葉筠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薛裕豐這不會是在玩他吧?他之前瞧見了薛裕豐和那個影衛摟摟抱抱,不會就這麽被記恨上了吧?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葉筠是氣得牙癢癢的,心裏不住地罵,好你個薛裕豐,就這麽對你的竹馬,總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


    話又說回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筠總覺得薛裕豐與這個影衛之間既不像是薛裕豐以往與那些個姬妾之間的逢場作戲,也不像是主仆之間單純的命令與被命令。倘若他們兩人之間當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話,要整薛裕豐可就容易多了。想到這裏,葉筠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笑得在床上直打滾。


    而那頭,就在葉筠頭也不回的跑出房間之後,薛裕豐便感覺心情好了不少。果然,捉弄自己的竹馬他是永遠不會膩的。瞥見身邊影衛一臉疑惑,薛裕豐寬慰道:“今夜休息一夜,養足j-i,ng神,明夜再探。”


    “是,主子。”


    十二總是以主子的命令為尊,以主子的生命為先,自然是應下了。


    是夜,濃厚的雲層遮住了明亮的月,薛裕豐在暗無月色的房中任自己漸漸陷入回憶的夢魘之中。


    那年,年僅九歲的薛裕豐還是那在玄玉真人身邊調皮搗蛋的少年。拉著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兩隻小鼻涕蟲,滿山的跑,又是掏鳥蛋,又是捉田j-i的,玩的不亦樂乎。


    “葉子,你說你這次來玩能呆多久?”小裕豐咬著不知道哪裏拔來的狗尾巴草,漫不經心地問著身邊的小夥伴。


    “可能會有好長一段時間,聽說我師父這次是受人之托來這裏給一個人治病。好像還是蠻嚴重的病,估計一時半會兒治不好。”被稱作葉子的男孩子在一堆長相類似的植物中挑挑揀揀,也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


    “這可真好!那我們三人就能好好玩幾天了!本少爺是受夠了這無聊的練武日子了!本少爺要下山!去逛窯子!聽大人說那裏是個好地方!”另一邊的男孩子樂得跳了起來,說著就要拽著小裕豐和葉子向山下跑去。


    “好呀好呀!”


    “那還等什麽?咱們現在就去!”


    三個朝氣蓬勃的少年立刻動身,悄悄繞過師父會客的屋子,賊兮兮的向著山門摸去。


    “想幹什麽去?都給老子回來!”


    果然,還沒摸到山門,就被玄玉真人一聲“河東獅吼”嚇得紛紛縮起了脖子,灰溜溜的向著師父方向走去。


    “師祖……”


    “師父……”


    “真人……”


    三個灰頭土臉的孩子耷拉著腦袋,一副好好認錯的樣子。


    本來以為會迎來師父往日的一頓臭罵,哪裏知道今日的玄玉真人不過是狠狠歎了口氣,然後聽他說道:“衡之筠兒先出去,豐兒留下。”


    得了話的倆孩子巴不得立刻長了翅膀飛出去,臨走前還不忘拋下一個“祝君好運”的眼神,看得小裕豐那個氣啊。


    “豐兒,過來見見,這位是你薛家堡的管家薛仲。”


    小裕豐一臉驚訝,自他有記憶起他就已經在玄玉真人這裏練武。雖然知道自己有個家,名為薛家堡,但是除了每月能見到自己的父母之外,他從來沒有見過其他薛家堡來的人。


    站在師祖身邊的大伯身形矯健,劍眉星目,依稀也能看出來年輕時也是個俊俏的少俠。隻是現在,這被喚作薛仲的大伯神情哀慟,嘴唇抖動,似是有事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仲叔叔。”小裕豐雖然本能的感覺到這人的到來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從小被教育要知書達理的他還是向那人行了個拱手禮。何曾想,這身姿挺拔的男人竟是這樣紅了眼。


    下一刻,眼前的人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麵前,顫聲說道:“少爺……老爺和……夫人,去了!是老奴沒用!沒有守在老爺和夫人身邊!”


    一瞬間,小裕豐仿佛是被定在了那裏。麵前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說那對宅心仁厚的夫婦去世了?他曾經懷疑過那對夫妻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卻也享受兩人帶來的溫暖入心的關愛。


    隻是現在,因為這人的一句話,這點來之不易的親情再也不能體會到了。


    “老爺夫人被人所殺,薛家堡一夜之間付之一炬……”


    接下來耳邊的聲音像是越來越遠,模模糊糊,聽不真切。他看到很多人哭著向兩個棺木跪拜,看到自己被套上了一件素白的孝衣,被擺在那臨時搭建的靈堂邊上,如同一個傀儡一動不動。入目盡是烈火焚燒後的殘垣斷壁,入耳的盡是淒厲的哭喊聲。冷眼看著那些來吊唁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波,而他不過是一個旁觀者,一滴淚水也沒有。


    這時,一雙考究的鞋子出現在他的視線內。小裕豐有些麻木地抬頭去看,眼前站著的是那些人口中棲霞山莊的主人。那人豐神俊朗,臉上雖有揮之不去的倦容與哀傷,身形卻依舊挺拔。


    “孩子,你的父親是個胸襟開闊之人,他有四個兄弟,我是你五叔伯。今後,我們便是你的家人。你有任何難事告訴你五叔伯,五叔伯能幫你辦妥的一定義不容辭。”說著,偉岸的男人屈尊蹲下身,撫摸著男孩的腦袋。在不過九歲的小裕豐麵前,此時的邱澤彥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而偉岸的男人口中說出的話就好似一顆石子,投進了小裕豐古水無波般的內心。


    一粒又一粒豆大的淚珠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小裕豐急著想要把他們擦去,卻發現越抹越多。方才還嚴肅地像個小大人的小裕豐此時竟哭成了一個淚人。


    邱澤彥心中不忍,伸手抱起了哭到打嗝的小裕豐,輕聲安慰道:“裕豐,你要記住,死亡並不是終結,而是一個新的開始。你可以帶著你父母對你的愛,活出你的人生,創建屬於你的薛家堡。”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打算製住小裕豐的眼淚,而是將嬌小的孩子摟在懷中,不緊不慢地拍打著他的後背。漸漸地,小裕豐哭累了,就在這個隻認識了不到一天的男人身上睡了過去。


    “少爺睡著了?”


    “是,仲叔,麻煩你照顧這孩子了。”


    “莊主客氣,照顧少爺是老奴應當做的。”


    小裕豐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變了,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之前抱著自己的男人已經轉頭向其餘三個男人走去。他們四人似乎在述說著什麽,但小裕豐卻是一句也聽不真切。他努力豎起耳朵想要去聽,睜大眼睛想要去看,卻發現四人仿佛發現了他的探究,一同轉過頭看向他。


    小裕豐驚訝的瞪大了眼,擦了擦眼睛再看,那一張張臉上哪裏還有之前哀慟的表情,分明是詭異恐怖的笑臉。小裕豐驚恐地想要大叫,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不知何時,周遭的一切都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隻有四張森冷的笑臉在他眼前逐漸放大,最終將他團團圍住!


    “……”


    猛地睜開眼,薛裕豐坐起身用手撫上了額頭,摸到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屋裏是一片黑暗,半掩著的窗戶外透進瑩瑩月光,皎潔清冷,月色終於穿透了雲層。


    他垂下眼,無聲的歎了口氣,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


    已經好久沒有夢到過九歲時候的事情了,沒想到當時的情況他居然仍幕幕記於心頭。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薛裕豐煩躁地撓了撓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尋找著誰。既然睡不著,索性也不躺著了。起身望著灑滿月光的庭院,薛裕豐披上一件外衫,縱身上了屋頂。


    正值花季,四周飄來淡淡的花香,似有若無,仿佛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少女,與他曾經享受過的香料相比也別有一番風味。天空中零星幾顆星忽明忽暗,倒是那一輪月亮又大又圓。薛裕豐就這麽眺望不知名的遠方,仿佛遠行的旅人在歸家時失去了方向,寂寞而又迷茫。


    偷偷翻進庭院的十二一抬頭便看見了孤坐在房頂的主子,心裏有些納悶一盞茶之前他離開的時候主子不是還在房中睡覺嗎?沒錯,十二不過是覺得胸口煩悶,直犯惡心,便想著去灶屋尋一些酸口的吃食緩解一下。他記得上輩子,他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發現服用酸食可以緩解他惡心嘔吐的症狀。想到此,他不禁有些自嘲,這算是‘久病成良醫’嗎?


    十二啃著手中的酸棗和話梅,守著那沐浴在月光中的男子,心想著,堡主的確應當找位夫人了。也許這樣,堡主的身影就不會如此蕭索孤獨了。


    世人都說薛家堡的堡主薛裕豐年少有成,且縱情聲色。前半句話不假,但是這後半句傳言卻是空x,ue來風。平日裏的堡主雖然看上去瀟灑愜意,卻始終令人感覺缺少了一些歡樂與喜悅。


    薛堡主這一坐就是一夜,而躲在樹叢中的十二也靜悄悄地陪了他一夜。


    天色微亮,薛裕豐才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晨露,起身下了屋簷:“十二。”


    作者有話要說:十二:主子,您應當找個夫人了。


    薛堡主(大灰狼附身):嗯,的確。十二,你覺得我應該現在娶進門嗎?


    十二(一臉不解):自然是主子說了算。


    第二天,親朋好友臨門,薛家堡終於迎來了它的另一個主人。


    十一:十二怎麽不見了?


    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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