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人庸庸碌碌,叫賣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可謂熱鬧。


    符青鸞帶著小徒弟端坐於車轅,於這鬧市之中擺起了卦攤。


    他額中貼著奇怪的膏藥,那膏藥形狀似半月,卻又棱角不平。隨著他額頭轉過的角度,給人一種奇異之感。


    而這世間有萬千百態之人,奇形怪狀者皆有之,特立獨行者更甚,所以你也不能說他另類。隻是獨特了一些罷了。


    如此,大半時辰過去,自然有些人好奇過來詢問,也有感興趣起卦的,效果倒還可以。


    又半個時辰之後,一輛覆著彩紗的富貴馬車自那路邊不遠處停了下來。車簾掀起一角,車邊一個雙髻的丫鬟探頭靠近車窗,聞聲向這邊看了一眼,複又回了一句話。


    於是,那車子便被車夫趕了過來,看那車後麵跟著的一排家丁,這排場絕對不小。


    符青鸞饒有興趣的看著,大買賣要上門了?


    那馬車停在近前,丫鬟首先上前,長相中等,容貌有些稚嫩,隻是眼尾上翹,斜眼看人。表情有些跋扈。


    走到師徒跟前,鄙夷的打量一眼,昂起脖子到:“你,算卦的?”


    符青鸞好脾氣的睜著眼,“昂。”


    “算的準不準呐?不準我們可不給錢。”丫鬟嫌棄的撇嘴。


    “那就別算啦,我怕虧。”


    “你……”丫鬟被氣得猛喘幾口氣,她似乎努力壓抑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大戶人家的體麵丫鬟,不能跟一個普通平民計較,於是按捺下語氣,幹巴巴道:“你們走運,要知道我們小姐可不常出門,今兒個天氣好才出來逛個廟會,趕巧看見你這攤子,要不是我們小姐很感興趣,你也沒這麽大臉。”那丫鬟嫌棄的看一眼那寒磣的招牌,勾下頭去:“你既然寫了神算,自然是要算的準一點的,要知道我們小姐可是知府千金,乃本城父母官之獨女,你給算好了,惹得我們小姐高興了,自然是重重有賞,否則的話,”丫鬟用帕子捂嘴一笑:“可要罰你。”


    臉不夠大的符青鸞大度的打量這丫鬟一眼,這丫頭雖跋扈了一些,但腦子似有些梗,他並未問,這丫鬟已將自家小姐的家底賣出來了,有其仆必有其主的話,這錢倒是好賺!要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跟這種人打交道了,因為你不用跟他們講理。


    遂,符青鸞和顏悅色的點頭:“自然。”算完了若不給錢,自然是搶了你的。


    那丫鬟得了符青鸞的準信,歡喜的回自家小姐的香車之旁,跟那小姐輕聲耳語一番,而後,就見那車門半敞開,一個臉罩輕紗不辨麵目的女子被那丫鬟以一個扶殘廢一般的姿勢給扶下了馬車。


    將馬車並著所有奴才打發到遠處,那丫鬟搬著一個高高的馬凳將那小姐攙到符青鸞的車轅近前,又似乎嫌符青鸞他們寒磣,所以並不靠近,而是在離車轅一米遠處遠遠的坐了下來。


    然後,小姐擺出一個端莊的姿勢,左手牢牢的捂著自己的右手,似捂著什麽不能見人一般,姿勢著實有些怪異。丫鬟杵於小姐身後,符青鸞剛向那小姐手背處看一眼,那丫鬟就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符青鸞挑嘴,有意思,他就喜歡跟這樣兒的擰。遂又打量那小姐兩眼,好聲好氣到:“姑娘要測什麽?”


    付麟倚在車內好奇的往外看著,那丫鬟撇眼看見,登時斥了一句:“登徒子。”然後才替她家小姐回答:“我們小姐算姻緣。”


    “哦~”符青鸞微皺眉頭,有些為難:“算姻緣呐,隻是你家這金貴的小姐,可是不能說話?”


    “你……”丫鬟跺腳怒指:“你竟敢汙蔑我們小姐是啞巴?”


    “非也非也!”符青鸞高深莫測的搖頭:“隻是若算姻緣,旁人代勞的話,算出來的恐怕不成。”


    “怎麽不成?”丫鬟吃驚。


    “誰問的,”符青鸞瞄著她:“自然算出來的就是誰的。”符青鸞捋了捋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須:“天靈地靈,心誠則靈,不然反之。”


    聽符青鸞這樣說,那小姐撇頭,似責怪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這才心平氣和到:“大師,我算姻緣的。”她的聲音有些啞,就像吃鹽多了被齁過一般。


    符青鸞記得上輩子末世前有一朋友搞大胃王的直播賺錢,其實哪裏是什麽胃大,吃完了催吐而已,吐的次數多了,嗓子就跟淹過一樣,聲兒帶著一種奇特的啞,就如這小姐如今的聲音一般。


    隻是這小姐一開口,符青鸞的注意力卻被別個吸引了去,他仔細的抽了抽鼻子,嗅了一下空氣中傳過來的味道,不知判斷了什麽,不禁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付麟一眼。


    “大師?”見符青鸞出神,那小姐啞著嗓子又喚了一聲。


    符青鸞隨即回神,他自小徒兒的懷中掏出九枚銅錢,往車轅的木板上一擺:“小姐撒一次銅錢,我給起一卦。”


    那丫鬟見那銅錢上生滿了銅綠,頓時上前兩步,有些嫌棄的將那銅錢給撿起來,隨後揚手,又要代撒。


    “等等。”符青鸞扶額,問那丫鬟:“你也要算姻緣?”


    “不啊,”丫鬟懵懂道:“我替我家小姐撒。”


    “哦,”符青鸞再強調一遍:“誰算誰撒,這個替不了。”


    “可是……”丫鬟糾結的看著手裏的銅錢,這銅錢實在髒汙,他們小姐金貴的玉手,怎能碰這醃臢東西?!


    其實唐魚水這銅錢真心不髒,由於他特別寶貝,還經常用水洗,遂才生滿銅綠。見那丫鬟的樣子,唐魚水不樂意的嘟起嘴來。可他很沉得住氣,他知道師傅肯定會讓她們放血。


    “難道將來你家小姐洞房,你也要替嗎?”符青鸞此話一出,付麟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是他這次笑得有些生猛,抽疼了胸口,所以隻得捂著胸口忍笑。


    那丫鬟懊惱的跺腳:“那怎能一樣。實在是你這東西太……”


    “姑娘呀,你知道這銅錢的來曆嗎?”


    “來,來曆?”這麽破的銅錢竟還有來曆?


    符青鸞莊嚴的遙向天空拱了拱手:“我這一式九枚銅錢,乃供奉於大佛普照寶光寺,得九位得道高僧在佛前誦經供奉七七四十九日開印,吸收日月天地精華終成得天獨厚之聖物,且得觀音淨水浸泡九九八十一日得的銅綠雲圖,世間隻此一副,乃無價之寶。所以,”符青鸞鄭重道:“我本想低調的,但是既然姑娘知道了這銅錢的來曆,那我就不得不提高價錢了。”


    沒想到這銅錢竟如此珍貴,那丫鬟聽後手指一抖,一個銅錢就不慎掉到了地上。


    符青鸞頓時驚呼一聲。


    小巫山的人蹲守在茶棚裏,都離的那馬車遠遠的,聽見那妖人在那馬車上聲情並茂的哭,聲兒不大,凝耳朵仔細去聽,也沒聽真切了。隱隱約約似乎是:我把它當兒子,它卻不慎跌了塵埃。


    哭完了還吟了一首詩,末了兩句聽真切了,是:……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作者有話要說:


    唐魚水:我聽師尊一本正經的扯淡,還挺像那麽回事。


    謝虞:師尊喜歡扯淡?


    符青鸞默默的拿書擋住臉:別看我,我從不扯蛋,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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