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正對著是幾株桃樹,小巧玲瓏的亭子佇立其中,坐下三人足矣。


    一番插科打諢之後,滿足的抱著酒壇子,郭嘉看著對麵兩個同樣笑意盈盈的俊雅青年,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文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郭嘉悄悄的往後撤了撤,總感覺有哪兒不對勁。


    看了戲誌才一眼,荀彧將放在一旁的竹簡拿出來放在郭嘉麵前,“奉孝且看看。”


    竹簡上寫的東西非常簡單,隻是如今準備討伐董卓的幾路人馬而已,但是其中表達的意思就不知簡單幾個字就能說清楚了。


    討董聯盟即將形成,如今基本上所有人都推舉袁紹為盟主,連丁原也逐漸將遠在並州的兵力分散調到身邊來,可笑董卓還隻憑不到萬人的兵馬在洛陽城作威作福。


    早知道董卓身邊有問題,這些天通過荀攸還有丁原那邊傳來的消息,荀彧可以確定這個問題出在董卓本人身上。


    東漢末年這段時間遠比大唐來的艱難,就算是荀彧想做些什麽也是思慮再三才敢真正下手,畢竟出了差錯的後果他擔待不起。


    多年前的教訓太過於慘烈,荀彧到底不想年紀輕輕就將命交代在這兒,因此這些年來更是小心翼翼半點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這個董卓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究竟處在什麽樣一個境地,史上的董卓雖說殘暴,但是好歹能鎮得住手底下的兵。


    在這個年代,隻有擁有兵馬才能真正的高人一等,就比如皇帝,在現在這種兵權不在手中的情況下,不也隻得依靠旁人才能生活嗎?


    董仲穎再這麽肆意妄為下去,不用聯盟軍,隻手底下的叛變就夠他受的。


    不過,自從發現董卓那邊的異常開始,荀彧發現就算他做出一些不符合曆史走向的事情,後果也沒有那麽嚴重了。


    或者說,那些束縛在他身上讓他隻能按照既定路線而活的力量正漸漸被削弱著。


    雖然不知道其中緣由,但是到底是好事兒,荀彧自然不會阻礙這股力量的消失,甚至還隱隱有種讓董卓多活一些日子的期望。


    如果真的等到那個力量對他的性命沒有什麽威脅,那他還要感謝這董仲穎帶來的影響。


    不知道荀彧心中都想了些什麽,旁邊兩人看了一眼那仿佛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般的好友,轉頭又將注意力放回竹簡之上了。


    文若今天說起這件事情,那就是有問他們以後想要去何方的意思了。


    不像戲誌才郭嘉就算什麽也不幹也沒人會說什麽,荀彧是世家子,不管世道再怎麽亂他也不可能輕易從中脫身,畢竟他身後是一個家族,而不隻是他自己。


    同樣,因為荀彧身後是一個家族乃至於整個潁川甚至豫州的世族,人脈不是他們倆比得上的,就算這些年在外結交了不少好友,真正有什麽事情還是荀彧出麵更為妥當。


    幾人都是自幼的交情,自然不會出現什麽為了麵子強撐著的情況,隻要真正能行,不用荀彧開口,他們自己變會找上門。


    稍微正經了一點,郭嘉細細看完之後撐著臉看著對麵倆人,“你們以為,聯盟可行?”


    不是他郭奉孝看不起那些旗杆子豎的老高口號喊的老響的各地群雄,實在是他們沒有讓他看得上的地方。


    兵力糧草什麽暫且不說,若是真的捏成一股繩就是再來兩個董卓他們也一樣能將人打回涼州,但是,架不住這些人現在各懷心思啊!


    郭嘉眸中意味非常明顯,現在這群雄並起的局麵雖說對董卓極為不利,但是領頭的那些人的性子大家都清楚,怕是不等打到洛陽內部先起了亂子。


    畢竟誰都不是聖人,眼睜睜看著旁人拿了功勞而無動於衷,憑他們那心性還做不出如此大義的事情。


    “聯盟可否能成暫且不說,奉孝以為吾等應當如何?”並沒有直麵回答郭嘉的問題,戲誌才頓了一下,反而將問題拋了回去。


    “不如何,靜觀其變而已。”懶洋洋的換了個位置,狡猾的眨了眨眼睛,郭奉孝接著道,“現在該煩心的該是文若才是,誌才跟著急什麽?”


    確實,以如今的情況看來,荀彧才該是最早作出抉擇的那一個。


    天下群雄並起,如今正在討論選取盟主,要起兵討伐董卓自然少不了正居中原的豫州,豫州刺史孔伷孔大人亦是那諸雄之一。


    身為潁川世家之一,荀氏不該在這個時間點沒有表態,但這些現在還不是荀彧該擔心的時候,畢竟上麵幾個兄長都不是吃幹飯的。


    不說六叔荀爽家的兩個兄長,現在,三兄荀衍官居監軍校尉如今駐守鄴城,四兄荀諶在冀州韓馥手下出謀劃策,更是隱隱有成為韓馥手下第一人的趨勢。


    所以說,心中早有打算的荀彧一點兒也不急。


    看著笑成狐狸的郭嘉,荀彧抿了口酒水,然後輕飄飄的抬眼看過去,“聽聞袁本初厚禮相待欲請奉孝前往,為何奉孝如今還端坐於此?”


    “智者審於量主,故百舉百全而功名可立也。”搖頭晃腦來了一句,郭嘉撇了撇嘴接著道,“袁本初不知用人之機,好謀無決且多端寡要,嘉若前往,不出三日必將歸來,既然如此,不如不去。”


    袁紹雖然想著效仿周公禮賢下士,但是到底對門第看的太重要,雖然對什麽人都是以禮相待的樣子,但是心裏究竟怎麽想的也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郭嘉非常清楚,以他的家世還不足以讓袁本初看重,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沒想過答應。


    說完之後,郭嘉話題一轉,三兩句將關注點轉移到荀攸身上,“連公達都不得重用,文若覺得那兒是個好地方?”


    荀公達也就看著傻不愣登,要真當他傻最後被坑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想禮賢下士卻不知道怎麽用人,喜歡出謀劃策還偏偏不知道該怎麽決策,這樣的人讓他郭奉孝去輔佐,難度有點大。


    無奈搖了搖頭,戲誌才知道這小子心中已經有了打算,隻不過沒有說出來而已,“袁本初並非良主,奉孝不去也好。”


    “所以......今日是非要彧說上一二才肯作罷?”在石桌上敲了兩下,荀彧看著兩位好友歎了一口氣,然後才拿出另一份竹簡放在桌上,“所言不多,盡在其中。”


    上麵東西並非荀彧所書,而是前天曹孟德從陳留送過來的,自曹操離了洛陽,二人的聯係就沒有斷過。


    曹操是個梟雄,雖然多疑但是卻用人不疑,雖然殘酷但是在麵對真正有才之人時卻也能輕飄飄的放過那人性命。


    荀彧不在乎曹操性格上的一些小缺陷,人無完人,隻要此人能集權掌兵以武安天下,便是私德有損亦不妨成為一方梟雄,更有甚者,成為開國一帝也不是沒有可能。


    生食漢祿死為漢臣?


    史上的荀彧無法接受曹操稱公而抑鬱而亡,而他不會,偌大一個江山,隻要百姓活得下去,天下姓什麽又有誰介意呢?


    “如今朝廷式微,朝中形勢瞬息萬變,人各有誌,隻看他們能做到哪一步。”撐著臉笑了一聲,郭嘉合上竹簡摸著下巴,“雖然現在名聲不顯,但是曹孟德將來定有大能。”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大勢所趨,他們非是迂腐之人,對這些還是能看開的。


    “曹孟德此人不可小覷,也是個不畏權勢一心為民之人,文若對他抱有好感也是正常。”點了點頭,戲誌才抬眼看著荀彧,再次將當年這人離開潁川去洛陽時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一如當年所言,文若的眼光忠自然信得過。”


    “當年?”臉上帶著些許茫然的郭嘉愣了一下,然後瞪著眼睛看著戲誌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們二人瞞著吾幹了什麽?”


    “莫急,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決定接下來去哪兒罷了。”狀似驚訝的看著郭嘉,荀彧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人別那麽激動,然後又火上澆油轉頭看向戲誌才,“誌才還未同奉孝講?”


    “戲誌才!”


    怒視還端坐在那兒的戲誌才,郭嘉眼中火光直冒,這麽重要的事情,這人竟然一直沒讓他知道。


    無可奈何的看著眼中滿是笑意的荀彧,戲誌才扶額,忽然感覺有些頭疼,“文若!”


    看著光風霽月一個人,怎麽性子偏偏就像奉孝那不著調兒的靠近了,他那個溫和清潤的好友去哪兒了?


    “三年啊,戲誌才,你瞞的我好苦~”


    幽怨的看著戲誌才,宛如看負心漢一般,郭嘉幽幽歎了一口氣,然後慢吞吞的將擺在對麵的酒壇子全部搬到自己跟前。


    “相識多年,嘉今日才知曉,原來吾在你二人之間竟是個不該出現的存在,既然如此,嘉隻有借酒消愁了。”


    再次歎了一口氣,郭奉孝拎著酒壇子就想直接往口中灌,慘遭拋棄的感覺表現的淋漓盡致入木三分。


    然而,不等酒水入口,原本拿在手中的酒壇便被忽然插過來的一隻手給奪走了。


    “行了,說正事。”莫名其妙感覺渾身不自在的戲誌才橫插一手,然後開始生硬的轉移話題,“如今曹孟德尚在陳留,文若何時要走?”


    “走?”旁邊正開心著的荀彧挑眉看著戲誌才,“不急,孟德如今有張孟卓幫襯著,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什麽事情。”


    如今的曹孟德手下隻有五千兵馬,還不是那個收編了幾十萬黃巾的兗州牧。


    現在還沒到外有袁紹逼迫內有陳宮鼓動非讓張邈在背後捅曹孟德刀子的時候,所以,以他們幾人多年的交情,連袁紹尚且沒有和他撕破臉,張邈就更不會了。


    “今日找你二人過來除卻這個尚且有一要事。”正了神色,荀彧站起身來走到亭邊緩緩開口,“四兄來信,讓吾等離開潁川去冀州避上一陣。”


    作者有話要說:快到月底了,求波營養液,砸吧砸吧,最好能讓我淹死在營養液的海洋之中~


    ps.說短小的!都站出來!我......我以後會粗長噠(小聲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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