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溫鬱金隻是僵著手臂拍了下許常的背,就兩三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控製好力度,他感覺自己很輕,但也許很重呢?


    他的感覺總是不對。


    他總感覺許常沒事,結果許常很痛苦,他感覺自己很好,結果他自己都病入膏肓。


    許常還在小聲的抽噎,不知什麽時候抓著他的襯衫衣角,還在和他道歉。


    和我道歉做什麽呢。


    溫鬱金輕輕拉開許常的手,下了床去浴室擰了張濕熱毛巾出來,他給許常擦了臉,脖子,耳朵,所有他剛剛親過的地方,擦掉那些他留下的唾液,還有許常的眼淚。


    又去重新洗了毛巾,拿出來準備給許常擦臀和腿根,許常突然拉住他:“……不用了,不是,不是什麽都還沒做嗎?”


    溫鬱金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著毛巾的手腕動了動,輕輕睜開許常的手,拿著毛巾隻輕輕幫許常擦拭。


    擦到腿間傷痕的時候,溫鬱金更放輕了動作,許常低著頭看溫鬱金的後腦和脖頸,還有隨著他動作輕輕拉伸的肩膀和背肌。


    他以為溫鬱金會問他什麽,而溫鬱金什麽都沒問。隻是幫他穿好褲子,到浴室把毛巾掛回原處,撿起剛剛丟在地板上的皮帶。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許常麵前,摸摸許常哭紅的眼角:“休息吧。”


    “你生我氣了嗎?”許常問他,眼睛微微睜大,溫鬱金看到他的眼睛還有些剛剛哭出來的紅血絲。


    “沒有。”溫鬱金搖搖頭。


    “那為什麽要停下?是你不喜歡我這樣嗎?”


    “不是,我隻是…………”


    “是太醜了嗎……對不起對不起?”許常又想落淚,眼淚從淚腺裏慢慢溢出來,再多一點就要從眼角流出來。


    溫鬱金親親他的眼角:“沒有,你沒有,常常。”


    “那、那為什麽?”


    溫鬱金不知道怎麽答,他隻避開許常的視線,又說一句:“休息吧。”


    他站直身體,剛走到門邊,就被許常叫住:“你呢,你要去哪裏?”


    溫鬱金捏緊門把:“……公司還有點事,我去處理了在回來。”


    許常靜了很久:“…………那你早點回來。”


    “嗯。”


    “記得換件襯衫。”


    溫鬱金聽著許常的話,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襯衫,衣服在剛剛被揉得很皺,有個扣子搖搖欲墜,自己的領口還有些濕痕。


    是剛剛許常弄上去的,溫鬱金抬起手摸了摸,指腹有些濕意。


    他站在走廊的燈下愣了一會,沒管許常的話,直接下了樓,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胡亂穿上出了門。


    溫鬱金開著車,公司倒是有事但也不必現在就去處理,他這時間仿佛無處可去,隻好開著車胡亂地轉。


    這時候路上已經不賭了,溫鬱金先是開著車繞圈,路邊的燈滑過他的臉,一盞盞,一遍遍。


    他一開始搖下車窗,吹著風,外麵的聲音也同樣傳進他的耳裏,亂七八糟的,什麽樣的都有。


    有小孩笑也有哭,路邊的店開著大音響說著打折促銷,還有一個個人說話的聲音。溫鬱金沒什麽表情,隻一圈圈地繞,過了一會又聽到那個店的叫賣聲,他突然把車窗搖上,轉動方向盤向市郊開去。


    開了快一個小時,他停在一座已經修好但還沒通車的橋邊。鬆開安全帶,溫鬱金在車上找煙,翻了幾下沒找到,卻意外找到了當初他買給許常的那罐糖。


    溫鬱金把他拿在手裏,玻璃罐裝著的五顏六色的糖果,少了四分之一,許常做這輛車的時候偶爾會吃一兩顆。


    當初為什麽給許常買糖他忘了,隻記得看過哪裏說吃甜的心情會好,估計就找了個機會買的。


    溫鬱金擰開蓋子,自己抓了兩三顆出來,剝了一顆放進嘴裏,剛入口他就皺了皺眉頭。


    太酸了。


    他轉動瓶身,看到便簽是水果原汁糖果。


    又看到原料那欄,原來他吃到檸檬味的了。


    溫鬱金讓糖在嘴裏滾動幾圈,最後幾下把它嚼碎吞掉。


    沒找到煙,他隻好拔了車鑰匙下車,這附近有點偏僻,溫鬱金走了一會才找到一家用塑料棚搭著的小賣部,店主麵前放著台筆記本再看電視劇。


    看著他來了也沒轉動視線,隻盯著屏幕問他:“要什麽?”


    “拿包煙。”


    “哪種?”


    煙被擺在一個玻璃櫃裏,溫鬱金一眼掃過去,沒有他平時抽的,他隨意指了一種,又遞過去錢。


    店主掃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今天散錢拿去進貨了,您這錢太大了找不開,可以手機付嗎?”


    溫鬱金點點頭,店主就要出一張紙攤開在他麵前,是打印出來的二維碼,有些皺,溫鬱金掏出手機掃了碼,臨付錢又要了個打火機。


    付好錢,溫鬱金拿著煙準備走,老板卻突然問他:“先生來這邊做什麽?”


    溫鬱金沒回答。


    老板又說:“這邊人少不太安全,別待太晚。”


    溫鬱金點點頭,走了。


    他走回車邊,靠著車拆了煙點上放進嘴裏,剛吸第一口就被嗆到了。


    這煙很便宜,十幾塊,和他平時抽的不一樣,味道很衝。


    他又抽了幾口才慢慢適應,煙的味道對溫鬱金來說還是不好,但好像現在隻有這個味道才能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溫鬱金看著嘴裏吐出的煙輕輕往上飄,才剛過他眼睛的位置就快散光,他應該要放空腦袋來發呆,卻不知自主地去回想許常推薦的疤痕。


    去想那有些淺的顏色,指腹底下的觸感。


    是用什麽做的,細長的應該是用刀片劃的,圓形的,圓形的疤痕是怎麽搞的,是煙燙的嗎,劃在腿根是不想被我發現嗎?


    他竟然從沒發現許常用過的煙頭。


    這麽多傷痕,劃的時候出血了吧,走路會不會很痛,用了多久愈合的。


    這麽多這麽多,他什麽都沒發現。


    溫鬱金抬眼隻看到四周的夜色,濃稠的藍黑色,夜風穿過,吹亮他指間夾著的煙,他手微微動作,煙頭就掉在他腳邊,濺起一點火星。


    他又點燃第二隻煙,繼續思考剛剛的問題,煙吸進他的肺裏,又被擠壓出來。溫鬱金覺得自己胸口沉悶,他覺得自己連曲手舉著煙的力氣都快失去。


    溫鬱金一愣神,煙灰掉在他手指上,燙得他一縮。


    像每次許常的眼淚滴在他身上的感覺,輕微的燙傷,一點點綴滿他的肩頭,他的指間,他的掌心。


    溫鬱金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他茫然地看著四周,手裏除了煙什麽都沒有,卻覺著自己從心口到指尖都抽著疼。


    他再也抽不下煙,回來了車裏,把煙丟在一旁,之前被他拿出來的糖也放在一邊,借著微微的光閃著五彩的顏色。


    溫鬱金捏了兩把方向盤,長出一口氣,窒息感越來越重,他心中有一團火在燒,煎熬著他。


    他抽出手機看了時間,很晚了,許常還在家裏。


    溫鬱金啟動汽車,車頭調轉方向。


    回去的路上他抓了幾顆糖丟進嘴裏,酸的甜的,把他嘴裏煙味壓下去一下。


    到了家他三步並做兩步上了二樓,輕輕推開許常房門,卻發現床上沒人,他被嚇到,一邊在房間裏轉,一邊抬著聲音喊了幾聲,沒人應他。


    許常是不是走了。


    溫鬱金腳步虛浮地開始各個房間找,最後才推開他自己的房間。


    卻發現許常睡在他床上,半張臉埋進被子裏,一隻手還抓著被角。


    溫鬱金那顆被高高懸起的心才落回了原處,他彎腰輕輕扯了被子,把許常的臉露出來。


    看著許常的側臉猶豫很久,才在他額角落下一個吻。


    許常好像被這個吻驚擾,胡亂扭著想找溫鬱金。溫鬱金趕緊躺上床把他輕輕攬進懷裏。


    許常又不自覺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睡吧。”


    溫鬱金輕輕地說著,好像是說給睡夢中的許常,話還沒跌進床裏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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