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好不好?”


    許常又縮回被子裏,聲音悶悶地偷出來,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每個字都浸滿濕意。


    溫鬱金不知道如何作答,許常經常問他,今天點這個菜好不好,去看電影好不好,抱一下好不好,他說好,他從沒拒絕過。


    他的腳還是很麻,針刺一樣的感覺從沒停過。


    “鬱金……”許常又在喊他,像在催促。


    溫鬱金去看許常,他哭了很久,眼睛紅紅的,周圍腫了一圈,鼻子好像被堵住,鼻音很重,說話的時候黏黏糊糊的。


    他看著許常,想幫他擦淚。沒找到紙,他就兩隻手去捧著許常的臉,用食指去擦,溫鬱金做得很熟練,他經常這樣做。溫鬱金想許常之前有這麽愛哭嗎,似乎是從他們結婚後的某一天才突然變得愛哭。


    許常把眼睛閉上,那兩遍說出口離婚好像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隻兩遍他就再也開不了口,隻要想一想就悶到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溫鬱金把許常的眼淚擦掉,又有溫熱的水從許常閉著的眼睛裏滲出。


    “為什麽愛他?”溫鬱金又問。


    許常想因為男人愛我,親我,溫柔地抱我。


    “因為他愛我。”


    “隻是這樣嗎?”溫鬱金輕聲的問。


    許常微微地點點頭,小小地嗯一聲。


    許常等不了他了,溫鬱金突然意識到。今天他去診所,他的朋友告訴他,他的症狀不是很特殊,卻很難治,要很長一段時間。


    “你這個情況,需要有人引導你,陪伴你,但這個時間是需要很久的。僅僅靠你自己,這是很難的,長時間的觀察和模仿他人,你自己很難打破你的行為習慣。”


    “鬱金,治療之前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沒有人願意一直給予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的。你很可能找不到願意幫助你的人,或者他會選擇中途離開。”


    溫鬱金想,許常等不到我愛他,就要去愛別人了。可他卻不能阻礙,許常的眼淚像流不完,他不能再讓許常流眼淚了。


    於是他說:“好。”


    許常慢慢睜開眼睛看他,眼淚也沒了。他的手抓著棉被,關節有些發白。


    “……鬱金”


    “好。”溫鬱金終於擦幹了他的眼淚。


    “吃飯吧。”敷在許常臉上的手撤開,溫鬱金去收拾許常吃剩下的粥,又把端上來的飯放得離許常近一些。


    他一手拿著粥,一手扶著床頭櫃,慢慢站起來,又摸摸許常的頭,出了房間。


    許常楞楞看著溫鬱金的背影,房間裏又隻剩下一個,一下子安靜下來,連月光都不落到他的地板上了。


    他後知後覺,一點點縮回被子裏,哭得很小聲。小聲到被淹沒,像溫鬱金對他的愛情一樣,從沒存在過。


    下過決定,狠心割肉之後,好像傷口就要痊愈。許常終於從床上爬下來,走下樓,做到客廳裏點開電視,寂靜了幾日的房子總算有些聲響。


    許常發現房子外很亮,他丟下遙控,去開客廳的窗戶,冷風一下子灌進來,許常張嘴呼出白氣,眼前細細碎碎的白飄下來,竟是下雪了。


    他跑上樓,找了件厚外套,直接穿著拖鞋踏進了院子裏,踩上雪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音。許常很喜歡,穿著拖鞋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等到腳凍僵,他才不太甘心的回了房裏。


    溫鬱金回來的時候不過六點,天已經黑完了,他開了門,就看到許常搬了椅子坐在客廳的落地窗邊往外看什麽。看得很認真,好像沒聽到他回來。


    他換了鞋,把包放在沙發上,走到許常身後,順著他房間看過去,隻看到昏黃燈光下慢慢飄落的雪。


    “好溫柔啊。”許常突然說。


    溫鬱金又仔細看了下窗外,沒發現有什麽不同,像去換衣服,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嗯了一聲。


    這一聲反而叫許常仰起頭看他,他低下頭和他對視,許常看了一會就移開視線,站起來說:“吃飯了。”走去廚房了。


    溫鬱金站著想了一會,似乎沒想通,放棄地跟著去了廚房。


    那天兩人說了離婚,之後的幾天卻照常的過。像沒發生過。


    溫鬱金突然在飯桌上說:“最近比較忙,今天還下雪了,過幾天再辦手續吧。”


    許常啊了一聲,才意識到溫鬱金說的是什麽手續,他捏緊筷子低頭去戳碗裏的飯,磕磕巴巴地說:“啊……嗯……好。”


    還算可以的氣氛一下子僵掉,這頓飯兩個人吃的都不算好。


    男生好像知道了許常要離開溫鬱金,第二天溫鬱金剛出門上班,他就來了。


    坐在沙發上,手指不停地給電視換台。


    “要和他離婚?”


    許常慢慢走過去,坐在地上,靠著男人的腿,很溫順地開口:“嗯。”


    又仰頭帶點渴望地去望男人:“你會帶我走嗎?”


    男人笑了笑,不回答,隻動了動腿,用腳尖曖昧在許常屁股上輕蹭。


    許常紅了臉,太久沒做,他張了張,男人施舍似的俯身下來同他接吻。


    兩個人很快抱在一起,像兩張纏繞地藤。


    被衝撞的時候,許常眼前搖晃,聲音也搖晃,他又問:“你……會帶我走吧。”


    男人語帶笑意:“帶,你要去哪裏我都帶你去。”許常這才滿意,繞住男人的脖子,去找他的嘴,去和他討吻。


    溫鬱金又坐回朋友的診室。


    他坐在柔軟的皮質座椅裏,和朋友說他要離婚的事實。


    朋友有些驚訝,忙問他怎麽回事。


    溫鬱金難得困惑地說:“許常他說他愛上別人了。”


    “!!你這是被綠了嗎??”朋友一下子跳起來,聲音變很高。


    溫鬱金卻沒什麽感覺,他像既然自己不能愛許常,那許常去愛別人也正常。


    朋友見他沒什麽反應,又問:“去民政局了?”


    溫鬱金搖搖頭,說最近天氣不好,過幾天再去。


    “這次要離婚了,你也沒什麽感覺嗎?”


    溫鬱金想點頭,卻在要動作的時候想到什麽遲疑了。


    “我說‘好’了之後,他就不哭了。可我走了之後他又哭了。”


    “他哭得很小聲,但我隔著房門也聽到了。”


    “我有點想進去問他,可我怕他又哭了。”


    溫鬱金低著頭自顧自地說,像在尋找答案,又好像隻是傾訴。


    朋友靠著辦公桌若有所思。


    沒等到朋友的回答,溫鬱金站起來,拿上自己的外套,準備走了


    臨出門說一句:“下次有空我再來。”


    沒等朋友回他就走了。


    溫鬱金坐上車,在回家路上想了很多。他在想離婚了要給許常什麽東西,現在住的房子是準備給他的,兩人的財產也共同分割,溫鬱金在考慮再給些什麽,不知道許常的那個人怎麽樣,還是再多給許常錢吧,這樣也不會太受欺負。


    他望著車窗外經過的一盞盞路燈,想著自己名下的動產不動產。想著想著,思緒又不免想到許常愛上的那個人。


    是什麽人,可不可靠,對許常好嗎,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溫鬱金腦子裏想著事,走到家門口差點打滑。


    輸好密碼,打開門的時候,他的腦中電光火石一樣,突然想到:


    許常不出門,是怎麽和那人在一起的。


    作者有話說:男人身份開始揭秘了。


    不過很明顯了,也不算秘密了!


    今天比較家長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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