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庭深如鯁在喉,一句話卡在喉嚨口進退兩難。他越試圖掩飾,眼神便越難以抽離。邱示君翻了個身,後背的衣服翹了起來。許庭深像個電線杆杵在床前,手指反反複複地在行李拉杆上摩擦,手汗都快冒出來。


    “我先洗澡啊。”邱示君磨蹭了一會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許庭深呆愣愣地都沒應一聲。浴室裏逐漸傳來水聲,許庭深蹲在地上整理行李,大腦其實一片空白,思維都跟不上眼睛,手也不停使喚,一疊衣服越折越亂,也沒反應過來。


    “庭深,幫我把床上的衣服拿一下。”邱示君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許庭深手一抖啊了聲,邱示君又說了一遍。


    “.....來....來了....”許庭深的臉像火燒雲一樣燙,他撐著膝蓋使了把勁兒讓自己站了起來。床上隨意地扔著一件黑t和一條過膝短褲,許庭深彎**把衣服抱了起來,手搭在那些衣服上宛如燙手山芋,他下意識地抓緊了,然後拖拉著步子走到浴室門口。


    “....示....示君,衣服....”許庭深抬起手扣了扣門,那力道很輕,骨節擊在門板上輕如蚊子的嗡叫。門拉開了,迎麵而來的熱氣像一團白煙直挺挺地包裹住許庭深,許庭深屏氣,感覺呼吸驟停。


    邱示君伸出一隻白白的胳膊,他的小臂纖長,上麵還有未幹的水珠子。他的掌心向上,手指往裏勾了勾,像在索許庭深的魂。


    “......”許庭深把衣服連同魂魄一起交了過去。


    “內褲呢?”


    “........”許庭深像隻無頭蒼蠅咻地一下子轉過身,他四處亂竄,差點撞到了桌角。內褲是黑色純棉的,握在手裏很輕,甚至是沒有分量。但是許庭深卻覺得他快提不動。邱示君伸手一把接過,掌心裏因為熱水的衝淋而滾燙,灼傷了許庭深的手背乃至全身。


    真是不知者無畏。


    兩張床幾乎要相貼,就連箱子都隻能豎著靠在牆邊。邱示君抱著一條浴巾在擦頭發,他渾身的皮膚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而微微發紅。許庭深幾乎是落荒而逃,他哪裏敢多呆一秒,後背像火灼似地燙,他急需衝涼冷卻。


    可帶著熱氣的浴室還殘留邱示君留下的味道。許庭深一擰開熱水器的開關,渾身都要燒起來了。冷水沒有滅火反而像油一樣越澆越旺。許庭深仰頭靠在門板上不斷地做著深呼吸。


    許庭深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邱示君還沒睡。他斜躺在床上,正握著手機打遊戲,頭發還沒完全幹/透,水滴落到他鼻尖,他皺了皺臉。


    “示君,把頭發吹幹吧,不然要頭痛的。”許庭深從行李箱裏翻出吹風機,邱示君一心隻顧著打遊戲,他敷衍地應了兩聲,頭都不抬一下。


    許庭深走到邱示君的身邊,按上電源轉換器,他拿掌心試了試溫度,然後給邱示君吹起了頭發。邱示君的頭發很軟,許庭深握在手裏感覺癢癢的,吹風機的聲音在耳邊轟轟地叫,邱示君一動不動,由著許庭深吹。許庭深的指腹偶爾刮到邱示君的耳朵,對方毫無察覺,許庭深卻驚慌失措般地收回手。


    “庭深,我們組隊來一盤吧。”


    “什麽?”吹風機的聲音有些吵,許庭深聽不清,於是彎**湊近聽,誰料,邱示君也抬起了頭,兩瓣唇猝不及防地相撞。


    “.....”許庭深嘴角發麻,同時渾身像過了電一樣,眼神開始打結,人都要站不穩。


    “哈哈,你幹嘛?”邱示君甚至沒往後仰脖,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唇角然後彎著眼睛亂笑,他的酒窩像海,陷下去的時候會轉,拽著許庭深往下墜。


    “對....對不起。”許庭深都快透不過氣來,他滿臉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脖子上的青筋似乎都在劇烈地跳,連帶著指尖都開始抽筋。


    “沒事兒,你手機呢?拿過來打一盤。”邱示君壓根沒往心裏去,許庭深心亂如麻,他差一點,差一點以為要被看穿。他心慌,手足無措。


    那麽狹小的一張床,他倆連腿都伸不太開,邱示君使勁往旁邊挪,給許庭深騰出些位置。但是肩頭還是挨著,手臂有意無意地相碰,肌膚相貼,感觸到彼此的體溫。


    床頭的燈光泛著幽黃,黑夜中已經看不清彼此了。邱示君累了,關了手機翻了身準備睡。許庭深躺在另外一張床上盯著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敢眨。他抬手摸了摸嘴唇,指腹劃動緩慢,嘴角無聲地勾了勾。他好貪戀,好貪戀那一刹那的碰觸,貪戀到他想.....再來一次。


    他同邱示君的初吻嚴格來說就是那一次了。兩唇不過險險擦過而已,停留的時間短到大腦來不及記憶。他卻永世難忘。


    邱示君窩在沙發裏看郵件,手邊是許媽媽媽剛端給他的海參。邱示君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說阿姨您別忙活了,太辛苦了。許媽隻說一句:“乖寶,吃了啊,等下我叫阿姨來收碗。”邱示君端起碗,心髒在被不斷地拉扯。


    “媽媽又給我燉海參了。”邱示君拍了張照發給許庭深,許庭深聽著他語音消息裏不經意流露出來地小驕傲,寵溺地笑了笑。


    “你多吃點。”


    “嗯,給你也留了。”邱示君邊打字邊笑,突然手機響了,他接到耳邊聽。


    “喂,莫迪?找我有事?”


    邱示君打了輛車去了莫迪的工作室,莫迪開門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激動地撲到他的懷裏。邱示君開心地摟過她,莫迪環著邱示君的脖子,伸手揪了揪他的臉頰。


    “示君怎麽那麽瘦了?”


    邱示君不打算解釋,他笑了笑開玩笑說在減肥呢。他半摟著莫迪在沙發椅坐下,莫迪把桌上的信封遞給他。


    “什麽?”


    “打開看看啊。”莫迪努了努下巴,邱示君抬手把信封拆開,裏麵有一封燙了金的信,他展開,映入眼底的幾個大標題叫他瞪大了眼睛。


    邱示君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莫迪,莫迪朝他驕傲地努了努下巴,她彎腰攬住邱示君的肩膀說:“《深秋》入圍啦!示君老師時隔兩年又入圍金曲獎啦!”


    “........”邱示君困難地吞了吞口水,他趕緊低頭又看了一遍邀請函,眼底因為每個字而漸濕,他抬起手背慌亂地擦了擦眼睛,然後把信小心翼翼地疊好。


    “怎麽啦?你不開心啊?”莫迪有些意外邱示君的反應,邱示君搖了搖頭沒搭話,他低垂著頭,手指無措地捏著信封的四角。


    “我有點意外......”是太意外了。他一度以為此生已無望,望出去的天都是灰的,他的黑夜如此漫長,似乎沒有光明的一天。


    “你本來也拿過獎了,有什麽好意外的呀?你可是我的禦用。”莫迪親昵地勾著邱示君的手臂示意他站起來,邱示君傻愣愣地跟著她走,莫迪推開裏間的一扇門,她走進去,沒一會抱了一把吉他出來。


    “前段時間我去美國上聲樂課,看到這把琴不錯,覺得很配你,喏。”莫迪把琴往前一送,邱示君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連連推拒。莫迪二話不說硬是往他懷裏塞,她故意拉下臉說:“大哥,你要是獲獎的話,現場可能得唱,你難道還用你那把破琴啊?”


    “我那把才不破........”


    “少廢話,拿好!”邱示君再也無力推拒,他隻好收下了。琴是雅馬哈的,他的手指剛一摸上去就感覺這琴價格不菲,他抱緊琴身小聲地說:“謝迪妹。”


    “不謝!吃飯沒?鄭書宇在樓下,我叫他一起啊。”


    三人找了家就近的火鍋店吃飯,邱示君給許媽打了電話說不回去吃了,許媽叫他當心胃,不要吃壞了。邱示君滿臉帶笑乖巧地一一應下。


    “小君哥什麽時候也給我寫一首啊,我跪求啊!”鄭書宇是新生代歌手裏的實力派,邱示君同他也挺熟,他一直是邱示君的迷弟,卻始終沒有合作的機會。


    “小鄭啊,我嚴重懷疑你進娛樂圈是為了追星。”莫迪夾了一片白菜,她泡到白開水裏撇去些油才放到嘴裏嚼。


    鄭書宇被點穿了心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甚至不太敢看邱示君,眼神匆匆一瞥後又垂落。邱示君笑笑說:“沒問題啊,等你下次要出專的時候。”


    “小鄭啊,我勸你要約歌現在約,等下個月我們示君哥哥獲了獎,就不是現在這個價了啊。”莫迪使壞地朝邱示君眨了眨眼,邱示君哭笑不得,直言莫迪太皮了。


    “小君哥,《深秋》寫得太好了,尤其是那句——“幾路峰回路轉,還是轉到深秋,和你癡愁。”


    邱示君握著筷子的手一頓,腦海裏驀然出現許庭深的臉。不是他寫得好,是這個人太好了。好到邱示君時感筆拙,寫不出他半分的好。


    “那下個月你們都要去台灣嗎?”鄭書宇轉頭問莫迪,莫迪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邱示君。邱示君沉默了幾秒突然說:“我可以帶家屬嗎?”


    “.........家屬?!哪個家屬?!”


    “你結婚啦?!”兩個人頓時炸了鍋,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邱示君不著痕跡地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淡定地說:“是啊,結婚了。”


    “我靠,你不聲不響地居然結婚了?”


    “對方是誰啊?”


    邱示君的手機屏幕亮了亮,他伸手拿起手機瞥了眼,接著說:“家屬來電,等會。”


    “......”


    “嗯,還在吃呢,你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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