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渝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午了。


    他一睜開眼,入目就是一片白色,鼻尖彌漫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這是在醫院?


    孔渝這才想起,昨晚他最後的模糊記憶就是江秩帶他去醫院的急診掛號,然後他便什麽也不記得了。


    對了,江秩在哪裏?


    他一隻撐著潔白的床鋪,想要起身看看江秩是否在周圍。


    但他還沒有起身,便被一支溫柔而又有力的給按下去了。


    江秩難得聲音溫柔的和他說:“別亂動,你在輸液呢。”


    孔渝這才注意到他的還連接著輸液管。


    他竟然還在打著吊針呢。


    他將頭轉向江秩所在的方向,這是一個單人病房,病房靠窗的一側放了把木椅子,江秩靠坐在椅子上,神情溫柔的注視著他。


    隻是江秩穿著的純白色襯衣上有了平時在外絕對不會出現的細微褶皺,眼也布滿細微的紅血絲。


    顯然他昨晚並沒有休息。


    孔渝抬眼看了看江秩,想問問江秩為什麽不回去休息,但是一出口就發現他的嗓子仿佛被粗砂紙磨過一般,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江秩一直在留意著他,見他醒來,立刻便起身端了杯熱水,將他扶起來,溫聲囑咐道:“小心燙。”


    他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孔渝卻喝得出來。這杯水是放涼過的,水溫入喉微燙,但卻剛剛好。


    孔渝大口大口喝著江秩喂給他的熱水,熱水如同甘泉一般滋潤了他仿佛幹涸的喉嚨。


    整整一大杯水喝下去之後,孔渝才覺得自己喉嚨不在像生鏽的老器一般,他動了動嗓子,然後發出咳咳兩聲,看向江秩道:“你在這裏守了一夜嗎?”


    孔渝聲音還是有些啞。


    江秩摸摸他的額頭,皺眉道:“還是燙。”說完他按了按孔渝床頭紅色按鈕,又朝孔渝道:“你啊你!燒得那麽厲害都不和我說一句。要是昨晚我沒有發現,你怎麽辦?”


    孔渝嘿嘿笑兩聲。見江秩神情認真,連忙解釋道:“我是看太晚了,要是早上沒有好我肯定就和你說了。”


    江秩嘲諷道:“要真等到早上,可能你已經硬生生讓自己在自己家的床上燒昏過去吧。”


    昨晚孔渝高燒一直退不下去,他也跟著在旁邊擔心了一晚上。


    孔渝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他看著江秩擔心的樣子,心裏一暖,他將沒有輸液的那隻放在膝蓋上支撐著下巴,頭微微歪著抬頭看著專注的江秩道:“我下次知道啦。”


    窗外正午的陽光恰恰好照在少年的臉頰上,淺淺的一個酒窩,宛若蕩漾著漣漪的清泉,輕輕的蕩進江秩的心裏。


    江秩心的那些悶氣就一瞬間就全都莫名消失不見了,他無奈的歎口氣,彈了彈少年的額頭道:“你啊你。”


    每次總是答應的那麽好聽來哄我。


    可我偏偏拿你沒有任何辦法。


    這時敲門聲響起,拿著溫度計的護士小姐快步走進,給孔渝量了量體溫顰眉道:“還是有些燒啊。”


    孔渝自己也稍微有些感覺,他從小身體不算太好,每次生病都要很久才能好,他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倒是江秩上前與護士小姐細問了很久。


    孔渝那些詞分開孔渝都認識,但是混在一起孔渝就有些糊塗了,他雖然很努力在聽,但是聽著聽著又走神了。


    孔渝乖乖的側躺在病床上,他的目光剛好落在江秩的身上,江秩穿著件純白的襯衣,再普通不過的式樣,但那顏色穿在江秩身上卻有一種凜冽的感覺,就像是初春的最後一場雪。


    溫暖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


    恰似他這個人一般。


    孔渝看著江秩微微有些發呆。什麽時候開始,江秩已經在他心如此不同一般了呢?


    等他回過神來時,江秩已經走到他病床前,搖搖頭敲敲病床前的床頭櫃,語氣帶著些寵溺的說道:“在想什麽呢?有走神了。”


    孔渝笑了笑道:“沒什麽,你昨晚一看就都沒有好好休息。”


    江秩似笑非笑的看著孔渝道:“我沒有好好休息還不是因為某人瞎逞強,嗯?”


    不知為什麽,那一聲死帶有調笑的“嗯”讓孔渝臉刷的一下紅起來,臉上直冒熱氣,哪怕現在沒有鏡子,孔渝也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


    他連忙鎮定了下心神,在江秩麵前臉紅什麽的實在是太丟臉了。


    他蹩腳的轉移話題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說完他往病床的一邊挪了挪。他住的是單人病房,病房隻有一張床,但是比普通的病床大一些,勉強擠一擠躺上兩個男人也是可以的。


    江秩目光在孔渝空出的半邊床上停留一會兒,要搖頭拒絕道:“不了。”


    孔渝卻不依不饒起來,他看著江秩布滿血絲的眼睛道:“你歇一歇嘛?就當陪著我好嗎?”


    江秩猶豫了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躺倒孔渝空出的那半邊的床上。


    孔渝心滿意足,還特別大方的將兩個疊在一起的枕頭抽出一個分給江秩。


    床上的空間畢竟有限,兩人貼的有些近,孔渝一側頭仿佛就可以感受到江秩呼吸的炙熱溫度。


    他讓江秩上來的時候別提多熱情,這會兒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江秩看在眼裏,好氣又好笑,但他也不舍得讓孔渝不自在,便開口道:“午想喝什麽粥,我讓阿姨送過來。”


    孔渝不太有胃口,焉焉地道:“隨便吧?”


    江秩挑了挑眉:“隨便,那就皮蛋廋肉粥,剛好下火。”孔渝最討厭的便是皮蛋。江秩顯然知道這一點。


    孔渝立刻道:“山藥排骨粥。”


    江秩這才滿意的給阿姨打了個電話。


    他電話剛剛打完,就發現孔渝已經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畢竟孔渝還在發著燒,精神也不濟。


    他的腦袋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江秩的肩上,江秩不敢亂動,怕吵醒他。


    發著燒到底人不太舒服,孔渝醒來也是一直病懨懨的,所以江秩寧願他睡過去,最起碼這人好受些。


    他確定孔渝睡熟後,才慢慢一點點的挪動,他的臂穿過孔渝的脖頸,這樣孔渝睡起來能夠舒服些。


    而他也能按住孔渝在睡夢也不老實總是試圖晃動的那在輸液的。


    睡夢之的孔渝渾然不知,他自然而然的轉了轉身,將整個人枕在旁邊溫暖的靠墊上,熟悉的氣味在他周圍陌生的消毒水味道下顯得格外讓他安心。


    江秩僵硬的而看著已經整個人躺在他懷裏的孔渝。


    少年的臉龐溫柔卻又不設防。


    兩個人的距離太近,近到輕而易舉的就給了江秩一種錯覺——他們已經是彼此最親密的人。


    江秩忍不住想在少年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就像每一對彼此相愛的戀人一樣。


    但江秩最終隻是輕輕的將自己另一隻搭上了小渝的腰側。


    隻因有多愛,就有多珍惜。


    如果將來有一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小渝訴說著表達著愛意,那麽一定是小渝能夠理智而成熟的站在與他對等的地方做出決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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