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齊銘難得多說了幾句。


    他有個熟人,是個江湖漢子,想買白木希的雲脂膏。


    自然不是一兩盒的買,而是以合作的形式,在自己的地盤開一個白柳記的加盟分店。


    白木希有些猶豫。


    他還真沒跟江湖人打過交道,隻有一個齊銘。


    如果江湖人人人都像齊銘這樣,說話難聽脾氣還大,那他還真不敢……


    齊銘卻說,江湖人雖然粗莽,但勝在直爽,講義氣,目的明確,沒有商人那麽多彎彎繞。


    自然還是看白木希願不願意,他隻是順水推舟提個路子。


    白木希想了想,說那先見一麵吧,我們去他那裏嗎?


    齊銘說不用,改日他自己上門。


    ……


    說改日真就是改日。


    這天,白木希忙裏偷閑在家裏院子樹下舒舒服服的曬太陽,就聽到門外有人求見。


    小魚來通報時神情有些古怪,說是個大漢,帶著幾個人,背負刀槍。


    小魚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之前跟蹤咱們的人上門找茬了?”


    白木希一頭霧水,但凡事先禮後兵,還是讓小魚先將人客客氣氣的迎進前廳。


    來的人當真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麵容粗獷,臉上數道刀疤,平添一股煞氣,瞧見白木希,照著江湖人的禮數抱了抱拳,聲音低沉如擂鼓:“這位就是白老板吧?在下徐飛!燕城飛星堂堂主!”


    白木希忙現學現賣的回了一禮,卻很是茫然。


    燕城他知道,飛星堂?徐飛?誰啊?


    徐飛是個大咧咧的人,開門見山,落座後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白木希才勉強明白過來。


    徐飛此番上門的意圖,初衷也是為了治療自己臉上的傷疤。


    徐飛歎氣:“沒辦法啊,以前行走江湖,臉上身上沒個疤痕的都沒臉見人!”


    “現在不知怎麽了,那些個大俠一個個身嬌肉貴,白裏透紅的,倒顯得我們這種人粗糙難看了,老子用這身刀疤闖出來的江山和名聲,結果現在連個媳婦兒都找不到!”


    “這些個女俠們,開口閉口都是嫌老子刀疤太多,太難看,親著嫌紮嘴,根本沒有了解老子內涵的興趣。”


    “你說這可咋辦。”


    白木希心中偷笑,臉上正經道:“既然如此,那閣下不妨試試我們這淩晶雲脂膏,雖不敢保證完全去除,但定然要比您現在這樣好很多。”


    徐飛一拍大腿:“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他不光想買,他覺得這是個好東西,還想入股,想開分店,將來直接壟斷燕城的雲脂膏。


    這個想法本身挺好,但白木希對此人初來乍到的完全不了解,一時不敢答應。


    徐飛道您不就是擔心我人品嗎,我人品您放心,隻是個白柳記的分店,大不了就是我不會經營倒閉了而已,隻要您貨沒問題,我就不會砸您的招牌,我就是也想試試,發筆小財,娶個媳婦兒,生幾個娃。


    但是那些偷雞摸狗違背道德事情您放心,我打死也不會做的。


    我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飛星堂堂主,部下數百人之眾,還是很要麵子的!


    徐飛性子太直爽,有些自說自話,他說著說著見白木希猶豫著沒來得及反對,就誤會他同意了,於是直接談到了加盟費的事情。


    徐飛直接一伸手,伸出三根指頭指:“您看這個數兒怎麽樣?”


    白木希一愣:“三千?”


    徐飛忙搖頭:“三千兩,鬧呢?一口價,三萬!咋樣?”


    白木希心中一驚,但表麵還是不動聲色:“您這三萬兩指的是……”


    徐飛:“就您這個分店招牌,供貨的錢我另給。”


    白木希頓時心動不已,但他還是問了一句:“那您說的……您將來想壟斷燕城的雲脂膏是何打算?”


    徐飛又一拍大腿:“這不是想嗎?但是總要先把一個分店做起來再說,等我回頭真做起來了,壟斷燕城的價格,咱們再談唄。”


    白木希心中琢磨著,可行。


    要做分店,自然要時時受著總店管轄,隻要自己監督他們出貨沒有問題,其他的就好控製,他正想著多向外擴張一些店麵好打知名度,徐飛就送上門來了,自然是個好事。


    至於這個人的人品問題……


    白木希想,這個人大概就是齊銘那天說的熟人了。


    齊銘總不會害他。


    他剛點頭,這邊立刻真金白銀送來了三萬兩,讓柳初雲等人都大開眼界。


    三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直接到手,而自己給出去的隻是一塊兒分店招牌,這讓白柳記的腰杆子一下子硬了不少。


    徐飛則帶著白柳記的招牌,和一箱子珍珠膏,美滋滋的回到了下榻的客棧。


    他沒打算直接走,說要留在這一段時日,好向白老板多多請教生財之方。


    白木希自然十分歡迎。


    隻是自始至終,齊銘都沒有露麵,徐飛也隻是暗示了自己是被朋友介紹來的,至於是誰介紹的,他閉口不談,也從沒說想見見齊銘。


    白木希想大概是齊銘身份特殊,不便相見吧,他想當初柳初雲跟自己說過,齊銘身上的確有些恩怨。


    與徐飛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白木希徹底放下心來。


    齊銘說的不錯,江湖人確實不如商人心眼多,徐飛雖然部下眾多,但眾望所歸,義字當頭,並不會如商人一樣時時錢財為先,彼此兄弟之間情義為重錢財為輕。


    因此,盡管同樣是生意人,但白木希就很欣賞徐飛和他身邊這些兄弟的秉性脾氣,將燕城分店交給徐飛,不管成功失敗,好歹不擔心被胡亂經營砸招牌。


    加上徐飛不僅性格爽快,出手也十分大方,這些時日與白柳記的人們混在一起,動輒便是下館子請客吃飯喝酒,若是在白府鑽研經營之道待的時間長了,還要專門請大廚過來為大家做上一桌好吃的權當叨擾。


    不過幾日,便與白柳記上下相處的十分融洽。


    柳初雲一個勁兒誇徐飛,說沒想到江湖人竟都是如此義薄雲天,豪爽大方之輩。


    白木希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


    齊銘已經好些天沒露臉了。


    起初徐飛來時,他就一個人在屋裏,叫也不理,後來幹脆出去了,一連幾天都不回來,壓根沒和徐飛打照麵。


    白木希還奇怪,說徐飛該不會不是齊銘介紹過來的吧。


    柳初雲卻說不會,如果徐飛是意料之外造訪的主,齊銘對他並不了解,那怎麽可能放任你一個人跟徐飛相處這麽久。


    雖說如今話說開了,但不代表齊銘就對白木希不管不顧了,正是因為徐飛是他介紹來的,人品有保障,他才敢這麽放心的不聞不問。


    聽到柳初雲這麽說,白木希心裏好受了一些,可齊銘久久不露麵,卻讓他心中越來越不安。


    徐飛在城中待了十多天,也用了雲脂膏十多天,他的傷疤年歲太久,十多天並看不出什麽效果,但塗上雲脂膏後,臉上皮膚倒是舒適許多,徐飛一邊搓雲脂膏,一邊感歎,可算知道為啥現在人都喜歡在臉上塗塗抹抹了。


    他手下的弟兄看著大哥坐在鏡子前,跟姑娘似的捧著一個小盒子,用粗壯的手指在臉上仔細的塗來抹去,表情十分複雜。


    “大哥,咱們什麽時候動身離開啊。”


    徐飛一邊抹,一邊道:“不急。”


    手下道:“您說要來辦正事兒,可到底是辦什麽事兒啊,這都十幾天了,你就知道混在白府吃喝。”


    總不會這就是正事兒吧。


    徐飛十分淡定,道:“不急,少說還要再待十來天呢,起碼要等他的消息到了。”


    手下:“……”


    徐飛擱下雲脂膏:“不過算了算,他那邊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手下不解:“什麽時候?”


    徐飛的眼神朝窗外夜色瞟了一眼,重重的歎了口氣。


    告別的時候。


    ……


    這日,白木希又忙到了夜深才關鋪。


    自從有了徐飛加盟而意外多出的這三萬兩銀子,將之前欠下的賬一口氣全還完了,白木希肩膀一鬆,這之前提價後賺下的利潤就全部到了手裏,手頭頓時寬裕許多。


    但他並沒有因此輕鬆多少,因為大力推廣宣傳造成的效果就是客人越來越多,需求量越來越大,他現在的人手十分吃緊,一連招了十幾位新的分店店主和夥計,才勉強將工作分攤開,而他作為老板,人手一多,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


    白木希總算體會到,什麽叫錢越賺越多,日子卻越活越累。


    柳初雲也和他感慨,這生意眼瞅著要做大,可他們的心腹卻還是這幾個人,自然勞心更甚。


    如今天將入冬,風寒夜冷,家裏人也不放心白木希一個人在外麵亂走,套了輛馬車,讓小魚早晚接送他,今天小魚也早早的趕著馬車過來鋪前接他。


    如今府中又招了一些年長的下人,其中有個李婆婆,心直口快,以前是大戶人家管事兒的,因為府中雜事被擠兌出來,來了白府。


    她伺候人更貼心得體,馬車剛買來時做得並不算好,李婆婆便指揮家裏兩個漢子將馬車重新加固了一遍,用牛皮和粗布帛將馬車內壁封的很嚴實,裏麵鋪著厚厚的褥子,擱著熱水和精致的暖手爐,白木希拖著疲憊的身子鑽進馬車裏,鋪在褥子上,頓時就昏昏欲睡。


    小魚一揚鞭子,載著白木希朝家裏駛去。


    府裏很靜,家人大都已經休息了,看門小廝將白木希從溫暖的馬車裏扶出來,迎麵一陣冷風,將半夢半醒的白木希吹了一個激靈,裹緊身上的衣服,快走幾步想趕緊回屋。


    一陣寒風拂過,庭院裏數片落葉飛起,在風中打轉。


    白木希快步走過庭院時,腳步一頓。


    一個久違的人靜靜地坐在庭院樹下的石凳上,瞧著眼前的水池出神。


    “齊銘……”


    白木希的困意頓時煙消雲散,他緊走兩步,來到庭院裏:“你……”


    他想說你怎麽坐在這裏,你這些天都去哪兒了,你身子不好,別吹著冷風……


    心頭埋了許多話想說,可白木希張張嘴,卻一句也說不出。


    氣氛十分沉默。


    齊銘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站起身,轉過來看他。


    淒冷的月色灑進庭院,樹下透出影影綽綽的月光,映著齊銘陰影下的臉,看不清明。


    齊銘靜靜地凝視了他許久,緩緩道。


    “我來與你道別。”


    又一陣冷風忽起,拂過白木希的發梢,寒意透骨。


    作者有話要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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