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坐在床上,盤著腿,捂著頭。


    一連昏迷了七八天,猛一下醒來,他頭暈的不行。


    他醒來時,白木希這邊剛交完一批貨,和柳初雲在對賬,聽到小魚那邊欣喜的狂呼,忙不迭衝進來,一眼就看到齊銘捂著腦袋坐在床上。


    白木希心中狂喜,撲過來想抱住齊銘,可看他眉間緊蹙,看上去似乎不舒服,忙小心翼翼趴在床邊問他:“怎麽了?腦袋不舒服?”


    齊銘悶悶的‘嗯’了一聲:“頭暈。”


    跟過來的柳初雲忙道:“這正常,大夫說你昏迷了七八天,剛醒過來可能會有一些暈,歇一歇就好了,別動氣,也別胡思亂想。”


    齊銘才不是個會胡思亂想的人,他輕舒一口氣,靠在床邊,瞧著麵前欣喜若狂又強作冷靜的白木希,微微一笑,可笑意還未浮上眼底,又收斂了。


    他微微蹙眉:“怎麽才七八天,就瘦了一圈?”


    白木希一愣,摸摸有些凹陷的臉頰,他倒是沒感覺,隨口道:“你不在,吃飯都不香了,再加上最近也忙,秋娘一直在幫我們做活兒,顧不上正兒八經的做飯。”


    柳初雲輕輕哼道:“何止是顧不上,他都快忘了世上還有吃飯這件事了,隻想著賺錢了。”


    齊銘精神狀態不好,但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他回頭用疑問的目光看向柳初雲。


    柳初雲才不打算幫白木希瞞,本來她就覺得白木希和齊銘有些怪怪的,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白木希心裏那點不敢示人的心意全暴露的一幹二淨,這種時候不順水推舟,還是朋友嗎?


    若是推他一把,能讓齊銘對他的態度好一些,也算功勞。


    她用手指朝著白木希,在空中戳了戳:“這個傻子啊,為了你,連命都不想要了。”


    白木希趕忙朝柳初雲擺擺手,示意她別說了。


    柳初雲才不。


    “自那日你昏迷後,他都快瘋了,請來的大夫給你開的藥貴的要命,我們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錢來,正想辦法呢,顧家人就來趁火打劫,說要二十萬兩買斷木希手中的秘方,你猜他怎麽說。”


    齊銘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


    柳初雲說著還有些生氣,自然是生顧家的氣:“這傻子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白木希忙辯解:“沒有想也不想……”


    齊銘抬起眼簾,盯著白木希:“給了?”


    白木希被他沙啞又冰冷的聲音驚到,玩命搖頭:“沒有沒有沒有!”


    “你……你是為了我和顧老板的生意才受的傷,如今他們恩將仇報,我,我怎麽能給呢。”


    他結結巴巴的試圖用當初柳初雲那套說辭為自己脫罪。


    齊銘才不信他,回頭看了眼柳初雲,柳初雲朝他聳聳肩膀,齊銘深知白木希這德行,略微一想就猜到了大概。


    白木希發現瞞不住,在齊銘的眼皮下像犯錯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嘟嘟囔囔道:“我,我最後也沒給他呀。”


    “是誰跟我們說,齊銘比秘方更重要的?要不是我們攔著……”


    柳初雲得意的哼哼幾聲,轉身出去了,順便將門帶上。


    門一關,獨自麵對齊銘,白木希更緊張了,垂死掙紮


    “我沒有給他,我隻是在考慮……考慮……”


    麵對齊銘的審視,他越想越覺得當初柳初雲說的話有道理,想要用方子換錢的自己好像真的挺對不起齊銘的。


    可等了半晌,齊銘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怪他,隻是輕歎一聲,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無奈的說道:“傻瓜……”


    白木希頓時眼眶發熱,他就是受不了齊銘用溫柔的口氣與他說話,一聽到心裏就酥軟的不行,想撲過去抱住蹭,但又怕抱得緊了齊銘不舒服。


    齊銘輕輕道:“我的命不值這麽多錢。”


    白木希立刻抬頭:“胡說!你明明說,如果你要給我當保鏢的話,我傾家蕩產也請不起你!”


    齊銘失笑:“那是逗你的。”


    白木希卻不這麽認為:“就算不是傾家蕩產,那也需要很多錢啊,那個大夫說,要帶你看病,普通大夫還不行,得找什麽神醫扁樹,他的門診費就六萬兩白銀!這還不算後續的各種費用,你說你值不值錢!”


    冷不丁聽到一個熟人名字,齊銘挑挑眉毛,笑了:“扁樹?扁樹救不了我。”


    白木希一驚:“什麽?他也救不了你?”


    說起這個,他就想起來之前的打算,想問清楚齊銘的傷勢究竟是怎麽回事。


    齊銘沒有回答,反而不以為然道:“扁樹救人一半生一半死,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個沽名釣譽的玩意兒,而且我跟他還有些過節,我這種人到他手裏,十之八九都是死,我才不找他。”


    白木希著急:“那咱麽找誰好呢?”


    齊銘頓了頓,搖頭道:“沒誰能治好我。”


    白木希:“那怎麽辦!”


    齊銘淡淡道:“等死唄。”


    白木希頓時發現他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氣道:“你!你非要這樣!能不能好好說話!”


    齊銘攤開手:“大夫沒本事,怎麽能怪我。”


    白木希瞪著他:“那就去找扁樹!他好歹有半分的生機!”


    齊銘卻體貼道:“我勸你不要,那人黑心得很,我不去找他,說不定還能活個三年五載,我一找他,讓他在我身上亂七八糟一搞,死得更快。”


    聽到三年五載這個詞,白木希一頓,想起來了:“對啊,大夫還問,你是不是有什麽法子自己療傷啊?不然……”


    齊銘直接道:“是啊,不然我早死了。”


    白木希頓時鬆了一大口氣,拉著齊銘的手:“那太好了,你自己可以療傷的話,那咱們可以慢慢找大夫了。”


    齊銘敷衍的笑笑,摸摸他的頭,但開口還是那句無比欠揍的話。


    沒有大夫能治我。


    白木希生氣的甩開他的手:“有什麽了不起,我自己會問!”


    齊銘挑眉:“還去問扁樹那種黑心大夫?”


    白木希重重的“哼”一聲,扭頭氣跑了。


    齊銘低頭瞧著自己的手心,若有所思。


    ……


    齊銘醒了,說自己不用吃藥,可白木希並沒有放棄繼續尋找神醫,但打聽了一圈,名聲在外的神醫,門診費一個貴過一個,雖然沒有超越扁樹的六萬兩,但對白木希來說也是一筆天價。


    白木希隻能繼續埋頭賺錢,和眾人一同四處馬不停蹄的推銷宣傳。


    雲脂膏的名聲逐漸向城外擴散。


    與此同時,白柳記也開始收到一些同行的刁難,幸賴雲脂膏強悍的效果,加上顧音歆與柳初雲等人相助,令眾多難題迎刃而解,畢竟客人對雲脂膏沒有過多的情緒,才不管你是好是壞,出身是貧是富,隻要你的東西好用就成!


    至於那些無中生有的謾罵和指責,白木希難過之餘,隻能努力去忽視,好在一直有其他的事情在分他的神,讓他不至於整日為這種瑣事煩心。


    比如家裏臥室床上那個不怕開水燙的齊銘。


    齊銘依舊不配合治療,尤其在得知白木希為了自己欠了一屁股債後,雖然不忍心再像起初那樣嘲諷他,但也完全不打算再讓他胡鬧。


    “我不騙你,什麽大夫都救不了我,什麽時候我內力耗盡,就該閉眼了。”


    “你就把它當成絕症不好嗎,順其自然吧。”


    白木希咬著嘴唇:“我沒見過你這樣的絕症病人,別人都是有一線希望也要搏一搏的。”


    齊銘:“可結果不還是死。”


    白木希沉默了許久。


    白木希:“齊銘……”


    他看著眼前這個一副所有事都不以為然的人,心裏有些委屈。


    “我就這麽不值得信賴嗎?”


    齊銘一怔。


    白木希深深地凝視著他,在被齊銘堵得無話可說後,他心底那些深深埋著的話突然就像憋不住了一樣。


    “也許你不相信,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根本走不到今天這一步,我可能隨便就被哪個地痞搶走錢財,隨便被哪個無賴奪走秘方,或者隨便一個意外就死不瞑目……”


    “我說這些,不是說想利用,而是……而是……如果沒有你陪著我,我自己真的沒有勇氣走這麽遠……我……”


    齊銘突然打斷他:“我明白。”


    白木希眼眶紅了:“所以,所以我希望你,看在我們相識這麽久的份上,跟我說句實話吧。”


    氣氛一時凝固,齊銘低斂著眼簾,片刻後,道:“你想聽什麽?”


    白木希一字一頓:“你究竟想不想活下去!”


    齊銘抬眼看他,無比鄭重的看著他。


    “不想。”


    白木希瞬間氣結,咬牙切齒:“那你為什麽現在還活著!”


    你別醒過來啊!你讓我徹底死心啊!


    齊銘淡淡道:“時機未到。”


    白木希快氣瘋了:“什麽時機?”


    齊銘挪開視線,不再回答。


    白木希氣的恨不得抄起一旁的板凳去砸他,但又怕真的砸壞了,隻能自己捂著快要爆炸的肺離開屋子。


    齊銘目送他離開,眼神黯然。


    等我還完你這份恩情……


    等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


    齊銘再次張開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待到那時,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去了結自己那攤子爛事。


    拉著那兩個人,一起下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


    =3=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江湖做美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瓶兒晃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瓶兒晃蕩並收藏我在江湖做美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