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鎮的日出好看麽”


    “美得像晚霞一樣。[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最新章節訪問:.。首發”說完這句幾乎沒有邏輯的話,江鼎對視著重明子的眼睛,問道:“天涯的風大麽”


    “昨夜又有狂風,吹黯了月亮,吹散了星辰,一直吹到了彼岸。”重明子微笑回答。


    聽到這句話,江鼎神‘色’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就是緊鎖的眉頭稍微舒展,整個人也顯得有些放鬆。一絲涼風隨著低低的歎息從嘴角溢出,消散在空氣中。


    除此之外,他顯得相當平靜,平靜的有點漠然。


    鄭重的行禮,江鼎道:“晚輩告辭。”說罷往外就走。


    “你最近很沉默啊。”重明子在他背後淡淡道,“話都不多說一句。”


    江鼎回過頭,淡淡道:“我覺得沒什麽可說的。”聲音和語氣生硬到近乎無禮,和當初恭敬中帶著親熱的語氣判若兩人。


    重明子並不介意,道:“是麽年紀輕輕便這麽沉默寡言,你的涵養大有進步。”


    江鼎道:“兩個月以來,天天來問候,說的都是同一句話,早該厭煩了吧”


    重明子道:“既然厭煩,就不必天天來。隔幾天來也是一樣。”


    江鼎咬了咬牙,道:“隔幾天那這幾天中間我幹什麽”


    重明子道:“你看書啊,最近不是一直在看麽”


    江鼎沉默,他最近一直在看書,都是道家典籍,包括其他雜學,甚至佛經,自從晉升築基後期以來兩個多月,天天都在看,連修煉都擱置了,幾乎一睜眼,除了來重明子這裏問候之外,就是看書,無書不讀,隻要看到文字,讓種種深奧文辭流過腦海,他才能平靜下來。


    然而那種平靜,不是真正的平靜,江鼎生硬的道:“心神不寧,看不下去。”


    隻是每天問候的間隙,他還可以用讀書填滿,如果把時間拉長到幾天,他都不知道這中間的時間怎麽堅持下去。(..tw棉、花‘糖’小‘說’)


    重明子道:“想是你在書齋裏悶得太久,心中鬱悶了。不如出去走走,你不是要去擎天觀麽怎麽還不去”


    江鼎道:“放不下這裏,不能去。”


    本來他的計劃,確實是等到晉級後期,便出去曆練的。然而等他出關,和重明子‘交’流之後,再也無法離開。


    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閉關一個月之後,再見重明子,重明子竟然沒認出他來。


    足足過了一盞茶時分,重明子的目光才從恍惚恢複清明,然後恍若無事的和他談笑起來。


    重明子可以滿不在意,江鼎不能,他現在還記得那種由山巔落到穀底的心情,痛苦和絕望,如爆炸一般噴發。


    霎時間,他放棄了出遊的計劃,如果他離開,也許回來看見的,就是和山下其他人一樣的遊魂傀儡了。


    可是不走,留在這裏有什麽意義他什麽也改變不了,所能做的,隻是在一天天的煩躁與掙紮中,等待一個噩耗而已。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重明子道:“放不下,看不透,逃不開都說你道心明澈,現在看來,不過是個小孩子。你還差得遠呢。什麽時候才能看透”


    江鼎突然覺得一股莫名情緒竄上來,一直竄到太陽‘穴’,太陽‘穴’突突‘亂’跳,再也壓製不住,吼道:“我看透了,看透你根本就在折磨我”


    他顧不得禮數,幾乎跳起來,衝著重明子大吼道:“你不但帶我回來,讓我一天天看著你死,還設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把戲,讓我每天確認你的生死,擔心你第二天就死去,但又什麽都做不了,天天生活在恐懼和絕望裏,你這樣耍我,很開心麽”


    重明子依舊不生氣,微笑道:“你覺得我在耍你,那就當我在耍你吧。畢竟這麽耍人的機會,隻有一次。”


    江鼎頹然坐倒,垂下頭,道:“我一生受過的幾次最苦的折磨,都是親近的人帶給我的。敵人和仇人,就算殺了我,也不能讓我受真正的痛苦。”


    重明子看著他,從這個角度,他能夠俯視江鼎,目光幽深,神‘色’平靜如湖水,道:“別哭。”


    江鼎抬頭,眼中幹澀如沙漠,道:“我不會哭的。如果我出關那一天,你就死了,我會為你哭的。現在我已經麻木了,一天天的麻木下去,等到你死的時候,我不會傷心的,說不定隻會覺得解脫。”


    這是他心底最‘陰’暗的想法,現在卻對著重明子脫口而出,仿佛在賭氣。


    重明子微笑道:“很好,你若真解脫了,就是悟了。也不枉你經曆一場。不過你隻等著情感的自動麻木是不夠的,要用心。”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心去看透,去勘破,若能從悲傷痛苦中徹底解脫,就離著道更近了一步。”


    江鼎騰地站了起來,道:“告辭。”


    重明子在他背後道:“以後三天來一次吧,再以後可以變成五天。慢慢的延長時間,戰勝自己,也是開悟的過程。希望真到那一天,你已經悟通了。若真能不掉一滴眼淚,虞重光也為你高興。”


    甩袖離開重明子的‘洞’府,江鼎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一進‘洞’府,入眼一團‘混’‘亂’。地上、櫃上堆滿了書籍,整個‘洞’府如書山一般。好幾本沒看完的書冊隨意的擱在地上,顯得極為淩‘亂’。


    江鼎站在‘門’口,愣了很久,突然覺得這很不像話。


    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混’‘亂’到這個地步


    他從上山開始,就受同‘門’影響,生活上受四師姐‘玉’婆娑影響最多,力求幹淨整齊,有條不紊。他的‘洞’府也從來是窗明幾淨,一塵不染的。東西放的‘亂’一些,他就受不了,怎麽會允許自己的房間變成這樣


    是失魂落魄了麽


    真的有些丟了心了。江鼎暗自回憶,這兩個月來,他變得焦慮而無措,常常茫然不知身在何處,連自己都管不了,還能管的了身外之物


    而且這兩個月,他在跟自己較勁,一句話也不跟別人說,甚至不跟重明子說,越憋在心裏,越是鬱悶,越是鬱悶,越是煩躁,‘精’神狀態從沒正常過。古人說:“喪‘亂’‘欲’狂”,確實如此。當什麽也做不了,怎麽也逃不開的時候,就隻有發狂了。這些凡人最正常不過的情緒,他也算飽嚐了。


    今日發了一通火,情緒有了宣泄,稍微冷靜下來。


    不能這樣了


    彎腰撿起落在地下的一卷書冊,江鼎隨手翻動,一頁頁紙張落下,發出“嘩嘩”的低響,震動著他的神經線。


    他為什麽會這樣


    曾幾何時,他是最能調節自己的心緒的。無限的財富放在眼前,他一毫不取,天大的危險迫在眉睫,他不動一分心神。他也深知舍得的道理,為了本心剔除雜慮,無垢無礙。旁人稱他一句“道心明澈”,他不覺有愧。


    說到底,是因為他的軟肋從沒被戳穿而已。他所舍棄的,本就是他不在意的,他能戰勝的,也都是他藐視的。真正的弱點,他沒有正麵碰撞過,一旦被攻擊,他也不過是凡人而已。


    人道是無‘欲’則剛,他能做到的。可是大道無情,他能做到麽


    如果做不到,終究跨不過那道的心劫吧。


    江鼎又想到了重明子說的“勘破”,這勘破二字,說來輕飄飄的容易,卻包含了多少痛苦和掙紮,曆經百苦,千錘百煉,方風輕雲淡的說出“勘破”兩個字,才是到了境界了吧。


    他知道要勘破,但現在看不破,也無法勉強。現在能做到的,就是麵對,能麵對生死,麵對自己的痛苦,至少也是勘破的第一步了。


    緩緩地翻動著手中的書頁,看到一句“苦海無涯,生滅甚時徹”,心中頗有感觸,心道:原來我看得許多文字,都是合我心境的。怎麽不記得看過這些文字這些天我不都在看麽難道說這些字一點兒都沒往腦子裏去


    仔細一想,他所經曆的痛苦,無非生離死別,親友纏綿病榻,並非他一人獨有,隻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古往今來,多少人曾承受過,其中不乏大智慧的先賢,他們自有超脫紓解的方法,留下‘精’華文字,自己不去書中求解,豈不白費了這些書本上的光‘陰’


    將散落的書籍一層層的擺好,依舊堆積如山,不過在書山中收拾出一條整齊的小道而已。江鼎穿過小道,坐在層層書山下,藏在燈光死角的‘陰’影中,一頁頁的翻動書冊。


    因為藏在‘陰’影裏,光線不足,書上的文字變得黑暗,仿佛一塊塊墨塊,必須睜大眼睛才能看清。不過一會兒,眼睛變得酸澀,一片模糊,仿佛有水滴墜下。


    趕緊閉上眼睛,險些落下的水珠被鎖在眼瞼中。無論如何,他不希望落下這些淚珠。不管因為什麽。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點燈,仿佛縮在黑暗中,能感覺到安全。漸漸地,他的眼睛看不見文字,但那些警句華言,一句句流入心中,仿佛清泉一般洗滌著他的身心。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他越看越是入神,寒冷寂寞的心被一絲絲填滿,他甚至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升華了2907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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