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海和雲海棠望著狀若瘋狂的李阡陌,有點茫然,又有點害怕,在他們眼中,李阡陌一直是高深莫測,深藏不露的高人風範,何時見過他如此模樣。


    “你雖然不願相信,但這是事實。”姚廣寒哀怨地望著李阡陌,悠悠道,“世事就是如此之巧,隻一次,我就懷上了你的孩子。”


    李滄海和雲海棠聽了這話才知道是怎麽回事,驚愕無比地望著姚廣寒的腹部,果然發現她原本纖細的腰現在看起來似乎有點臃腫。


    “這下可糟糕了。”李滄海滿麵憐憫地望著李阡陌,哀聲歎道,“不知道師父該怎麽辦。”


    雲海棠翻眼啐道:“能怎麽辦,當然是帶上我師父一起走啦。”


    李滄海搖頭苦歎:“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


    雲海棠困惑無比地望著他,不解問:“怎麽不簡單了?”


    李滄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無奈擺手道:“算了,這種事不是一兩句能說得清的,況且我也隻是感覺而已。”


    此刻李阡陌終於停止了瘋狂的吼叫,雙手撐地,模樣看起來很痛苦,姚廣寒緩緩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凝視著他,哀求道:“帶上我一起走吧,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孩子。”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拽過李阡陌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李阡陌手剛放上去,立刻就感覺到那幼小生靈的心跳,一震一震的,十分急促,那心每跳一次,李阡陌的心弦也跟著繃一次,他雙目驚愣地望著姚廣寒的腹部,額頭汗水涔涔直下。


    李阡陌緩緩閉上雙眼,似乎在強忍一種煎熬,麵色十分痛苦,過了許久,他睜開眼望著姚廣寒,悲聲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折磨我?”


    姚廣寒聞言渾身一震,眼中閃起晶瑩之光,淚水撲簌簌落下,她知道,自己是永遠不可能得到李阡陌的心,就算用孩子強行將他留下也沒用,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看著自己喜愛的男人被自己折磨得如此痛苦,她終於知道自己做錯了,一切都錯了。


    “對不起,對不起……”姚廣寒痛苦哽咽,癱坐在地,連聲直叫“對不起”。


    李阡陌見她忽然如此,有點驚愕,堅硬的心終於軟了下來,抬袖替她拭去淚水,輕歎道:“罷了,事已至此,我暫且不走了,一切等孩子出生再說吧。”


    “真的?”姚廣寒歡喜不已,滿臉淚水楚楚可憐地望著李阡陌。


    李阡陌點頭:“當然,這可是我的孩子。”


    姚廣寒聞言心中黯然,她知道李阡陌能留下,一切都是因為孩子,跟她沒有半點關係,但她還是開心的,至少李阡陌暫時不用走了。


    事已至此,李阡陌扶起姚廣寒,轉身麵朝李滄海和雲海棠,道:“咱們暫時不走了,先回去吧。”


    這結果似乎在他們二人意料之中,並不驚訝,隻是笑著點頭應道:“是,師父!”


    四人一起結伴回玉真派,李阡陌親自送姚廣寒回廣寒宮,姚廣寒要李阡陌在廣寒宮住下,李阡陌為了照顧她,便答應了,不過並未與她同房,就住在隔壁。


    還要再等五個月孩子才能出世,五個月其實很短,但不知為何,李阡陌覺得這五個月十分漫長,而且他因為掛念自己將要出世的孩子,連修煉的心情都沒有了,沒事就去找姚廣寒,以天子望氣術觀看她腹內的孩子。


    看到自己的骨肉在母親腹內翻滾蹬腿,他覺得這世上一切的煩惱都能拋諸腦後,甚至包括回須彌星的事。


    姚廣寒望著每天來獻殷勤的李阡陌,表現的十分開心,但心中卻越發黯然,李阡陌找她隻問孩子的事,其他話都不願與她多說,外人看起來他們是一對很恩愛的道侶,但她知道,她根本無法拴住他的心。


    漫長的五個月終於過去了,李阡陌的孩子也終於出世了,那一天恰逢深秋暴雨,空中電閃雷鳴,十分不符合自然規律,眾人都不知道這天象到底預示著什麽,是吉是凶,一切頗難裁定,李阡陌擅長觀命之術也無法推測出來,隻能焦急地在房間外等待,聽著房內姚廣寒的痛苦大叫,心中七上八下。


    “生啦!是個男孩!”房內忽然傳來一聲歡喜大叫,這是寧師姐的聲音,是她負責給姚廣寒接生的。


    李阡陌聞言渾身一震,驚恐喃喃:“生了?怎麽聽不到孩子的哭聲?”


    李滄海和雲海棠聞言也是驚愕無比,麵麵相覷,心已懸了起來。


    “李先生,快進來啊!快來看看你兒子!”寧師姐在房中叫喚,李阡陌趕忙推門衝了進去,隻見姚廣寒虛弱地躺在臨時的床榻上,滿麵微笑地望著寧師姐,而寧師姐的手中正抱著孩子,用厚厚的紅布包裹著。


    “孩子怎麽沒哭?”李阡陌急問一聲衝到寧師姐麵前,隻見孩子正在眨眼望著自己,呼吸均勻,一點問題都沒有,他這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下。


    寧師姐也奇怪自語:“是啊,這孩子真奇異,不僅沒哭,而且一出生便能睜眼,太罕見了。”


    “那當然,我的兒子嘛,哈哈……”李阡陌此刻開心不已,伸手接過孩子,哈哈大笑起來。


    “李阡陌,把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姚廣寒忽然叫了聲,李阡陌趕忙來到她身邊,將孩子塞入她懷裏,姚廣寒小心翼翼地接在手中,望著這從自己身體裏鑽出的小生命,心中前所未有的開心。


    她伸手觸了觸孩子的鼻子,轉頭望向李阡陌,道:“你是孩子的父親,給他取個名字吧。”


    “好啊。”李阡陌聞言開心一笑,立刻開始撫顎沉吟起來,他想了許久,抬頭道,“我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好名字,既然今天是秋天下大雨,就叫李秋雨如何。”


    “李秋雨?”姚廣寒仔細品味了一下,嫣然笑道,“挺好聽的。”說罷一遍又一遍地對著孩子呼喚這個名字,愛溺無比。


    李阡陌忽然多了個兒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樂哈哈的,沒事就喜歡抱著孩子到處逛,姚廣寒望著李阡陌懷抱兒子的身影,心中既是甜蜜,又是苦澀。


    轉眼就過了六個月,姚廣寒發現自己變了,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期待李阡陌,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和寵愛,都在孩子的身上,隻要有孩子在身邊,她感覺就足夠了。


    這天,他哄著李秋雨入睡,然後把李阡陌拉到一旁,道:“你準備什麽時候離開。”


    李阡陌聞言一怔,僵在了那裏,久久不能回應,這段時間來他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不去思考,因為隻要一想這個問題,他便痛苦不堪,不論選擇什麽,都會使他心中劇痛不已。


    李阡陌沉默了許久,幹笑兩聲道:“過段時間再說吧。”


    “逃避是沒有用的。”姚廣寒目光凝視他,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難處,無論怎麽選擇,你都會很痛苦,所以我有個建議。”


    “什麽建議?”李阡陌問。


    姚廣寒道:“秋雨留給我,你回須彌星去吧。”


    李阡陌渾身一震,抬頭看她,發現她雙目如炬地望著自己,竟十分決絕。


    “要不……我帶你和秋雨一起去須彌星吧。”李阡陌猶豫了許久,終於說出了這一句。


    姚廣寒淡笑搖頭:“晚啦,若是以前,我肯定會答應你的,但現在,我已經不想這樣了。”


    李阡陌聞言十分不解,皺眉問:“怎麽了?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不一樣了。”姚廣寒搖頭道,“因為我有秋雨了,我對你的喜愛,已經被他分去了大半,沒有你,我照樣可以過得很開心,而且,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我已經明白了,我是永遠也無法留住你的心的,既然留不住,還不如讓你走,你就像飄蕩在天際的一陣不羈的風,我是不可能留得住你的。”


    李阡陌聽得眉頭緊鎖,良久才道:“秋雨還這麽小,你就讓我和他分開,這對我……太殘忍了。”


    姚廣寒輕笑搖頭:“你放心,秋雨已經打破了那位道尊的咒法,他體質很好,一定能在修道一路上走得很遠,等他神通大成之時,我會讓他去尋你,隻是,就怕到時候你已經成為了別人的父親。”


    李阡陌聞言木然,心中好似打翻了百味瓶,複雜難明,有生以來第一次,他開始懷疑自己對孔雀的堅持是不是一個錯誤。


    姚廣寒見他發愣,替他整了整衣衫,微笑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秋雨,等你再次見到他時,說不定都不是他對手呢。”


    李阡陌聽到這句話,頓時笑起來,心中倍覺溫暖,伸手牽過她冰涼滑膩的纖纖玉手,由衷歎道:“廣寒,謝謝你了。”


    “謝我做什麽?”姚廣寒狡黠一笑問。


    “沒什麽。”李阡陌笑了笑,搖搖頭轉身走出廣寒宮。


    隔日清晨,一輪紅日從東方神起,映得大地通紅,沐塵峰頂站著四個人,李阡陌,姚廣寒,李滄海,雲海棠,姚廣寒懷裏還抱著李秋雨。


    李阡陌終於要離開玉真星了,望著姚廣寒懷裏的李秋月,他竟感到莫名的失落。


    姚廣寒走到李阡陌麵前,伸手替李阡陌理了理鬢角幾根散亂的發絲,輕聲道:“若是在外麵倦了,可以回家來。”


    “家?”李阡陌轉頭望了望玉真派連綿起伏的山嶺和若隱若現的宮殿,心中一暖,點頭微笑,“沒錯,這裏有我的親人,是我的家,我會回來的。”


    姚廣寒粲然一笑:“那我和秋雨等你回來。”說著捧起李秋雨的小手,對著李阡陌揮了揮,“秋雨,跟爹爹道別。”


    李阡陌咧嘴一笑,深情望著自己的兒子,道:“秋雨,再見。”


    雙方依依不舍道別,終於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刻,李阡陌,李滄海,雲海棠他們三人一起來到陣法中心站著,李阡陌刻畫一道陣紋融入陣法之中,傳送陣啟動,劇烈的亮光將他們三人包裹,耀眼無比,等到亮光消失,山頭上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身影,隻剩下姚廣寒懷抱嬰兒漂浮在空中,眼中淚光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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