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麽夢?”王醫生問。


    男人驚恐地說:“醫生,我這個夢很離奇,幾乎每個禮拜都要做。你見過會經常做同一個夢的人嗎?”


    王醫生道:“很正常,一個人一生中總要經受一些不如意的事情。這些事情會給人的心裏帶來傷害和陰影。會影響到人的潛意識。潛意識呢,又會在夢中折射出來,如果一件事對你的刺激夠大,那麽經常做同一種類型的夢境也在情理之中。”


    那個男人明顯被王醫生的這套說辭說懵了,好半天沒說話,喃喃道:“醫生,你聽我說完就知道,我的夢和其他人不一樣。”


    “你說吧。”


    那個男人說:“夢裏我還住在自己的房間。哦,我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我現在打臨時工,租了一套小房子。在八樓頂樓。剛做夢的時候,我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我在房間裏做晚飯,無意中往外瞥了一眼,我看到對麵樓有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趴在窗戶上朝這裏看。當時不確定她是在看我,因為兩棟樓距離相距太遠,我看不到她的眼神,還以為這個女人是在無聊看著外麵的街景。可過了很長時間,當我飯做好之後,又一次看向對麵樓。發現那個女人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依然趴在窗戶上看過來。這一次我有了強烈的感覺,她並不是看街景,而是在盯著我。”


    王醫生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男人說:“我有些不舒服,還是不以為意,天晚了我也就睡覺了。”


    “睡覺?你在夢中睡覺?”王醫生詫異地問。


    “對。”男人說:“我夢見自己在睡覺,夠怪異吧。然後不知不覺到了夢中的第二天,天光大亮,我拉開窗簾。一眼就看到對麵樓的那個紅衣服女人,還趴在窗戶上,一動不動盯過來。當時我就毛了,這個女人不會是盯我盯了一晚上吧?”


    “那女人什麽樣子?”王醫生問。


    “太遠了,看不清楚。當時的印象裏就有兩個鮮明的特點,紅衣服,留著黑色的長發。”男人說:“我當時特別不舒服,可趴著窗戶是人家的自由,又不能說什麽。我隻好拉上窗簾,眼不見為淨,然後我就出去工作了。”


    “這些一直發生在你的夢裏?”王醫生問。


    “對,我沒醒。”男人說:“幸虧是在夢裏,如果是在現實中的事情,我早就崩潰了。”


    他繼續說,他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家。開窗戶想吹吹風,可一眼看過去,又看到了對麵樓那個紅衣女人。


    那個紅衣女人還保持著昨晚的姿勢,一動不動趴在窗戶上,就那麽盯著自己。男人真是害怕了,他拿起電話撥通110報警。時間不長,樓下警笛聲響起一片,他探頭往下看,許多警察從車上下來,進入對麵的樓裏。他的視線慢慢抬高,最後看著對麵樓女人住的房間。


    他在心裏默默估算時間,警察從一樓到八樓需要多久。時間不長,就看到對麵樓的房間大門打開,警察蜂擁而入。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心提到了嗓子眼,三個警察來到窗邊,抬起了那個紅衣服女人。那女人非常僵硬,像是一塊石頭,還保持著趴在窗戶上的姿勢,被警察抬走。


    直到這個時候,男人才反應過來,為什麽這個紅衣女人一直保持著同一姿勢沒有變過,因為她早已經死了。趴在窗戶上盯著自己的,原來是一具僵硬的屍體。


    男人驚魂未定,不但害怕,而且心裏說不出的厭惡,尤其心髒特別難受。


    他擦擦頭上的冷汗,突然家門敲響。“咚咚咚”的聲音非常清晰,此時此刻他心髒狂跳,有種強烈的感覺,門外站著的或許是那個紅衣女人。


    他不知該怎麽辦好,門外的聲音一直有節奏敲著,大有他不開門,聲音就不停的趨勢。


    男人想了想,鼓足勇氣來到門前,把門打開。門外走廊沒有燈,黑森森的,陰影裏站著一個警察,看不清貌相。他說:“你是李偉吧?”


    男人點點頭,遲疑地說:“是我的名字。”


    “你打電話報警的?”警察問。


    男人趕緊說是。他怕惹麻煩,想細細跟警察解釋一番自己打電話的理由,可警察沒給他這個時間,直接說道:“我們在你家對麵樓的房間發現了一具女屍,你來認認識屍。”


    警察轉身就走,融進了陰森的黑暗裏。


    男人猶豫半天,還是出了家門,來到樓下。四周是警車,拉著黃色警戒線,天很暗,能看到有一些麵目模糊的人在圍觀。他被警察帶到了警車旁,這裏停著一具擔架,上麵蒙著白被單。在被單下,露出一頭黑色的長發。


    有警察掀開白被單,露出了下麵的屍體。男人一看到這張臉,差點昏厥過去,心髒像是被利箭射中,難受得想吐出來。


    死者正是紅衣女人,大紅色的衣服,長長的黑發,可這張臉卻無比詭異。她居然長著這個男人的臉!下巴有唏噓的胡茬子。也就是說,眼前這位屍體正是女版的自己。


    一個女人版的“我”,莫名死在房間裏,屍體趴在窗台上,一直盯著男版的自己。夾樂介巴。


    這個夢確實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聽到這裏,王醫生似乎有些動容,他問然後怎麽樣了。


    這個叫李偉的男人說:“這還不是重點,接下來我馬上就要說到了。把警車送走之後,我走回家,渾身透著失落和恐懼,對了,還有孤獨,我真的要崩潰了。這時,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麵樓的房間,那裏空空蕩蕩,已經沒有人了。我突然生出一個念頭,控製不住自己,我想過去看看,那個房間裏到底有什麽秘密。”


    他真的去了,來到對麵樓的八樓。抬出女屍的房間門前拉著一條警戒線。他推了推門,沒有上鎖,應聲而開。他小心翼翼鑽進警戒線後麵,把門推開進去。


    房間不大,隻有一室,格局很簡單,進門是玄關,順著小走廊往裏走便是主屋,即是客廳又是休息的臥室。這裏一看就是女孩家住的地方,收拾得幹幹淨淨,床單是青綠色的,沙發套是粉紅色,屋裏很暗,沒有開燈,過多的細節他也沒注意。他走到窗邊,這個地方就是女屍趴著的地方。他越看越害怕,屋子裏透著森森的涼意,轉身要走,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牆上有一個很奇怪的圖案。


    聽到這裏,王醫生暫停了音頻,然後指著解鈴手裏的紙說:“他看到的就是這個三元法門的標誌。”


    我看著紙上畫著的這個奇怪的“6”字,頭皮有些發炸,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王醫生從文件夾裏又取出一張紙,遞給我們。這張紙上也畫著這個圖案。王醫生解釋說:“這就是這位男病人李偉畫的。”


    我們現在手裏有兩張圖案,分別是兩個心理疾病患者所畫。兩人沒有任何生活上的交集,彼此從來不認識。可他們在夢裏,卻不約而同夢見了同一個宗教符號。


    解鈴把兩張紙放在一起,上麵的圖案很明顯出自兩個人之手,畫風和下筆順序都不一樣,但圖案的細節卻驚人的一致。這種現象難以解釋,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王醫生把剛才的音頻繼續播放,男人說:“……就是這個圖案,醫生,這代表了什麽?”


    王醫生的聲音傳來:“夢都是潛意識的折射,不能看圖案本身的形態,而是要分析它背後的隱喻。”


    “那它的隱喻是什麽?”男人追問:“為什麽它會出現在我的夢裏,而且是這麽詭異恐怖的噩夢。我總是覺得這個標誌對我來說有很深的意義。”


    王醫生道:“要破獲這個潛意識密碼,需要我們進一步的溝通和治療。”


    “大夫,”男人忽然聲音沉下來:“你不想聽聽我在夢中看到這個圖案後又發生了什麽嗎?”


    王醫生狐疑地說:“你的夢還沒有完?”


    “是的,”男人說:“後麵還有最精彩的一段。”


    “又發生了什麽?”王醫生問。


    男人說:“當我在夢中看到這個圖案後,手機響了,來了一條陌生的短信,上麵寫著:你在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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