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施主,上次交付給你,上師的那根降魔鬼麵杵還在嗎?”彭措喇嘛問。


    我悵然說道:“那東西我拿的沒用,放在家裏。這次沒有帶過來。”


    彭措喇嘛點頭:“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有形的魔,而是看不見的魔,所謂心魔。神器難降無形魔。羅施主,你雖繼承轉世的金剛身,可雜念太盛,容易被世間浮相,紅塵泡影所擾。心無定,身便似浮萍。中國古語有言,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我靜心聽著。


    “我知道你心中有大疑惑,非常言能解你心中之惑。這樣吧,史文生將在近日由寶座大師撫頂認證轉世。你若無事便去看看,或有所得。再回來,我讓人清理一間靜室,為你閉關修行而用。”彭措喇嘛說。


    我深吸口氣,非常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們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被小喇嘛叫醒。此次前去參觀史文生認證大會,容敏和喵喵師父因為身體原因都沒有去。其他人都躍躍欲試。這是很難得的機緣,可以看看熱鬧。


    由寺裏的老喇嘛領路,多加安排好了腳程,我們一行人騎著騾子晃晃悠悠出發了。


    史文生是上師的轉世,被世人所承認必須要舉辦一個認證儀式。寶座大師是得道高僧,一等一的大師,他行程很緊,剛在印度講完法。近日要回尼泊爾舉辦傳法會。借此機會為史文生認證。


    我們在路上走了一天,終於到了尼泊爾西邊這個不出名的小鎮。


    鎮子不大,設施也很落後,大街上卻人滿為患,其中有不少喇嘛。路邊樹木茂盛,在樹上拉了不少的電線,上麵懸滿了各色的燈泡,徹夜明亮。鎮子的中心,空出很大的一塊麵積,四麵掛滿了帷幔,這裏將是傳法會的會場。


    由相熟的喇嘛引見,我們找到了史文生居住的地方。


    他們住在傳法會場地不遠的一處帳篷裏。我們到的時候,一個老喇嘛抱著史文生,心子巴梭正在給史文生洗頭,史文生頭上都是泡沫,小孩子哭得鼻涕都出來了,巴梭拿起剃刀準備給史文生刮頭剃度。


    看到我們,巴梭顯得非常高興,和我們一一擁抱。史文生看見我,不哭了,抽噎著說:“你怎麽來了。”


    我淡淡地說:“我心裏有魔,來這裏去魔。”


    史文生對巴梭說:“我要領羅稻見寶座大師。”


    巴梭笑:“這個得由寶座大師決定,我們可左右不了他。”


    說著他給史文生進行了剃度,把小孩的頭發都剪光。史文生洗過了頭,拉著我的手說:“明天寶座大師正式傳法,我們一起聽吧。”休他冬弟。


    我點點頭。


    晚上眾人都沒有睡意,一起在鎮上溜達。這處鎮子地處偏荒,看上去非常落後,可大街上隨處可見開來的越野豪車,不少遊客和信徒與紅衣喇嘛們混在一起,氣氛很濃烈。


    我們溜達到鎮中心,大家一起參觀一座正在修建中的巨大佛頭。這尊佛像隻有一顆頭顱,高約七八米,上麵搭著手架,工人們日夜不眠趕工。佛像輪廓已出,慈眉善目,法相莊嚴,微微垂目看向東方。我看得入神,幻想自己坐在佛肩上,眺望遠方的地平線。


    躁動的心在這個時刻,忽然寧靜下來,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了。


    休息一晚上,黎明剛到,晨光微露,就聽到陣陣的法號聲。我們簡單洗漱吃了點東西,便一起來到傳法會現場。這裏已經人山人海,密不透風,估計能有幾萬人。大家都在翹首期盼,看著上麵的法台,一會兒寶座大師就要在這裏傳法。


    因為史文生的關係,我們被安排到了前排,這裏幾乎都是穿著紅衣的喇嘛,非常熱鬧,他們在用藏語快速交談。我們聽不懂,隻能安靜地坐在一旁。


    上午大概九點來鍾,寶座大師出現了,這是個笑眯眯的大胖子,坐在法台上,通過麥克向數萬人講法。


    他用的是藏語,我們聽不懂。會場上這麽多人,鴉雀無聲。聽了一會兒,蔡玉成和他女朋友坐不住了,兩個人嘀嘀咕咕,可又怕破壞了氣氛,便手拉手悄悄自行玩去了。


    我沒有被他們影響,聽不懂就聽不懂。我耳邊響著頗有節律的藏語,心內似有所動,沉迷在這個氛圍中,有些不可自拔。


    法會持續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時,會場幾萬人悄無聲息退去,沒有發生一絲混亂。


    我們被引見到後台,這裏有一間休息室。寶座大師正在逗著史文生玩,嘻嘻哈哈很開心,有人拿過一條白色的哈達交給史文生。小孩子顫著手,把哈達掛在寶座大師的脖子上。


    寶座大師樂得哈哈笑,摸了摸史文生的腦袋:“要做撫頂儀式,可是沒有頭發啊。沒事,我有辦法。”


    有喇嘛端過一個托盤,上麵是水和剪刀。寶座大師用手指沾了下水,在史文生的頭頂點了一下,然後抄起剪刀象征性地給孩子剪了一下頭發。


    寶座大師問:“他前世的名字是什麽?”


    巴梭在一旁趕緊答道:“宗磕瑪珠。”


    寶座大師凝神想了一想,掐著指尖,說道:“這樣吧,”他指著史文生說:“你這一世的名字叫鼎津朋桑。記住了,你的新名字叫鼎津朋桑。”


    史文生點點頭,突然爬起來跑到我的身旁,拉住我的手,拽到寶座大師麵前。


    寶座大師看看我,笑眯眯說:“這位年輕人,你一進來我就注意到你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史文生,忽然表情凝滯了一下。


    巴梭很機靈,趕緊道:“上師宗磕瑪珠前世轉世,一共轉成三個。一個是傳經口,一個是智慧意,還有一個是金剛身。鼎津朋桑是智慧意,而這位羅先生,就是金剛身。”


    寶座大師示意我把頭低下,我伏在他的腳邊,他摸摸我的頭發。然後招手叫人拿過水,在我頭頂點了一下,用剪子剪掉一撮毛。


    “年輕人,你心思很重,有什麽想不開的?”寶座大師看我,笑眯眯地問。


    我一下就折服了,這高僧確實有神通。我喃喃說不出話。


    “你可知何為佛?”寶座大師看我麵有難色,便問了一句。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寶座大師道:“佛為覺悟者,佛學亦是覺悟的方法。所謂成佛,在於破除二障,功德圓滿。二障為煩惱障,所知障,這也是心魔所源。年輕人,在不久後你會進入通靈之境中,變幻莫測,莫測多端,你要做到真如常在,仔細體會。”


    他拍拍我的頭頂。


    “大師,”我說道:“我現在很困擾,明明有些事我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頭上,還是心性過不去,情緒在強烈地左右著我。我該怎麽辦?”


    “假如有個神站在你的麵前,”寶座大師說:“在你想象裏,你覺得神會是什麽樣的?”


    我眨眨眼:“具有超級能力,超級冷血,不為情緒所動……”


    寶座大師擺擺手:“你在通靈之境,這一切都會有答案。仔細體悟,真妄合一。”


    和寶座大師一番談話,道出了我現在最大的心理疑慮,問題越來越清晰,如鯁在喉,又吐不出來,我開始期待他所說的通靈之境。


    法會後麵還有很多流程,不過最重要的史文生認證已經進行了,我們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必要。隊伍兵分兩路,達叔和蔡玉成跟隨向導到尼泊爾其他城市去玩,而我歸心似箭要回山寺,進行閉關。


    我有種感覺,自己心裏的疑惑和境界或許要有突破的可能了。


    經過歸程的跋涉,我回到了寺裏。休息了一天,有小喇嘛把我領到了山巔的一處山崖。山崖上密密麻麻都是小型的洞窟,洞外僅僅用簡單的柵欄擋上。


    小喇嘛告訴我,這是寺裏曆代高僧閉關的修行洞。喇嘛在境界要有突破,需要自悟自省的時候,都會選擇來到這裏閉關。


    我順著一架梯子爬到山崖半高,依靠懸崖修著一排窄窄的棧道。我小心翼翼踩在上麵,走到一處洞窟前,把門推開,麵積很小,僅僅能容納一人。


    看著這裏,我暗暗下定決心,心裏包袱放不下,我就再不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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