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圖郎盯著我,我嚇呆了,他的眼神特別可怕,像狼一樣。雖然此時此刻他全身都埋在石頭裏。無法動一下,但透出的那股惡毒和狠辣,還是讓人膽寒心驚。


    這時突然一塊大石頭從上麵落下來。正砸在花圖郎的臉上,瞬間把他埋在下麵。


    黑暗中,我冷汗直冒。隻見石頭堆鬆動。像是有什麽要爬出來。我以為花圖郎還沒死,正要轉身跑,就看到那隻白貓從土裏鑽出來。嘴裏還叼著東西。盡找向弟。


    它一個縱躍跳過來,把嘴遞向我,我摸出打火機照過去,它嘴裏叼著的居然是迦樓羅鳥花花。


    花花昏迷不醒,蔫頭搭腦的,我輕輕伸出手把它接在掌心裏。


    史文生道:“這隻鳥和你我都有緣法,不應該死在這裏,我們趕緊走吧。”


    我們幾個人在洞裏倉惶出逃,我不認路,幸虧史文生和白貓在黑暗中引路,我們跌跌撞撞,終於從洞裏跑出來。此時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外麵是接近黃昏的餘暉,洞口風搖草動。遠處嘉措母親湖波光斑斕,像是恍然做了一場大夢。


    洞口不遠處站滿了村民,他們一個個焦急萬分,打著手電或是火把,誰也不敢進來。看到我們從洞裏出來,眾人驚呆了片刻。馬上一片歡呼。


    人群裏出來幾個孩子的家長,把失而複得的小孩抱在懷裏,哇哇哭。


    史文生在我的懷裏,白貓依偎在我的腳邊,花花塞在我的衣兜裏,感覺自己就像個走江湖的馬戲團。蔡玉成他們從人群裏走出來,巴梭看我的樣子目瞪口呆,他們剛要說什麽,忽然“轟隆”一聲巨響,所有人都震翻在地。村民們一個個高聲叫著,蔡玉成更是扯著嗓子喊:“不好啦,地震啦!”


    我趴在地上轉頭看,後麵的山洞在劇烈的響聲中,洞口已被一大堆亂石淹沒。周圍山動地搖,大地居然龜裂出幾條裂紋,山石崩落,我眼睜睜看著遠處的一座山體像突然融化了似的癱軟下來,霎時間,泥流、石塊裹著亂七八糟的植物雜草,瀑布一般從山崖上傾斜而下。


    村民們互相扶持,有人架起我,所有人跌跌撞撞一起往外跑,大地劇烈震動,每個人都像喝醉酒一樣。周圍是山崩石落,巨響震震,那場麵就像打了一場毀滅性的戰爭。


    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十來分鍾,坍塌震動停止,周圍滿目瘡痍,所有的山體幾乎都變了樣子,尤其我們逃生的洞窟早已埋在亂石深處看不見了,放眼望去,麵目全非。


    眾人停下來,麵麵相覷,所有人都愣了好幾分鍾,才回過神。蔡玉成臉色慘白,磕磕巴巴地說:“地震了吧?”


    隻見所有的村民都一起跪下來,麵向嘉措母親湖,開始跪拜磕頭。村長跪在最前麵,用當地土語不停地說著什麽,那模樣像是祭天,也像是誦經。


    巴梭站在後麵對我們說:“這是村裏的一種儀式,他們認為這麽大的波動,是母親湖裏的神發怒了。”


    隻有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剛才鬥法,花圖郎畢其功於一役,激蕩了整個山洞,才發生這麽大的變故。


    蔡玉成忽然一拍大腿:“壞了,老花還在洞裏,他抱著史文生和我們走散了……”話還沒說完,他才注意到我懷裏抱著的史文生。他愣愣看著我:“老花呢?”


    我不知道怎麽說話,此時也很難細講,苦笑一聲:“他走了。”


    “上哪了?”蔡玉成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知道。”我說。花清羽這一世過完了,他走了,下一世是什麽,在哪裏,都是未知數。他就像上帝扔出的骰子,會隨機落在這個地球的任何空間任何緯度裏。不過萬幸的是,他還留有這一世的記憶,他能記住我們這些人,能記住我們朝夕相處的日子,能記住發生在我們身上的這些事。


    不知下一次見到他,會是什麽時候,會是什麽情境。或許,我們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


    我們跟隨村民回到村子,在村長家的房間裏大家秉燭夜談,所有人圍坐一起,我把山洞裏發生的一切講述一遍。


    聽得過程中大家一言不發,全都聽愣了,就跟聽傳說故事一樣。


    等我講完,已經過去很長時間,馮良下意識用攝像機對準我腳邊的那隻白貓,疑惑地說:“你說這隻貓會說話?”


    蔡玉成道:“羅稻,你講的這段經曆太神乎其神了,這裏畢竟關係到花清羽的生死安危,不是說我們不相信,隻要你能讓這隻貓開口說句話,我們就更確鑿了。”


    我摸摸白貓的腦袋:“說兩句吧。”


    白貓伸著懶腰,喵喵叫了兩聲,突然開口說話:“玉成,你是為了你爺爺來的,我能幫到他。”


    蔡玉成估計也就是隨口這麽一說,他根本不相信貓能說話。白貓這麽一開口,他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圓,“啊”一聲驚叫,整個人摔在地上,馮良把他扶起來,眼神還發直。


    白貓喵喵叫著,說道:“羅稻說得都是真的,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劫數。”


    馮良用攝像機拚命拍著,向導加多也瞪圓了眼,他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見過動物能說人話。


    巴梭還算鎮定,雙手合十,道:“白貓啊白貓,你就是上師嗎?”


    白貓學著人的模樣坐起來,伸著小爪子說:“看看你的畫。”


    巴梭曾經臨摹過上師修行洞窟磚牆上的蓮花圖,他把紙展開,上麵是三朵詭異的蓮花,一左一右分別是一大一小的人形,而中間那朵蓮花造型奇詭。他顫抖著把紙拿起來,和眼前的白貓對比,我們都看出來,中間那朵蓮花正是一隻貓蹲坐在地上的剪影。


    巴梭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對著白貓磕頭,再抬起時已淚流滿麵:“上師……”一句未了,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白貓歎口氣:“巴梭,你是我生前最看重的心子,你最有慧根,可是現在竟然還如此不悟!還要修行啊。我即是宗磕瑪珠,又不是宗磕瑪珠,他已經死了,我就是現在的白貓。他的智慧記憶修為雖然有部分繼承在我這裏,但我們畢竟是兩個物種,性存而身異。巴梭,你太眷戀上師這個名頭這個相了。”


    巴梭含淚磕頭:“上師,沒想到你會轉世成一隻貓。”


    “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一些功課要做。”白貓說:“很長時間以來因為科學帶來的實證主義,世人都太看重數據和資料了,把所有的東西都進行量化。這些看法不是錯,而是不夠周延,我們要用一種更為開闊的生活標準或人生價值去看待這個世界。不是說轉世成了貓,成了狗,成了豬馬牛,就一定有什麽特別的業障。經由不同的體驗才能領悟到不同的任務和功課。巴梭,真正的大境界是不要執著人的觀念,要站在風的角度看風,站在雲的角度看雲,站在貓的角度看貓,這才是你要修的方向。”


    巴梭重重磕了一個頭。


    蔡玉成磕磕巴巴地問:“那你和史文生,還有羅稻,你們仨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白貓說:“我生前轉世曾有宏願,分出身、口、意三幻法身,身為羅稻,口為我,意為史文生。羅稻為金剛身,我為傳經口,史文生是智慧意。”


    “可你們的年齡不一樣啊,羅稻都快三十了,史文生才五歲,而你多大呢。怎麽可能是一個人分出去的?”馮良提出一個很敏感的問題。


    白貓笑了:“轉世既然能跨越物種,必然也能打破時間和空間的束縛。轉世輪回六道中,六道眾生皆平等。六道的存在就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傳統觀念。你們可以這麽簡單的理解,轉世這套係統用的是人類目前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和機製進行的。”


    “那才從怡寶又是什麽人?”我問。


    白貓說:“這個孩子與我與山寺有很深的緣法,我不可說破,你們要帶他回寺裏,自會有老喇嘛給出答案。”


    我苦笑:“我完全沒感覺到你與史文生和我之間有什麽關係。”


    “何必強求關係?”白貓笑:“我們三法身湊在一起已經是莫大的緣法了,完全出乎我生前的預料。我本想是分散身、口、意,永不相見的。”


    這時,史文生走過來,抱住白貓,拍著它的小腦袋說:“就你多嘴,不愧是傳經口。”


    白貓喵喵叫,不說話了,開始舔爪子。


    史文生看著我們說:“我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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