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玉珍來了,問我們得手沒有。陳皮把昨夜偷來的六棱風水鏡拿給他,陳玉珍在手裏掂了掂說。這東西他先拿走了。我手疾眼快一把摁住:“老陳,我們冒著生命的危險才把這東西偷出來,你說拿走就拿走,有點不講究了吧。”


    陳玉珍笑:“小羅,這東西是東南亞黑巫術的法器,放在你們這裏有害無益。這種法器裏都會被作法的巫師下了靈引,他們能根據線索直接找到你們這裏來。他們找來了,還有你們的活路嗎?聽我的吧,我拿去研究研究,這種法器實在難得。就算把它留下,你又能幹什麽呢?”


    我啞口無言,隻能眼睜睜看他把東西收起來,陳玉珍拍拍陳皮說:“現在你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黃一山那裏賭了。不過切記一條,不要贏得太過分,不可過於張揚,賭場發現不對勁。會起疑心,肯定會盯著賭客,自己小心。”


    陳皮答應。


    送走了陳玉珍,陳皮摩拳擦掌出去賭了,我不放心又叮囑了他幾句。


    其後幾天,陳皮果然贏了。他很小心,不敢大贏,贏一些就輸一些,掌控這個度。他回來對我說,黃一山的賭場果然起了疑心,這些天賭客裏混進了很多便衣的打手和暗燈,各個房間也布下了監控攝像頭,氣氛很緊張。他現在不敢在那裏停留太長時間,怕引起懷疑。


    陳皮還告訴我。他那天在賭場上廁所,正在單間裏方便,聽到外麵有兩個打手說話的聲音。這兩個人可能以為廁所沒人。便聊起了賭場的事情,說最近賭場出了點問題,老板懷疑是魏老狗幹的,準備去報複一下。


    我疑惑地問:“魏老狗是誰?”


    “就是魏大海。”陳皮樂滋滋地說:“黃一山那邊的人給魏大海起的外號,真形象。黃一山還以為是魏大海搗亂,太好了,他們兩個狗咬狗去。”共團亞亡。


    我聽得有點擔心。魏大海和黃一山都是能開賭場的一方大豪,兩個人真要火拚起來,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麽後果。我把擔心說了,陳皮道:“你管那麽多呢,反正沒懷疑到我,他們打個半死才好呢。”


    又過了兩天,陳皮告訴我,黃一山賭場檢查越來越嚴格,氣氛很緊張,他心裏有鬼。實在不敢在那裏多呆。隻好暫時先轉戰魏大海那邊的賭場。他強拉硬拽,非得讓我跟著一起過去,我執拗不過他,一再申明去可以我肯定不玩。


    坐著班車去賭場的路上,我沒來由的渾身不舒服,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看到陳皮興高采烈的,不忍心說一些敗興的話。


    魏大海的賭場這些天客流量特別多,比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要多出不知多少倍。大家都議論紛紛,說黃一山那裏出了問題,搞的氣氛特別緊張,賭客們耍兩把無非為了開心,沒必要找不痛快,黃一山的賭場實在讓人很不舒服。


    魏大海站在門口,喜迎八方客,大金鏈子在太陽下耀眼生光。他挨個抱拳,互相打著招呼,誌得意滿,睥睨天下。


    說不清為什麽,我身上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坐立不安,全身焦躁。


    陳皮看我愁眉不展,拉著我去玩“火山爆發”。他認為我對什麽賭博項目都不感興趣,隻有玩火山爆發的時候才能投入。他對我說:“三兒,你這個人就是太謹慎,放不開,到了這地方,你還裝就沒啥意思了。多多少少你賭點,感受氣氛就行。”


    我勉強笑笑,跟他到了後山坡的棚屋裏。


    簡陋的防雨篷布下,擠滿了賭徒,狹窄的空間充滿了臭味餿味,眾人團團圍定,對著中間的賭博裝置狂吼:“開~~開~~”


    陳皮下了一些小錢,也擠在裏麵喊。


    我頭暈腦脹,胃裏泛著惡心,剛要出去,讓陳皮拉住,他硬塞了我一點錢,讓我也跟著下注。我實在堅持不住,告訴他要去廁所,趕緊跑出了棚子。吹著外麵的山風,頭腦清醒了一些。


    我磨磨蹭蹭到了棚子後麵,那裏用磚頭壘了兩個簡易的廁所,一走進去臭氣熏天,賭徒們也不講究,到處拉尿,滿地都是,也沒人收拾,熏得我差點一頭栽糞坑裏。便想出去找個僻靜地方方便一下,這時廁所外麵來了兩個人。


    我下意識閃進最裏麵的一個蹲位,等他們走了之後再說。


    這兩個人走進廁所,等了一會兒沒有聲音。我悄悄探頭出去,這兩個人都穿著黑色夾克,戴著寬簷帽子,其中一個說:“五分鍾以後動手?”


    另一個言簡意賅,說了一個字:“是。”


    “都檢查過了?”先前那個問。


    另一個還是這個字:“是。”


    先前的那人說:“黃老板說了,到時候賭資咱們哥倆拿,他一分錢不要。”


    “嗬嗬,”言簡意賅的說:“這是咱們拿命換來的,他敢要?他要一個試試!”


    兩人不再說話,站在尿槽前,抖了幾抖,分開出去。


    我趕緊從蹲坑裏出來,小心翼翼來到廁所外麵,看到這兩個黑夾克順著山路來到不遠處一個山崗上。那裏有一片小樹林,兩人藏在樹後麵,好像拿出一個黑色的大背包,不知在搗鼓什麽。


    我眼皮子狂跳,預感到了要有大事發生,連滾帶爬跑進棚子裏。陳皮還擠在人群裏吆五喝六,我過去拉他。陳皮不耐煩:“三兒,你自己去玩吧,沒看我贏了嗎?我要贏死他。”他對著對麵惡狠狠地說。


    對麵居然是窮鬼老七。窮鬼老七握了一把錢,樂的嘴都合不攏。這些天沒見他,他居然鑲上滿口牙,衣服也幹淨利索,腕子上戴著表,脖子上掛著鏈子,有點暴發戶的意思。


    窮鬼老七搖搖手裏的錢,笑眯眯地說:“陳皮我的錢都在這,有本事都贏走吧。”


    “我日你哥,你看我怎麽贏你。”陳皮大汗淋漓,顧不得擦,要去台麵上壓錢。


    我拉住他,低聲說:“趕緊跟我走,要出事。”


    “什麽?”陳皮沒聽清:“三兒,你再煩我,別說我真翻臉了,沒看我這幾把都贏了嗎。”


    我看看表,離剛才已經過去了四分鍾,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彌漫全身。我不由分說拉著他,往外拽。


    陳皮拚命掙紮:“三兒,你想幹什麽?”


    我急得大罵:“要出事了!”


    我這一嗓子特別大,賭場一瞬間突然詭異的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瞅我們。我和陳皮站在門口,麵麵相覷,緊接著下一秒,其他人又開始興奮地大叫,重新投入到賭博裏。


    我把他拉出棚子,他陰著臉:“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指著對麵的山上說:“剛才我上廁所,看到有兩個穿黑夾克的人鬼鬼祟祟,好像在商量什麽事,他們要打劫這個地方。”


    陳皮一邊往山那頭走,一邊哈哈大笑:“三兒,我發現你真夠搞笑的。兩個賊要打劫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保安這麽多,除非他們手裏有機關槍,把人都給突突了。”


    我說:“他們說五分鍾以後行動……看看表,現在正好五分鍾。”


    陳皮不耐煩:“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得進去好好贏贏老七,看見他我就摟不住火。”


    他轉身要走,表已經過了五分鍾,應該沒事吧,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我正要和陳皮一起往回走,就在這時,突然轟!一聲巨響,一股強大的衝擊波推過來,我和陳皮像兩片紙糊的紙人一樣飛出去。飛出去的瞬間,時間拉得極慢,我看到不遠處賭博的棚子,突然之間炸得四分五裂,防雨篷布無影無蹤。就好像把所有的人、錢、賭博裝置、木頭、石塊都塞在一個炸藥桶裏,突然點燃,所有的東西一瞬間全迸射出去,天空下了一場偌大的雨。


    我和陳皮落在地上,好半天我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模糊,天和地都是紅彤彤的一大片,這股由人的肢體和泥土以及其他亂七八糟東西組成的“大雨”足足持續了十幾秒鍾,一直下,一直下。


    我親眼看到一隻血淋淋的斷手落在不遠的地方,手指頭似乎還有知覺,動了一動。


    整個腦子一片空白,耳朵什麽也聽不見,我大口喘著氣,看著不遠處的賭場變成一片狼藉,地上有個很明顯的黑色深坑,周圍一個人都看不見,入眼的全是殘肢碎片。


    這時,我模模糊糊看到從山上走下來兩個人,正是先前的黑夾克。他們快速走到爆炸地點附近,張開一個黑色背包,快速地抓著地上散亂的鈔票往裏麵放。


    其中有個人抬起頭看見了我,他好像對同伴說著什麽,然後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把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間那些事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奔放的程序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奔放的程序員、並收藏陰間那些事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