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放下雜誌,臉色非常不好看:“師父……你旁邊的這個人是誰?”


    解鈴看看魚鰓,說道:“人家問你是誰呢。”


    魚鰓提起酒盅。抿了一口小燒:“那你就告訴他唄。”


    “他是魚鰓。”解鈴說。


    二龍走過來,坐在我們這張桌上:“師父,你真的和這個鬼差攪合在一起?他們說的關於你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相信,可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是你自己來的嗎?”解鈴問。


    二龍極力克製自己,眼圈紅了:“我是跟蹤你和羅稻來的,他們告訴我,你私通鬼差魚鰓,我還不信。可是現在你們居然還在一起喝酒!師父……”


    解鈴道:“二龍,作為一個成年人,你應該有自己判斷事物的能力,而不是聽誰說。還有。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龍擦擦眼:“你們走吧,他們很快就來了。”


    魚鰓一口喝幹杯中酒,裹好衣服,站起身說:“我先走了,再聯係。”


    二龍一把抓住他:“我說師父走,可沒說讓你走。”


    魚鰓嗬嗬笑:“解鈴,你這位徒弟性子可夠執著了。”


    解鈴端起杯子喝酒,一句話也不說。


    魚鰓歎口氣:“小朋友,你要抓我也行,我也跑累了,問題是我還有幾個人間心願未了。這樣吧,等我完成心願再來找你,讓你親自押解到陰間,算是給你立一功。”


    解鈴道:“二龍。放手吧。你抓不住他。”


    二龍站起身,慢慢走到飯店門口,避身不看我們,他說:“師父,你們從後門走吧。這裏我的地形我都勘查過了,後麵有胡同可以通到外麵。”


    魚鰓大笑:“想我混跡人間快二百年了,居然今天讓個小朋友賣了人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說著,他裹起大衣,一陣風一樣向後門走去。解鈴站起身,對我說:“羅稻,我們也走。”


    我們從後門出來。外麵是個後院,散養著一些雞鴨,味道其臭難聞。院裏沒人,我們鑽出來,果然是四通八達的胡同。


    解鈴說:“我什麽情況你知道了,酒也喝了,我們分道揚鑣,保重吧。”


    魚鰓停住腳步,說:“解鈴,剛才我沒開玩笑,完成幾個心願,自會回陰間銷案。解鈴,如果你能幫我完成,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由你帶我去陰間,這份功勞記在你和你徒弟的身上。而且,我要做的事和你的冤案也息息相關。”


    “嗬嗬,有點意思,需要我做什麽。”解鈴說。縱丸華劃。


    魚鰓看看昏暗的天空,說:“我一共有三個放不下的心願。第一件事就是把失竊的煉魂黑珠追回來。”


    我們從胡同鑽出來,打了車回到市內,進了五十三中學附近一戶居民小區裏。小區裏一些居民看到魚鰓,還主動和他打招呼:“蔡老師,好啊。”


    魚鰓滿臉都是人畜無害的笑容,和每個人都親熱的寒暄。


    誰會想到這個平庸的中學老師,竟然是來自陰間,和牛頭馬麵黑白無常平起平坐的大鬼差。


    和魚鰓相處時間越長,我越能感覺到他身上有種冷意,和孤獨感。這種氣質就像屏障一樣阻礙著其它人很難和他交融。或許能和他成為朋友,但肯定不會再進一步,魚鰓好像隨身就帶著一扇關閉的門,誰也打不開。


    他家住在七樓一個小單元裏,家裏麵積很小,隻有一室一廳。房間裏最多的就是書,書架上是書,地上是書,甚至一半的床鋪上都是書。魚鰓說:“我是個流亡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就被抓走了,隻有靜靜的深閱讀才能讓我放鬆。”


    他家顯得很局促,寫字台上的破舊筆記本電腦不知用多少年了,桌子收拾得倒是很幹淨,還擺著一缸金魚。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鼓足勇氣問:“魚先生……”


    魚鰓笑:“管我叫蔡老師吧,這是我現在的身份。”


    現在的身份?這個說法大有深意。我眨眨眼問道:“蔡老師,我有什麽說什麽了,看你家裏這種狀況,和道上傳聞不符。”


    “道上都傳我什麽了?”魚鰓饒有興趣地問。


    “道上說你……”我猶豫一下,還是說道:“說你殺人如麻,又禍亂天下啥的。”沒說完,我就羞得麵紅耳赤。


    魚鰓大笑:“我是個流亡者,跟過街老鼠差不多,恨不得夾著尾巴做人,怎麽可能去搞這些大事敗露自己行蹤呢。”


    我撓撓頭,猶豫半天才說:“那你現在是人?不是……鬼?”


    魚鰓笑,看看外屋的解鈴,對我說:“鬼有大白天滿大街橫晃的嗎?既然行走人間,那就必須有一身人的皮囊。佛家講不著相,甭管是人還是鬼,都是我。”


    我也不敢深問,雖然一肚子疑問,還是點頭唯唯稱諾。


    魚鰓把解鈴叫進裏屋,說道:“先說說我掌握的情況,這枚黑珠我已經盯了很久,現在流落在大橋鄉。”


    大橋鄉這地方我知道,在周邊一個縣城下邊,又窮又偏。不過這些年好了些,市裏搞一些開發,資金和政策都有所偏重,慢慢發展起來。不過大橋鄉曆來屬於窮山僻壤,民風愚昧彪悍,我在家的時候大嫂經常對我和羅小米說,沒事別往那地方去,大橋鄉滿大街都是小偷。看你不順眼,直接上去搶,搶了白搶,算你倒黴。


    那地方就是一個法律的半真空地帶。


    魚鰓說,這枚黑珠現在落在大橋鄉一個農戶的手裏,這個農戶有些怪異,他是個啞巴。


    這啞巴非同小可,就算魚鰓也不敢輕舉妄動。他一直沒有打草驚蛇,暗暗盯著,可以確定黑珠還在這個人的手裏。


    魚鰓說:“要是我自己出手,確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現在有了你們師徒,成功率就大增了。”


    解鈴想了想說:“你能確定黑珠就在他手裏?”


    “沒跑。這個啞巴已經被黑珠的邪氣侵染,居然能無師自通,在黑珠迷惑下自行修煉。我懷疑,”魚鰓道:“他很可能殺過人了,而且不止一個。如果再不阻止,還不定出什麽事。”


    我們定在今天夜裏動手,趁其不備一舉拿下。現在情況很緊急,我們本身就是逃犯,後有追兵前逢絕路,下手越早越能破局。


    從這裏趕到大橋鄉還有很長一段路程,這些年修路,很不好走,必須提早出發。


    我們簡單吃了點東西,從魚鰓家裏出來,沒想到他還有一輛破捷達,都不知過多少手了,好賴能上路。魚鰓開車,拉著我們一路前往大橋鄉。


    出了城到縣裏,大橋鄉在這座縣城最偏僻的地方,果然在修路,沿街到處都是路標,一處處大坑,拉著黃色警戒線,車堵的那叫一個嚴實。


    我們在晚上七點左右到了鄉區,大家饑腸轆轆,魚鰓說他經常來這裏蹲點,知道哪家飯店好吃。他領我們進了一家羊湯館,我們熱熱乎乎大吃了一頓。


    肚子填飽之後,我們坐車繼續往裏走,從鎮子開出去三裏路,能看到街道上搭建著許多簡易板房。魚鰓說,這裏一直在搞建設,平時人特別多,車也多,很熱鬧。


    我們在離村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車。再往裏,就得步行了,開車進村容易打草驚蛇。


    風很硬,我們裹緊衣服,魚鰓擋著臉說:“我在這裏混的時間不短了,這裏經常出現有民工或者外來務工人員失蹤的情況,我懷疑和那個啞巴有關。”


    這個村還算富裕,家家蓋起了大瓦房,隨處可見寬大的場院。天冷,村路上沒多少人,黑燈瞎火的,能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陣陣狗叫聲。


    兩個大神悄無聲息走在前麵,我深一腳淺一腳跟著,風吹的渾身冰涼,全身都打哆嗦。也不知走了多久,轉來轉去的都暈了,魚鰓輕輕擺擺手,我們停下來,他指了指前麵。


    那是一棟大戶,四五間瓦房,內院的麵積更是大,四麵豎起圍牆。院子裏亮著燈,似乎有人影在晃動。我們悄悄走過去,把住牆頭探頭往裏看。


    院子裏搭著木頭棚子,地上燃著一個油桶,裏麵燒著火炭。棚子裏擺著一箱箱啤酒,掛著紅燈籠,張燈結彩的不知在做什麽。


    棚子裏有一些莊戶人插著袖筒凍得縮頭縮腦,這時,有人低聲說了一句:“出來了,皇上出來了。”


    門一開,從屋裏走出一個男人。這人一看就是莊稼漢,體格健壯,滿臉橫肉,皮膚粗糙黝黑,長得極醜。最怪的是那身衣服,這是一件深黃色類似大褂一樣的衣服,腰中間紮著一條紅色腰帶,衣服上歪歪扭扭繡著幾條藏在雲霧之中的龍。乖乖,他穿的是龍袍?!


    他一走出來,院裏這些人,竟然“噗通噗通”全都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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