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麽,我對黃珊珊有了一定的好感,心裏有話也願意和她分享。我是不是拿自己當她姐夫了?咳,這都哪跟哪啊。


    我和黃蕾蕾之間的關係很奇怪,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她就是陰魂。她幾次附著在我身上,我們雖然沒有交流,我卻能感受到那種很深沉很溫暖的感覺。現在知道了她的死因,我更加覺得她不會害我。這小女人紅顏薄命,讓人生生玩成了重度抑鬱,就算死了,也被妖人驅使。她其實很可憐的。


    我把這一切都歸罪於範雄,我和她不共戴天之仇。她害我家人,現在又殘害無知少女,一筆筆賬都給她記得。現在得到她的死訊,我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隱隱有種預感,她根本就沒死,不知貓哪呲牙偷著樂呢。我要把她揪出來,先左右開弓十個大嘴巴,打完再說剩下的事。


    我把我失戀的事情也和黃珊珊分享,她告訴我,慧慧這樣的女孩分了就分了吧,沒什麽可惋惜的。她說了很多貼己關懷的話,聽得我心裏熱乎乎,不禁想,我要有黃蕾蕾這麽個女朋友,又有黃珊珊這樣的小姨子,姐夫我夫複何求啊。


    我們聊著,不知不覺天色朦朦黑了下來,一個人影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我旁邊:“這都幾點了,還聊那,你們兩個真是相見恨晚。”


    來人正是解鈴,他把工具包背來了。他說:“走吧,也到飯點了,請黃小姐餐一頓。飽餐戰飯,咱們好幹活。”


    這條文化街,別的沒有,飯莊酒樓有的是,都是全國各色美食,我們找了一家川菜,多吃點辣的,排排寒氣,晚上幹活不至於打瞌睡。吃完之後,沒急著走,又要了茶水,閑聊著。


    我和黃珊珊心照不宣,沒有把範雄留下的《陰間筆記》告訴解鈴。解鈴真是鬼精,察言觀色很厲害,疑惑地說:“你們兩個好像有奸情。羅稻,看你平時那麽屌絲,沒想到也是泡妞的好手,說說,怎麽把我們家珊珊泡到手的?”


    黃珊珊沉下來:“解鈴,你要再沒正經,我用茶潑你了。”


    解鈴嘎嘎樂:“真是怪了,凡是女人都說我不正經。我招誰惹誰了,成萬人恨了。”


    我打圓場:“行了行了,酒足飯飽,幹活吧。”


    我們三人溜溜達達從飯店出來,沿著街麵慢慢走著。晚上,路旁亮起路燈,昏黃一片,此時又下了蒙蒙細雨,落在青石板上,感覺非常的好。


    兜了個大圈子來到範雄畫室門前,我們在對麵的屋簷陰影下窺視片刻,大門緊緊上著鎖,裏麵黑著燈,應該是沒有人了。


    黃珊珊還是第一次幹這事,有點緊張,低聲說:“我們怎麽進?”


    解鈴沒說話,揮揮手,示意我們和他走。我們三個順著胡同繞到畫室的後麵,從這裏看過去,牆上長滿了爬山虎,窗戶緊閉,朦朧細雨中,整棟樓透著一股陰氣。


    解鈴推推窗戶,上著鎖。這裏收藏的都是可以賣錢的畫作,晚上沒有人守夜,還真的要防點小偷。


    可能是太過緊張,黃珊珊顯得非常冷,雙手撫著肩膀,一張嘴吐出白氣,不停跺著腳,小臉都凍白了。


    “怎麽辦?”她問。


    解鈴呲牙笑笑,指指二樓:“出來的時候,我在廁所窗戶上做了扣,就等晚上再來。我們隻要爬到二樓就能順窗戶進去。”


    說著,他暗暗衝我做了個眼色,眼光瞄向黃珊珊。我頓時明白過來,趕緊說道:“珊珊,你就別進去了,現在要爬到二樓,你一個女孩太危險。”


    解鈴看我說來說去不得重點,他在旁邊道:“這樣吧,你把鑰匙暫時給我們。我們真要在裏麵發現什麽,肯定第一個通知你。”


    黃珊珊眼睛裏露著狡黠,擠出笑容:“少來吧,要去一起去,鑰匙我必須拿著,不會給你們的。誰知道你們兩個臭小子會不會暗地裏搗鬼。”


    解鈴笑:“我活了幾十年,除了師父叫過我臭小子,你還是頭一個。行啊,鑰匙你拿著就拿著吧,爬樓小心些,摔個好歹我們可不管。”


    “用你管。”黃珊珊說。


    解鈴把包斜跨到身後,抓著外牆的管道,一點點往上爬。我看了一下,其實也不算難爬,牆上都有凸起物,能夠落腳支撐的地方很多,隻要膽子大,誰都能上去,不需要特別的技能。


    他爬了上去,我示意黃珊珊跟上。我告訴她,我在最後一個,就算你掉下來也有個墊背的。


    黃珊珊看我嘻嘻笑,這女孩還真就不簡單,學著解鈴的樣子,也開始往上爬。我跟在她的後麵,大概十來分鍾,我們到了二樓,踩著凸出的屋簷,小心翼翼來到廁所窗戶。解鈴已經進去,打開了窗,把我們先後拉了進來。


    我全身都濕透了,胡亂用手擦了把臉,解鈴小心翼翼打開廁所門,外麵黑漆漆沒有光,他側耳聽了聽,低聲說:“沒有聲音,出來吧。”


    黃珊珊好像特別愛和他鬥嘴,說道:“看看你們膽小的樣子,這裏根本不會有人來,大大方方出去得了。”


    解鈴道:“沒人來?如果範雄的陰魂還在這棟樓裏徘徊怎麽辦?”


    黃珊珊輕叫了一聲,抓住我的胳膊,女孩臉色嚇得煞白。


    解鈴沒理她,從包裏拿出小手電,緩緩擦亮。光線很弱,能照出一米就不錯了,他慢慢走到走廊裏,黃珊珊拽著我緊緊跟在後麵。


    這裏也不知為什麽那麽黑,即使沒有開燈,也有點黑得不正常,像是外麵的月光根本照射不進來。這是一種絕對的黑,如霧氣一般充盈在走廊,空氣極度陰寒,簡直哈氣成冰。


    “大家小心點,”解鈴說:“這裏陰氣很盛,和白天簡直是兩個地方,有古怪。”


    “什麽古怪?”黃珊珊這時嚇得像小貓一樣,根本不敢高聲說話。


    “《咒怨》看過嗎?”解鈴說:“說不定在閣樓或者某個地方,藏著一具已經腐爛的女屍。”


    這種黑暗的氣氛下,說著這種鬼話,就連我都冒寒氣。黃珊珊根本不敢反駁什麽,嚇得噤聲,緊緊依在我身邊。


    我們順著走廊,一直來到盡頭。這裏有扇門,解鈴舉著手電照照,正是掛著“畫室”標牌的房間。


    “開鎖吧。”解鈴對黃珊珊說。


    黃珊珊從兜裏掏出那串鑰匙,哆哆嗦嗦來到門前試驗。這麽多鑰匙,也不知是哪一把,有的鑰匙插進去轉都轉不動。她實在是太緊張,轉不動還要左左右右的強扭,解鈴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來吧,你這樣胡搞如果把鑰匙斷在鎖孔裏,咱們今晚樂子就大了。”


    黃珊珊讓在一邊,解鈴很沉穩,不緩不急挨把鑰匙進行試用。這一試時間就不短了,我在旁邊等得相當急躁。這時,隻聽“吧嗒”一聲,鎖開了。


    解鈴看看我們,輕輕一推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他打著小手電往裏照,光芒掃過,我似乎看到一片粉紅色,還沒來得及細看,忽然燈滅了,我們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怎麽了?”我顫著聲問。


    “沒電池了。”他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摸出一根蠟燭,用打火機點燃,緩緩升起一團火苗。“還是這個靠譜。”


    解鈴舉著蠟燭走了進去,我也跟著進去,黃珊珊跺跺腳,雖然害怕也隻能跟在後麵。


    這間畫室感覺上空間很大,甚至有空曠的感覺,抬頭上看,天花板極高,整個房間的形狀極為古怪,像是一個大大的鳥籠。


    地上堆滿了顏料桶,白色畫布,還有一堆堆廢紙,比較怪異的是,靠著牆,居然有一排排古代水墨畫風格的屏風。我們走過去看,屏風上畫著中國傳統的梅蘭竹菊,還有仕女遊樂之類,底子都是粉紅色,這就是我剛才在門外所看到的。


    這些屏風看樣子畫出來的時間很長了,顏色有些沉積,部分粉紅色變成了暗暗的土黃,透著一種略帶神秘色彩的古老滄桑。


    解鈴看著看著,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凝重。他慢慢靠近,細細觀察這些屏風,臉都要貼上去了。


    他手裏蠟燭的火苗直竄,我看得真擔心,這些屏風都是畫布圍成,沾火就著,他可別失手把這裏給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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