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吸血屍的死亡,旱魃的八大屍王當前僅剩下三個:吐土屍、射刺屍和畫屍。


    畫屍一直被困在永動之屋中,是屍王中極為特殊的一個,並不會出現在戰場,而射刺屍按照旱魃的部署,則一直待在永動之屋一帶沒有露麵。當前暗影堡一帶,隻剩下吐土屍一個屍王,他並不知曉其他屍王正一個接著一個殞命而去,還在高台上有滋有味地與沙達利戰鬥。


    當然,吐土屍的樂觀並非完全盲目,畢竟,在他視線可及的廣場上,那些不知打哪兒來的蜂蜜已經盡數用完,盡管起義軍仍然像螞蟻一般密密麻麻,但廣場上仍舊有上百隻犼生龍活虎,而蒲子軒一方的強者或不知所蹤,或抽不出身來,如此下去,那些剩餘的犼將螻蟻一般的起義軍全數消滅,隻是時間問題。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還有沙達利,她不時用目光搜索著廣場上的藍色光芒,盤算著己方的淨化使者中,餘向笛留在了石林一帶,蒲子軒正在暗影堡大廳中與旱魃戰鬥,那麽至少還應該剩下蘇三娘和龍雪茹二人可對付窮凶極惡的犼,但她放眼望去,廣場上根本不存在一絲藍色,不免憂心忡忡起來。


    正彷徨時,吐土屍的蛛絲又直取她的頭部而來,沙達利側身勉強躲過,左臉頰到耳朵一帶卻被劃出一條口子來。


    沙達利這才將視線收回,怒目圓瞪地向吐土屍看去,隻聽吐土屍陰冷笑道:“你在東張西望什麽?你實力本就不如本屍王,還有心思管別人嗎?”


    吐土屍所言,正是二者這一陣子戰局的寫照,淨化使者在滿月夜並不會像陳淑卿與熊梟那般獲得法力的提升,麵對犼形態的屍王,本就在絕對實力上處於下風,何況是攻擊力遠不如餘向笛的沙達利。


    沙達利作為一個身形靈動的刺客,一向善於依靠出其不意的招數以快打快,先是通過發出一道轉瞬即逝的亮光閃暈對手的眼睛,緊接著依靠靈氣帶的纏繞削弱對手戰鬥意誌,至於削弱的強度和時間長度,則視對手的精神力量不同而有所不同,成功後,再依靠靈氣帶的拉扯之力迅速接近對手進行刺殺。


    雖然在她過去的戰鬥生涯中這三連招屢試不爽,但也正如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旦不能快速解決戰鬥,轉為了陣地戰,對手便會漸漸適應她的攻擊路數,從容應對。外加此地除了暗影堡這個龐大建築,並無其他物體可供拉扯,隻能朝吐土屍直接發出靈氣帶,而吐土屍的八條腿又均有切斷靈氣帶的能力,結果便是,沙達利沒能利用最開始的機會殺掉吐土屍後,便不得不與對手展開持久戰,愈發變得如履薄冰,心情也不免焦躁起來。


    不行,廣場上的戰局十分緊張,蒲子軒目前與旱魃的戰鬥也情況不明,我本打算快速解決這蜘蛛後便去幫忙,不想竟然跟他耗了如此多的時間!眼下必須盡快解決這個家夥,才能解其他戰場的燃眉之急!


    想到此處,沙達利大喝一聲,將淨化之力提升到最大,欲再度向吐土屍釋放出靈氣帶。


    不想,雖然氣勢如虹,然而這一次,靈氣帶居然一條也沒釋放出來!


    “怎麽回事?”沙達利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不禁瞠目結舌。


    她十分清楚,自身的淨化之力應還有不少儲備,斷不至於出現此等“偃旗息鼓”的狀況。


    沙達利提氣再試,然而,情況並沒有絲毫的改觀。


    見狀,吐土屍得意道:“你一定好奇,為何那些勞什子的靈氣帶出不來吧?嗬嗬,讓本屍王提示提示你吧,你的後背,是不是多了點什麽東西?”


    沙達利立即伸左手往後背摸去,刹那間,她明白了一切。


    此刻,她的後背上多了一塊堅硬的土塊,而那土塊,毫無疑問是由麵前這蜘蛛不知何時給自己粘了上去。


    “哈哈哈,你那八條靈氣帶,都是從後背中長出來的,那便是你淨化之力的‘氣眼’,隻要封住你的氣眼,你的招數便使不出來了。剛才那一擊你雖然躲了過去,但你不會想到,滿月夜的我,可以控製那些已經離開了我的蛛絲吧?”吐土屍說完,便又吐出一條蛛絲,將沙達利給纏了起來。


    控製住局麵,吐土屍轉而問道:“知道我為何沒立即取你性命嗎?因為本屍王還有一事好奇,想問問你。你是叫沙達利吧?”


    沙達利愣道:“你怎麽知道?”


    “嗬嗬,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還知道你是包衣衛中的廉貞星,負責聯係妖王犀渠,而且,你還在中嶽廟中與歐陽誌國一道,潛伏了四年。”


    沙達利頓時明白了過來,“我知道了,是張星文告訴你們的吧?”


    吐土屍笑道:“不錯,張星文曾經跟我們多次提起你,說包衣衛中,他原來蠻喜歡你的……可惜啊,在泰山一戰中,他和歐陽誌國一起永埋在了地底,再沒機會跟你表白了。”


    “什麽?”沙達利頓時怔住了,吐土屍的其他話語並不重要,但那句“他原來蠻喜歡你的”卻像雷電一般擊中了她的心靈。


    張星文喜歡我?不會吧?在泰山時,她不是還想殺了我嗎?


    吐土屍冷笑道:“看你那眼神便知道,他從來不敢對你表達愛意,這不僅僅是因為,包衣衛的成員,不能擁有私人感情,更重要的是,你常常嘲笑他的能力土,看不起他,對吧?”


    對了,現在回想起來,在泰山時,他似乎的確是想殺了我,可動作始終慢了半拍,表麵看是他沒把握好機會,但實際上,會不會是他故意在拖延時間,等我的同伴來救我?


    而且,他明明可以逃走,最後為何要以生命為代價去阻止歐陽誌國……而且,他為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天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盡管沙達利從來沒有意識到張星文的愛意,更從沒有主動去關注過他的一舉一動,但瞬間,仿佛那個男人所有的舉動都有了更深刻的理由!


    須臾間,一股無以名狀的溫暖浸透了沙達利的全身,隨後,溫暖褪去,又變成了一股無以名狀的孤獨。


    在這股強烈的情緒衝擊下,動彈不得的沙達利,已然淚流滿麵。


    好奇怪的體驗,這便是……生而為人的意義嗎?


    吐土屍又繼續譏諷道:“說起來,那張星文的能力叫什麽來著?好像叫‘歎息之徒’吧?有一個滿月夜,他來到了咱們永恒之城跟旱魃大王議事,就在這暗影堡的大廳中,旱魃大王要他展示能力給咱們開開眼界,他起先不肯,後來拗不過大家,便將那一團一團的綠色泥巴給物化了出來,說是可以粘住敵人。結果,你猜怎麽著……咱們這些屍王,輕而易舉便將那些泥巴給掙脫開了,還歎個屁的息啊!他的能力,不光很土,而且跟垃圾一樣沒用啊,哈哈哈!”


    “住口!不許你侮辱他!”沙達利突然怒目圓瞪地盯著吐土屍,恨不能用眼神將其碎屍萬段。


    “喲,你生什麽氣啊?他的能力土,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我這是在幫你說話啊,咱們這叫英雄所見略同啊……”


    “我說了,不許你侮辱他!”這句話說完之後,沙達利突然發出一聲仰天長嘯,仿佛要將積壓了半生的哀怨給通通發泄出來。


    與之相呼應的,是她的渾身上下藍色氣焰爆棚,一股衝擊波傾泄而出,將背後封住她氣眼的土塊給生生震飛了出去!


    瞬間,八條靈氣帶再次從沙達利的後背釋放出來,這一次,它們並未直飛向吐土屍,而是匯聚成一股粗壯的靈氣帶,向高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伸而去!


    靈氣帶在到達暗影堡穹頂之際開始繞彎,將穹頂正中的冒尖處緊緊纏繞起來。


    隨後,靈氣帶開始收縮,沙達利就此帶著吐土屍往空中急速升去。


    盡管吐土屍奮力用八條腿撐住暗影堡的牆壁想阻止上升趨勢,但無奈這股拉扯力太強,吐土屍根本無法讓身體停住。


    “這女人,為何還有這麽強的力量?我得離開她!”


    吐土屍大驚失色,在主動斷開纏住沙達利的蛛絲之前,整個身體已被拋到了比穹頂更高的半空中去!


    隨後,沙達利以穹頂為過渡,右腳一踏,舉劍直奔吐土屍的腹部而去。


    下一個瞬間,沙達利手中劍連續出擊,劍光所到之處,吐土屍的身體應聲而裂。


    被大卸八塊的吐土屍,就此追隨了其他屍王而去,他的殘骸紛紛從高空墜落,砸在暗影堡周圍的高台上。


    沙達利則在穹頂上停留了片刻,身體瑟瑟發抖,以淚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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