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就在三人行至斷腸穀入口處時,蒲子軒刻意發動功力去感知其中的妖氣,果然,整個峽穀看起來似乎平平靜靜,一絲妖氣也感知不到。


    在和煦的陽光下,兩側聳立的油綠山體無比生機盎然,老方卻又泛起了嘀咕,嘴裏念道:“唉,玉梅、大雙、小雙,若是爹爹我這次回不去了,你們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蒲子軒笑道:“喲,不錯啊,原來你家有一對雙胞胎。”


    老方道:“唉,小的那個還沒成家呢,他老是貪玩,我們跟他找了好幾個對象都沒談成,要是了了這一樁心事,我這一輩子也算沒有什麽遺憾了。”


    蒲子軒拍拍他的肩頭道:“放心吧,你會安全回家的。”


    老方終於下定了決心,再不多話,搭著二人進入峽穀,一路上,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惕。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倒也沒遇上什麽怪事,蒲子軒和陳淑卿越來越泰然自若,就在此時,他們聽到了那陣熟悉的聲音。


    “哈——哈——”


    “這是什麽聲音?”老方停下馬車,豎起了耳朵。


    為了不讓老方受到驚嚇,蒲子軒故作輕鬆地說:“一些奇鳥異獸的叫聲吧,咱們雲南也有,好像叫做狐尾鳥,對人類沒什麽危險的。”


    “狐尾鳥?”陳淑卿狠狠掐了蒲子軒的胳膊,小聲罵道,“你就不能想點別的名字嗎?”


    蒲子軒忍著痛回應道:“誰知道他問這一出啊?一時半會兒哪想得到什麽稀奇古怪的名字?”


    “那就好,不是妖怪就好……”老方吐了口氣,搖了搖頭,又繼續驅車向前。


    伴隨著妖聲,三人一路警覺,快馬加鞭行至一個分岔路口——這路口左右兩邊各佇立著四根一丈高的石柱,一共八根,老方隨即停下了腳步。


    蒲子軒見狀,拉開車簾問道:“喂喂喂,方師傅,你怎麽又不走了?是不是迷路了?”


    老方應道:“不,這個分岔路,往左是通往桂林,往右是通往潯州,這個我記得很清楚。隻是……去年八月我來過此地,那時還沒有這些石柱呢,不知是何人何時所建?”


    陳淑卿從車窗探出頭來,看了看那些石柱,說道:“這麽規整,或許是無字碑吧,既然每年斷腸穀都會舉行除妖活動,難免有些傷亡,官府為了紀念那些犧牲的英雄,興許,就立了這些無字碑吧……”


    老方點點頭道:“若是這樣,官府也還算有良心。我雖然沒參加過守歲,可關於守歲的傳說可謂層出不窮,我聽說,除了淨化使者,四大門派那些普通子弟,還有一些會武功的凡人也會來協助除妖。妖怪作亂人間,遭人痛恨,為除妖而犧牲的英雄,理應被銘記,這一點,官府還算有良心啊。”


    說完,老方鞠躬行禮,衝著石柱三拜之後,駕著馬車右拐行進。


    又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馬車再度來到一個十字路口,而且兩側依舊列著八根石柱,整體格局和剛才一模一樣。


    “怎麽又停了啊……”蒲子軒見老方停下,拉開門簾,正要發兩句牢騷,一見此格局,頓時詫異不已:“咦?小九你看,怎麽又是分岔路、無字碑?”


    陳淑卿也不解地問老方:“這是怎麽回事?”


    老方摸摸腦袋,抱歉地說道:“我印象中,第二個分岔路應該沒這麽近啊?莫非是聽到狐尾鳥的聲音,我太緊張了,不知不覺繞了一個彎子,回了原地?”


    蒲子軒一直與陳淑卿坐在車廂閑談,心思也不在道路上,不知中途是否走錯過路,便安慰道:“別急別急,這不一路上啥妖怪也沒遇上嘛?走吧,這次可要看清楚路了。”


    老方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汗水,再次右拐前行,這次三人都睜大了眼睛,深怕一個不小心又拐了彎,可即使他們全神貫注地觀察,確保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奇怪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們第三次來到了分岔路、無字碑。


    此刻,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三人心頭,老方比蒲子軒率先說出那三個字:“這根本不是迷路,是……是鬼打牆!”


    鬼打牆,是民間著名的一種撞鬼事件,在野外,人們或許會遭遇這樣的場景:人朝著一個方向直走,卻老是回到同一個地方,像是在一直繞圈子。可這樣的事件雖然蒲子軒經常聽說,卻從來沒有親身經曆過,過去蒲子軒把它稱為“撞鬼”,現在毫無疑問,他明白那是異能係的妖怪作祟,更確定的是:那“哈——哈——”的妖怪呼吸聲原來不是遠方的背景,而是三人早已被妖怪盯上,危險就在身邊!


    蒲子軒和陳淑卿立馬繃緊了心弦,暗自開始運功。


    老方立刻駕車往回逃離,這一次,三人依然退回到了一個分岔路、無字碑的地方,再退,又是兩次遇到同樣的光景,如此看來,三人已經徹底進入了妖怪的控製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個多時辰他們都在原地打轉,老方終於放棄了逃命,癱倒在地上,語無倫次說道:“怎麽辦?怎麽辦?我不想困死在這裏!”


    “方大叔別急。”陳淑卿提議道,“小七,你不是會飛嗎?去空中看看,整個地形是什麽樣,再領著我們先進。”


    一語驚醒夢中人,如果從空中觀看地形,會是怎樣的場景?依然無限循壞?或是可以判明方向?


    蒲子軒立即召喚出星河龍王,向上躍起。然而,離地麵隻有幾丈高的地麵處,竟然有一堵看不見的牆!蒲子軒迅即被生生地撞到了腦袋,彈回了地麵。


    “是結界!這裏根本就沒有地麵空中之分,我們已經進入了妖怪創建的一個特殊空間!”蒲子軒也開始了驚慌。


    看保護神都如此慌亂,老方這下徹底絕望了,竟哭喊起來:“我說不來不來,你們非要我來,這下好了,被你們兩個害死在這裏!玉梅、大雙、小雙,爹爹對不住你們啊!”


    “吵死了,我說了沒事就會沒事,現在需要的是冷靜、冷靜!你懂嗎?”蒲子軒心煩意亂,卻又無計可施,一股無名火與其說是朝老方發泄,不如說是對自己發泄——他和陳淑卿空有強大的能力,但敵在暗、我在明,遇上這種無解之事,真是無可奈何。


    此時,蒲子軒覺得,那“哈哈”的妖聲,更像是在對他們發出嘲笑。


    若是可以感知到妖氣,隻要消滅了妖怪的本體,一切妖術自然會解除,可身處小葉紅豆林中,一切感應到的都是混沌。束手無策之下,蒲子軒衝天空大喊道:“妖怪,你聽得懂人話嗎?滾出來,給老子滾出來!看我不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無人應答。


    這當然也是意料之中,蒲子軒罵夠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一根石柱。又一籌莫展了一個時辰,饑腸轆轆地說道:“餓死了,先吃點東西,再想辦法吧。老方,你的馬能宰了嗎?我給你錢。”


    老方一聽,像是被觸碰了龍鱗,怒罵道:“錢錢錢!有錢了不起嗎?有那麽多錢,你怎麽不買一座豪宅過舒服日子,非要出來受這罪?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哥兒,有錢無處使,帶著美女佳人到處探險獵奇,可知道我們窮人過的是什麽苦日子嗎?”


    一番話問得蒲子軒無言以對,是啊,幹嘛出來受這罪?他還真的有點懷念麗江那個開心府了。


    蒲子軒瞟了一眼陳淑卿,她無奈地躲過目光,分析道:“你們不要吵了,想想吧,淨化使者也好、妖怪也罷,任何能力,都不是無敵的,尤其是這些山野妖怪,發動這麽強的妖力,要想維持數日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在很遠的地方,我想,它一定作了某種喬裝打扮,請君入甕,將甕中之鱉餓得沒有反抗能力後,再下手掠食。”


    “喬裝打扮……請君入翁……”蒲子軒溘然想到了四川黑風山上那個魔犬變化的房子,頓時如醍醐灌頂,吩咐道:“小九、老方,你們都退到分岔路上去。”


    老方頓時怒道:“你又要幹嘛?我憑什麽聽你的?”


    陳淑卿拍拍老方肩頭,勸道:“行了老方,他就是那德性,一說解決問題就是拿錢,不過,有時候,還是靠得住的,事已至此,我們就相信他一次吧。”


    “唉,先說好,要是敢動我的馬,別怪我和你拚命!”說完,老方起身,拉著馬車,與陳淑卿一起退開了。


    此時,蒲子軒越看那八根石柱越覺得不對勁——為何如此集中?為何如此對稱?若仔細看,那每根石柱中央還有一道淡淡的橫線,宛如關節,便自言自語道:“真相,就在這些石柱中。”隨後大喝一聲:“星河龍王!”迅即揮舞著龍王的爪子向身旁的石柱展開了攻擊。


    老方大喊:“你幹嘛?急瘋了嗎?”


    蒲子軒並未理會,隻見石柱被打出些微裂紋,但並未崩塌。在一陣攻擊無果之後,蒲子軒隻能緊張地等待著可能發生的結果,若一旦判斷失誤,三人很有可能永遠走不出此番困境。


    少頃,妖怪的“哈——哈——”呼吸聲停止了,在一陣短暫的寂靜後,三人聽到了一個似人非鬼的渾厚聲音:“淨化……使者……”


    突然,三人腳下出現了猛烈的震動,一場大亂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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