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道敕封詔書中,除了秩同四平將軍及以上的四十二位將軍之外,還有八十位雜號將軍,以及一百零六位裨將軍以上的將領得到封賞,並授予關內侯爵位。


    至於裨將以下的將領,則由大將軍府自行賞賜,不在敕封詔書之內。


    然而,這僅是兩份敕封詔書之一,僅僅是封賞武將的詔書,還有另一道詔書尚未宣讀。


    而接下來的這一道詔書才是重中之重,也是西涼軍大變革的開始。


    此詔之後,緊接著便是李利籌劃已久的大將軍令。


    這道將令,勢必在西涼軍中引發軒然大波,從而徹底改變現有的將領體係。


    但現在,僅是這一道封賞詔書便讓堂下眾人麵麵相覷,神情驚愕,很多文臣武將的臉上都流露出迷惑的神色。盡管他們之中的很多西涼將領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大範圍的拜將封侯了,但此次敕封人數之多賞賜力度之大,都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料之外。正堂內兩百二十餘位將領悉數拜將封侯,全是裨將軍及以上的將領,並至少獲得名號侯的封賞即有侯爵無食邑。很明顯,這並不是天子劉協所為,而是主公李利的意誌體現。


    可如此大規模大範圍的封賞,主公李利究竟是何用意呢


    另外,細心之人敏銳發現敕封詔書中沒有提及金銀綢緞和美女等實質性的賞賜,也沒有涉及府邸扈從和侍婢等封賞。隻是一味地加官進爵,沒有物質性的實際賞賜。這與三年前的封賞全軍將領完全不同。


    三年前,李利入主長安之時也有過一次大規模的論功行賞。當時受封的西涼文武同樣多達兩三百人。其中很多文官和武將並沒有獲得爵位,卻得到非常豐厚的物質賞賜,金銀和綾羅綢緞數以十萬計,每位將領都得到一座府邸,外加幾十上百名扈從和美婢。


    可此次封賞卻隻字不提金銀賞賜,但拜將封侯的封賞力度極大。單單是秩比九卿的將領便有十餘人之多,受封亭侯的將領就有四十餘位。授予都亭侯爵位的將領八十餘位,賜封名號侯的將領多達一百多人。


    除此之外,引人注目的是。很多將領的官職都是天下其他諸侯的官爵。例如:鎮北將軍滕霄的官爵,一年前還是幽州公孫瓚的職位,而後公孫瓚晉升前將軍,朝廷便將這個職位敕封給了遼東太守公孫度;還有鎮南將軍李暹的封賞。這原本是荊州劉表的官爵。去歲劉表晉升征南將軍,李利便將這個職位追封給了徐州陶謙陶恭祖;而鎮西將軍本是金城韓遂的官職,韓遂死後這個職位便空置下來,如今卻封給了郭汜;而最為令人側目的是,車騎將軍本是冀州袁紹的官秩,而今卻加封給了李傕。


    與此同時,此次受封的四安四平將軍之中,大半官秩都是袁紹曹操劉表和袁術等諸侯帳下將領的官職。而此次敕封的一百多位雜號將軍之中。與其他諸侯帳下將領重名的職位不在少數,近乎大半都是重疊官秩。


    如此封賞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是以。縱觀此次大範圍的敕封之舉,儼然是撇開天下各路諸侯,不再兼顧各方諸侯勢力,更無須顧及各路諸侯霸主的感受和態度,西涼軍獨樹一幟。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擁兵自立,重建朝堂秩序,重設官秩,再不受諸侯勢力牽製,自立朝廷,不受任何外力幹擾,真正是甩開包袱,獨立發展了。


    這裏麵蘊含的深意已然不言而喻。隻是堂內眾人真正能夠領悟李利真實意圖的將領並不多,隻有李玄賈詡李儒郭嘉魯肅滕霄徐榮和周瑜等寥寥十餘人心知肚明,僅從這一道敕封詔書中便能領會主公李利的真正用意。但他們絕對不會當眾說出來,彼此心照不宣神色如常,可他們內心深處卻如驚濤駭浪般劇烈起伏,或心潮澎湃,或熱血沸騰,或驚駭不定,或患得患失。


    早在他們加入西涼軍之時就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可出乎大多數人預料的是,萬萬沒想到這一天居然來得這樣早這麽快,以致於他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感覺太突然了,頓感措手不及。因此,他們之中有些人便感覺太過倉促,深恐難以成事;而一旦謀事不成,那後果將不堪設想,他們自己縱然是難逃一死,還會連累妻兒家眷和眾多族人一起遭難。於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與迷茫充斥在某些人的心智,致使他們患得患失,瞻前顧後,心急如焚,卻又不知所措。


    然則,他們已經上了西涼軍這艘大船,並為之付出極大的心血和努力,可謂是勢成騎虎,欲罷不能。以至於,時至今日,他們除了一條道走到黑之外,根本沒有其它選擇。倘若棄李利而去,另投其他諸侯,還不如跟著李利繼續走下去。


    最起碼,從目前天下局勢上看,李利及其麾下的西涼軍才是天下最強大的諸侯勢力。正因如此,與其另謀出路,不如甩開膀子跟隨李利拚搏一番,說不定將來還真能成就一番功名霸業。


    正是基於這種心理,在李儒宣讀完敕封武將的詔書空隙,堂下眾人之中不管內心如何劇烈翻騰,但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太大變化,依然神色如常,佯作平靜。而宣讀完第一道詔書的李儒似乎有意給堂下眾僚留下一點時間思考,並不急於宣讀第二道詔書,趁著這點空隙與帥位上的李利低聲說著什麽。


    再看側耳聽著李儒低聲私語的李利,神色自若,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表麵上,他在傾聽李儒說話,實際上他那看似隨和的目光卻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著堂下文武的神色變化。敏銳的目光隨意地飄來蕩去,將整個正堂的每個角落盡收眼底。每一個表情都被他暗暗記在心裏。


    今日之舉看似有些突然,實則必然。事實上,早在李利入主長安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著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成功或失敗亦或是不好不壞的各種結果,他都預料到了,並做好了接受這些結果的心理準備。故而,他從不依賴任何人,始終有著自己獨立獨特的見解與目標,從來不會被誰左右。言聽計從的事情不會在他身上出現。是以,不管是李玄賈詡還是郭嘉魯肅,但凡有好的謀劃策略。他都會悉心聽取,而後中和自己的看法,從而製定出切實可行的戰略戰術。


    久而久之,在李利麾下不存在不可或缺的謀主和權威將帥。真正的權威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所以,即便是聰明睿智如李玄李儒,智計百出如郭嘉賈詡,用兵有方如周瑜徐榮,對西涼軍政的影響力都極為有限,不會造成尾大不掉之勢;隻要李利一聲令下,一切都會隨之改變。


    與此同時,李利對麾下所有文臣武將都是抱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大膽放手並大膽放權,給他們提供施展才華的舞台。卻始終掌握著收放尺度。一旦發現有人翹尾巴或表現出漸漸做大的趨勢,便立即采取必要的手段,及時掐掉這種不利勢頭或苗頭。


    其中最典型的事例便是,安北將軍周瑜風頭正勁,以致於膽敢私放孫策,於是李利適時出手,一舉收回兵權,並借此將勢頭強勁的周瑜打回原形,回歸到正常軌道上來。這一放一收之間看似很容易,實際上其中收放尺度的把握至關重要,稍有差池便會失去一員親信大將,致使其鋌而走險,亦或是心灰意冷。


    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天下一統之時,亦或是李利年事已高,那麽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除掉周瑜,永絕後患。但眼下天下紛亂,正是用人之際,且李利還很年輕,完全有能力掌控局勢,因此他不會為難周瑜,而是采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策略。借機削弱周瑜兵權的同時,再加以安撫,使得周瑜大起大落之後仍然得以重用,如此才能真正收服其心,使其真正為我所用,不敢再有絲毫僭越之心。


    這是主臣之間的無聲鬥爭,不僅周瑜是這樣,早先的李玄賈詡李儒和郭嘉等人同樣也是如此。經過一番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磨合之後,曾經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的李玄徹底脫離軍隊,專事政務;軍師賈詡原本有機會掌握軍權,卻被外放到雍州做刺史,實為明升暗降;李儒掌管皇宮事務,每次一翹尾巴便被李利敲打一番,以致於時至今日皇宮內政一分為三,李傕李玄和他共掌朝堂。


    再有便是郭嘉主導謀劃的司隸之戰,最初製定整個戰略謀劃便是他獨立完成的。然而,真正開戰以後,李利卻在其中添加了諸多新計策,使得整個戰略戰術徹底變樣,為此郭嘉曾一度頗感壓抑,卻又敢怒不敢言。


    但戰後事實證明,李利添加進去的計策最終起到決定性作用,一手策劃的說服黑山張燕臨陣倒戈之舉,成為整個戰役的製勝之關鍵,一舉奠定勝局。事後,郭嘉心悅誠服,終於明白自己是以一己之力對抗盟軍之中的諸多智者,若不能出奇製勝,最終的結果極有可能是兩敗俱傷,斷然不會有此大勝。自此以後,郭嘉變得虛心起來,再不像之前那樣放蕩不羈,個性張揚,整個人顯得愈發成熟穩重。


    這些不為人知的隱秘,除了當事人之外,外人根本無從得知,甚至連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很多人都不會想到,李利對於麾下一眾文武有著獨特的馭下之術,使其投效於自己麾下隻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真正折服其心才是最關鍵的一步。


    這是人性使然,沒有人天生就甘願屈居人下,隻有真正折服其心之人才能成為具有強大掌控力的上位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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