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春雨飄然落下,時而恬靜,時而婉約,時而熱情,時而潑辣,極其善變,難以捉摸。


    從婁底原決戰後的第三天傍晚開始,開春以來的第一場雨便不請自來,悄然降臨在西涼地界上。


    這場雨,來得有些突然,之前沒有任何征兆,夕陽落山後沒有迎來星辰和月光,卻迎來了柳絮般的柔情春雨。


    說其突然,實則必然。


    春雨離人愁,這場悄無聲息的雨水仿佛是特意前來為婁底原陣亡將士送行的。


    夤夜悄然而來,輕如柳絮,細膩如發,溫柔而多情,撫慰著數以十萬計的亡靈,滋潤著這一方熱土,衝散空氣中凝結如陰霾般的血腥殺伐之氣,拂去滿目瘡痍的殘軀血水,為這片土地披上新裝,換一種色彩。


    這場不期而至的雨水從戰後第三天夜晚開始飛落,隨後連綿數日,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很輕柔,但其間也不乏瓢潑大雨。就像愛哭愛笑的小姑娘,時而天真浪漫,時而發點小脾氣,讓人無從捉摸,如之奈何


    函穀關,大將軍行轅,中軍帥帳內堂。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好一場春夜喜雨


    臨窗而立,看著窗外的和風細雨,李利心有所觸地喃喃自語,一首應時應景的詩賦不由脫口而出。


    主公,友若先生來了,正在大帳聽候主公差遣。輕碎的腳步聲響中,李摯忽然出現在李利身後。輕聲稟報道。


    嗯,荀諶來了,讓他進來吧。李利聞聲收起思緒。微微頷首一聲,待李摯領命離去後,他揮手示意親兵擺上酒席,而後全部退下。


    嗵嗵嗵


    快步跟著李摯走向內堂,荀諶神情肅然,一對眼皮時不時地跳動一下,顯示出他內心的激動與惶恐。他做夢也沒想到新主公李利竟然會單獨宴請自己。而且還是赴宴的地點居然是內堂。這帥帳內堂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進來的,在整個西涼軍中僅有寥寥幾人擁有如此殊榮,其一是左軍師賈詡其二是右軍師郭嘉。其三是並州刺史魯肅,餘下是桓飛高順張遼和典韋等親信將領,滿打滿算不超過十個人。


    因此,當荀諶得知主公李利單獨邀他赴宴時。這讓他大感意外。既感慶幸又覺惶恐,真正是驚喜交加,喜憂參半。


    內堂門外,李摯抬手示意荀諶自行進去,隨之佇立在門外。荀諶見狀微怔,當即點頭以示感謝,碎步走進內堂,待走近李利身前。俯首便拜:微臣荀諶拜見主公。


    李利微笑頷首:友若何須多禮,快快入座。這桌酒席早已備好多時了。靜等友若前來。嗬嗬嗬


    微臣惶恐之至,謝主公賜座。荀諶躬身坐下,神色頗為緊張,低著頭不敢正視李利,雙手緊攥著袖口,再不複平日裏風輕雲淡的謀士風範,似乎很是懼怕李利。


    友若不必拘謹,今日我請你來就是飲酒吃茶而已,並非軍政議事。是以,友若不必拘束,不必忌諱太多,完全可以暢所欲言,言錯無過。


    說話間,李利親手給荀諶斟上一盞酒,笑嗬嗬地頷首道:友若以為然否嗬嗬嗬


    對對對,主公所言極是。荀諶連忙點頭應聲,身體微微前傾雙手端著酒盞,待說完話後,便以袖遮麵,一飲而盡。這便是所謂的先幹為敬,為人臣下者豈能拒絕主上賜予的美酒,即使不能喝也得捏著鼻子喝下去。


    與此同時,荀諶還有一處極其明顯的改變,這便是他在李利麵前自稱微臣,儼然將李利視作君王。而他之所以會有這麽大的轉變,便是郭嘉多番勸導之功。在此之前,郭嘉曾對他說,李利現在是替天子征討四方,等同於代天巡狩,所到之處如同天子親臨,是以麾下一眾文武應行臣子之禮。


    對於郭嘉這番言辭,荀諶起初並未放在心上,甚至有些不以為然,以為李利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稱王稱霸。然而,隨著李利毫不留情地下令活埋了三千餘名身負重傷的傷兵之後,荀諶切身感受到了新主公李利的另一麵,鐵血冷酷與霸道強勢,遠不像表麵上那般陽光燦爛。


    這才是真正的亂世梟雄目睹了李利冷酷無情的軍令後,荀諶得出這樣的結論。


    從那一刻開始,荀諶下定決心竭盡全力輔佐李利成就一番霸業,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博得李利的賞識和信任;否則,一切便無從談起。出乎預料的是,他正想著如何能讓李利對自己另眼相看之際,卻意外接到李利的邀請,單獨請他赴宴。


    正是由於荀諶十分渴望得到李利的賞識,才會在機會來臨時顯得手足無措,愈發緊張。也正是這一刻的感受,讓荀諶清晰地認識到原來自己如此懼怕李利,之前每每提及李利的名字時都稱之為李賊,殊不知這分明是自欺欺人,實際上是一種膽怯而懼怕的表現。


    推杯換盞間,時間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中,筵席已經持續了半個時辰,而荀諶則是接連飲了二十餘盞,卻僅僅是微醺而已。


    由此不難看出,這個時代的文士酒量都不小,很多文士一邊敘談一邊飲酒,能夠徹夜不眠。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時代的酒水似乎隻有中上階層才能喝得起,普通平民百姓是不可能毫無節製地大肆飲酒的,因為他負擔不起。另外,時下的酒水度數很低,一般二三十度左右,口感柔和,醇香爽口,起初不容易醉人,但後勁很大。


    眼見荀諶臉頰通紅,言行舉止不再拘束。緊繃的心神徹底放鬆下來,李利頷首而笑。少頃,待荀諶酒足飯飽後。他揮手示意親兵撤去酒席,換上熱氣騰騰的熱茶。這便是李利剛剛說過的飲酒吃茶,酒已飲罷,接下來便是吃茶了。


    友若投效於我的當天,本就應該設宴招待先生,奈何大戰之中軍政事務繁重,不得不拖延至今。是以。今夜特請先生赴宴便是補償昔日之禮,還請先生多多諒解。還像剛才飲酒一般,李利仍是親手給荀諶斟上第一盅茶。一邊上茶一邊微笑著道出原由。


    荀諶連忙道謝,輕抿一口茶後,緩緩放下茶盅,開口想說什麽卻又心存顧忌。欲言又止。


    友若不必猶豫。有話不妨直言,這裏沒有外人,僅有你我主臣二人而已,無須顧忌。李利見狀後微笑道。


    謝主公寬宥。接聲道謝中,荀諶臉上的神情不由舒緩下來,似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終於下定決心。隨即,他恭聲道:這幾日我軍將士陸續返回關內。許多戍邊將領和州郡主官也奉命趕來函穀關,看這陣勢似乎是主公召集文臣武將前來商議要事。對此。微臣頗感疑惑,主公為何將軍政議事定在函穀關,而不是長安將軍府,亦或是朝堂之上呢


    哦李利微感詫異地沉吟道:大戰剛過,召集眾將領商議軍務之餘,還需犒賞全軍將士,否則我這個主公豈不是要被將士們戳脊梁骨了至於京師長安嘛,眼下大戰方歇,將士們早已疲憊不堪,因此便顧不上第一時間返回長安了。更何況,班師回長安極為繁瑣,僅是一個慶功宴便至少需要半月時間,途耗時日,於戰不利。所以,我臨時決定將軍政議事和犒賞全軍一並進行,就在函穀關內開懷暢飲三日,十日後班師回長安。難道友若覺得此舉有何不妥麽


    荀諶微微搖頭,恭聲道:主公如此安排甚為妥當,並無欠妥之處。然則,我軍再度聚集在函穀關內,無疑使得剛剛戰敗的中原各路諸侯惶惶不可終日,誤以為主公欲要趁勝揮師中原。這樣以來,就等於將他們逼到絕境,迫使他們積極備戰,甚至還有可能再度聯手抵禦我軍。故此,微臣覺得此次函穀議事不宜聲張,雍涼二州境內的文武官員就不必趕來了。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微微頷首:這是自然,此次奉命前來議事的將領都是司隸和三輔境內的文武主官,其他人一律留守原地。聽友若言外之意似是對中原戰局諳熟於心,有何良策,直說無妨


    荀諶謙遜一笑,輕聲道:一點粗略的想法而已,不敢妄稱良策。既是主公垂詢,微臣自當悉數稟報。就眼下中原局勢而言,微臣的應對策略隻有十七個字:示之以善,合縱連橫,驅虎吞狼,一戰定中原


    所謂示之以善,便是時下主公采取的策略,拋出河南洛陽之地,藉此作為我軍與中原諸侯的緩衝地帶,表明我軍沒有揮師中原之意。而後便可實行第二步合縱連橫,派遣能言善辯之士遊說周邊諸侯與我西涼軍結盟,或許某些諸侯斷然不會與我軍結盟,卻也不敢為難主公派去的使者說客。而大多數諸侯縱然對我軍心存顧忌,卻也不敢公然與我軍為敵,如此一來,合縱連橫之策可成。


    第三步便是驅虎吞狼。天下諸侯多達十餘路,我西涼軍不可能完全依靠一己之力逐一消滅各路諸侯,勢必要利用諸侯間的矛盾,使其互相殘殺,從而迅速削弱各路諸侯的實力和數量。這其中我軍便可以支持一下我們的盟友,隻需稍加慫恿推動一番,便可促使他們相互攻殺。等到中原諸侯們打得不可開交之時,主公便可揮師東進,一舉蕩平中原各州;這便是一戰定中原。其中細節,具體如何實施,容微臣日後詳加稟報。


    此乃微臣之愚見,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未完待續。。


    :  感謝:送月餅的朋友,多謝


    雖然沒有留下昵稱,但虎賁依然要說聲:謝謝


    這兩天,適逢中秋節,虎賁卻感冒了,比較嚴重,連累老婆和孩子也沒有出去玩,整個假期都泡湯了。對此,虎賁頗為自責,奈何身體不由人。


    稍感鬱悶當中,突然發現書友送的月餅,這份感覺難以形容。多謝朋友,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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