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奚沉默了一瞬,便重新勾起嘴角,滿臉笑意,嘿然道:“多謝聖子誇獎!”


    這回輪到宿殃沉默了。


    他心想:雖然範二從醜角變成了俊俏的黑皮小哥兒,但這個跟班舔狗的屬性果然還是沒變。


    雖然與劇情不符,但既然人已經出現了,他總不能太冷落自己這位頭號跟班,便衝範奚笑了笑,權當回應。


    小玉樓山門前,因為範奚的出現和宿殃的詭異狀態,原本挺熱鬧的氣氛忽然冷下去了一些。大家各自與好友世交圍成小圈子,也不再去煩顧非敵,安安靜靜等著所有參選俠士到齊。


    直到日頭西斜,倚在石敢當上看了一下午書的白衣女子才終於直起身,將書本卷在手裏,用她那有些茫然的眼睛將在場所有人掃了一圈。


    “六十六顆玉鈴鐺已齊,開始第一項考核吧。”她柔聲道,“拿著玉鈴鐺的俠士可以上前來,用你們的內力擊我一掌,我會判斷你們是否有資格入山。”


    她這句話說完,滿場寂靜。


    過了片刻,人群中才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有人問:“那女俠說……擊她一掌?”


    有人說:“她那個柔柔弱弱的身子骨,撐得住我們這麽多人用內力攻擊?”


    有人道:“看那女俠年紀也不大,內力再強,能敵得過那魔教妖孽?別到時候被那妖孽擊傷,遴選無法繼續,將我們都淘汰了!”


    “可她現下正值全盛,前麵上去的幾人必占劣勢,太早上前,恐怕不利於入選……”


    “那……咱就等等?希望那魔教妖孽不要太早上前。”


    “就算魔教妖孽不早早上前,還有顧少俠呢!他的內力也極為深厚……”


    這邊大家商量了半天,還是沒有一人願當這個出頭鳥。


    那白衣女子也不著急,安安靜靜站在原地,雙眼迷茫看向遠方,不知心思已經飄到了什麽地方去。


    宿殃的本意是很想第一個上前,早考完早進山門的。但他心裏其實也犯嘀咕:自己這具身體的內力真的極為渾厚,萬一把這柔柔弱弱的女孩兒打傷了,遴選被迫中止,顧非敵進不去小玉樓,這劇情還怎麽搞?


    所以他不能在顧非敵之前上陣,隻能乖乖等著。


    心下焦躁,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開始啃指甲。


    範奚這時湊上來,不知從哪裏抓了把瓜子遞到宿殃眼前,笑道:“聖子,請用。”


    宿殃:……


    原來有個忠實跟班的感覺是這麽愉快的嗎?


    劇組那個隻會給宿殃惹事情的“範二”真的太沒有職業素養了,看看人家黑皮小哥兒的覺悟!


    宿殃沒忍住,伸手從範奚那裏拿了一小把瓜子,嗑著玩。


    範奚看著場中的白衣女子,在宿殃耳邊低聲說:“哎,這妹子不錯!一身白衣,盈盈素質。看她那雙眼睛,如漆如墨,又如煙如霧,茫然得恰到好處,真是我見猶憐……”


    宿殃見過的各類氣質美女多了,也沒覺得麵前這位有多出挑,便沒搭理他。


    範奚訕笑兩聲,嘀咕道:“嘿嘿,我忘了,聖子您的眼光自是與旁人不同……”


    “既然沒有人願意來做這第一個,那我先來吧。”


    女孩清越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蒲靈韻理了理自己鵝黃的衣衫,衝站在小玉樓山門前的白衣女子抱了一下拳,道:“騰雲閣主顧若海弟子,蒲靈韻,請這位女俠指教。”


    白衣女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便握著手裏的書站在原地,並沒有擺出任何應戰的動作。


    她的目光依舊渙散,仿佛根本不屑正眼去瞧蒲靈韻。


    蒲靈韻見白衣女子的高傲態度,咬了咬嘴唇,認認真真擺了個起手式,調動全身內力,將衣擺係帶激得簌簌翻飛。


    範奚驚歎道:“哎!這妹子也不錯!內力充沛,長得也帶勁兒。你看那腰,纖纖卻有力,想必……”


    宿殃一邊聽這人在耳邊絮叨,一邊心想:廢話麽,那可是主角顧非敵的女人,怎麽可能不出眾。隻不過,敢和主角搶妹子的人,沒哪個能有好下場的。範二,你可長點心吧。


    “我來了!”


    蒲靈韻話音落,人已經欺身上前,裹挾著內力的一掌毫不留情向著白衣女子直直推去。


    山道上的塵土被她的氣勢揚起,連帶道旁的灌木也沙沙作響,仿佛都在為她助陣。


    那白衣女子還是一動不動地亭亭立在原地,隻微微偏了偏頭,目光稍稍集中了一些,落在蒲靈韻的身上。


    蒲靈韻來勢洶洶,卻誰料,她在距離白衣女子還有三尺之遙的時候,身形竟驟然停下了。


    仿佛撞上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牆壁,蒲靈韻被自己那一掌的力道生生逼退數步,掌中內力也瞬間散盡。


    “——你!”蒲靈韻抬頭看向白衣女子,眼中盡是驚疑。


    白衣女子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蒲靈韻身上,道:“不錯。你可以入山了。”


    蒲靈韻原本暗含怒意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然:“我……我通過了?”


    白衣女子微微側身,讓開身後通往眉珠山更深處的小玉樓山門。


    宿殃扭頭看向範奚,忍不住逗弄了他一句:“你剛才說什麽來著?你見猶憐?”


    範奚:……


    宿殃:“你的內力與蒲靈韻比,如何?”


    範奚捂臉:“聖子,求您別說了……”


    蒲靈韻通過白衣女子的考驗,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山門,站在山道台階上默默看向場中,衝顧非敵比劃了兩個手勢,似乎在催促他趕緊上前。


    顧非敵瞥了蒲靈韻一眼,卻沒有動身。不知怎的,他又下意識看向靠在崖壁上的宿殃。目光在宿殃臉上一觸即離,他暗暗咬了咬牙,抿緊嘴唇。


    有蒲靈韻做榜樣,年輕俠士們都開始蠢蠢欲動。


    很快,第二個人上前應考,同樣被白衣女子的內力逼退,卻也同樣通過了考核,得以進入山門。


    這一下,躍躍欲試的人就更多了,大家你爭我搶,漸漸踴躍起來。就算後來出現了因為內力不濟而被淘汰的俠士,也沒能擋住大家這股熱情。


    直到——


    白衣女子目光渙散,隨意落在場中尖嘴猴腮的黑衣俠客身上,柔聲道:“你身上並沒有帶玉鈴鐺,請回吧。”


    黑衣瘦子伸手從人群中扯出一個黑衣胖子,不依不饒道:“我兄弟二人自闖蕩江湖以來從未分開過,江湖上都將我兄弟二人當一人看待,我們共持一顆玉鈴鐺,怎的就不能一同進山?”


    這一胖一瘦兩個黑衣俠客,正是之前在密林中重傷顧非敵的人。


    宿殃看到這兩人就忍不住皺眉頭,心道:就是這兩個家夥,搶他男主,毀他劇情,討厭極了!


    白衣女子絲毫不為所動,漠然道:“一顆玉鈴鐺隻能一人用,即便是親兄弟,小玉樓也是不認的。”


    聽到這話,黑衣瘦子扭頭給黑衣胖子使了個眼色,兩人暗中將手掌掌心相對,運氣內力。


    這兩人不知練的什麽功法,聯手運轉內力時,竟真如一人般,渾然一體,毫不滯澀。內力經由兩人運作,又比單獨一人的內力渾厚許多,完全超過了先前所有上前進行考核的俠士。


    突然,兩人身形微錯,那瘦子頂上前,出掌如電,胖子附在他身後,腳下生風——兩人就這樣向著場中白衣女子疾速逼去!


    掌風攜著巨大的力道,一時間,山門前竟然飛沙走石,灌木叢更是有無數落葉簌簌飄零。


    觀戰眾人見到兩人這個陣仗,心裏具是一驚。


    宿殃甚至急得從山壁上直起身子,踩了惜花步就要上前,試圖幫那白衣女子擋住這一次攻擊。


    與他隔著一道山路的對麵,顧非敵也提步前衝,運起一身內力,拔出腰間長劍,想要將鬧事的兩人攔下來。


    誰知,還不等宿殃和顧非敵近前,就見那白衣女子眉頭微蹙,懶懶拎起手裏的書,輕輕揮了一下。


    下個瞬間,一胖一瘦兩位黑衣俠盜就仿佛被什麽巨大而迅速的東西迎麵撞上,嘭地倒飛出去,越過還未上前考核的眾人,四仰八叉地摔在遠處的山道上,一聲也沒吭出來就昏死過去。


    之前兩人內力裹挾而出的勁風倏然消散,砂石劈裏啪啦砸在地麵,樹葉也打著旋兒緩緩落地。


    場中一片寂靜。


    宿殃和顧非敵一左一右,站在距離白衣女子不過三步之遙的地方,震驚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眼下這個場景帶給他們的震撼,已經不足以讓世俗的陣營界限將他們對立。麵對這個驚變,就算身邊是一頭豬,他們都會和對方交換眼神,借以獲得認同,證明自己並不是眼花或者精神錯亂。


    白衣女子抬起手。


    宿殃和顧非敵各自飛快地後退了幾步。


    那女子卻不是要對他倆出手,隻是指尖微動,將落在場地中央的一顆玉鈴鐺用內力攝入掌心,收回袖內。


    “挑釁小玉樓,取消選拔資格。”


    她目光渙散,仿佛神遊天外般地淡淡道:“我們繼續吧……”


    半晌無人響應。


    白衣女子疑惑地偏了偏頭,茫然地眨了眨那對看似十分無辜的大眼睛,視線在宿殃與顧非敵身上緩緩轉了一圈。


    “你們二人,誰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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